第1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岑矜 本章:第14章

    岑矜不禁扬唇,每回她问东问西,李雾就自动变成一台没有感情的人形回答机器,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心里反抗过百千万次。

    岑矜咳了声掩饰笑意,咽下小瓣面包:“昨天几点睡的?”

    “你走后没多久就睡了。”

    “那就好,”她面色无故愉悦:“没必要熬到半夜,学习还是要讲究劳逸结合的,休息好了才更有精神学习。”

    “嗯。”

    “咖啡好喝吗?”她留意到他水线降至一半的咖啡杯。

    李雾说:“好喝。”

    岑矜也尝了口,自我点评:“还行。”

    她又问:“下午什么时候晚自习。”

    李雾说:“六点半。”

    岑矜掂量少顷:“我四点送你回校。”

    “好。”

    ……

    吃完早餐,已临近中午。

    日光漫入屋内,将整间房子泡得安谧倦懒。

    李雾又回了书房温书,岑矜则搭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玩手机,还得开着静音,公放都不敢。家里多了个学生,她无法肆无忌惮,活动空间恐怕也只剩一半,最心累的是还得以身作则,不能给人家孩子错误示范。

    真不可思议,她竟心甘情愿做这种牺牲。

    好在他只待到四点。

    这么一想,岑矜又有了点盼头,等李雾一走,她又能为所欲为回归本我了。

    一点多,岑矜点了份套餐饭送去书房,她甚至都没有进去,只在门外递给李雾,好像探监一般。

    谁能想到,这个一年前还住小土窝的小孩,会成为她书房的一日主人。

    关上门,岑矜叹了口气,慢吞吞挪回沙发。

    她看了眼时间,枕手躺倒,徐徐叹出口气。

    人不能闲下来,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个发呆的空隙,岑矜手又不自觉点进公司微信群,开始翻看这两天吴复说过的每一句话。

    都是工作相关,掺杂着一些趣味横生的调侃。

    他总是这样如鱼得水,那时在大学外联部,仅凭一己之力就拉到过不少赞助,别人问起他当中窍门,他都笑眯眯说出卖色相,可大家从未见过他谈过一段恋爱,戏称他是一台清心寡欲的中央空调。

    岑矜成了唯一例外。

    所以当他拉着她向部员们宣布恋情时,大家都很惊讶,嘘他藏太深。

    可不是吗,连她自己都没看出来,原来他这么喜欢她的吗?

    可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岑矜可能永远也找不出答案了。就因为这份感情,她甘当他六年下属,泯于他光芒之下,她的想法与才华,都是欣然为他卖力的贡品。

    好在还有二十来天,她就能彻底摆脱吴复了。哦,她差点忘了,光是离职并不能换来真正的放飞与自由,她还背负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思及此,岑矜点进通讯簿,给吴复打电话,企图快刀斩乱麻。

    逃避可耻且无用,只会把人拖延到心力消沉,斗志全失。

    岑矜间断拨出去三次,男人都在占线状态。

    看来他已经将她屏蔽,寂寥与讽刺兜头淋下,按掉通话,岑矜没有感情地笑了下,当即点进公司群,噼噼啪啪打字:

    ,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电话都不敢接,还怎么把我变前妻?

    按下发送,岑矜分外解气地蹬开缠在腿部的毯子。她的姿势,就像一只蝴蝶,终于挣脱了冗茧。

    第17章

    第十七次振翅

    本聊得热火朝天的群里,一时沉寂下来。

    几秒后,同事们开始“wow”得起哄,女性居多。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帮她艾特吴复。

    岑矜难得舒心地笑起来,下一秒,手机里来了电话。

    光用头发丝儿都能猜出是谁,岑矜按下接听。

    她仿佛手执胜者徽章,好整以暇。

    吴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想干什么。”

    岑矜撇了下眼:“联系不上怎么离婚?”

    男人口气居高临下:“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是你幼稚吧,快三十岁人了,玩拉黑,是你这个岁数的男人该干出来的事么,”岑矜溢出蔑笑:“怎么,去办手续还要提前预约你档期?”

    吴复也奇怪:“不是你先删我微信我会屏蔽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你的处事态度?这样闹到群里不难看吗?”

    “明显是你更难看,”她毫不让步:“反正我要离职了。”

    女人的蛮横让吴复无话可说,只能转移话题:“协议看过了?”

    岑矜泠然道:“看或不看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份自私鬼的自白书。”

    “你都不知道协议上写了什么,就在这大呼小叫?”吴复似是被她逗笑:“急不可耐搬走,然后这么多天都躲着赖着不肯面对,这会考虑明白了?开始嚷嚷了?还理直气壮给我说协议都没看,我劝你先把协议看了,一个字一个字好好看清楚,不然这婚我也不敢离,按你间歇性发疯的脾气,没准签过字还要回头反咬我一口。”

    “也有你怕的事啊。”岑矜寡着张脸,心冷得像隆冬的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一言不合就吵架,不管不顾地针锋相对。

    至亲是夫妻,至疏也是夫妻,他们好像都懒得为对方考虑了,不再畏怕被这种反目情绪裹挟,甘当面貌全非的仇敌:“我不像你,吴复,我根本不在乎我能拿到多少东西,因为你缺的我都有,你不缺的我也有,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而你跟我在一起就未必了,看完协议让你净身出户,你愿意吗?”

    岑矜完全不在意了,哪怕去碾碎一个男人的自尊。

    ===狙击蝴蝶

    第21节===

    电话那端寂静几秒,音色平缓了。好像乌云密布的天,终究激不下一滴雨:“感受到了吗,你给人的压迫,你的高人一等,绝不示弱。你总是臆测我,指摘我。那件事之后,你动不动认为我出轨,认为我因为孩子的事情对你有了偏见,可我到底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又到底为什么要跟你分开,你还不清楚吗?”

    “可我又是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当年顶着父母压力拼尽全力也要跟你结婚,现在看来不是白费劲是什么,先提离婚的是你,难道我还要感谢你?”岑矜口腔变得干涸,她狠狠下压着喉咙:“你是出息了,可对我而言也什么都不是了。吴复,认清你自己,你一点也不无辜,不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位置。”

    岑矜停顿一下:“更何况,以前的我也这样,我一直是我,那会你能忍受,现在就受不了了?不要为自己变心找那么多站不住脚的借口。”

    “你以前真是这样么,”吴复不作迟疑地反驳,好像早就忘光了妻子过去的模样。但他并不激烈,相反格外平静:“也许我们都变了,这段婚姻走不下去,我们双方都有原因。”

    岑矜狠咬着牙:“是的,烦请你——不要一直问责于我,坚持「一个巴掌拍不响」理论的人始终是你。”

    男人声音略显疲倦,急求画一个句点:“够了。我不想再跟你继续这种无意义的争吵,这种相互责备从去年开始就没停下来过。我待会会重新加你微信,你通过一下,我把协议的电子版传给你,你仔细看一看,有不同意的地方就圈出来,我们再商量。岑矜,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只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话音刚落,吴复挂了电话。

    客厅瞬时死寂。

    岑矜环住靠枕,好像抱住了一张盾牌,可以帮她抵御一些本不存在却足以让她浑身冰凉的无形袭击。她眼眶慢慢涨潮,要委屈死了,愤懑死了,明明吴复是最先叛逃者,为什么到头来反倒定罪给她,视她为屠灭爱情的刽子手。

    岑矜用手腕拭去眼角湿润,打开微信,同意了吴复的好友申请。

    下一刻,离婚协议书的传送提醒弹跳出来。

    她点下接收,死抿着唇,一页页看起来。

    吴复的离婚协议条例清晰,公正合理,足以裱进律所当范文。可也是这样无可挑剔的一份协议,仿佛一片磋磨许久的刀刃,它就这样切下来,只为与她彻底划界。

    岑矜关掉协议书,去看他们的聊天界面。

    整面屏幕没有一个字,没有一句话,说什么都是多余,堪比炸药的火引,这就是他们的婚姻现状。

    可曾几何时,他们是那样心有灵犀,无话不谈。即使是异国恋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他也会含笑盯着她在视频里挤眉弄眼,好像看一夜都不会腻。

    太讽刺了,这些或喜或悲,或气或笑的鲜活时光,到头来只是一个几十kb的文档。

    岑矜轻忽忽吐出一口气,关掉协议书页面,而后精疲力竭般,侧头栽向沙发。

    —

    李雾设了个15:50的闹铃,提醒自己及早收拾东西,好在四点准时出发返校,不耽误岑矜功夫。

    但等了近一刻钟,女人还是没来叫他。

    李雾离开书桌,轻轻打开书房门。

    走回客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沙发上阖目而眠的岑矜,她姿态并不舒展,相反有些戒备,手里虚虚搭着个靠枕,一部分毛毯滑耷到地上,好像淌落的咖啡。

    她睡着的状态跟那晚车里很像,有种不容渎慢的苍白与空灵。

    李雾无声无息看了一会,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毯子,小心翼翼搭到她身上。

    可惜岑矜睡得不沉,她在轻微的触碰里转醒,下一刻就掀起了眼皮。

    她对上少年视线,后者似被当场抓包一般疾疾直起上身,喉头滑头,有点不安。

    岑矜眼神聚起焦来,撇开抱枕问:“几点了?”她完全没注意到身上多出来的盖毯。

    “四点十五。”李雾说。

    “啊?”女人木了下,才后知后觉抓头发,从沙发上弹起。他们间距变窄,她一下子离他好近,李雾眼睫眨动两下,下意识后退半步。他目光闪避,只用耳朵捕捉着她的哈欠,和自言自语的嘟哝:“还要去学校,差点忘了……”

    岑矜打算绕过他去洗脸,李雾也跟着让,两人方向想到一起,岑矜直接被挡住。

    岑矜当即换边,他也忙着变,结局如出一辙,历史总如此相似。

    岑矜顿足,盯着面前这堵人墙,冷声问:“这是在干嘛。”

    “……”李雾赶紧侧身,让开大片空间:“不是故意的。”

    岑矜不言,快步走回卧室。她明显情绪不佳。

    李雾长舒一口气,心又很快梗住,他也想问自己,他到底在干嘛。

    —

    去学校路上,岑矜冰着脸开车,一言未发。李雾性子内敛,更别提主动开腔。

    路过一条小吃街时,浓郁的鲜辣味刮来车厢里,岑矜匆匆往外瞥了眼,终于发话:“要不要买点吃的带去宿舍?”

    李雾立即接:“不用了。”

    “晚自习前还来得及去食堂么。”她问。

    李雾说:“肯定来得及。”

    她凉飕飕勾唇:“你们男的还真自信。”

    “……?”

    女人莫名的话里有话,李雾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解释说:“来不及也可以课间买。”

    “哦。”岑矜应得不咸不淡。

    这一刻,李雾醒悟过来,他被迁怒了。

    下午待书房时,他就隐隐听见岑矜在客厅讲电话,语气不快,应该是与人起了争执。但她家隔音效果太好,女人声音宛若隔着深水,他没有窃听的癖好,每个人都应当有秘密。

    不知全貌,李雾整个沉闷下来,不想再给岑矜添乱。

    身侧气压陡低,岑矜感受到了。

    因为自己的坏心情,她已经多次误伤到这个男孩了。他明明才是这段婚姻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岑矜心隐痛一下,赶忙整理好面色,自若地同他寒暄:“还没问你们食堂吃得怎么样呢。”

    “比之前学校好多了。”李雾坦诚回。宜中食堂菜色丰富,应有尽有,不像他之前就读的县高,很多时候是学生自己带米带菜,然后支起一口铁锅,乱炖一气,将就饱腹。

    岑矜又问:“每天都吃些什么。”

    李雾想了想,给不出具体答案:“饭……菜。”讲完也被自己窘住,噤声不语。

    岑矜同样无言以对。

    岑矜斜了眼他清晰到扎眼的下颌线:“以后每周回来称重。”

    “体重?”李雾完全跟不上她这些突如其来的要求。

    “嗯,”岑矜态度如下达指示:“把体重数据记下来,我要看到你长肉。”

    “嗯。”李雾心猿意马应着,大脑早已被“每周回来”四个字带偏,人不自知的振奋,连自己被形容得像养猪一样也无知无觉。

    他扬唇看向窗外,生怕岑矜有所察觉。

    红灯时,岑矜瞄见他略鼓的左脸颊:“你笑什么?”

    那块少年气的膘在顷刻间平整下去,再无动静。

    岑矜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确定李雾到底是在笑,还是不服气地绷唇。她想起吴复形容她的词,再次看向少年后脑勺:“李雾,我会给你压迫感吗?”

    视线里,男生肩膀有一刻僵滞,但他很快否认:“不会。”

    “还是有的吧,”这个微动作再明显不过,她无法视而不见:“跟我讲真话。”

    李雾回过头,语气分外笃定:“是真话。”他浓黑的眼睛完全不像在骗人。

    余光里,绿灯亮了。

    岑矜重新正视前方,弯了弯唇,声音也松散不少:“好,那我暂且假装相信。”

    第18章

    第十八次振翅

    李雾到校时还不到五点,屋里没开灯,室友好像一个都没来,他环顾一周,把包挂到椅背,刚要抽本书出来,阳台厕所突地传出吼叫:

    “谁啊!谁来了!”

    李雾被惊得一顿,辨出是成睿嗓音,也适当抬声回:“是我,李雾。”

    “哦!你啊!”

    成睿说:“我也刚来,在拉屎!你要用厕所吗,我可以速战速决。”

    李雾静默两秒:“不用。”

    成睿似乎没有就此结束对话的打算:“你回家了啊?”

    李雾:“对。”

    成睿又问:“你家有亲戚在宜市?”

    “……”

    李雾不懂他为什么要在那种环境里像对山歌一样跟他搭话,解决完了出来说不好吗。他不再作声,坐回书桌前,掀开物理题册。

    “李雾???”成睿不依不挠。

    李雾撑住额角,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怎么不理我啊——”

    李雾忍无可忍:“你好好拉。”

    “还凶我!”成睿嘤嘤怪附体:“你别被林弘朗那个逼同化啊!理我一下吧,蹲着很无聊好不好!”

    李雾呼了口气,问:“你手机呢。”

    “摆桌上充电呢,”成睿提出无理要求:“你去看看几格电了,把它拿给我。”

    李雾立刻装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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