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徐鲁班秀 本章:第106章

    几个人关上大门,才上床不多时,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这个人我也认识,因为他和我的一个叔伯是战友,我爹结婚的时候他还给帮过忙。

    这个人叫墩子,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就跟个树墩子一样结实。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和我的一个叔伯进了部队,因为那一年国家开始改革开放,到处都在进行大型工程的建设,急需交通运输人才,所以他和叔伯很有幸的成了一名汽车驾驶兵。驾驶的车辆就是绿皮大解放,天南地北的跑过很多地方,他和叔伯两人个性决然不同。此人虽然块头大,但是心细,开车讲究稳当,所以他速度很慢;叔伯却恰好相反,人个头不大,但做事火急火燎的,一天总能比别人多拉那么一趟车。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这两人都从部队转业了,当时社会上会开车的人还很少,驾驶员是门吃香的技术活。叔伯最后被分配到了政府里,给当时的领导负责开小车;而这个墩子则去了县里的运输大队,开的依旧是大解放,他是响应部队的号召,退伍之后要继续在社会主义建设岗位上战斗,所以他选择了这个略显艰苦的岗位。

    那一年,我父母结婚,婚车就是叔伯的小车,而嫁妆就是由这位墩子叔的大解放拉的,在当时,这是非常奢侈的车队了。墩子叔在运输队一干就是七八年,而他和叔伯之间的距离也开始越来越大,运输队已经不在是香饽饽了,公家单位的管理弊端开始被逐渐显现。以肯吃苦闻名天下的浙江人很快开始私人购买卡车跑运输,刨去油费和维护,剩下的就是自己净赚的。

    运输队终于在九十年代解散了,留下的车辆就地拍卖,墩子叔舍不得干了这么多年的老伙计会成为废品被收购,一咬牙,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加上东拼西凑,买下了自己用的那辆卡车。从此,他也就成了一位个体运输户。但是墩子叔为人耿直,开车又太讲究稳,装货从不超载,跑长途又总比别人要晚个一天到车,所以他一直没在那个黄金年代挣上大钱。

    当年好多和他一起跑运输的人后来都发了财,唯独他一人依旧在开车。但是他有一个记录,从进部队学开车的那一天起,他从未出过一起事故,也从未违反过一次交通法规。墩子叔后来又买了一辆后八轮,专门跑集装箱,那会儿浙西北的竹制加工品已经开始出口日本和欧美了。

    因为墩子叔以稳当出名,所以在不是很赶时间的情况下,大多数企业都愿意找他拉货,目的地一般都是宁波港和上海港,有时候也会跑到广州福建或是山东。墩子叔有一个儿子叫志刚,比我要大五岁,初中毕业后就跟着他爹跑车,墩子叔想着再过干个几年等儿子成家了,自己就好退休了。

    有一天墩子叔晚上做了个梦,早上醒来的时候,那梦还特清晰的记在他脑子里。这梦里的情节是他要送一趟货去厦门,去厦门,他得走104国道。在104国道杭州境内一个叫百丈的小镇上,他撞死了一个人,在梦里他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她是在马路边上摆摊卖衣服的。

    开车的人是很忌讳这种事的,比如我的叔伯经常告诉我但凡是晚上开夜车,尤其是荒无人烟的路段遇到了陌生人拦车,最好是别停下。遇到灵车之类的车队,等它开过了之后,记得要鸣笛三下;还有诸如他告诫我不可以把车子停在桥上过夜,什么桥都不行;遇到夜晚突降大雾的路段,一定不能停车,而是要小心翼翼的慢慢开,总之不能停。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这些老驾驶员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开车这玩意是不允许出错的,因为一旦出错,那就是大祸。

    所以,那天早上墩子叔心里就有个疙瘩,他这人一辈子做事就图个小心翼翼,早上吃饭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这一天,他是要替别人跑一趟短途,就在县里头。把车子发动之后,他还是有些顾忌,于是就对儿子说:“志刚啊,你爹今天有些不舒服,这趟车,换你来开。”说着,他就下车想和儿子换个位子,不料他儿子赖在副驾驶上就是支支吾吾的不肯下来。

    志刚这人的个性是完全遗传了他爹,从他摸方向盘那天起,墩子叔给他念叨最多的那句话就是:安全第一。看着儿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墩子叔就问了:“你咋个回事啊?”

    “我不想开。”“咋个不想开了?”“就是不想开,没啥原因。”

    墩子叔有点来气儿:“哎,你这孩子,给你老子代一天班都不行,将来我死了,你不得只有吃屎了啊!”

    志刚被他爹这么一骂,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憋了半天,终于把原因给说了出来:“昨晚上做了个梦不大好,不想开。”

    墩子叔听着是心头一惊啊,咋他也做梦了,连忙问:“梦到啥了?”

    “梦到撞死个女的。”“在哪撞的?”“百丈!”

    墩子叔一把把志刚给拽了下来,“哐当”一声关上门道:“妈的,邪乎了,这车我们不开了!”他没告诉儿子自己也做了同样的梦,因为那样只会让儿子更加担心受怕,他就以累了为由跟老婆让父子两人休息几天。

    接下来的三天里,父子俩一趟车都没出,但是每天夜里,父子俩都在反复做着头一天夜里梦到的那个梦,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被他们的卡车撞翻卷了进去,后八轮从那女人的脑袋上碾过,脑浆混合着鲜血洒了一地。

    到第五天,墩子叔实在是憋不住了,别说不敢开车,就是走出大门腿都发抖。这一天,他寻思着老这样不是个办法,得去找人问问。查文斌他是认识的,那一天就去找了,但恰好查文斌那一天去给余大家准备道场去了。没找到人,他那心里就着急,一着急就病急乱投医。

    在我们镇上,有一个独眼龙,年轻的时候出去当了土匪,在湘西剿匪的战役中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就被判了几年刑,六十年初期被释放,刚好赶上了那一波三年自然灾害,独眼龙是一路逃荒到了浙西北,后来就在我们镇上落了脚。

    这个独眼龙说是在当土匪的时候跟过一位精通算命的师爷学过,会看相,也懂一些门道。为这事,文革的时候他差点被打死,因为他是双重身份:即是土匪出身又搞封建迷信,后来在牛棚里靠吃牛粪、喝牛尿装疯卖傻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七十年代末,他收养了个弃婴,后来在镇上开了个酿酒的小作坊为生。

    知道他过去历史的人很少,但是墩子叔知道,因为批斗的时候他的二哥是红卫兵,当年要不是他二哥有心放他一码的话,独眼龙早就被打死了。墩子叔就晃到了镇上去找独眼龙,这个独眼龙不知因为那次被批斗的太惨还是别的原因,从那过后就不再替人看相了。不过来的人是墩子,独眼龙这条命是他二哥当年救下来的,为了还这个人情,沉浸了三十年后,独眼龙进了后屋拿出了香纸罗盘替墩子叔卜了一卦。

    独眼龙只告诉墩子叔,他的能力有限,这事不简单,是有小鬼要他出去送信,但是他能救他们父子过这一劫,别人的就没法子了。并且他说墩子去找他的时间也已经太晚了,小鬼给墩子送到信已经到最后的时间了,如果这信不送出去,那么墩子一家都会有难。

    按照独眼龙的吩咐,墩子叔怀着忐忑的心回了家,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来找他了,我们当地最大的一个长要他紧急连夜发一批货去厦门。这个厂的生意一直是墩子叔承接的,他是没办法拒绝,而且人家给的价格也足够高,墩子叔把牙一咬就想着独眼龙告诉他的话,开着车出去装货了。

    装好货,已经是快要傍晚,自家婆娘给父子俩送来了晚饭。吃过饭,两人就怀着不安的心开车那辆后八轮朝着104国道慢慢的驶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帮小鬼送信(二)

    这条道可以说是当时浙西北的交通大命脉,从浙江通向内陆的货物基本都是走这条道,所以说车流量十分庞大,尤其是像墩子驾驶的这种大型货车。同样,这条路因为多山路和急弯,道路两边多是居民区,岔口小路多的数不甚数,所以,每年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交通事故同样是惊人的。

    走这条道的老司机都知道其凶险,所以墩子对志刚反复强调的就是慢。慢到什么程度呢?慢到最快只能开到三十码,大货车摇摇晃晃的朝着省城方向驶去。他们梦中梦到那个地,也就是百丈镇距离他们出发的地方不过也就三十公里路,以这个速度行驶,个把小时他们就要到了。

    父子俩都很紧张,开车的是墩子叔自己,他把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渗汗,越是紧张越容易出事,就这速度在一次会车的时候差点跟人刮擦了,这个小插曲同样预示着今天似乎不是那么的平静。

    我的老家在浙西北,是一个叫安吉的小县城,地域上它属于湖州管辖,但是却又和省城杭州十分接近。在行政上,安吉和杭州的分界线是以一座山岭为界的,这个岭有一个十分古怪的名字:幽岭!

    在90年代以前,从浙西北去往外地是沿着高高的盘山公路,要翻阅几座大山,路途遥远不说,路况也是极其险峻,两车交汇处都是靠外面的贴着悬崖走。一个不留神,就会滑到悬崖底部,那地方经验再好的司机都是提心吊胆的开,但就是这样,依旧发生过多起血的事故。

    到了90年代初,当地政府打通了几座大山,修建了一条隧道,名字就叫做“幽岭隧道”。这条隧道的那头就是杭州境内,这头便是我的老家。隧道通车后比过去要节省了不少时间不说,而且路况也相对好了很多。

    墩子叔提醒他儿子道:“过了这个隧道,前面就是百丈镇了。”

    幽岭是个拱形的山路,那一头出了隧道有一段约莫500米的下坡道,下了坡就有一个小镇,那儿就是百丈镇。作为连接两省三县的交通要道,这个镇上的人就守着这条公路吃饭。公路两边满是林立的饭店旅馆,也有很多土特产铺位,更多的人则直接选择在马路两边摆摊,向过往的司机兜售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快他们穿越了这条并不算长却很有名气的隧道,下坡路段,墩子叔刻意得把脚放在了刹车上。车子前面明晃晃的大灯照得远处一片光亮,小镇的人们早已吃过晚饭,道路两边向往常一样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排队吃饭的车辆,叫卖声和讨价声响成了一片。

    离着最近的人群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墩子把车靠边停了下来。锁好车门以后,他带着志刚一起往前走,这一百米路走的那叫一个艰难,因为那个在梦中梦到的红衣女子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正在向来往的司机兜售背心和短裤,这是长途司机最常用的衣物。

    墩子有些忐忑不安的走了过去,那女人的摊位不大,衣服也很少,看得出她是刚出来练摊的新手,虽然拿着背心但是却不怎么好意思吆喝,墩子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卖出去一条。

    终于,父子俩鼓足勇气走了过去,那女子一转头也看见了他们。父子俩心头那是一惊,这人跟梦中所见的女子长得是一模一样,马上他们就联想到了这女人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墩子的嘴巴都已经开始抽抽了,那是极度的恐惧。

    那女人看着一对父子盯着自己看,越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开始红了。终于,作为一个刚学做生意的女人她还是努力的开口了:“这位大哥,买衣服嘛?”她的推销技巧实在不怎么好,只会用手平托着衣服放在客人面前,除了这句话,她再也说不出其它的了。

    墩子想起了独眼龙给他的交代,就问道:“衣服咋个卖的?”

    那女人笑道:“十块钱一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这或许是这几天来她能做成的第一笔生意。

    墩子蹲下身去,翻了翻那地上的衣服,又问道:“这短裤呢?”

    女人赶紧帮他捡起一条道:“这个也是十块。”

    墩子没有再说话,拿出了挂在腰上的腰包,他点了几张大钞出来说道:“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吧?”

    女人红着脸,轻声“嗯”了一声,她知道,这些跑长途的司机都喜欢沾点嘴上的便宜解解闷,她也听说过这小镇上的某某和哪些个司机最后成了姘头。想着家里躺在床上急需用钱的婆婆,她咬着牙,心想就算是这个人要真占自己一下便宜,只要是能做成生意,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这一共有多少衣服,我全包了。”墩子叔是个节俭的人,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是从部队里头出来的,心里说到底有个过不去的坎。独眼龙那天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个女人命中有一劫,现在已经到时间了,他们两个是被小鬼选中去送信的。若是时间到了,这个女人不死,那么小鬼就会抓他们父子俩去抵命。唯一能做的办法就是:换一个送信的人。让墩子叔去那个女人那儿买一件衣服,然后放到墩子叔的汽车前面,让车轮从衣服上压过去,这样墩子叔就可以跟小鬼交差了。至于那个女人,小鬼发现没死会立马安排下一个送信的人,总之她是活不过那天晚上的。

    那女人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的看着墩子,半饷她开口道:“一共十件衣服,十件裤子。”

    墩子叔抽出两张大钞递了过去:“这是二百块钱,你拿好,然后赶紧回家,天不早了。”

    女人接过钱,反复的比对着,墩子笑呵呵的补了一句:“放心,假不了,这条道上很多人都认识我的,你赶紧回去吧。”

    女人不敢再去看他,收了钱飞快的整理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就往回走,她知道一个挂着本地牌照的司机是不会需要这么多衣服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女人不敢乱想了,她还得回去照顾卧床的婆婆,她的男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十年前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在修建幽岭隧道,一次爆破的意外砸中了他的后脑勺,她结婚一个月就成了寡妇。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墩子叔赶紧带着志刚来到了车子边,他把所有的衣服都堆在了地上,然后爬上车去发动。后八轮重重的从这些衣服上碾过,又把它们卷进了挡泥板,一条条新衣服如同被撕碎的抹布。车子开过之后,墩子叔再下车,父子两人把这些衣服堆在了一旁,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把火给点了,难闻的化纤味顺着他的鼻子,呛得他直咳嗽。

    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墩子叔关上车门默默说道:再见了,多保重,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一趟车到厦门整整走了两天,第四天他又从厦门拉了一批货回来,第五天下了高速,他重新上了104国道,这一次他还是要路过那个地方。

    在百丈前面有一个很大急弯,那个弯叫做霞泉。过弯的时候,墩子看见前面有个人在招手,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

    墩子吓得一个急刹车,刹车发出了尖叫声,离那女人不足一米的地方,车子停下了。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卖衣服的女人嘛?

    那个女人走到了墩子的车窗边对他笑着说道:“大哥,我还认得你,谢谢你那天把我的衣服全买了,够我娘的药钱了。”

    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问道:“你这儿干啥?”

    天色已经比较暗了,墩子只能看清那个女人的大概,她的头发挡住了半个脸,她说道:“我想回去,你能带我一截嘛?”

    从这儿到百丈不过三公里路,开车的话分分钟,走路却要半个时辰。墩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说道:“我这后面有个休息室,你要不嫌弃,就上来挤一下。”

    女人上了车,墩子一路上时不时的都用眼睛透过后视镜瞄着后面的情况,不知怎么滴,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头皮一阵接着一阵发麻。

    好在百丈镇顺利的到了,那一天镇上没有人摆摊,出奇的安静。墩子靠边停好车,那女人下去后站在窗边对他说道:“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好人。那一天我记错了,其实是九条裤子,十件衣服。多给的十块钱我已经放在后座了。”

    墩子和志刚回头一看,后面的座椅上果真有一张钱躺着,等他再转过头看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墩子想,好歹她没出事,于是重新启动后,车子钻进了那条长长的隧道。

    刚进家门他的婆娘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一个新闻:“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镇上那个开酒坊的独眼龙死了。”

    墩子一口茶才刚吃进去又喷了出来:“咋回事?”

    “就昨天晚上死的,据说死的很蹊跷勒,很多人都去看了,等会儿我们也去看看。”

    墩子的心头立刻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那个女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就往外跑,拉开车门往后座一钻,那座上有一张冥币正静静的躺着……

    第四百三十三章:一看吓一跳

    说起冥币这事,或多或少很多人都听过这样一个一直流传着的故事:

    某某人在一条没人的路上走着,看见前面地上有钱,蹲下想捡的时候被人提醒了那是一张冥币。这个人离开后不久,又有另一个人看到了,他当做是真钱捡了起来,过了不多久,捡钱的那个人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这个故事,太多人的听过,同样墩子也听过,他都五十郎当岁的人了,当时就给吓傻了。要不是他婆娘拉的快,估计当场就在车厢里死过去了。

    这事,在当时传的是很邪乎的,不光这头,隧道那头也不安生。那几天经常有跑夜班车的司机说是在隧道里头听到有女人的哭声,幽岭这名字本来听着就让人发寒,关于那地儿的说法从来就没好过。

    找到查文斌是当天夜里,墩子一家人提着礼品去的,他们跟查文斌没什么交情,也都知道他那人不爱出来,试试看的心态。这几年,他越发不喜欢在村子里走动了,他家的事儿大伙儿也都知道,老人们都说那是查文斌当道士的缘故,老天爷在罚他呢。

    查文斌跟这些乡邻们平时虽然不多话,但只要有事去找他,他多半都会办。但是仅限于他们解决不了的麻烦,若是给小孩算个八字或是瞧个宅基地什么的,那他是会拒绝的,因为他干这行不图财,也不想泄露太多天机,天谴在他身上应验了太多次了。

    听完了事情,桌子上放着那张墩子带来的钞票,查文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东西,你拿走,我这儿不兴这一套。事儿,我会去看看,能不能办的好,我也不敢给打包票。”

    墩子一听查文斌答应了,顿时觉得自己有救了,跟志刚他娘就差没蹲下来给磕头。让大山把两夫妻送走之后,他就让超子载他去镇上一趟。

    这个独眼龙,查文斌年轻的时候也有所耳闻,跟他的师傅马真人也认识,都是搞那一套东西的,也都懂点,不过在马真人看来,独眼龙充其量就是个泥腿子。野路子出生,算不得什么正统,跟现在一些所谓的风水先生差不多,但肚子里算是有点货的。

    独眼龙只有一个养子,他家好找的很,就那个酒坊。马真人好酒,以前常去那儿买酒喝,超子也去过,那老头酿的酒劲大,过瘾,比一般商店里卖的包装酒好喝。

    他那养子人算孝顺,家里头正在搭戏台子,独眼龙这把年纪走了,算是喜丧。他请了一般唱戏的人过来,围观的人也特别多;独眼龙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平时做的买卖不错,所以来吊丧的宾客也很多。人一多,查文斌就皱眉头,其实办白丧事是不易过多人的,人越少反而对死者越好。人一多了,阳气就重,虽然不容易犯冲,但是同样会让死去的人亡魂感觉到难受。

    来人也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们,跟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查文斌应付着一直走到了灵堂里。棺材还没上盖板儿,打算明天一早入土。作为晚辈,查文斌给他上了一炷香,他那养子则过来磕头行礼,查文斌顺势把他手一抬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隔壁一个房间是独眼龙生前居住的,就在那儿,查文斌掩上门问道:“怎么走的,走的时辰知道吗?”

    独眼龙的儿子也认识他,他老爹走的这事自己也觉得蹊跷,老爷子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一天墩子从他这儿走了之后,老爷子就开始不吃不喝,傍晚让他儿子给烧了一大锅热水泡澡。洗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很多,恨不得都把身上那身老皮给搓了下来。洗完澡,他就进了自己屋子,里面的门也给反锁了,第二天一早,儿子叫他起床,没人答应,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破门而入后一瞧,独眼龙那老爷子一身紫黑色的寿衣穿着正躺在床上,用手指一搭,人已经没气儿了。

    墩子去找他的事儿查文斌也是知道的,大致上是怎么回事他也明白了。用他们那行的话就是独眼龙拦了信件,泄了天机,小鬼把他带走了。人什么时候死基本是定好的,那个红衣女子因为墩子的刻意躲避而晚死了一天,也就是生死簿上她多活了一天,这是有违阴间规矩的,这笔账得算在独眼龙的头上。

    人都走了这么久了,查文斌自然是无力回天,别了这里他又让超子匆匆带着他去了墩子家。

    查文斌来了就照直了说:“你之前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说,墩子的婆娘听了脸当时就绿了,超子轻轻呛了一声,查文斌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问题:“我是说,这个女人你之前认识吗?”

    墩子在这条104国道上跑了半辈子了,这个女子他是真的不认识。

    这边查文斌刚出来,屋子里就开始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到底认不认识?”“哎哟”“你给我老实交代!”

    超子吐吐舌头:“你这下把墩子哥给可给害惨了。”查文斌一脸无辜的表情:“真不是故意的。”

    车子连夜开到了幽岭隧道,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当年修建这座隧道的时候,赵云霄已经调任到了交通部门,查文斌有些问题想问当年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赵云霄一通电话下去,几个负责人都已经到了现场。

    那次修路算是大工程,这种大型项目是都是有人员损伤率的,当年修建这座隧道的确发生过一起死亡事故,而这几个人当时也都直接或者间接参与了那场事故的处理。

    车子就停在隧道口的安全带上,幽岭地势很高,一望无际的向四周看去都是漫漫的竹林,无尽的绿色绵延千里。这地方除了这条隧道之外就是无人区,关于这个地名的由来则是传说此地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超自然现象,加上以前走山路年年死人,人们都说这里到处都是幽灵在飘荡,就取了个谐音:幽岭!

    如果有到过幽岭的人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那就是从隧道那一头穿进来,到这一头出来之后会感觉这是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一下子就跟穿越了一般。具体哪不同,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

    道路的两边是万丈的深渊,地方上的同志跟查文斌说当年就是在这儿修路基,上面的放石炮的响了,有个刚结婚的男人没来得及跑,就给石头埋了。查文斌探头一瞧,那下面杂草丛生,乱石一堆堆的,也瞧不清个什么来。

    不过查文斌还是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个男人被刨出来之后是被一辆路过的货车紧急送到省城医院的。并且这件事很快就被封锁了,当时这里还来了一直很特殊的队伍,然后他们的工期被整整封闭了三个月,具体为什么要停工,他们不知道,按道理说,这么大的工程即使出现伤亡也没有停工的理由的。

    这么看来,那么当年送那个男人去医院的最大可能就是墩子,而他就是那个红衣女子的男人。当年墩子无意之中替人送了一次命,这回就又被选中了。所以,如果遇到有陌生的司机肯搭急救的病人去医院,那还是多感谢感谢他吧,因为一旦这个人没抢救过来,就相当于他之前拉的是一具尸体,装尸体的自然也就是灵车了……

    了解到这儿,查文斌是好处理了的,他只需要替墩子拿掉那个信差的帽子便可了。这个做场法事就能搞定,至于那个红衣女子,他想等她头七的时候亲自去一趟。本来这事也就这样了,第二天一晌午他正在家中吃饭呢,门外“呼啦”一下来了一辆小车,一个跨着公文包,梳着大背头的家伙窜了进去。

    还没进屋,外面老长一声就喊道:“师傅,我来了!”

    查文斌探头一瞧,谁呢?原来是赵云霄那家伙来了,背后跟着个小伙子手上提着酒肉礼品,赵云霄趾高气昂的指挥他把东西放下就可以出去了。虽然他知道查文斌永远不肯收他为徒,但是这丝毫不妨害他对查文斌的崇拜。

    “来干嘛?”查文斌可没那个精力听他缠。“我喝口水。”接过大山的杯子猛灌了一口后,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封牛皮纸做的档案袋,那袋子上的火漆封口已经被拿掉了,想必是他干的。

    赵云霄贼头贼脑的把门关上,然后跟查文斌说道:“昨儿接到你电话,我就直接去了局里调当年的档案,所有的道路工程施工档案我们那都有,可是奇怪的人,唯独幽岭隧道的这一封没了。”

    “你这不是嘛?”超子不耐烦的指着那封牛皮纸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等死人了。”

    “嘿,你小子!”赵云霄拍着那封牛皮纸道:“你们猜,这档案到哪里去了?”没人回答,或许是大家根本就没兴趣回答,不过赵云霄依旧很兴奋的说道:“后来,我就觉得纳闷,一查,这封档案竟然放在了考古队。今儿一大早,我就跑到了冷所长那儿取了档案,冷老说了,一会儿下午他也来你这儿,这里头的东西路上我拆开看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考古笔记

    话正说着,门外就又响起了喇叭声,一辆黑色越野车就已经杀到了。驾车的是一个头发染成棕色的女子,扎着马尾,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姣好的身材和百褶的皮肤怎么都不能让人把她和另外一个外号:小魔女联系在一起。

    她叫冷怡然,自从查家的小儿子出事后,这是她第一次再来这儿。很多年过去了,对于那件事她依旧不能忘怀,今天如果不是送她父亲,她怕是没有勇气再跨进查家这个门的。

    “我能进去吗?”她小声的问着她父亲,这些年她一直埋头扎在研究所里,不愿意出门,家里人也一直着急她的状态,但也都知道她心里的那个结必须要等到他才能解。所以,这一次,冷所长也借此机会能让查文斌帮他女儿走出那道坎。

    她父亲冲她笑着道:“走吧,都是老朋友了。”冷怡然抬起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鼓了鼓腮帮子。

    进门之前,她还是亮出了自己那招牌式的微笑,清了清嗓子喊道:“文斌哥?”

    打开门,一个身影飞一般的冲了出去,是超子,他一把抱起冷怡然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惹的人家不停的捶打着他道:“王八蛋,快放我下来!”

    兴许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大家都很兴奋,互相调侃着,互相诉说着。查文斌这些年早已看淡了往事,那件事真得怪不得冷怡然,他也笑着打了招呼,但冷怡然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躲闪的眼神。

    客厅里,赵云霄迫不及待的拉着冷所长要他向查文斌解释这封密封了很久的档案。

    这封档案里头的确隐藏了一个很特殊的故事,若不是赵云霄翻出了这封档案,或许它还将继续沉睡下去,因为没有人想再次打开它。

    当年,修建幽岭隧道的时候,一次爆破事故让施工现场送掉了一条人命,但谁也没想到这次事故牵扯进了更多的人,更加没有人想到的是在幽岭隧道的山坳上有一块墓碑已经静静的躺了八年。

    那次事故一半是意外,一半则是人为。当工程进展到关键的时候需要炸掉一处豁口,根据当时的地址情况,爆破人员是用足了当量的炸药的,一炮响起过后,发现只是炸出了一个小坑。清理过现场,他们竟然发现这层“岩石”的下方坚硬无比,有一层用铜水浇筑的夹层。

    那时候的文保意识还没现在这么强烈,施工方调来了钻机打穿了夹层,重新埋进去了几倍当量的炸药。轰的一炮,豁口被炸开了,飞出去的乱石夹杂着青铜板如同弹片一样四下飞溅,那个男人就是这样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出事情后,调查组第一时间进驻了现场,除了善后更重要的是调查事故的原因。而那个被炸开的豁口处则留了一个很大的洞,那洞深不可测,趴在外面老远都能听见里头能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工地里有上了年纪的人说,那里面住着的是一条龙,他们把龙脉给破坏了,所以死了人,这事是要遭报应的。后来就没人敢在继续上工了,调查组觉得这里可能是个古墓,于是就把情况交给了当时的考古队。

    那会儿超子还在西藏当兵,这个项目是由冷所长的一个关门弟子,也就是冷怡然的师兄负责的。此人名叫王军,是个北京人,毕业后分配到了省考古研究所,长得也是高大帅气,一表人才,尤其在青铜器物的研究上非常有造诣。这一次因为有青铜片的出现,所以任务就给了王军,他带着三个实习生进驻到了幽岭的施工现场。

    施工项目遇到出土文物,一般为了不耽误国家项目的工期进展采取的都是抢救性发掘,浙西北一代多战国的贵族墓,出土点青铜器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王军一开始也是从这个角度入手,当他来到现场的时候,发现这个坑洞深的有些不可思议,将近一百米的绳子放下去都不能到底。而且,现场残留的青铜片无论是从质地还是造型来看,都和他之前所接触的东西不同。

    王军把这个发现上报到了省队,但是却没有引起重视,因为那会儿考古队很忙,人手也确实不足。后来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在王军留下的考古笔记中整理出来归入档案的。

    那本笔记也夹杂在这封档案里头,那是一本典型的90年代的工作簿,黄色牛皮纸封面的下方工整的写着王军的名字,单位则是省考古队。

    冷所长翻开最后那几页有笔记的部分说道:“从这儿开始看。”

    日记一共有六篇。其中前三篇相隔的时间是每天一篇,而四和五隔了一天,最后一篇又和第五篇隔了整整三天。前三篇的幅度都不长,简单讲述了当天的工作,根据日记显示,王军是第二天就孤身一人进去了。

    93年4月4日、阴天

    昨天丈量的深度超过了一百米,个人判断这不是一个古墓,更加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程。两根一百米的登山索相连,终于探明了初步深度达到了140米。有疑点:青铜层是埋在岩石层的下方,岩石的形成需要上亿年,这些青铜层为何会出现在岩石里面,取了样本A1送省队分析青铜铸成时间。

    93年4月5日、阴天

    天气继续阴沉,光线不是很充足。我一个人下到80米左右一眼不看到低。洞内有“呼呼”的声音,但无风,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光线很差,洞内有雾气,能见度很低。

    93年4月6日、晴

    天气终于好转,第一次尝试下降到了底部。出乎意料的平坦,面积很大,有人为活动过的痕迹,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人手和装备都不够,要打报告请示。

    根据冷所长回忆,4月7号这一天,王军回了省城准备找他去汇报情况,但是他和何老带着队伍进了山,没能联系上。

    93年4月8日、晴

    负责驻守的一位同事昨晚失踪了,有看工地的人报告说看见他昨晚跳进了坑洞里,我带着陈胜一起下降,没有找到人,只看到现场留下了一粒纽扣。纽扣是我们的野外作训服,可能情况有些恶化,明天务必回省城请求增援。

    4月9号这一天,王军再次回了省城,并且报备了公安和上级主管部门,这个都在档案里有记录。

    93年4月10号、阴天

    陈胜和李承民昨晚也相继失踪,我已经来不及等到他们的到来了。

    93年4月13号、天气未知

    下来已经整整三天了,我已经没有了水和食物,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我能听到救援队的声音,但是这道该死的门封闭住了一切。那个让人崩溃的声音又来了,我想,我必须得继续寻找出去的路……

    最后这篇日记上的字迹已经是歪歪扭扭了,那个年代的人都有一手很好的硬笔书法,王军前几篇日记的字很是工整,唯独这篇像是在极端情况下匆忙写出的。

    查文斌掂着那本日记本道:“他现在人呢?”

    冷所长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没找到,王军最后一次下去的第二天,我们的救援队就到了,后来甚至出动了军队。我们炸开了一道石门,在石门的背后发现了这本笔记,四个队员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呢?”

    “你还记得老王吧。”冷所长突然提出了这个名字,查文斌专注的神情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他当时也在?”

    “在,他就是那个时候来的我们所,上面派下来的。那件事闹的很大,进去了两个排的人搜索,结果最终只出来了19人。”

    “我怎么没听我爹提起过这事?”超子插嘴道。

    “不会提的,我们这些人永远都不想再提那件事了。原本我们作为科学工作者都应该是无神论的,但那个地方,让我第一次相信了那些不可能的东西的确是存在的。后来那里被暂时封闭了,因为104国道是交通命脉,上级决定,把这件事先埋进去,于是也就尘封了整整这么多年。若不是你问起那个地方,我想恐怕是不会有人再愿意提起的。”

    查文斌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幽灵,无处不在的幽灵,用你们的话说,可能就是脏东西吧;对我来说,我更加愿意用超自然现象去解释那个地方。”

    第四百三十五章:源头

    “后来,上面就有人来了,说要我们退出来,再后来,那个地儿就被封了,上千吨的水泥被灌了进去,用了整整三个月。这些连我都不知道,外围的人很早就被清退了,上面派部队下来做的,我也是听有一次老王喝多了跟我说的。可以说现在的幽岭隧道就是用导弹都未必能炸得塌,整座山体全部都是水泥,参与过那次事情的很多都被调走了,留下我们几个也逐渐开始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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