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查文斌的理解,这里是一个太虚幻境,那么所有人只要进来就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但是他们却没有。除了人多,他们这里唯一的不同是领头的那个人是大山,他的身体足够高大,只要他在前面走,后面所有人的视线看见的就是他的背影。
一扇镜子,如果有人用身体档子前头,那后面的人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大山的身世,查文斌知道,所以,他认为只有大山那样的人进入这里才不会被影响。那,那个戴着墨镜的人又是谁?他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并且一直在利用着大山做推进。
他是敌还是友?是人还是鬼?一切尽在下一个章节揭晓……
第四百五十五章:走散了
“那小子能去哪里?”卓雄的手表一直定格在下午五点半没有走过字儿,人在一个空间里头呆得久了就会忘记时间,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影响,人的生物钟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出错的。
查文斌看着头顶那些用利器凿土而形状的一条条带状痕迹苦笑道:“总不能逃出这座大山吧,顺着标记找,总有碰到的那一次。”
超子的标记一路把他们带到了这儿,只要还能看到标记,查文斌的心就能微微松下来那么一点点,起码还代表着他还活着。只是超子的标记已经开始越来越简单了,从最初的“十”字到后来简单的一划而过,而到了这里那简单的一划都没了,有的只是他的脚印。
墙壁上,偶尔会隔着很远出现一道新鲜划痕,他不再是每个岔口都添加标记了,这说明了什么?
以卓雄的推测,超子作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侦察兵,在深陷迷途的时候给自己留下记号是求生的基本技能。若是这个记号开始出现时有时无的中断,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他遇到危险或者体力不支,精疲力竭;二,他在急促的追赶或者追踪,以至于来不及留下记号。
就这一路过来的情况看,第二条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地上脚印的深浅和步频都显示着超子的运动速度是极快的。
他的身上只有一把平时用来防身的匕首,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若是遇到猞猁一类的猛兽,超子一人未必敌得过。水和食物是他面临的首要难题,追踪意味着体能的消耗,没有水和营养的补充,卓雄说他们这样受过训练的人,可以最多支持两到三天。
卓雄起身对查文斌说道:“走吧,我们不能歇太久,他的方向是乱的,速度比我们快,这样只会把距离越拉越长。”
起走了没几步,就见眼前的光线开始突然变暗,再接着就是一片漆黑。查文斌警惕张开双臂把卓雄护在身后,然后再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折子点燃问道:“没事吧?”
“奇了怪了,这灯怎么没电了。”卓雄手中那盏射灯的电源指示灯已经成了红色,这代表蓄电池的电量已经耗尽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这灯冲一次电可以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是不是哪漏电了。”
“我们下来有多久了?”查文斌问道。
卓雄想了想道:“也就是两三个钟头吧。”
查文斌摇摇头道:“有点不对,我先问你,我比你早下来多久?”
“早上我下山的时候6、7点,下午5点25下的坑,看到你的时候手表显示是5点半,然后就没走过字儿了,这么算,你比我早下来将近八个小时。”这话一出,连卓雄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儿了,查文斌难道会在那段他用了五分钟就走到的第一个岔口前头呆了整整八小时嘛?“八个小时,文斌哥你动都没动过?”
“我觉得我当时见到你只隔了半小时你信吗,我甚至以为你根本没送冷姑娘去医院就下来了。”查文斌话锋一转道:“你饿不饿?”
卓雄摇摇头,查文斌又问道:“那你渴不渴?”,卓雄‘吧唧’了一下嘴巴,舌头沿着嘴唇上下一舔:“还好,不怎么渴。”
“在你见到我的八个小时起我没有饿过,也没有渴的感觉,甚至连尿意都没有,你觉得这正常嘛?”
被查文斌这么一说,卓雄想想还真是,这一路走来,不累不渴不饿,而且的确两人都没有小解过。
“告诉你一个或许根本听上去是天方夜谭的事实:我们俩说不定在这里已经绕了好几天了,外面的人估计都该搜山找人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不会有东西能迷着我八个小时让我都完全没发现,如果有,那就已经超出了我的见识。”
“你胡须什么时候刮得?”卓雄冷不丁的问道。
查文斌一摸自己的上颚只有丁点桩子,男人的胡须若是刮过的都知道,哪怕是前天夜里刮得,第二天早上起来也会有一茬长出来,查文斌这还是进山之前刮的胡须,这说明下坑道之后他连体内的新陈代谢都慢了好多。
“时间停止了。”这是一个超乎自然规律的结论。
卓雄看着手上那块表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不然我们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鬼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同。”
“啪”查文斌突然伸出手狠狠甩了卓雄一个巴掌,五道鲜红的手指印瞬间印上,卓雄捂着脸惊恐的看着查文斌:“怎么了?”
“痛不痛?”“痛!”
“痛就好,知道痛代表我们还活着。只有死人才不会有时间,不是时间停止了,而是我们被迷住了。”
查文斌从八卦袋里翻出那方砚台,问卓雄要了一点水,加了朱砂就地开始研磨起来。研磨完毕,铺了一张黄色的普通草纸,接着就用毛笔沾了朱砂在那纸上刷刷的写了起来。写的那些字都跟天书似的,一笔连着一笔,和平常所画的符箓不同,这些字写的密密麻麻,一直到纸张的三分之二都被写满了之后,查文斌掏出那枚“天师道宝”的大印盖了个戳道:“帮我就地挖个小坑,脸盆大小就行。”
卓雄用匕首很快就挖好了,查文斌把那张纸折叠好放在坑里,然后祭了三根香点燃,再用火折子把那坑里的纸也给点了。那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就着这点火光,查文斌念到:“恭请诸位四值功曹,圣恩普喝,神威远镇,弟子查文斌今有捧奏三天门运递关文;”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弯腰作揖,接着再说道:“金童扬烟,玉女散花,执幢捧节;监坛神将,三界符使,四值功曹,城隍社令,土地祗迎,无不毕陈。”
说完,再次拿过卓雄手里的水壶灌了一口水,张开嘴朝着那坑里烧着的火就“噗”得一下喷洒了过去,顿时就把那火给浇灭了。
查文斌蹲下身去,也不管那坑里被烧的黑乎乎的残渣翻动了起来,片刻后,只见他从那坑里掏出一个尚未被完全烧毁的小纸片,那纸片不偏不倚的恰好是那枚大印所盖的印章。除了那枚印章,其它部分全部都会烧的干干净净。
查文斌拿着那没被烧毁的纸片给卓雄看,并说道:“刚才,我是写了一封信给天上的神仙,负责把信交上去的人叫做四值功曹,他们也是掌管时间的神。若是这信没被交上去,这印章就会跟其它部分一样被烧掉,若是交上去了,它就能留下。就跟你平时寄信一样,这印章就是邮戳,那四值功曹就是邮递员。能拿我的信,四值功曹就在,他们在,时间就不会停下。”查文斌顿了顿看了看四周问道:“镜子里头的那个人会不会感觉到饿?”
卓雄不知道查文斌的意思,只是老实回答道:“镜子里头的是倒影,那自然是不会觉得饿的,但是刚才你打我那巴掌,我感觉到痛了。”
“啪”又是一个巴掌,只是这巴掌查文斌抽到了自己脸上。
重重的一个巴掌后,卓雄看到查文斌的脸上立刻就红了一大块起来,但是查文斌却说道:“不痛!”
“不痛?”卓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啪”,他学着查文斌的样也猛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刚刚有点消下去的巴掌印又被叠加了一层上去了,但是这一次,如查文斌所说,他也没感觉到一点点痛。
卓雄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到的是真正的你,你看到的也是真正的我,但是你自己看到的却是镜子里的你,我看到的也是镜子里的我。”
“什么意思?”
“平行空间交叉错位,现在有两个你和两个我都在这里,我们俩已经走散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镜子的世界
“感受不到自己,却可以感受到你,我们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人站在一面镜子跟前,自然是是可以区分出,镜子里头的那个是镜像。此时,如果站在镜子外的人朝着自己打一个巴掌,本身是会觉得痛。但是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同样也会做一个动作,他也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那么镜子里头的那个镜像究竟会不会也觉得痛呢?
答案其实是未知:因为,镜子里头的那个人虽然只是你的景象,但是你已经和他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既:你生活的世界和镜子里头的世界。
很多人会觉得,镜子里头的那个“我”肯定没有感觉,因为他只是个镜像而已,不过是玻璃通过光线的折射把自己发生的动作还原了一遍。
但是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或者说,这面镜子有,但是你看不到。如同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在玻璃的那一头同样也有另外一个“我”,此时你朝着自己打上一巴掌,那一头也照做,你觉得痛,那对面那个是否会觉得痛,你能知道吗?
镜子是有双面的,两面都可以反射,此时,有另外一个人走到了镜子的背面,同样,他可以看到对面也有一个自己就站在“你”的旁边。此刻,“你”认为自己的这一边是真实的,所以你身边的那个“他”也就跟着是真实的,而对面呢,“他”认为自己是真实的,也就同样会认为身边的“你”也是真实的。
其实,从镜子的角度出发,哪一面都可以是真的,哪一面也都可以是假的。
此时的查文斌扇自己不痛,那是因为他是个镜像;而他扇卓雄,卓雄反倒会觉得痛,是因为他扇的是真真的卓雄。你可以看清楚对方,却看不清楚自己,因为这面镜子是双面都存在的。两个世界,在同一个时间交汇,彼此分不了彼此,这就像是魂魄和肉体分离一样。
人在将死之前是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要死了的,他的魂魄会是十几天前就离开到处游荡,并且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平时的自己。
在我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我的老家是在山区,过去山区的人是用土灶做饭的,土灶得用柴,柴直接点是点不着的,得用易燃的东西做引火,也就是先生火。南方山区没有北方平原那么多的玉米杆子用来引火,多是用些细小的树杈,而我们那多竹子,竹子的干枝桠是绝好的引火材料。
去山头间拾干竹桠是每一户村民都需要做的事情,且一般都是交给女人去做,这在农活里头属于轻便活儿。
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村里头有一个男光棍,年纪三十多,相貌可以用的上是英俊来形容,个子高,肩膀宽,胸膛厚实。但是这人的脑子用土话说就是有点二愣子,所以一直也娶不上媳妇,别人好心做媒给他介绍,条件差的他反倒还看不上人家。
村里那会儿有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人长的标致,十里八乡的小伙子看着都眼馋,来求这门亲事的多的不得了,那个光棍条子也是其中之一。人家自然是瞧不上他的,但他却也不死心,三天两头往人家家里头转悠,都是村里人,也不好明着撵他走,就由他去了。
这光棍平时主要是替人干些体力活挣点钱,有活的时候那就连续好一阵子,没活儿他就去大姑娘家转悠。有那么一天,这光棍收工回家发现家里没引火柴了,天都已经是要大黑了,他没办法,饭总得是用火生的,只好拿着绳子和刀往山上摸。
到了山脚的时候,他就看见有一老太太在路边坐着歇息,天色比较暗,走过去一瞧才发现,这老太太竟然是那大姑娘的亲奶奶,这光棍自然是认识的。
一问,原来那老太太也是家里没多少引火柴才来的,那光棍哪里会错过这样的表现机会,当即表示她家的柴自己包下了,别着柴刀兴冲冲的上山不一会儿就背了一捆干柴下来。
到了山脚一看,哪里还有老太太的人啊,那光棍以为老太太先回去了,就高高兴兴的背着柴去了那大姑娘家。还未到,就听见哭声,一屋子女人小孩的嚎啕大哭,那光棍儿把柴放在门口进去一瞧,原来是那老太太躺在床上刚刚咽气儿。
光棍儿不知原因,便上前去说话,他说他刚刚还看见老太太进去打柴,怎么一眨眼回来就不行了呢?这把那家人给气得,原来这老太太是三天前就已经不行了,一直就躺在这屋里没起来过,这几天都是日夜派人守着。
光棍儿是被人打骂给赶走的,他自个儿觉得冤枉,到外面跟人说了,人也不信。谁会相信一个二愣子说的话,人家都取笑他是讨好不成反蚀捆柴。
这便是人活着,魂还在外面飘,后来查文斌告诉过我和河图,遇到这种事儿,最好别搭讪。若是不知道的情况下搭讪了,对方开口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不然等他死后想起来还有遗愿未了就会缠着那个人。
人的魂魄一旦和身体分离就像是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和本身。虽然看似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所处的世界却是两个,既:阴和阳。阴和阳在绝大数的时间里是不会有重叠交叉的那个点的,但凡事都有极端的时候,在某些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时间,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的确可以相遇。
看镜子里头的人和镜子里头的人看你,谁才是真正的那个人,谁都说不清。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我们生来在这个世界,就会以为我们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世界。
在欧洲曾经通过了这样一个法律:不准把鱼放在椭圆形的玻璃钢养。因为椭圆形的玻璃钢会让光线发生变化,通过这个玻璃钢,鱼从里面看出来的世界是变形的。但是鱼不知道,人给它丢进了鱼缸里,它生活在鱼缸里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它就会以为原本就是那样的,欧洲人认为这样做使得鱼的世界认知观被人为的扭曲了,所以他们颁布法律禁止使用这种椭圆形鱼缸。
人又怎不是如此?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我们自己认为的,是通过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但是这个世界本来是怎样的,谁又能敢保证就是这样的?我们就未必不是被养在鱼缸里的鱼儿。
卓雄看着查文斌的脸色不怎么好,便安慰道:“散了就散了,管他是什么个情况,至少我能看见你,也能感觉和你走在一起,这样,我心里踏实。”
“卓雄兄弟!”“嗯?”
“找到那面‘镜子’,然后打破它,我和你就会有一个消失在这个交叉的世界里。记住了,如果是我消失了,别害怕,我一定在某个角落里躺着。”
“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出去!”卓雄坚定的说道。
“嘘!”查文斌突然竖起了手指,“你听,好像隔壁有动静。”
卓雄蹲下身去把耳朵贴在那坑道上,隐约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好像就在他们的隔壁。
“有人,而且人数不少,肯定是来找我们的!”在跟查文斌确认后,卓雄立刻大喊道:“喂,有人吗?我们在这里……”
相对封闭的坑道里声音会被放大,声波的来回震荡可以让声音更加具备穿透力。果然,另外一队人马已经停下了脚步。
“有人!”柳爷竖起了手,示意队伍停下。
冷所长说道:“好像是卓雄的声音。”
“是文斌哥他们嘛?”大山欣喜的问道?
一个耳朵长得特别大的人耳廓不停的向后颤动着,此人也是柳爷的人,外号:谛听。当年是从一个赌场被抓回来的。此人,赌骰子只赢不输,就是凭他那对特殊的耳朵,后来因为赢的太多,被人怀疑是出老千就给举报了。83年严打,这人被抓进局子里原本是要枪毙的,但却被柳爷给带了出去,后来就跟了柳爷,成了诛魔里头的一员。他不仅能听人和动物的声音,还能听得懂神鬼对话,和马三两人号称是“千里眼、顺风耳”
“好像是,而且离我们不远,感觉就在对面。”
“能确定嘛?”柳爷问道。
“确定。”谛听往后退了七八米,用手指了指道:“就在这儿,得打穿!”
第四百五十七章:血人
一个身材中等的平顶男人拿着一根铁铲开始在谛听所说的位置垂直向里打洞,他的铲子和洛阳铲有几分相似,可以往后加长度,由螺纹相连接。那手法一看就是专业打洞的,每一铲子下去都能贴合上一铲子打的位置,这不仅需要手劲,更多的还是经验。
超子和查文斌在那边也已经听到了坑道石壁上传来的“咚咚”声,两人听着那声音是越来越响,这也就说明距离开始逐渐拉近。约莫十分钟后,有人在那头喊道:“退后,退远一点,双手捂着耳朵蹲下!”
重复了几遍之后,再过了五分钟,只听见“轰”得一声闷响,坑道当中突然爆裂开来,大堆的泥土倾斜而下,一个恰好能钻进一人的洞被炸了出来。
这就是现代盗洞的专业打发,用铲子打出一条弹药坑,根据土质和受力的情况向内塞入自制的混合炸药。土壤之间是有间隙的,炸药爆炸后产生的力量会把四周的土壤向外挤压,最终形成能够供人进入的一条洞来。一个专业的爆破手可以做到既能炸出想要的洞,又不让四周的地质变形,还能有效的控制爆炸的声音和烟雾不引起注意,这种活儿算是技术活儿,不用问,此人同样是柳爷从监狱里捞出来的。此人原先开了个加工烟花的小作坊,精通火药。那男子还有一身特殊的功夫,民间叫做缩骨功,他一个成年人可以钻进只有孩子才能钻进去的洞。据说他是盗了一个金国皇后的墓被抓起来的,他打盗洞全凭炸药,垂直向下十一米,只用了短短两个小时。
当那头一盏手电向内照射后,卓雄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束光,卓雄赶紧喊身边的查文斌道:“文斌哥,是我们的人!”
他有些兴奋的想去拽查文斌的手臂,不想却抓了一把空,侧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人,整条坑道里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仍凭卓雄如何喊叫,始终传来的都是无尽的回声,查文斌就这样消失了。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和卓雄之间一定会消失一个,这些盘根错节的坑道里,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走散的,又究竟是去了哪里。
当对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茫然无助的卓雄,查文斌并在其中。
“文斌哥呢?”大山着急的问道。
“他刚才明明就在我身边……”卓雄把进来后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跟他们说了一遍,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唯独那个带着墨镜的干瘪人靠在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着远方道:“这片镜子暂时破了,遇到下一面镜子的时候或许他还会再出现。”
柳爷对冷所长说道:“跟我们当年遇到的一些情况很像。”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查文斌提到了一点镜子,一下子解开了我心头的好多疑惑。”说话的是秦海,当年活着出来的人之一,他对柳爷说道:“这一次,即使你不找我回来,我也会回来。前阵子,有个代理人从大陆这边收到了一件青铜器,那件东西我看过,下半部分是真的,上半部分是假的。但是足以以假乱真,那手法应该是出自我苏师兄,国内不会有第二人在青铜修复造诣上有这个水准。”
冷所长惊道:“那东西到了你手上?”
秦海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没想到是超子那小子弄的鬼。那个昌叔不过是我的一个马仔,倒是他身边那个小姑娘有些门道,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拐来的。那个鼎是个三脚鼎,但是却丢了其中的一角,剩下的两脚上没有铭文,根据碳十四的测算,那东西的实际年限超过了五千年。”
秦海接着说道:“那是三皇五帝的神话时代,如果测算结果没错,这恐怕是已出土的最早的青铜器。我当时没想到它的出土地点会是在幽岭。我认为以为长期进行文物修复工作的国外专家,把鼎的下半部分通过扫描传给了他,他根据断裂部分反推出这件东西原本的样子,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比超子弄的假货要大?”冷所长问道。
“不是。”秦海摇摇头道:“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鼎,而是一个架子,他说这这个东西是用来盛放另外一件要大得多的东西。”
柳爷也来了兴趣,问道:“是放什么知道了吗?”
“他也不知道,但是今天,我却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它是个底座,完全可以用来放一面巨大的镜子。但是我又不明白要那么大的镜子做什么?”
突然靠在那儿带着墨镜的干瘪人低声说道:“都退后,有东西要来了!”
只见在坑道的那一头,两个红色的小点忽闪忽闪的,隔着数百米的距离,谛听可以清晰的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马三的视力是这些人中最好的,他能看见五百米外的麻雀,但是在这里他看到的却是一团血红,如同是一个被泼了红色颜料的圆球。
柳爷低声道:“抄家伙!”十年前,曾经也有这么一抹鲜红在一瞬间就带走了十条人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今天他都还不知道。
有人已经架起了狙击枪,这种重型狙击枪可以命中一公里外的目标,它的弹头可以穿透轻型装甲车的侧面。
“开枪!”柳爷一声令下,枪手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呯”得一声闷哼,子弹飞速呼啸着向目标扑了过去。
红色瞬间消失了,谛听听到了地面传来了摔倒声,他叫道:“打中了!”
十年后,终于有机会可以看到那抹红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柳爷大手一挥,这十几二十人重装武装下慢慢向前靠近,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十年前,那抹红色曾经让这些铁血军人们闻风丧胆,它就是死神的代名词。
一百米外,灯光可以照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躺在了地上。再走五十米处,可以看到,那似乎是一个人躺在地上,走到跟前的时候,有很多人已经开始转过身去想吐了。
确切来说这是一个“人”,因为从形状上看,它有头有躯干和四肢,但是没有哪个人会是这般模样的:浑身血红色,从头皮开始一直延伸到脚趾,没有一丝皮肤还是完好的,肌肉和血管交织在一起,骨骼和韧带清晰可辨,就算是手术室里的外科大夫也未必能用手术刀如此精准的把每一寸皮肤完全剥离。
子弹穿破了它的前额,巨大的威力几乎削去了半个头。翻过身来一看,没有皮肤覆盖的脸部已经完全被打烂,张开的嘴里露出的是一口漆黑的牙齿,并且犬齿特别长也特别锋利。更加特殊的是是它的手,它的指甲全部都有一寸多长,锋利而微微弯曲。
如果让查文斌来认,他能毫不犹豫的报出那个名字:血僵!然后大声喊道:“退后快跑!”
去翻动那具尸体的是柳爷的一个兵,或许翻动的时候他还觉得恶心,因为他的喉结已经开始在上下不停的做着吞咽动作。但是他不知道,下一秒他的喉结已经成了那具血僵的瞄准目标。
“快跑!”那个戴着墨镜的干瘪男人大喝了一声,话音刚落,地上那具原本躺着的“尸体”如同火箭一般弹了起来,他的手臂伸得笔直,犹如一柄锋利的夺人长剑。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噗”得一声,那是指甲穿透了人的气管,接着便是脊椎断裂,再就是撕开了后颈的肌肉。
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一个强壮的汉子就这样被刺穿了喉咙,接着有人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的场景:那个浑身红色的血人双手插进了同伴的喉咙,下一秒,他的手臂用力往外一掰,那人从脖子处开始撕裂,顺着脊椎,他的身体就如同被插进了刀子的竹节,一开两半……
无数的鲜血和内脏在那一刻散落一地,逃命的人远比选择抵抗的要多得多,那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也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什么东西朝着那血人身上一撒,只听“嗞”得一声过后,那血人身上当即有一块血肉开始变成了焦黑色……
第四百五十八章:武装带
血僵受到此番攻击吃了痛,动作便慢了下来,那黑墨镜穿着一身寿衣,袖口开的极大,单手一抖,之间一条黑线便从中飞出直奔那血僵的脖子而去。
黑线那一端挂着一枚一寸有余的长牙,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隐隐有些发黑。长牙带着长线绕着那僵尸的脖子转了好几圈,黑墨镜一个转身把线往背上一抗,不分由说的就往前跑。
他人看似干瘪瘦弱无力,但启动的爆发速度就像是一头猎豹,那僵尸根本来不及招架被他扯得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那黑线缠绕之处能嵌进肉内,那僵尸明显被缠的难受,一边被拉着一边试图用手去扯断黑线。每次手指一触及那根线就如同碰到了高压线,被击得一闪,几下过后,那双原本血淋淋的手掌之上多出了数道黑色伤印。
这线不是别的,正是道家克制僵尸常用的墨斗线。黑墨镜玩命似得拉着身后的僵尸狂奔,惹得前面那群人也只好跟着跑,冷所长这样年纪大的就免不了跑不动,没出几步就摔了一跤。那僵尸恰好被冷所长的身体给一绊,一个跟头往前一栽,那对手指锋利的就朝着地上的冷所长扎了过去。黑墨镜就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就在血僵尸即将摔倒的时候,他一个刹车停下,连停顿的片刻都没有,反过身去像一阵风般逆向一跑。
那血僵失去平衡之际又被他反过来再用力一拉,“轰”得一声,背部着地,被狠狠的摔倒。这一来一回两个动作,饶是有超子那般的灵巧再配合大山的力气也未必能做得出,而那个看似半截入土的黑墨镜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就做到了。
那血僵已经被轰去了半截脑袋,黑墨镜拽倒它之后,它立刻双手撑地,准备一跃而起。僵尸起身就跟门板倒了自行站立那般,全身的关节都不会弯曲,却不料未等他站起的时候,那黑墨镜右手又是一抖,一块匕首长短的黑色木板亮出,身子快速一低,那僵尸又扑了个空。黑墨镜抓着这个机会把手中的黑木板朝着它的膝盖就狠狠砸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僵尸也不知道是哪根骨头就这样被拍断了,身子一歪再次倒地。
黑墨镜可没有收手的意思,只见他用近乎眼花缭乱的手法挥动着手中的线条,那些黑色的线先后缠住了血僵的双臂,又穿过了它的脖子和双腿,短短数秒钟,那只僵尸已经被他用墨斗线五花大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右手袖子再一抖,一只巴掌大的瓶子就露了出来,黑墨镜一根手指轻轻一拨,那瓶子的木塞便落了地。拿起瓶子直朝着那已经被轰开一半的嘴插了下去,使劲摇晃着瓶子。那僵尸不停的摇摆着脑袋却又被黑墨镜死死按着,不断有灰色的粉末从它嘴里喷出。过了不多久,那血僵尸身子一挺,便再次重重的靠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卓雄在远处看着这前前后后不过数分钟的事儿,这人的手法绝对是在查文斌之上,而且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比正常人强太多,不禁暗叹道:“好厉害!”
黑墨镜收起墨斗线和瓶子往袖子里头一踹,回头对柳爷说道:“这个解决了,但是我带的东西不多,怕一会儿不够用,所以下次遇到最好离远点。”
他所说的东西不多,指的便是那瓶子里头装的粉末,这东西查文斌也有。每年桃树上结出来的第一颗果实就要用东西包好,其它后出的果实要一律从嫩芽就摘掉,整棵树只留一枚果子。然后收集清晨没见过阳光的露水灌在那颗果实之上,雨天得用东西替它避雨,不能让雨水淋到,以免沾了地气。夜里让这果子沐浴星月光芒。等到这果子一直成熟后要请六岁左右的男女娃娃各一个,一齐用双手摘下分食,只留下中间那枚桃子核。
桃核又要在阳光下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日子到了后,再将桃核磨成粉。桃者,五行之精也,能驱百鬼辟万邪,桃核自然是桃树的精华所在,是它的种子,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后磨成粉就能克制僵尸,方才他撒得也正是此物。
倒地的血僵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凶恶,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具腐烂多时的尸体,全身泛着黑色,没有皮肤包裹的肌肉用木棍都能戳烂。
倒是那僵尸的腰间有一块东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那是一块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物,在射灯的照射下有些反光。柳爷一个手下胆子大,便拿了匕首去挑,挑了一下还没弄下来,这才发现,那东西的两边还有东西连着。
“好像是条皮带!”那人回头对柳爷说道。
“皮带?”顿时一片哗然,“僵尸也会系皮带?”
那金属物的表层沾了一层不知道是血还是肉的东西,黏糊糊的厚厚一层,卓雄拿着一个水壶一边往上倒一边用匕首轻轻刮,不多久,一个五角星被刻在一面盾牌的标记里头。这东西,卓雄再也清楚不过了,他也有一根同样的皮带:部队里士兵用的武装带!
“是个兵!”卓雄肯定的说道。
柳爷一把扯开卓雄,蹲下一瞧,那皮带的两边早已嵌进了肉内,只剩下个金属物还残留在外面。这种皮带都是用真皮所制,要的就是耐用,过草地的时候红军还拿来煮着吃。军队的革命老传统,这种样式的皮带也就一直流行到了今天,每块皮带的后面都会刻着属于自己部队的番号。
当柳爷用匕首撬下那块皮带头的时候,后面赫然写着:2137!
这是他当年所在部队的番号,那一支由他带进来的部队在这里损失过半,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没有被找回就被人用水泥给封了顶。哪想到,自己昔日的战友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柳爷纵使是个当兵的铁汉,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当年一起进来的人,想起那些跟自己一样大的战友同伴都在葬送在这里,都不免联想到他们后来的命运。想着昔日的朋友有可能成了这认不认鬼不鬼的血僵,哪个人下次遇到的时候又能毫不留情的开枪,那打的可是自己的兄弟!
柳爷转身两眼通红的抓着黑墨镜的手臂道:“沈爷,您是大师,是真神,您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黑墨镜靠着那墙壁,用喉咙里被人塞住的声音说道:“被咬了,中了尸毒,你看他下巴往下两寸是不是有个口子。”
卓雄蹲下来一瞧,果真在动脉附近有两个已经干枯的洞,足有小拇指粗细。他蓦地想起来那一日,在西藏,同样的,那个战士,不也是这样嘛?查文斌跟他说过,被僵尸咬了,很有可能会起尸变,但也不像今天见到的这个恐怖模样。
柳爷几乎是要陷入疯狂的状态了,他嘶吼道:“那我那些兄弟都是这样嘛?”
黑墨镜双臂擦了擦自己袖子,那是刚才柳爷抓的位置:“如果没被封住,都是这样,再遇到的时候,最好不要手软,不然死的就是你,它们可不认得你是谁。”
卓雄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个带着墨镜的人问道:“是血僵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