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齐冬东松开好友的胳膊，往前站了一步，“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但显然杨文杰并没有种，逞了口舌之快后一个箭步就蹿到教室门口。
齐冬东气得双手插腰：“孬种！”
姜聿白拉了拉他的手：“去吃饭吧。”
*
吃完午饭后，两人暂时分开，姜聿白回到画室准备上下午的课。
下午的主题是人物写生，老师斥巨资从隔壁体育系请了个身材健壮的体育生过来做模特。
体育生模特一进来，底下的同学就开始起哄，搞得一米八多的大男生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在老师的强势镇压下，画室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体育生一咬牙，抬手脱掉了上半身的球衣。
“哇！身材不错嘛！”
“几块腹肌啊我数数……”
“小帅哥别害羞，姐姐一定把你画得贼帅！”
……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体育生尴尬得无所适从，连姿势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过了好一会儿，人物写生才正式进入正题。
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分，窗外的光线打在模特的身体上，将每一块肌肉的纹理打得纤毫毕现。
姜聿白以一种平静且严苛的目光，审视着对方的六块腹肌。
肌腱分布不够完美，体脂率不够低，肌肉隆起的形状不够好看，也没有漂亮的人鱼线……
但人物写生只需要将眼睛看到的事物忠实地画下来，无关于这件事物究竟完不完美。
一堂人物写生课结束后，体育生模特整个人都快僵硬成一块石雕了。
离开前，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突然走过去跟姜聿白打了声招呼：“你好，你还记得我吗？上次篮球社聚餐时我也在。”
姜聿白从记忆中搜寻无果，诚实回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体育生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道：“没事，下次篮球社再聚餐就认识了！”
姜聿白微一点头，并没有跟对方过多交谈。
下课后，他照旧留在画室继续画画，等到其他同学都走光了，外面的天色也黯淡下去。
“咚咚咚”，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姜聿白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
陆锦延站在门口，礼貌地询问：“小白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姜聿白微微睁大眼眸：“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最近负责接送你来画室吗？”陆锦延踏进门槛，修长的手指转着一串钥匙，“刚刚喜提一辆新车，小白老师赏个脸？”
姜聿白有些诧异：“这么快？”
这行动力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哪里快了？”陆锦延唇角含笑，信步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画纸上时，唇畔的笑意蓦地僵住，“你画的是谁？”
姜聿白也转回脸：“一个模特。”
“模特？”陆锦延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画纸上半裸的男生，隐约觉得有一丝面熟。
“嗯，写生模特。”姜聿白时刻谨记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有意无意cue了一下，“他也是体育生。”
陆锦延的眉心拧得更深：“也是体育生？”
“对了，他还是篮球社的成员。”姜聿白微微仰起脸看向他，“你不觉得有点面熟？”
这么一说，陆锦延终于想起来了：“是他，程孟康。”
姜聿白的写生功底毋庸置疑，纸上的男生形神兼备，连紧张僵硬的神态都精准复刻了出来。
只是他刚才一时想岔了，竟然没能认出来这是自己社团的成员。
“平时我们画女生比较多，今天难得来了男模。”姜聿白抬手擦了一下画纸，回想起课上同学们的表现，不禁有点好笑，“大家都很激动。”
那只被颜料染脏的手按住画上的腹肌，力道温柔缱绻得像是在对待心爱的情人。
陆锦延盯着蜻蜓点水般掠过的指尖，低声问道：“激动什么？激动他身材好？”
姜聿白一怔，回道：“可能吧。”
虽然在他看来，模特的身材顶多算是合格。
“他才六块腹肌。”陆锦延微一停顿，语气格外认真，“我有八块。”
姜聿白有些发懵：“所以？”
陆锦延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作势要掀开T恤下摆：“所以你想画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攀比的范围逐渐扩大……
陆哥：我身材顶好，老婆快来画我！
第13章
姜聿白下意识偏过脸：“不要。”
虽然他在宿舍见过不少次半裸上身的陆锦延，但那是在其他室友都在的情况下。
而眼下画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突然掀衣服露腹肌什么的，听起来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要？”陆锦延的手已经抓住了T恤下摆，一副要掀不掀的模样，“我不可以做你的写生模特？”
姜聿白有点为难：“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人还记得自己洗完澡都要穿得严严实实才出来吗？
为什么突然要做他的模特，还是裸模……
“我还从来没做过画家的模特，感觉会很有趣。”陆锦延像是真的很感兴趣，又以征询的语气问了一遍，“小白，你想画我吗？”
姜聿白目光落在画上，斟酌一番后，如实回答：“想，但不是今天。”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陆锦延身材很好，很适合当人体模特。
如今对方主动提出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你什么时候想画了，再告诉我，我随时恭候。”陆锦延俯身弯腰，行了个绅士礼，“能做小白老师的模特，是我的荣幸。”
这一瞬，姜聿白心里难免感到一丝庆幸。
多亏了东东出的主意，自从知道他有男朋友后，陆锦延就对他放松了戒备，自然的态度几乎和之前一模一样。
两人约定好后，就一前一后走出了画室。
“看，我的爱车。”陆锦延指着停在路边的山地车说，“我亲手改装的。”
一般山地车都不带后座，就算加上后座也很难承受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但在他和修车师傅的共同努力下，还是成功改装出来了。
姜聿白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你好厉害。”
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陆锦延弯了弯唇角，语气谦虚道：“还好，其实也不是很难。”
夜晚暑气渐散，自行车匀速行驶在校园道路上，迎面拂来的微风很是惬意。
姜聿白单手抓住后座边缘，语气里藏了一丝罕见的欢快：“以前都是看别人骑自行车，原来坐上来是这种感觉。”
“你想学自行车吗？”陆锦延没回头，低沉的嗓音飘散在风中，“我可以带你学，保证不让你摔疼。”
姜聿白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不学了。”
陆锦延似乎笑了一下：“也好。”
说话间，自行车骑到一个长长的下坡路前。
“要下坡了，抓稳点。”陆锦延贴心地提示道。
姜聿白还没意识到危险性，下一秒自行车陡然加速，惯性使他整个人往后仰倒。
这时陆锦延捏了一下刹车，他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额头撞上宽阔的肩背。
“啊！”一声低呼后，他条件反射般抬手搂住面前精壮的腰身。
陆锦延握住自行车龙头的手骤然一紧，腰腹间结实的肌肉也绷紧了。
柔软的手心贴在腰上，凉意似乎能渗透T恤布料，与喷洒在背上的温热呼吸形成强烈反差。
一时间，陆锦延连怎么呼吸都快忘记了，任由自行车飞速往下滑去。
耳畔是“呼呼”作响的风，姜聿白双眸紧闭，额头依旧抵在他的背上，直到自行车骑过整条下坡道。
陆锦延终于记起了刹车的存在，一边松松捏住刹车，一边放下长腿支在地上稳住车，回过头关心道：“没吓到吧？”
重新感觉到安全，姜聿白睁开双眼，努力装出不害怕的样子：“没有……”
视线相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搂在陆锦延腰上，闪电般飞速松开手跳下自行车后座，一气呵成。
“那个……我还是自己走吧。”他垂下眼睫盯着地面，“这里离食堂也不远了。”
腰间的温度消失，风从下摆灌进去，陆锦延突然觉得自己的T恤大得有点空荡。
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沉默几秒后，他长腿一迈，跨下自行车：“我陪你一起走吧。”
*
由于最近经常出现在二食堂，又是惹人注目的长相，二楼打饭的阿姨早就记住了他们，一见两人就笑呵呵地打招呼：“两个小帅哥又这么晚才来吃晚饭啊？”
“是的阿姨，晚上好。”陆锦延礼貌应声，又转过头问身侧的人，“今天想吃什么？”
这段时间，二食堂的菜色姜聿白基本都尝试了一遍，但他并不是好尝鲜的人，抬手指了指点菜牌：“番茄米线。”
陆锦延一愣，随即又笑开了：“看来我的推荐，真的很符合你的口味。”
两人要了一模一样的番茄米线。
等米线的间隙，陆锦延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后也没喝，就放在那里。
等热气腾腾的米线端上来后，他先往自己的碗里加了点凉水，反复加了两次，试好温度和咸淡，这才往姜聿白的碗里浇了一点矿泉水。
刚好浇灭热气，但又不会让番茄汤底变得寡淡。
“这样就不会烫到了。”陆锦延将瓶子放回桌子上，又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夹给他，“开吃吧。”
“好。”姜聿白应声，动筷子时想了想，把自己碗里的火腿片夹进对面的碗里。
陆锦延微一挑眉：“礼尚往来？”
姜聿白点了点头：“礼尚往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埋头专心吃饭。
就在一碗米线即将见底时，陆锦延耳畔响起一道陌生且热情的嗓音：“小白！”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道花蝴蝶似的身影朝他们的方向扑来。
“小白！”齐冬东目标明确，径直朝姜聿白身上扑，熟稔地一把搂住他的肩，“你怎么才吃晚饭呢？”
姜聿白身体一动不动，口中回道：“画得比较晚。”
与此同时，陆锦延的神情倏然变得紧张起来。
他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对面出现的人，迅速在脑海中对号入座。
一米九？
显然没有，顶多一米七八。
身材很好？
这弱不禁风的身板，怎么看也不像体育生。
思及此，他不易察觉地放松了眉头，转而彬彬有礼地开口问道：“小白，这位是？”
“齐冬东，我的好朋友。”姜聿白这才想起来介绍，“东东，这是陆锦延。”
“原来你就是陆锦延啊……”齐冬东松开手，语气意味深长道，“久仰大名。”
陆锦延捕捉到他的话外之音，微微一笑：“小白跟你提过我？”
“那倒不是。”齐冬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A大校草的名号，谁没听过？”
这话算是恭维，但不知怎么的，陆锦延听了却有点失望，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原来我这么有名？”
“何止有名啊？”齐冬东笑眯眯地回道，“校草的事迹，如雷贯耳。”
齐冬东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跟人初次见面就打开话匣子，聊着聊着又聊到他和小白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所以，你们是高中同学？”趁他歇气的功夫，陆锦延主动提问道。
“准确来说，我们初中就是同班同学。”齐冬东脸上的神色有些骄傲，“后来高中分到一个班，大学又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我跟小白的缘分，委实深呐！”
“听起来是。”陆锦延不动声色地应道，冷不丁发问，“那你也认识小白的男朋友？”
姜聿白放在腿上的手一紧，有些担心地望向东东。
不料齐冬东就是在等这一刻，立刻眉飞色舞地吹了起来：“那必须的啊！小白的男朋友，当时可是风靡我们高中的校草呢！”
姜聿白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好友别吹得太过了。
当时两人的设定里，好像没有校草的说法。
陆锦延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个风靡法？”
“就是全校女生都喜欢的那种校草，情书塞满桌肚！”齐冬东充分发挥想象力，继续吹了好半天，末了又强调道，“当然，他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我们小白，而且是他先追的小白哦！”
陆锦延忍耐着内心的不快，风轻云淡地笑了一声：“可是小白说，他长得没我帅。”
齐冬东：“……”
他恨铁不成钢掐了一把好友的大腿，亡羊补牢道：“其实有些时候吧，一个人的魅力不能光看长相，还有很多其他因素。”
陆锦延虚心求教：“比如说？”
齐冬东神秘一笑：“比如说尺寸。”
陆锦延：“？”
齐冬东终于逮到机会，迫不及待地亲口说出来：“二十厘米。”
话音刚落，餐桌上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这个尺寸确实比较优越，一般人都达不到，很正常。”齐冬东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虚情假意地安慰道，“没事的，校草你不用自卑啊。”
陆锦延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片刻后，咬字清晰地问道：“小白男朋友的尺寸，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齐冬东大惊失色，不自觉看向好友。
糟了，好像吹翻车了！
姜聿白心下一跳，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这个问题是我告诉——”
“还有，二十厘米也没什么可优越的。”陆锦延再度开口，神色淡然地扔下一枚深水炸弹，“我好像不止。”
姜聿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