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彭维维普希金 本章:第36章

    心情激荡之下,我说得语无伦次,“他现在还用着呼吸机……”

    罗茜抬起头看着邱伟:“她在说什么?”

    邱伟站起来:“嘉遇昨儿晚上进了医院。”

    “他病了?”

    “不是,外伤。”邱伟说得很平静,“我刚去警局问了一下,一共七处通透性严重外伤,四处骨折,那些人用的是铁床腿和削尖的木棒,压根儿就没打算留活口。据说警察进去的时候,墙上地上血喷得到处都是。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停了呼吸和心跳,前后输了将近五千CC的血……”

    我失神地瞪着他,嗓子眼里一股腥甜直翻上来。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能如此冷静地吐出如此残忍的词句,它们简直象一根根尖利的冰凌刺进心口,生生把我的心剜了出来。

    “你……你闭嘴,别再说了!”罗茜无力地挥挥手,制止邱伟再说下去。

    邱伟也就听话地闭上嘴。

    罗茜跌坐在椅子里,伸手去端咖啡杯,那精致的骨瓷杯就在她手中和杯碟碰得咔咔做响,咖啡液溅在她的衣袖上,把浅浅的粉色染成了一片棕红。

    她抿口咖啡,神色逐渐镇静下来,抹抹唇角问邱伟:“什么人干的?”

    “没人知道。”邱伟惨笑,“现在连哪些人动的手都查不出来了,警察说,监视镜头那时候正好坏了。”

    “这样啊。”罗茜居然也挑起唇角笑了笑。她的五官都长得相当大气,眉梢眼角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也有一种张扬的艳丽,这个轻蔑的微笑,却让她的容貌带上几分阴鸷。

    邱伟点头:“就这样。”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罗茜再次起身想离开。

    我不肯让她走,膝行几步拽着她的衣角不放:

    “求你……”

    罗茜转头,对邱伟厉声喝道:“让她放手!”

    邱伟蹲下身,拉住我低声说:“赵玫,快松手!”

    “姐姐……”我不死心,还想努力挽救,但罗茜用力从我手中抽出浴衣,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我们回去。”邱伟扶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坐进他的车里,我全身还在止不住发抖,胸口象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呼吸都难以为继。

    邱伟没有劝我,点起一根烟闷头抽了半天,等我逐渐平静下来,才开口说:“罗茜不拒绝就有转机了。这人脾气挺怪的,最讨厌别人罗嗦。”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

    他点点头:“真的。”

    我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虽然这希望微弱得象夏日夜晚萤火虫的光亮。

    第十一章

    一切都已结束,

    不再藕断丝连。

    我最后一次拥抱你的双膝,

    说出令人心碎的话语。

    一切都已结束,

    回答我已听见,

    我不愿再一次将自己欺骗。也许,往事终会将我遗忘,

    我此生与爱再也无缘。

    ---------------------------------------普希金《往事》

    那些天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也无法正常入眠,整晚坐在窗台上,一下一下啃着手指甲,把每根指头都啃得光秃秃泛着血丝。

    邱伟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几次生命濒危,又被抢救过来。听到这些话时,我难受得简直要尖叫,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用面对这样刺心的折磨,但最后我只能躲到卫生间哭一会儿,还不敢出声,生怕再给别人添堵。

    在惶恐和焦虑中等了几天,罗茜果然打电话来,让我和邱伟到她家一趟。

    这回她没拿捏什么架子,提前在客厅里坐着,等我们坐下就开门见山:“我问过了,不是那边做的,他们还没那么大能量。”

    邱伟猛地抬起头,嘴微微张开,满脸惊疑:“你确认?”

    罗茜立刻拉下脸,非常不高兴:“你觉得我是随便说话的人吗?”

    “罗姐我没这意思。”邱伟慌忙解释,“就觉得奇怪,不是那边,难道……真应了我担心的那件事?”

    罗茜斜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有人害怕了,怕嘉遇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

    罗茜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然后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她说:“库奇马的连任,对政府里的某些人来说,是个噩梦的开始。”

    但邱伟显然明白她在说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罗茜便接着说下去:“要说这奥德萨一个港口,每年五千万吨货物的吞吐量,不知道喂肥了多少人,也难怪有人眼红。”

    邱伟有点儿着急:“那……嘉遇的事,挺难办是吧?”

    “是啊。”罗茜点头表示同意,“如果只是绑架那件案子,想办法让原告改口撤诉就完了,可是涉及走私,数额又挺大,在基辅那边可是挂了号的,实在不好办。”

    “那……”邱伟眨巴着眼睛,没词了。

    我呆望着罗茜发梢下那两道秀丽的黑眉,努力理解着他们谈话中的含义,迷惑间颇为后悔自己平时从不关心时事。忽然间想起安德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们的政府向选民承诺,要彻底打击走私,清除海关腐败。他那时也意味深长地问我:你知道这时候入狱,意味着什么吗?

    我渐渐明白过来,握着水杯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大颗的冷汗沁出来。

    罗茜恰在这时瞟我一眼,眼神冷冷的含着冰霜:“孙嘉遇又不傻,他自己比谁都明白,那天还能脑子进水一样执意报警,就是故意往死路上撞呢。”

    我受不了她那种凌厉的注视,不由自主垂下视线,但还能感觉到她两道目光象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上下逡巡。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似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罗姐,”邱伟打破沉默,费力地开口,“嘉遇的命在您手心儿里握着,该怎么做您就说句话吧。”

    “哟,这话怎么说的?我可受不起。”罗茜阖起眼睛微微一笑,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分明早就在等着这句话。

    “罗姐您在这奥德萨上下的人脉和能力,是个人都知道。您要办不成的事儿,再没人能办得成。嘉遇年轻不懂事,您就念个旧情,抬抬手帮他渡过这个劫吧。”

    我没有想到,一向有点清高的邱伟,一旦拍起马屁来也是如此言辞恳切。

    罗茜果然受用,语气立刻柔软了许多:“真要把人弄出来,也不是做不成,就是得费点儿劲。基辅那边呢,有人愿意出手帮忙,不过开价高了点儿。”

    “多少您说。”

    “三十万。”停一停罗茜补充,“现金。”

    “三十万?我靠!”邱伟倒吸一口凉气,说话间已经飞快地换算完毕,“那不就是二百七十万人民币?妈的真敢要啊,整就一个落井下石啊!”(注:当时人民币与美金的黑市兑换价为一比八点九)

    罗茜闻言再次沉下脸,“你懂点儿事成吗?这么些年你简直白混了!就算是在国内,捞一个人出来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

    “我没那经验也没那机会,真不明白,您给指点指点。”邱伟被数落得挂了火,但尽力压抑着。

    罗茜也很不耐烦,两条眉毛全竖了起来,“你和孙嘉遇那小子一样,他妈的一对二百五!这人什么地位啊?他能开口答应帮忙已经不容易了,你还想和他讨价还价去?”

    “那也不能狮子大张口啊。”

    “邱伟!”罗茜拍了桌子,声音都变得尖厉,“别人看的是我十几年的面子,你爱要不要,人也不一定非要赚你这笔钱。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第一次庭讯,就算申请延迟,也拖不过八月底去。”

    邱伟被挫得没了脾气,他慢慢别转脸,“嘉遇的资产全被冻结了,一下子凑三十万……”

    “那是你的事。”罗茜毫不客气,“给你们十天时间,凑齐了再来见我。”

    看着邱伟为难的样子,我忍不住插嘴:“我还有四万多美金,嘉遇留给我的。”

    只有这笔钱,因为存在地下钱庄,变成奥德萨警方的漏网之鱼,依然可以提出款来。

    两个人一起扭过头看我,但是表情各异。邱伟一脸无可奈何,罗茜却是惊异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笑,

    “哎哟,他对女人还是这么大方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邱伟偷偷拽我的衣袖,示意我起身,一起向罗茜告辞:“那我们走了,这就筹钱去,您多费心!”

    “行啊,好走不送。”罗茜坐着不动,但她眼神里的奇怪表情,又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一直走出很远,我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是依然追随在身后。

    离开那座豪华得令人窒息的别墅,我们在路边的快餐店停下吃饭。

    “你说说你,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动啊?”邱伟忍不住埋怨我,“打过几次交道了,罗茜和嘉遇以前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明白?在她跟前儿直杵杵地就把钱的事说出来,你不怕她泛酸吃味当场翻脸啊?”

    我低着头,把手中的杯子转来转去,泪珠也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不是犯傻,我只是想让他快点儿平安出来,可我好像总是选错时机说错话。

    邱伟看着我,又摇头又叹气,最后还是交给我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并一一交待:“三十万咱俩得分头凑去。这几个哥们儿你都见过,去了好好跟人说,人家不借也别甩脸,都是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儿。”

    我点头,接过那张写满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小心折叠起来收进书包。

    邱伟不放心,再次叮嘱我:“这借钱的事儿,人借了是给面子,不借也不欠咱的,你可千万甭发脾气。”

    我把脑袋点得象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他看我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忍下了,虽然忍得很辛苦。

    等我跑过几家,才明白邱伟反复嘱咐我的原因,我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见识到真正的人情世故,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薄如纸。

    这些人,都是曾经和孙嘉遇称兄道弟的朋友。有几个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说得极其露骨,有些还算客气,但那礼貌而疏远的笑容背后,我看到的只有避之不及。

    孙嘉遇现在的价值,在他们眼里,已经直降为零,甚至负数,不再是当初趋之若骛的时候。

    再提到借钱,那笑容就变得愈发勉强,大多是直接拿出三四千美金交给我,但脸上的神色分明就是把它们当做打了水漂,不打算再收回。

    我假装看不到那些令人难过的表情,依旧一丝不苟写下借条。并按照邱伟的吩咐,注明半年之内连本带利归还。

    在最后一家,我只借到两千美金,而且钱主人再三强调,要三分的利。这么高的利息,简直快赶上高利贷了。

    我很想把钱甩在他脸上,然后掀翻桌子走人。但是想起邱伟的话,我咽下一口气,陪着笑脸在借条上签字。

    钱主人尚且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我的资金都压在货上了,哎呀,也就是看小孙遇了难处,才东挪西借凑出来的。”

    我鄙夷地看着他,根本不想搭腔。就是这个人,每次在卡其诺一输就是四五千,泡起妞来更是挥金如土。但我终究记起孙嘉遇跟我说过:谁的钱又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一瞬间我气平了。他说得对,别人的钱,爱怎么处置那是别人的自由。

    “大恩不言谢。”我站起身告别。

    那人的脸仿佛红了一红,或者是我看错了,说得出那种话的人,怎么还会保留脸红的功能?我捏着薄薄一叠美金飞快地出门,发誓今后再不要看到这个人。

    晚上回去,我把当天借到的两万美金交给邱伟,加上他筹来的四万多,还有他自己手里的三万多现金,也不过十万美金,离三十万还差得很远。

    望着那些新旧不一的钞票,邱伟牙疼似的嘬着腮帮,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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