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非常公正,但很显然庞昱虽然不聪明,心里却是明白这点的:“这种话,也就黎大哥你敢同我说了,我当然知道我爹对我好,但我不想要这种好。”
黎望不仅有些稀奇:“为什么?”
“庞迪他根本不喜欢我,甚至非常讨厌我,我对他也是如此,我爹对他好,就是委屈我,何必呢!我爹是当朝太师,我姐姐又是贵妃,我自小出入宫廷,何须他庞迪的照拂!”
……没想到这小胖砸活得还挺明白,黎望听完就说:“这些话,你必然没同太师说过吧?”
庞昱便梗着头道:“说什么说,他只会搪塞小爷!黎大哥你不知道,我爹只会拿我当小孩,从来不跟我说正事的。”
这多好啊,黎望还巴不得亲爹能将他当小孩呢,至少拿藤条的手不会那么稳了:“你总是喜欢玩,他当然觉得你还是孩子脾性,若你正经起来,你爹自然而然就会听你的意见了。”
“当真?黎大哥你不会也是哄我的吧?”庞昱表示不信。
“我哄你做什么,能有钱拿吗?”见庞昱动摇,黎望继续道,“况且太师疼你,你若是与他闹脾气,岂不叫那庞将军趁势而入,对吧?”
庞昱却好似明白了什么,气得直拍大腿:“我明白了,这庞迪好狠毒的心思,他是想离间我与我爹的感情!不行,我要回去跟我爹说个明白!”
说完,就直接冲出了国子监,看架势,今日又是旷课没跑了。
三两句话哄走小胖鱼,黎望已经挽起一副忧虑模样,提着书箱进了上早课的院子。
一路进去,都有人同他打招呼,黎望虽然也应了,但显然比之从前“敷衍”许多,等走到位置上,就有交好的人过来相询。
“黎兄今日可是心情不好,脸色怎么有些难看?”
黎望先是摇头,表示不想说,但很显然脸上是“快追问我快追问我”的表情,果不其然,就有人开口再度相询。
于是推拉几番,黎望才勉强开口,说的却并不是有关狄青的案子,而是……他偶然间在家中藏书阁看到了一册描述西夏的狼子野心和野蛮行径的书。
大宋朝中,文官武官争斗,是政治正确,如果一个文官心向武官,那么就会被孤立。至于武官,他们的待遇决定了他们绝不会对文官有太多的好感。
国子监都是预备役的文官,虽也有武学生,但为了学生们的和平读书,并不在一处地方。黎望想要在国子监翻弄舆论,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去为狄青翻供,而是要找一个比文武争斗更加政治正确的点。
而这个点,自然是西夏。
内部争斗,再怎么争都是大宋人,但若是西夏的狼子野心,大家绝对会一致对外。
朝堂上的官员可能会喜欢和平共处,毕竟打仗是很花钱花人命的,但象牙塔里的读书人,那就热血很多了。
况且外地并非西夏一族,黎望仅仅起了个头,便有人提到辽提到燕云十六州,燕云十六州什么地方啊,大宋永远的痛点啊。
大家义愤填膺地细数外敌的狼子野心,说着说着就有人说到了狄青。
“西夏狼主何等狼子野心,狄青竟与之合作通敌,我大宋对他哪里不好,他竟要如何为之!”
……说实话,是挺一般的,干得多还要被诟病,不结婚还要被怀疑,用性命去拼的军功还不讨好,如果他是狄青,肯定原地辞职,没办法,他这人就是受不得半分委屈,黎望心里吐槽,面上却附和道:“没错,通敌之罪,简直罪无可恕!”
黎望跟着一起批判了西夏的种种辣鸡行为,又说狄青通敌,根本对不起官家的信任,反正言辞极尽辛辣,大有一副将人踩到底的程度。
如果要形象点来形容,那就是粉丝脱粉后的拼命回踩,什么黑料猛料编了一大堆。
他说得这么难听,自然就有人忍不住道:“黎兄此言差矣,狄将军的案子还未有决断,你怎这般武断?”
“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传遍了,难不成还有假?”
便又有人道:“黎兄你也是读书人,怎会听信那些风言风语!狄将军骁勇善战,将西夏军打得溃不成军,说不定是那西夏蛮人奸诈,见打不过狄将军,便用奸计陷害狄将军!”
小伙伴你简直神助攻啊,黎望心里为其鼓掌,脸上却很有些犹豫:“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没有证据啊,倘若真是西夏贼子,岂非让狄将军受了委屈?”
“那人死在狄将军府上,总不会错吧,而且有血字为证,你们扯什么西夏啊,黎兄又没有说错,狄青就是心大了。”
黎望觑了一眼此人,心里将此人拉入黑名单,以后点头之交就行了:“哎,我们在这里争辩能有什么结果,没的伤了和气。狄将军的清白,自有证据决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方才经诸位提起,我倒是品出了几分蹊跷,我真是被外头的传闻冲昏了头脑。”黎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顺势又拉踩了一番西夏,“都怪西夏太可恶,以至我这般武断,哎。”
至于拉踩西夏他良心痛不痛,黎望当然不痛。
“黎兄觉得哪里蹊跷?”
哪里都很蹊跷啊,只是外面的案情传得笼统,又很似是而非,大家听了先入为主,狄青又是大将军,便口口相传。黎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听不得这般一面倒,准备给搞舆论的那部分人找点事做做罢了。
“狄将军骁勇善战,何等能力,杀个普通人,居然都这般费劲,还让其在家中写了八个血字,小生觉得他当真这般厉害吗?怕不是虚有其名吧。”
……好家伙,你真是敢怀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黎汪汪:我不信,除非你们证明给我康康!
第151章
触底
大家心里谁不低呼刺激啊,如此大胆发言,当真是辛辣至极。但等课余时间,还是忍不住跟好友提起,而传遍国子监后,传到外面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个好人的名声受影响,大家起先会报以怀疑批判的态度,但如果呈现出一面倒的差评,甚至差评得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知所谓,就会有人开始反思。
而这个时候,就是舆论触底反弹的时候了。
黎望深谙喂人吃饭不如教人做饭的道理,人嘛,不管是聪明还是蠢笨,都更相信自己分析思考后发现的讯息,毕竟相较于别人口中的事实,人们当然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力。
狄青从前威名太盛,大宋又很少出名将,难免被人虚抬捧高。如此,坊间乍一出现他通敌西夏的传闻,便有人“惊恐”和“害怕”,所谓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这些人的脑子就转化成了大宋不需要能力过高的武将。
文人懂治国,但哪里懂什么带兵打仗啊,所以很多文官臆测狄青要反,凭据何来?那还不是因为狄青的传闻太盛,好似只要狄青挥军南下,就能振臂一呼改朝换代一样。
这可能吗?当然可能,但可能性真的不大。
先不说狄青不是那种人,就说如今并非乱世,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也不会想起兵祸,最重要的是,大宋并不只靠狄青一人守江山。
太过“神化”的少年元帅,容易引人生疑,但如果回到人间,褪去神性,大家平起平坐,自然就会好上许多。
黎望无法改变当下大众的三观看法,便只能尽力替狄青周旋三分。
于是,当新一波的拉踩狄青舆论又起时,黎望正收拾东西去八王爷府拜访,理由都是现成的,前几日八王爷刚好送了他些古籍孤本,今日刚好去登门道谢。
“黎大公子稍等,小的这便进去禀报。”
今日大理寺开堂审理狄青杀害赵传一案,狄娘娘不好亲自前往,便想让八王爷到堂一观,可八王爷心里明白,满朝都知道他与狄青有亲,自不好到堂影响审案。
“夫人,你放心,包拯他必定能还青儿一个清白的。”
狄娘娘却完全放心不下,这可是他们狄家最后的一点血脉,她急得额头都冒了大汗:“你说得倒是简单,可包拯他是陪审,大理寺若是坚决处刑,那要如何是好?”
两人争辩之时,仆人就来报,称黎家大郎在外求见。
八王爷听罢,当即道:“黎知常?快,请他进来。”
吩咐完仆人,他转头见夫人满脸不解,便解答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黎家大郎聪慧过人,上次本王去开封府时,正是此子解开了刘将军案的疑点,包拯还同本王夸赞,你也知道这包黑子鲜少夸人,知常此来,或与青儿的案子有关。”
狄娘娘一听,都想亲自出去迎接了,好在没一会儿,黎望就被仆人带到了花厅。
“学生黎望,拜见八王爷,拜见狄娘娘。”
“免礼免礼,来人,看茶。”
下人送了茶过来,黎望礼貌地饮了一口,先是谢过八王爷的古籍,之后才又站起来道:“王爷,娘娘,请恕小生冒昧造访,今日小生此来,一为道谢,二为狄将军而来。”
“青儿?你见过青儿?”
这当然是见过的,但话不能这么说,黎望只回道:“我与狄将军比邻而居,颇有些交情,他被困府中后,托人送了消息与小生,只希望娘娘能平心静气,此次赵传绝非狄将军所杀,却必定是冲狄将军而来,娘娘是狄将军唯一的亲人,此时不宜有任何的异动。”
狄娘娘听着,眼中已有了泪意,很快就抽泣着开口:“他自己都性命难保了,还担心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有人要对付我,便叫他有来无回!”
……娘娘当真是女侠风范啊。
“夫人,青儿担心你,正如你担心他一般。”
狄娘娘听罢,却收敛了泪水,往前伸手握住了黎望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如今将军府消息严,你可与我说说此案的具体情况吗?”
黎望此来,只为替狄青安狄娘娘的心,自然不会说太坏的消息,遂挑拣着能说的具体说了一番,最后才陈词结论:“娘娘放心,狄将军是被人冤枉的,包公定会还他清白的。”
狄娘娘当然也很相信包拯的能力,但事关亲人,总归是心有忐忑,于是等黎望要告辞离开之际,她写了封急信托黎望转交给狄青。
黎望自然也接了,在同八王爷告辞后,他就离开了八王爷府,直接去了开封府。
如今汴京城各方大佬博弈,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一个朝臣家未出仕的公子,黎望甚至都不用伪装,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进了开封府。
“黎兄,你果然来了,包大人在里面等你。”
等他?看来大理寺审案的结果并不太美妙啊,黎望当即道:“包大人今日回来,神色如何?”
展昭:“……黎兄,你这是在为难我吗?”
倒也是,包公一向是黑脸,还真没多少人能读懂包公的神色。
进了内堂,包公正在与公孙先生商量什么,见他来了,忙招呼道:“不用行那些虚礼了,今日大理寺审案,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什么?黎望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不祥感。
“今日何大人、庞太师与本府共同审理此案,死者乃少府监少监赵传,赵传出身宗室,乃与曹王交好,今日公堂之上,曹王便替赵传发声。”
黎望忍不住一讶:“曹王?”
“不错,曹王爷乃宗室元老,虽因年事已高,不再过问宗室之事,但在礼部还有虚职,朝中凡赵姓宗室,皆对曹王礼貌有加。赵传名不见经传,却是走了曹王的路子,才坐上了少府监少监的位置。”
黎望当然当然知道曹王这个人,当初背赵姓宗室关系的时候,这人是在前三位置的,宽泛意义上来说,曹王比八王爷的辈分还要高,如此一说,便是官家的祖父辈,如果曹王态度坚决,恐怕官家不敢明面上偏袒狄青。
“曹王难不成要狄将军偿命吗?”
包公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难得是满面的愁绪:“不,曹王拿出了一份佐证狄青通敌西夏的证据。”
“什么证据?”
公孙先生便替包公开口:“是一份盖了西夏狼主玺印和狄将军帅印的契约书,上面写的是这十六个字。”
黎望低头去看桌上,却见:
[草长莺飞
南下牧马
开关共赏
二分天下]
……就,特么离谱。
“狄将军如何解释上面的帅印?”
“去岁边关大寒,狄将军未免西夏暴动,曾与西夏狼主定下牧马之约,是为春秋牧马时节,双方互不侵犯攻打的合约。”包公说罢,才道,“本府相信狄青的话,可庞太师和曹王不信,何大人拗不过二人,若非本府执意停审,恐怕此刻狄青已被判刑。”
好家伙,黎望都能想象到当时包公和庞太师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了,太形象生动了。
“那这通敌文书,曹王从何而来?”
公孙先生闻言,便道:“曹王称,是在替赵传收殓尸体时,下人在他衣物的暗兜里发现的。”
……这栽赃的方式就好硬啊,黎望有种自己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就这剧情,搁电视上放,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好不好,怎么一群大老爷们能这么硬生生地相信下去?何至于此啊,黎望决定回去就建议狄青辞职或者转行,这元帅当不成,不如去边关烤全羊,他还可以出秘方,不用四六分,三七分就能搭伙开狄氏烤全羊,保证叫好又叫座,不受这种鸟气。
“合着就下人眼尖心细,能发现暗兜,狄将军半点儿没有脑子,跟西夏联合,还把契约书大喇喇放在外面,不仅被赵传发现,还被其藏了起来,杀人灭口还干得不利索,满满的都是错漏,狄将军要真如此,哪里坐得上元帅之位!”
包公心里也很恼怒,这些个人不对付贪官污吏,反倒是一门心思对付忠军将领,简直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知常你还说漏了一点。”
“哪一点?”
包公便道:“那赵传腹部身中利刃而亡,身上衣物皆是染血,偏生那张羊皮纸的契约书,半点儿血腥味都没有,本府当场诘问,才能中堂停审此案。”
黎望已经无话可说,就真的硬栽赃呗,但是这么硬,还是有人愿意“相信”,这就非常魔幻了。
“知常以为,此案何解?”
黎望沉思片刻,只吐了两个字:“西夏。”
“说说看。”
黎望便伸手指向桌上那十六个可笑的大字,道:“这帅印既是真的,那么应该就是狄将军口中的牧马之约,这种边关签订的小约定,一般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在边关帅府,一份应在西夏狼主手中。”
“如今,汴京城中出现了一份伪造的通敌文书,要么是狄将军府中出了叛徒盗取牧马契书,要么就是西夏出手,栽赃狄将军。”
一般来说,这种文书都很重要,狄青是个聪明人,绝不会随意放置,即便军中有叛徒和探子,也应该极难拿到,所以黎望更倾向于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黎汪汪:狄兄,职业无贵贱,烤全羊生意,了解一下?
第152章
心绪
从开封府出来,黎望的心情可以称得上糟糕。
他打从来到汴京城,替开封府也破过不少案子,里面不乏有手段粗糙、一眼辨真凶的凶杀案,但那多数都是囿于凶手狭窄的眼界,或是狠毒卑鄙的性子。
狄青一案,却完全不同。
有人用一个粗制滥造甚至称得上离谱潦草的犯案手法,栽赃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将军,就因为这位将军过于能干,有那么一波人便闭目塞听,干脆顺水推舟送狄青去死,还美其名曰为国为家。
何其可笑,又何其苍凉。
这特么比那些卸磨杀驴的人还要可恶,人至少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的鄙陋,这些人呢,还给自己套了个正义的表象,堪称无耻又蠢笨。
呵,如果正义是如此,那他恐怕永远都做不了正义之人了。
黎望有些想见狄青,事实上等入夜之后,他也真的去见了狄青。
原本大理寺审讯过后,狄青应该被关入大理寺牢房,但他身份特殊,在三位主审官的一致决定下,还是由禁军看守,原禁足于将军府内。
如此,倒也让黎望更容易行事。
而且相较于上次空手过来,这次黎望不仅带了酒,还亲自准备了下酒菜。
当然在开饭之前,黎望先将狄娘娘交托的信件送达,待狄青看过信件烧毁后,他才伸手布菜。
“这香味,一闻便知是黎兄的手艺,今日倒是为兄有口福了。”
狄青说罢,便举筷子吃菜,他本该是个很爱喝酒的人,今日却半滴都不碰,只举着筷子吃菜,嘴里说着好吃,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进食的快乐。
“狄兄,你是第一个吃我做的菜,却尝不出美味的人。”黎望忽然开口。
狄青刚要反驳,却听得人继续道:“如果不想吃,可以不用勉强,其实今日我不该来,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呢?
早先进京时,他丝毫不以仕途为目标,人生得过且过,反正他病弱之躯,又出身富贵,如果想要浪荡度日,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后来结识了五爷和展昭,也看到了开封府的兢兢业业,他渐渐地被这种热血所感染,他本有能力,也可以做些什么,于是思虑再三,他主动跟老头子提了入仕的事情。
于是这些日子,他难得没有抱怨国子监的课业繁重,甚至还非常配合。
大宋是个对文人非常友好的朝代,黎望也觉得自己可以一展所图,甚至觉得凭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可以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直到现在,黎望都这么觉得。但是如今,他不仅看到了繁花似锦的锦途,也看到了别人……布满荆棘的路。
狄青的才干,搁其他任何一个朝代,绝不至在这般年纪受如此攻讦。
这计谋潦草又粗糙,但凡有个脑子,都能看出来蹊跷,为什么那么多人装作没看见?黎望理解,却又完全不理解。
“既是不该来,为何又来了?”狄青竟好脾气地反问。
黎望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甚至如果不是他刻意收敛,此刻恐怕已经骂开了,他本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不怨吗?”
明明忠君为国,却被人怀疑,明明恪尽职守,却因过于优秀受人猜度,明明知道是坑,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
赵传死在将军府,以狄青的能力,未尝不能将此事掩盖过去,为什么要这么直白白地应对?是真的太相信官家,还是……
教科书里,狄青只是个冷冰冰已经死去的宋朝名将,而现在,这个人坐在他的面前,背脊挺直,身体是热的,血也是热的。
“黎兄,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刺配吗?”狄青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凹凸,这是他与人争斗,被判监牢时留下的,“官家曾召见我,见我脸上有刺配,便提议用药水洗去这枚刺配,但我拒绝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唔,上辈子好像听说过,但黎望不大记得了。
“我家父兄早亡,我常与村人逞凶斗恶,一日竟将人打得腿骨骨折,县令大人判我刺配充军五年,姑母原要替我斡旋,但我拒绝了,男子汉大丈夫,该为自己做下的过错负责。”
……完全看不出来,狄青居然当过街头混混。
“黎兄你身体羸弱,恐怕未到过边关,倘若你去过,便会知道边关的军中,有很多像我这样脸上刺配之人,他们大多犯了事,却犯的并不大,可因为刺配,即便刑期已满,也少能有走正途之人。”
“我当时看到他们那个模样,就仿佛看到了以后的自己,我不甘心,那时候我就告诉你,狄青,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做给所有人看,即便你刺配发配边疆,也能够做成别人在京中也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