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邬淮清 本章:第45章

    骆梓清的墓很好找,四周宽敞整洁,墓前已经摆了很多花。她把那束百合放到她碑前,静静地看了会儿她的照片。

    黑白照,很漂亮的一张脸,有种亦舒书中香港女郎的感觉,和邬淮清长得不像,但很像他们的妈妈。

    祝矜对骆梓清的记忆实在是少之又少,知道她喜欢野百合,还是在她去世后听别人说的。

    但她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今天是骆梓清的忌日,祝矜每年都会来看望一次。

    雨水顺着伞檐滑落,砸在地上,忽然,她听到一阵声响,回过头去,只见百米外的高台上,骆梓清的家人正在走来。

    祝矜不想见到他们,于是撑着伞走开。

    她今天穿了件白裙子,脚步匆忙,裙边溅上雨水和泥点。

    邬淮清给骆梧打着伞,走在前边,司机给邬父撑伞走在后边。

    祝矜的脚步声被雨声淹没,而雨声却遮不住骆梧的哭泣声。

    这样的场景,不是她第一次见。

    祝矜回到自己的车上,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邬淮清的面容很严肃,但她清楚看到他抬了下头。

    邬淮清站在墓碑前,给母亲撑着伞。

    他回头看向那个白裙子消失的方向,已经空空荡荡,只余下白色的残影,就像眼前的野百合。

    一路上,骆梧都在流泪,她一生最爱的,便是这个小女儿。

    他们上午便上了山,在附近的寺院里,她每年都会找人给骆梓清做法事。

    邬淮清和邬父都不赞成她的做法,却拗不过。

    中午简单吃了斋饭,便来到陵园。

    邬淮清看着妹妹的相片,到最后,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刚刚那个穿白裙子的身影,想起那天晚上在祝家,她饭桌上呕吐的反应,不禁皱起眉。

    他前天找姜希靓打听她的情况,只得了声姜希靓的冷笑,她说:“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们男人都这么虚伪吗?”

    邬淮清看着手机中的路况,雨越下越大,山路越来越不好走。

    他把伞递给母亲,然后去后边低声吩咐司机,一会儿路上一定要慢点,随时和他保持联络。

    随后,在司机和父亲错愕的目光中,他孤身走入雨雾中,穿过夏日暴雨,取上自己的车离开陵园。

    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邬淮清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追上祝矜。

    -

    祝矜开着车行驶在雨中。

    暴雨天出门的人不多,不同于来时的小心翼翼,回城时她车不自觉开得很快。

    山路弯道多,每过一个弯,都像是一次闯关游戏成功。

    祝矜下了山,上了高速后,越发觉得后边有车跟着自己。

    雨雾茫茫,她从后视镜里瞅着,看不清晰。

    直到紧跟着她的那辆白车超车到了她前边后,她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奥迪——

    是那天她在朝阳公园见到的,邬淮清开的那辆车。

    祝矜加快速度,想要甩开这两黑车。

    黑车却穷追不舍,牢牢跟着她,她加速,他便加速。

    她倏地心中来了气儿,开车时最烦别人跟着。

    祝矜不知道邬淮清到底想做什么,越想越委屈,陡然间再次加速,这次速度快得已经超过了高速路旁警示牌上的数字。

    她超过前边的车子,脑海中早已经空白又茫然。

    祝矜的手机不断响动,屏幕上显示着邬淮清的号码。

    她没存,但很好认。

    她没接,任它响着。

    再次超车时,刹那间,前方突然驶来一辆大货车,天色昏暗,视野茫然,祝矜的耳边只余下大货车轰隆的声音。

    眼看着就要与大货车撞上,身后的车子忽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她陡然间反应过来,紧急转弯,身子甚至都随车滑到一旁。

    千钧一发之际——

    车子终于平安转过弯去,仅车头和大货车微微摩擦。

    耳旁是大货车疾驰而过的声音,混杂着夏日的暴雨声,高速路上茫茫一片。

    “吱”的一声,祝矜紧急停车,胸前剧烈起伏。

    那辆黑车紧跟着她停在路边,刺耳的刹车声。

    大货车早已走远,邬淮清走到雨中,猛拍着她的车玻璃。

    她把整个人埋进方向盘中,不开门,不说话,任他拍打着玻璃。

    邬淮清忽然在车玻璃上捶了一拳,然后走开,他站在雨中高速的围栏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烟已经被打湿,蔫蔫答答。

    过了片刻,祝矜撑伞下车,她面色惨白。

    邬淮清大步走上前,冷笑着开口:“祝浓浓,你还要命吗?有你这样儿开车的吗?”

    “那你是有毛病,干嘛一直跟着我?”她嗓音里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着。

    她撑着伞,他站在伞外,两人隔着雨帘对视,不遗余力地斥着对方。

    邬淮清忽然用力捏住她的手腕。

    祝矜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大哭了起来。

    她挣开他的手打他,一拳又一拳,极其用力捶在他胸前,嘴里念着:“邬淮清,邬淮清,你神经病啊,你神经病……”

    她声音沙哑,明显是受了惊吓,倏地弯下腰干呕了两下。

    “祝浓浓,你到底怎么了?”邬淮清敛去怒色,慌乱又无措地拍着她的背。

    祝矜抬起头,冷笑着说:“原来你一直关心这个,那你放心,就是见到你才反胃想吐。”

    刹那之间,邬淮清握住拳,他搂起她的腰,低下头强吻她,祝矜呜咽着要挣扎,但他吻得非常用力,根本不给她挣扎喘息的机会。

    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一场恶犬争斗。

    吻中甚至带了血意,他的嘴唇在厮磨间被咬破。

    祝矜手中的伞垂在他的肩头,最终落到地上。

    雨伞猛力地砸在地上,荡起巨大的涟漪。

    两人被雨打湿,浑身湿透,祝矜身上的白裙子紧贴在身上,发丝凝结在一起。

    天色昏昏暗暗,远处山峦重叠,城市的灯火遥遥不可及。

    有汽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良久,邬淮清从她唇边离开,他痞笑着,问:“想吐吗?怎么不吐了?”

    祝矜陡然间抬手,打了他一耳光,“你有毛病吗?”

    邬淮清冷冷地看着她。

    “是,我有毛病。”他忽然点点头,眼睛猩红地看着她,“祝矜,我最大的病就是喜欢你,像得病了一样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你明白吗?”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像是远处黯淡了的光。

    42.

    暗恋

    “知道咱俩有一腿。”……

    雨势越来越凶猛,

    天色也愈发暗下去,高速公路上不时有汽车飞驰而过,溅了他们一身泥水。

    两人却浑然不觉。

    祝矜向后退了一步,

    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高速路下边有村庄,遥遥几家灯火,在雨雾中忽明忽暗,今夜乌云密布,星和月一起失约。

    她看着眼前的邬淮清,

    额前的黑发不住往下滴水,

    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和西裤,黑色西裤沿着修长有力的腿一直向下,露出一截瘦削的脚踝。

    那截裸.露在外的脚踝很白,

    在暗色的夜里,

    白得分明,

    被远方而来的车灯照亮,

    仿若染上细碎的月光。

    祝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他的脚踝,她听着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仿若在雨雾蒙蒙的森林里点了一把火,火势难挡,把她大脑烧得一片空白。

    低头的刹那便看到他的脚踝,

    一截细瘦又晃眼的白。

    她错愕地抬头,在纷飞的火光中,

    想起那本《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她想起过往每个早上一群朋友骑车去往京藤中学的时光,想起排球社和篮球社一起训练时——

    她每个发球的瞬间,越过铁丝网看向十点钟方向穿着球服的邬淮清。

    少年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坦坦荡荡,

    又潜藏心事,无人诉说。

    年少时最是骄傲。他们曾将爱慕藏于心间,在暗处任它燎原生长,光明磊落时,又横眉冷对恶语相向。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按了暂停键。

    邬淮清看着她,祝矜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脆弱。

    “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他本是用着鱼死网破的语气说着,像是被推到了山顶的人,无可奈何之际吐出心底最深的秘密。

    祝矜鼻子一酸,刚刚大货车近在咫尺、生命垂于一线带来的恐惧逐渐消散,转而别另一种情绪给代替。

    她从未想过,邬淮清喜欢了她这么长时间。

    也从未想过,他会对她告白。

    她本以为,他们已经画上了句号。

    停留在那些声嘶力竭针锋相对的夜晚。

    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下,祝矜怔愣着看他。

    邬淮清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坠落的伞,他将伞打在她的头顶,自嘲地笑笑:“我送你上车。”

    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经年已久的暗恋说出口,就像是出土的文物,乍然见光,但已失了原本的色彩。

    “邬淮清——”

    祝矜忽地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她的声音从未这般无措,也从未这般急不可待。

    她没逻辑地说着:“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陆宇,当初在东极岛上的那几夜,也不是因为想要消情伤,更不是因为喝醉,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你。”

    “邬淮清,因为是你,所以才想和你在一起。”

    邬淮清看着她,她的语气诚恳而真挚,又带了丝难过:“但是我经常想到骆梓清,想到你妈妈,我觉得既然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那还是不要纠缠下去,所以那会儿我宁愿你把那几天当做一场游戏。”

    祝矜说着,手滑落下去。

    在生活里,祝矜是人人艳羡的公主。

    但在爱情中,祝矜只是个胆小鬼。

    高中时,她陷于暗恋中,不知道一向冷冰冰的邬淮清是否喜欢自己。

    但暗恋有苦又有甜,那会儿毕竟日子单纯,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张澜的严苛课业要求和邬淮清。

    即使骄傲如祝矜,她也真的有想过去主动表白。

    祝矜没多少好胜心,但对于自己喜欢的,她从来不怕去主动争取。

    变故发生在高考完的那个夏天。

    一夕之间,骆梓清去世,邬淮清的妈妈更是视她为第一仇人。

    那样一个体面的女人,穿着永远最大方得体,打扮永远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那天却在大院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不顾形象地斥责着祝矜。

    两家关系也一夜之间降至冰点。

    在众人面前,她却仍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依旧是漂亮又温柔的祝矜,甚至有些没心没肺。

    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独身跑到上海时有多难过和不安。

    那会儿连祝矜自己也以为,是她害死了骆梓清,尽管邬淮清什么话都没说,她仍旧害怕,他是否会和他妈妈一样,怨恨自己,觉得自己是凶手。

    在陌生的城市里,祝矜没有讳疾忌医,她独自去看心理医生,花了好长好长时间终于走出来。

    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害怕雨天,而上海偏偏又是个多雨的城市。

    她大学最初的室友认为她不合群,又因着她穿戴不凡,其中一个忌妒心作祟,在学校BBS上匿名造谣她被人包养。

    直到某天学校论坛因为网络原因崩溃,所有匿名言论在那两个小时内显示出发帖人的真实学号和姓名。

    那天无数人都几近疯掉,尤其是祝矜的室友。大家恍惚发现,散步祝矜谣言的,正是她的那个舍友。

    一切显得荒谬。

    那两个学期,关于祝矜的各种不好的谣言甚嚣尘上。

    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搬了出去住。

    这一切,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少女时代的祝矜一路顺风顺水,直到遇到邬淮清。

    她的青春始于一场暗恋,她以为注定不见天日。

    却没想到,时隔几年,那个人站在她面前,站在瓢泼大雨中,对她说,他喜欢她,只喜欢她,像得病一样喜欢她。

    祝矜忽然泣不成声,她的哭声被雨声掩盖住。

    邬淮清忽然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但雨下得这么大,哪里分得清什么是眼泪什么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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