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希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嗡嗡作响,似乎快要炸开了,这究竟是怎样一次令人尴尬的谈话。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忽视内心奇怪的感觉,用平常的心态去讨论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这点,我是医学生,我有分寸。”
费多尔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男人从不在这种事上有分寸,无论他是什么背景什么职业。”
他在军部也有所耳闻,生性严谨的军官突然之间冒出好几个私生子,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弗雷德里希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费多尔,我认为我们之间谈论这种事情不妥,就算她是我们共同爱着的人,私下谈论这种事也有损于绅士风度。”
“我从未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绅士,你的话不能成立。”
费多尔的声音夹着些冷意,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青年。
说到底还是阅历不足,面对他带着压力的质询,即便已经在竭尽全力控制场面,却仍旧落了下风。
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但坏处也显而易见。
最大的坏处就是冲动行事,容易头脑发热,不计后果。
“你想知道我如何发现?”
费多尔问道。
弗雷德里希沉默不语。
“我有很多种方式得出结论,只要我想知道答案。但在一些表面上的事情,依照你的性格,你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如果不想让她在你走后背负流言蜚语,请你稍微克制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她身上留下可以被人察觉的印记,比如说后脖子,我想,这种事情应该可以杜绝。”
第0037章把她关进精美的笼子里
安娜和弗雷德里希度过了好几天荒唐的时光,但快乐的日子总是会很快过去,有再多不舍,离别到来之时也要带着微笑告别。
弗雷德里希需要从柏林搭载火车到西边的港口城市,坐船横渡大西洋,抵达马萨诸塞湾,辗转到达目的地波士顿。他们没时间将他送到港口,只能跟着到火车站饯行。
在离开之前,弗雷德里希一一抱住汉娜,费多尔,最后轮到安娜时,他凝视她黑色的眼眸,向她道别:“我……再见了,安娜。”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娜抱了他一下,又从他怀里跳出来,笑眯眯地说:“少年,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快带着全村人的希望出发吧!”
“如果,你的心里依然给我留下位置,无论你在何方,我都会找到你。”
他在忐忑中期待着她的回答,仿佛在等待一个渺茫的幻想。
“美国是一个花花世界,兴许你几天以后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迷昏了!快去享受生活吧!别想着我啦!”
安娜认为太过遥远的承诺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当然,主要的负担会落在弗雷德里希身上,他身上有更沉重的道德枷锁,兴许他会在美国遇到他命中注定的女孩呢,她嘛,有些承诺就和喝水一样自然,但是其效力能保证一个月就不错了。
她总是能很快move?on,否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突然穿越到一个战争年代的落差。
“那是你,只有你。”
看见她两眼放光甚至恨不得替代他远走高飞的模样,弗雷德里希无奈了。
安娜捂脸憧憬,“难道你不喜欢热辣美艳的好莱坞女星吗?我也好想去看看那些英俊迷人的男明星!你替我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尽管他要去的波士顿和好莱坞相距十万八千里。
安娜倒没有夸张。这个世界破破烂烂,没什么好期待的,但她是真的好想去看看现在的灯塔国。
灆生现在的灯塔国无愧于人类之光的称号,在全球战争阴云密布的当下,真就那边风景独好。连好莱坞都弥漫着一种香甜自由的气息,各种风靡全球的经典作品、绝代明星都集中在这个阶段涌现,不是后世那些扯着政治正确大旗的废物点心所能比拟的。
这时,火车发出一声长鸣。
费多尔上前拥抱了一下弗雷德里希,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沉稳的声音说:“你走吧,家里的一切都别担心。”
他们的对话总是如此简短,但总是能直切对方关注的重点。
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从那相似的蓝色眼眸中,都能看出对方真实的想法。费多尔所谓的“家”
,并不仅是只汉娜,还有另一个他们共同爱着的人。
弗雷德里希将承载费多尔的意志去观看这个世界,而留在柏林的费多尔将守护好他的灵魂栖息地。无论以后他们的情感将如何归属,他们所爱的女孩又将做出什么选择,在这一刻,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不可分割。
弗雷德里希上车前又抱了一下安娜,甚至不顾周围人来人往,颇为出格地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抚摸她细软的发丝,认真叮嘱:“要好好完成学业,以后要靠你自己,如果有问题,可以找索尼娅,她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将成为你医学前期的领路人。”
安娜瘪嘴看着他。
这感觉好怪异,怎么感觉像诸葛亮在写出师表呢。下一句不会就是“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吧!
“我到了波士顿,会给家里打电话,你要记得我的电话号码,我希望你常到别墅,那里有座机,有时间就可以联系我。”
他知道,她没心没肺,是不可能花太多时间主动联系他的,更何况她还是个穷鬼,穷鬼怎么可能舍得花钱打跨国长途电话。
安娜乖乖点头,“哦。”
弗雷德里希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一声,“安娜,我走了。”
安娜举起爪子,“那,拜拜咯?”
火车开动,弗雷德里希站在窗边,目送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费多尔把她们两人送回家,一路上,车子里的气氛都有点沉默。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娜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去学校就欺负小日子井上惠子同学,和索尼娅玩躲猫猫的游戏,顺便和男同学调一些无伤大雅的情,回到家就江婉徽做各种好吃的,抱着黑猫朱迪使劲撸。她也会去别墅,给汉娜送好吃的。
除了缺少一个人。
小餐馆里的午餐再也没有他的身影,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再也不能放到他餐盘中,学业遇到难题,再也没有人给她提供如此便捷周到的帮助,放学路上,再也没有人陪同她穿过长而寂寥的街道,下雪的夜里,再也没有人给她弹奏一曲月光。
他会在另一个国度展开一段新的生活,一段完全没有她参与的生活,或许他还会遇到一个令他另眼相看的女孩,渐渐的,她的影子会从他的生命里淡去,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成为他年轻时的一个注脚,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一段美丽的回忆。
也只有在缺少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他在她的生活中占据了多大的比重。有些思念是猝不及防的,她以为自己会很快move?on,但在某一瞬间,想起那个人的时候情绪就会突然陷入低落。
她想,她应该是失恋了。或许,她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他。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生又不是只要喜欢就能一直在一起。
唉,她谈了好多段走肾不走心的恋爱,已经很久没有失恋的感觉了,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非常奇妙,这让她回想起很久远的时光,那时,她失恋时是如何度过的呢?
旅游,在这个乱糟糟的时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身上也没什么钱。
撸串,这里又没有正宗的街边烧烤摊,西式牛排吃多了简直想吐。
她倒是想唱一首歌,不顾别人死活的那种,但没有KTV,她也不熟悉现在的音乐。
最后她决定,喝点酒吧,黑啤就好,啤酒和失恋天然搭配。
小餐馆的红脸啤酒肚大叔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拒绝给她提供啤酒,“天哪,弗雷德里希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居然抛弃了你去了美国。小安娜,看看你憔悴的模样,你不应该喝啤酒,我给你来一杯热牛奶,免费的。”
安娜更加无力:“……雷奥,我没有被抛弃,我不要牛奶,只要啤酒,谢谢。”
雷奥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小安娜,他已经和一个贵族女孩订婚了,他们去美国完成学业,以后就定居在那里了,你快点把他忘了吧,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安娜心好累,“……雷奥,给我来杯啤酒。”
谣言真特么离谱啊。
雷奥摸了摸啤酒肚,让她等等,安娜看见他端着啤酒走出来,她刚要付钱,就被这个八卦的老板拉到了另一边。
雷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小安娜,弗雷德里希已经和那个女孩有孩子了,他们是一家三口一起去的美国,你没有希望了,放弃吧。”
安娜面无表情,“谁说的?”
雷奥拍了拍啤酒肚,说得好像是真的:“我老婆的朋友说的,她听到了传闻,据说这个传闻是一个医生说的,孩子由他接生,这个消息非常可靠。”
谁说德国人严谨的,出来我不打死你!
安娜的脸凹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同款表情。
这一天天的,柏林人民是没有值得关注的事情了吗,怎么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
再说下去都要快进到她是苦情戏里被贵族少爷无情抛弃的贫民窟女孩了,还是带球跑的那种。
她直接在餐盘上丢了40芬尼,拿起两瓶黑啤就跑。
跑了一会儿,她停在河畔,坐到岸边的位置上。今天的风没有很猛烈,是一个难得的舒服的日子,她可以逗留很久。
她喝完了一瓶,觉得有点上头,把瓶子丢到一边,正要打开另外一瓶,忽见一双黑色长靴停在了面前,她抬起头,看见了身着军装的费多尔,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费多尔。”
她打了个嗝,连忙捂住嘴,只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费多尔冷淡说道:“天色已晚,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安娜目光游离,“呃,思考人生,嗯对,思考人生。”
“他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军校附近不要逗留?”
安娜歪着头,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是谁,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你喝醉了。”
安娜皱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只喝了一瓶。”
虽然这一瓶的量真的很大,而且浓度不低,非常符合德国人粗糙但实在的饮食风格。
她不服气,她曾经是个千杯不醉的酒桶啊,怎么可能被一瓶啤酒撂倒,拿起另一瓶就要继续吨吨吨。
费多尔抢过了啤酒,当着她的面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军校附近逗留,还喝酒,Anna,你欠一些教训。”
安娜被人硬生生从手里抢走东西,还当着她的面销毁,气得两只眼睛都发红了,但摄于费多尔身上恐怖的气势,敢怒不敢言。
费多尔更靠近她一步,居高临下的姿势更具有压迫感,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安娜乱扭乱晃的脑袋终于停住了,她头铁,不服,想动,却发现真的动弹不得,她真像一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
费多尔冷冷说道:“你的力量太弱小了,军校里任意一个学生都能把你打倒,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再让我看见你在此逗留,你不会想知道结果。”
尤其是一个柔弱的,美丽的异国女性,在醉酒之时,遇到一群正值青春、躁动不安、被灌输以种族观念的军校生,若是某种邪念和恶意被放大,会发生什么事情,费多尔不敢多想。
他视若珍宝,想触碰却不敢触碰的人,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只是一件用过就丢的玩具。这让他感到异常忧心和焦躁,因为他发现,就算他获取再多成功,也无法时刻保全她,数不清的危险依然萦绕在她身边,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除非,把她关进精美的笼子里。
渣作者:安娜宝贝,轻轻松松的校园恋爱结束了哟,接下来就是和硬汉老男人battle了哟,从小清新转向重口味,希望你能受得住。
安娜:呜呜呜呼叫弗雷德里希,歪,你的小宝贝有危险。
还在海上漂的弗雷德里希:谁在叫我?
费多尔:谁来都救不了你。
哈哈哈作者会在,喜欢可以来玩~
第0038章可恶,为什么不脱光光
费多尔并不经常回家,多数时间他都在军部办公,或是在学校附近留宿。自从在这所军官学校领了一分教职以后,他就在学校外边买了一套公寓,用作临时居所。
他今天带领一群士官上了坦克,在冰冷的天气里出了一身汗,腿部也有些擦伤,他一向喜爱清洁,这个时候不太适合乱跑。
他想,或许可以先把醉鬼带去他的寓所,等他先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再送她回去,而且,他也想有一个隐蔽的空间好好教训她,让胆大包天为所欲为的女孩心存一点防范意识。
他把安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看见她东倒西歪不成人形的模样,费多尔冷声轻斥:“站直了身子!”
安娜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军训现场,打了个激灵,立正站好,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
“遵命,长官!”
一个不伦不类的军姿。
费多尔从未见过这么奇葩的军姿,站着观赏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研究了一下,才示意她跟上。
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对劲,转过身,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呆愣愣的不动,于是只好退回来把她带走。
安娜边走边嚷嚷:“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惩罚你的地方。”
她撂开他的手,“啊,那我不去!”
“你必须去!”
安娜蹲到地上,抱紧了一棵树,“我不去!”
费多尔皱眉看她。
别说淑女会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就是没受过教育的猪都没法做到这么无耻。
“这种树在春天开花,会吸引一种虫子,如同细丝,它们会寄生在人的身上……”
伴随着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安娜立刻放开并远远逃离了那棵树,蹦得三尺高,甚至还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到了他身上。
她很轻,挂在他身上的重量甚至不及一个军用背包,但柔软芬芳的躯体攀附着他,这就让人难以忽视。
费多尔面无表情,“下去!”
安娜是怕他冷着脸的模样,但她更怕奇奇怪怪的虫子啊,她的寄生虫课可是吊车尾的啊卧槽,闻言立刻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并发号施令:“你快走!快离开这里!”
她发出哭腔,“我的鞋好像也沾到了那种虫子!啊啊啊好恶心!”
费多尔:“……下去!”
安娜瞪着他,凶神恶煞,理直气壮:“说到底是你的责任!如果你不告诉我这种树有虫子,我就不会惧怕,不惧怕就不至于走不动路,所以你要对此负责,把我背出危险区!快走!”
费多尔不想和她僵持,像拖着一只树袋熊一样把她拖了一段距离。
安娜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就示意他停下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但她感觉自己有点晕,她扶了扶脑袋,“诶,我的头呢?感觉头不见了,费多尔先生,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她满地找头,行为十分诡异,慢慢离开费多尔能控制的范围,然后撒腿就跑。
笑话,乖乖接受批评这种事她能干吗?必须不能啊。
拐过一个路口以后,她觉得自己非常牛逼,居然摆脱了一位军官的视线,她十分得意,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然后下一个拐角就看见了一张带着微笑的脸,费多尔正靠在墙上,姿态悠然地等着她。
卧槽!有些人笑起来简直比面无表情更加可怕。
真的,这场景不是恐怖片她都不信好吗。
安娜立刻退出这条巷子,刚要撒腿就跑,后脖颈就被人拎住了。
“长官,长官,我跟你走。”
还能怎么办,只好乖乖挨训咯。
安娜跟随他到了公寓,两只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这里的位置非常好,交通便捷,视野宽阔,十分清净,公寓的面积很大,但里边很空旷,客厅仅有一张沙发和几张椅子,壁橱里整整齐齐挂着一排军装,日常衣服极少,此外,还有一些军事用品,手枪啦地图啦望远镜之类的,都堆放在一张桌子上。
嗯,他这个性格,搞出这种性冷淡风挺正常的,简洁是简洁,就是看起来不像人住的,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某个军事据点。
但安娜就不一样,她认为生活就要有一种信念感,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年代,临时住的旅馆都要再三挑选,更不用说长期住的小窝,她要把自己的地盘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抱着心爱的小枕头安心入睡。
当然,这种嫌弃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她坐到一张椅子上,坐姿端庄,目不斜视,就像一个乖巧宝宝。
费多尔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别乱跑,否则后果自负,然后随手摘了两件衣服到浴室里。
兰陞甯檬安娜等他进去后,打开书包,掏啊掏啊掏,掏出来一盒老婆饼,摆好,又掏啊掏啊掏,终于掏出来了自己好不容易淘到的画报,翘着二郎腿,边吃东西边美滋滋地看。
和上次的女郎画报不同,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地下市场淘到了男模画报。插画师用上了古典的技法,使得画报里的男模颇有雕塑的美感,每一根肌肉线条都非常干净利落,有些图里的男模鸡鸡还处于勃起状态,看起来就像是男性荷尔蒙在飞。
她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连忙把二郎腿放下来,把所有东西都收好,关上书包拉链,坐姿端庄乖巧,目不斜视。
很快,费多尔就出来了。
他的头发还没擦干,下半身是一件西裤,一根腰带缠出诱人的腰线,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罕见的没有把扣子扣到最后一颗,所以她能看见一些有颜色的内容。
安娜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无处安放,理智和欲望都要互相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