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温幸妤祝无执 本章:第153章

    长公主心口一跳,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抬手叫来一旁随侍的崇明,冷道:“和廷尉属吏,一同去看看怎么回事。”

    崇明称是,躬身推下,于门外走去。

    殿外烈日炎炎,青石板砖被晒得发烫,崇明和几个廷尉属吏,快步朝宫门外行去。

    不多时,守门侍卫看见崇明带着人来,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自额头流进眼角的汗。

    崇明在门口站定,只见登闻鼓前,领头的白发老丈拿着鼓槌,枯瘦的胳膊用力抡出,鼓面震颤,声如闷雷。

    鼓架下跪着三十余人,最前排的麻衣妇人抖开三尺白麻布,墨迹被汗水洇得模糊,仍能辨出“百人冢”三个字。

    崇明将拂尘甩至小臂,上前道:“来着何人,有何冤屈?”

    “你可知击登闻鼓,上达天听,是要滚钉板的!”

    那麻衣妇人嗓音嘶哑,高喊道:“民妇乃城郊雨水村人,要状告长公主草菅人命二百条!”

    “别说是钉板,只要能申冤血恨,凌迟我也受得!”

    廷尉属吏看到妇人身后有几卷草席,他上前掀开,只见尸身腐烂,上面有裹着一层泥土,有绿色的花枝自身体内钻出,上面开出的花儿已经败了。

    此等景象,吓得围观百姓纷纷后退,廷尉属吏绕是见惯了尸体,却也没见过这般诡异的,他以帕捂唇后退,胃里一阵翻涌。

    崇明看到那尸体也脸色大变,他干呕了几声,缓过劲儿后,沉默了一会,“你确定要告?”

    那妇人重重嗑了几个头,声音坚定:“要告!”

    廷尉属吏也跟着劝了几句,但围观百姓见到此等惨况,一时间民愤沸腾,吵吵嚷嚷。

    崇明和廷尉属吏对视一眼,只好差人拿来了积灰的钉板。

    妇人毫不犹豫趴了上去,一寸寸翻滚而过。痛苦的哀叫自她口中溢出,但眼神却依旧坚定。

    她的麻衣不多时便渗满鲜血,围观之人无一人敢看。

    半晌,她滚过钉板,被痛哭不止的同伴扶起来,摇摇晃晃,“民妇可以见圣上了吗?”

    崇明点头,实在不忍心让她徒步走到大殿,于是命人抬了个轿子来,跟随着往太极殿走去。

    长公主没想到崇明不请示就将人带来。

    她看了眼小皇帝,正准备出口示意他将人逐走,就听到谢珩冷若积雪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请开永巷偏门,带苦主及其同伴入宫陈情。”

    司马昱只有七岁,但他早慧,知道登闻鼓意味着什么。

    姑母的眼神示意他看到了,谢大人的话他也不能不听。两个人都是辅政大臣,母后说过,这二人都不安好心,但若比起来,谢珩要比长公主好些。

    他思索片刻,稚嫩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准了。”

    不多时,滚了钉板的农妇和她的两个亲眷一同入内,行叩拜大礼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封血书。

    “陛下圣明,长公主草菅人命,杀害二百余人,将尸首埋于金谷园花圃,只为给她的花做养料!”

    “我们雨水村三十多人都是这么被害死的!若不是前些日子金谷园的花匠逃出来被我所救,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司马昱命人将血书呈上,他一目十行看了,转而递给谢珩。

    谢珩随意看了几眼,命人拿给长公主。

    长公主指甲掐进沉香扶手,看完血书后凤眼含怒,一把掀开了珠帘,阴鸷的目光落在那民妇身上,将血书攥成一团:“一派胡言,来人!把这胡言乱语的民妇拖出去!”

    谢珩正要开口,就听到殿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一道平静如水的嗓音。

    “长公主稍安勿躁,莫要动怒,不若先派廷尉和大理寺的人去金谷园花圃里挖上一挖,不就能真相大白了?”

    第145章

    四合一

    金色的天光斜切进雕花窗棂,

    尘粒浮动,太极殿的玉砖上影影绰绰映出众臣的各异神色。

    沈苓背着光,妍丽的面容隐在半边阴影中,

    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步履缓慢,在长公主微怔的目光下一步步走近龙椅,玉簪尾坠着的明珠在她耳畔轻晃。

    谢珩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轻轻垂下眼睫。

    这事…又是她的手笔。

    “儿臣见过母后。”

    小皇帝从龙椅上下来,

    端端正正行了礼,一双乌黑的凤眸亮晶晶望着自己的母后,

    心想母后来得好,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做呢。

    沈苓摸了摸他的头发,

    示意他坐回龙椅,

    自己则于一旁站定。

    底下的朝臣回过神来,齐拜:“太后万安。”

    长公主捏着扶手的指节发白,冷笑道:“本宫竟不知,

    太后何时能干政。”

    沈苓的目光掠过那跪在地上的妇人,

    看到她身上团团血迹,

    身子摇摇欲坠时,

    心中闪过不忍。

    她抿唇收回视线,看向脸色难看的长公主。

    “哀家怎么不记得,本朝律令上书太后不得上朝。”

    “更何况,替民申冤做主,

    怎么能叫干政呢。有百姓舍命鸣冤,

    总要查个明白,才算对得起太祖设登闻鼓的苦心”

    “你!”长公主霍然起身,

    扶手上的东珠被她生生抠落一颗。

    沈苓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她怒不可遏。

    可这顶太祖遗训的帽子扣下来,

    她不接也得接。

    胸膛剧烈起伏。

    俄而,长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拂袖坐回去,眯了眯眼,神色莫测的盯着谢珩:“谢大人也认为要搜?”

    谢珩抬眸,目光掠过沈苓时,那双总似凝着霜雪的眼睛,闪过几分异样情绪。

    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又若无其事的错开。

    他看向长公主身上时,顷刻间恢复了冷淡,上前半步:“臣认为,当遵太祖遗训,彻查此事。”

    长公主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她若有所思。

    两个本该敌对的人,怎么能悄无声息联手算计她。沈苓和谢珩的关系…定然不一般。

    心思百转,长公主的指甲在扶手上轻叩,一下又一下,目光落在小皇帝白皙稚嫩的脸上。

    “陛下,就按谢大人所言,尽管去搜。”

    无人注意,大殿角落里安静立着的个小太监,悄无声息没入暗处,消失不见。

    *

    廷尉属的人回来得比预想更快。侍卫抬进来的草席里,白骨缠着绿藤,骨缝还有枯败的花。当腐臭混着泥土气息涌入大殿时,百官掩鼻,纷纷面露不忍。

    长公主皱眉,冷声呵斥:“陛下还小,怎么能把这污秽物什抬上朝堂?”

    司马昱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往沈苓身侧贴了贴,一只手扯住她后腰的衣摆,攥得很紧。

    沈苓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安抚,俯身看着他带着几分害怕的小脸,轻声道:“昱儿,你想留下还是离开?”

    司马昱望着母亲温柔的眼睛,心中隐隐觉得她是希望自己离开的。

    可太傅说过,身为帝王,不该怕这些。

    他垂下脑袋,纠结不定,过了一小会,决定选母亲希望的。

    司马昱扬起脑袋,朝沈苓露出个笑,转而忽然捂着嘴跳下龙椅,朝后边的小太监道:“朕想吐,快带朕下去。”

    后面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司马昱。

    沈苓看着昱儿的背影,眸光中闪过复杂之色。

    昱儿…太过聪慧懂事了。

    希望有朝一日,他们母子不会为了皇权反目成仇。

    朝臣们看着小皇帝慌里慌张离去,心中颇为不满,觉得哪怕只有七岁,身为帝王也不该如此失态。想到这,不免又怀疑起来,小皇帝会不会和先帝司马佑一样,是个酒囊饭袋的昏君。

    众臣神色各异,沈苓看在眼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她沉默了一会,压下心头情绪,看向侍卫,问道:“为何抬尸身上殿?”

    大理寺少卿叶施上前,拱手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的属下发现,这尸体…身份有些不一般。”

    沈苓道:“有何不一般?”

    叶施蹲到尸身面前,垫了个帕子,将卷在席子里的手骨拿出来,又从怀里拿出墨汁,涂抹在腕骨上。

    那身体白森森的腕骨上,赫然浮现出个梅花印记。

    骨头上有印记,那只能是生前受过很严重的烙刑,但梅花印,又不像是受刑,而是为了做标记。

    长公主看到这印记后,脸上的血色骤然褪了个干净。

    她唇齿间弥漫出血腥味,手指紧紧扣着扶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的花池里会有定远侯府侍女的尸体!

    长公主能认出身份,朝堂上的大多臣子自然也能。

    高门世家出身和为官多年的朝臣,都知道这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奴婢。只有定远侯府才有这个习惯,会在家奴年纪尚小时,用麻沸散止痛,在其手腕烙上特殊的梅花印。

    一直保持沉默的定远侯,看到自家奴婢时,心中涌现出不安。

    他犹疑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去,蹲下身细看尸骨。

    查看时,心中闪过义女折柳的话——“父亲若想定远侯府长荣不衰,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好队。”

    站好队。

    那也得站个为民着想的。

    俄而,他做出了选择,站起身,看向高位之上的沈苓和长公主。

    “太后娘娘,长公主,此尸骨,确实属我府中奴婢。”

    话音落下,满殿哗然。

    定远侯都认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长公主一派的朝臣纷纷出言质疑,而沈苓和谢珩一派的,则阴阳怪气,你一言我一语,试图把这罪名按牢在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看着殿门,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她派去的人呢?为何还不回来。

    正不安,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殿中军将军陈漾手中提着个人,阔步行来。

    待走近,她瞳孔猛缩。

    陈漾行至殿内,将手中的小太监丢在地上,拱手朗声道:“太后娘娘,长公主安。”

    “微臣方才在宫门口,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好似是算要向外面递消息。事关宫闱,臣只好将人提来。”

    那小太监瑟缩在玉砖地面上,身子颤个不停,不一会竟然溺了。

    长公主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恐怕要彻底栽在沈苓手中。

    她只知道陈漾和沈苓有几分交情,却没曾想,对方那么傲气一个人,居然会臣服于沈苓。

    好深的心思。

    没想到她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

    小太监的到来,让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沈苓看目的达到,便让陈漾将人带下去审问。

    她侧头看向珠帘后的长公主,声音淡漠:“关于尸骨,殿下如何解释?”

    长公主看着沈苓运筹帷幄的模样,心有不甘,鬓边金凤钗剧烈颤动:“伪造证物!这是构陷!”

    “构陷?”谢珩突然开口,紫色官袍映在玉阶上,“三日前暴雨冲垮金谷园东墙,京兆尹上报修补民夫失踪时,殿下为何压下奏报?”

    沈苓的心腹叶施反应很快,转身面对群臣,从袖袋中拿出一卷文书,“这些是近半年京城失踪案卷,共二百一十七人,最后出现之地皆在长公主别院附近。”

    沈苓看着阶下脸色灰败的长公主,想起多年前冬日的金谷园内,姹紫嫣红。那时她只觉得奢靡,并不知道繁花之下埋的是尸骨。

    若不是前些年偶然一次,她替长公主育花,也不会从花的根系发现养料不对劲。

    后来她暗中探查,发现端倪后,命元绿培养了个信得过的人做花匠,再几经周折送入金谷园。谨慎起见,这枚钉子她埋了将近四年,那花匠也是个机灵的,只要有机会就搜集证据,为今日之局铺路。

    年年复年年,终于让金谷园下得尸骨得见天日,冤魂昭雪。

    “传旨,”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回荡在梁柱间,“长公主司马玥禁足长秋宫,涉事人等移交廷尉诏狱,三司会审。”

    侍卫上前时,长公主并未挣扎,而且出奇的镇定,她脊背挺拔,一双凤目端详着沈苓,平静莫测:“很好。”

    沈苓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长公主迎着天光走下玉阶,路过那民妇是,发出一声高高在上的哂笑。

    天光下,她后颈淡青色血管在乌发下若隐若现,莫名让人觉得发寒。

    *

    金谷园的案子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不少百姓上衙门认领尸骨,连续半个多月,京中素缟遍地。

    沈苓很清楚百姓的想法。长公主未犯错时,是人人敬爱的殿下,可爱之深恨之切,捧得越高只会摔得越重。

    她基于百姓心理,暗中命人推波助澜,故而本就沸腾的民愤,愈演愈烈,发展到最后,日日有百姓相携跪于廷尉府门前求处置长公主,亦有寒门士子自发组织,写了不少诗文抨击,逼三司定案。

    在这种形势下,长公主的党羽哪怕有心运作,也无计可施。

    不久后,三司定案,长公主府被查抄,长公主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幽禁永巷永不得出。其府中亲眷,皆贬为庶人,充入掖庭为奴。

    这结果大部分百姓都不满,但天潢贵胄,是不可能因为几个平民的尸体就判斩立决。

    皇室本就天生高人一等。

    沈苓早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知道长公主还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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