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沙发,赤脚踩在地板上。
下一秒,纪柏煊也站起来。
赫惟低头,看见他西裤上那大片潮湿水渍。
是她刚才吹头发时蘸上的水。
他下意识拿抱枕挡了一下,速度之快,让赫惟还来不及确认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被那潮湿西裤包裹着的。
好像……被唤醒了。
第57章
“纪柏煊,你喜欢我。”
*月亮*
“你说他挡什么?”
赫惟将昨晚纪柏煊的反应描述给孟昭听。
孟昭正在剥鸡蛋,
又大又圆的白水煮蛋,吴静每天早上都给她煮两颗,
最近她实在咽不下去,总要分一颗给赫惟。
赫惟早上在家里吃过了馄饨,这会儿接过孟昭递来的鸡蛋,小口咬着,手里胡乱翻着从书包里掏出来的几张卷子。
“早知道昨晚就先看片儿再写卷子了,你发的时间太晚了,我昨晚差一点就被老纪撞了个正着,那可太尴尬了。”
孟昭吸一口豆浆,
“你尴尬还是他尴尬?”
“他拿抱枕挡什么你不都看见了么,你胆子真大,
居然敢躺男人大腿上。”
孟昭将手机调成静音,
在抽屉里悄悄给叶雪扬发了刚才的早餐照片,
叮嘱他吃早饭。抬头看见赫惟还在扒拉那几张卷子。
赫惟不懂,“我和老纪经常这样的呀,
靠他肩膀睡觉,靠他腿上看书,
这怎么了嘛?”
“靠他腿上……把后面两个字省略,就是他心里的想法。他是个男人,
成年男人,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不该做这种肢体接触的么?”
“不至于吧,
老纪可是正人君子。”
赫惟伸手摸上孟昭的大腿。
“这和正不正人君子没关系,这是男人女人身体构造决定的。”孟昭把她的小爪子拿走,
“为什么女儿不能单独和爸爸一起睡觉,
因为要避嫌,亲爹都不会和女儿过分亲密,
更何况你和纪叔叔这样的关系。”
“你是说你爸也不让你枕在他腿上看书?”
赫惟没怎么感受过父爱,赫远征失踪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且一直不算亲近,她还以为这种亲昵稀松平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孟昭点点头,“你真的觉得纪叔叔把你当女儿看待?”
谁家养女儿是这样养的,几乎是没有一点原则,赫惟想要怎样他都依她。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赫惟还在想昨晚纪柏煊拿枕头挡住的那里。
孟昭一剑戳穿她的天真,“你们家老纪绝对也喜欢你,你信我说的。”
“喜欢你,才会对你这么好什么都纵着你;;喜欢你,才会允许你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举动;喜欢你,才会对你的触碰有反应。”
孟昭作为一个比她稍微有经验的成年人,此时十分笃定。
“可是里也说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对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也可以有生理反应。”
赫惟知道纪柏煊爱她,否则这么多年他不会允许她这样嚣张跋扈地“占有”他,可是他自己知道吗?这是一个问题。
即使她当面戳穿他,他大概也会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他不会承认他喜欢她的,赫惟知道。
“生理反应?别人或许说得通,但你们家老纪不会,他多克己复礼的一个人,要是这么容易产生生理反应,他早换一沓女朋友了,还能忍得到现在?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你自己心里没有数?”
后面的话孟昭没说出来,早自习铃声响起,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背诵声。
赫惟在心里默默举例纪柏煊喜欢她的证据。
一桩桩一件件,纪柏煊喜欢她,这是就连孟昭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
周末的早上纪柏煊不用早起,赫惟也习惯赖床,但这天一反常态。
别墅里静悄悄的,阿姨出门买菜,回来时破天荒地看见两人都在客厅里。
和以往的周末不同,这次两人各自穿着整齐,坐的位置也相隔甚远。
没有对视,也没有对话。
两人僵持着,各自的表情都不自然。
阿姨以为两人吵了架,忙躲进厨房收拾食材,不再出来。
这位阿姨在这里做了快一年,对这对“叔侄”的关系不能算是了如指掌,但总也心中有数。
她一直觉得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叔叔和侄女。
打听过后才知道,两人果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仔细回想,才发觉两人之间气氛古怪。
长辈不像长辈,晚辈也不像晚辈。
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得亏是独栋别墅,要是住在小区里,街坊四邻怕是早就传开了。
大半夜的,叔叔经常往侄女房间跑,说什么检查作业,唬谁呢?
男男女女,一点边界感都没有,有钱人现在难道还有养童养媳的?
阿姨心里嘀咕,却也不敢问,每次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都自动屏蔽,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人避起嫌来。
这事儿说来都是赫惟自找的。
前一天夜里,赫惟睡不着觉,再一次假装梦游进了纪柏煊的房间。
孟昭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荡,赫惟连续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天一闪而过的纪柏煊拿抱枕挡住的画面。
她已经许久没有梦游和假装梦游过了。
赫惟依旧小心翼翼地,可掀开被子的时候手都没抖一下。
她只是害怕弄醒他,但却并不害怕躺在他身边。
坏事做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赫惟不觉得她们躺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以前那么多次她都躺过。
只是这一次,她不准备在天亮之前离开。
她想看看纪柏煊睁开眼睛看到她的时候的反应。
事实证明,她留下来是对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赫惟的生物钟醒了,她没睡太久,身子软绵绵地缩在被子边沿,没敢靠近纪柏煊。
孟昭说过,男人的腿敏感,她不敢造次。
但她想亲他。
纪柏煊的嘴唇颜色红润,却略显干燥,呼吸间嘴唇微翕,像是在梦里渴了。
他的嘴唇并不薄,书里说这样的男人重感情,赫惟相信。
她凑上去,吸取上一回偷亲他失败的教训,这一次省略一切虚张声势的动作,直接上嘴。
能亲几秒是几秒。
赫惟势在必得,却没想到这个吻如此货真价实。
纪柏煊身子动了动,竟然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嘴唇碾上去,好几番辗转。
越吻越深。
赫惟求之不得,由他抱着,在心里暗想:苍天可鉴,这可不怪我偷袭,是你自己亲我的。
赫惟感受到这个拥抱的温度逐渐攀升,他的体温越发的烫,像个大大的热水袋。
她没有刻意去触碰他,反而被他胳膊钳制着,动弹不得。
心里窃喜,人就容易发飘。
赫惟迷失在这个吻里,逐渐忘了……天就要亮了。
纪柏煊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
梦里他不是一个人,怀里抱着香软的小姑娘,他在给她讲故事听。
她的头发很长,经常摩擦在他脸上,痒痒的。
可他要是把她推开,就会更痒。
他试过只是单纯给她讲故事,但是对方不依不饶的,还要他给她唱歌,画画,她还拉着他跳舞。
她总穿一条白色的舞裙,一双脚或穿着舞鞋,或赤裸着脚,脚尖踮起来,从一片碎玻璃道上走来。
朝他走过来。
他的心也想被那些玻璃扎破了一样,生疼。
他宁愿是他踩在那些玻璃上。
可是他的脚下什么也没有,他没办法替她承受那样的痛。
每次做这样的梦,醒来以后,纪柏煊总会陷入沉思。
梦不是无意义的,他清楚地知道,终有一天这梦会照进现实,如果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的话。
可是来不及了。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梦里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他眼前,那张脸从模糊到逐渐清晰,他的呼吸像被突然掠夺,慌忙扭过了脸。
方才,他的嘴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试图告诉自己这还是在梦中。
赫惟舔了舔唇,伸手抚上他的眼睛。
“早上好呀,纪……叔叔。”
她笑意盈盈,捉他的手伸出被子,往他怀里钻。
纪柏煊身子僵硬到极点,想伸手推她却又无从下手。
他的一只手在她手里,另一只手去探身上是否还穿着衣服,触到更尴尬的地方。
周末的早上他通常会起反应,今天做了梦,他石更度更甚。
“你下去。”纪柏煊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赫惟眨巴着大眼睛,“下去哪?”
她试探着往下躺了躺,腿交缠上去,“是这里吗?”
纪柏煊忙往后挪了挪,额头青筋暴起。
“我让你下床……”
“我不!”赫惟耍起无奈。
刚才那个吻,还不能证明她们是彼此喜欢的么?
既然都彼此喜欢了,那趟在一起也没什么吧,她知道她现在年纪还不到,但她又不准备做什么。
接吻对她来说已经是今天最大的惊喜了,她没想再逾矩。
纪柏煊闭眼叹气。
坐起身来。
他抱着被子,结实的胳膊从她手里撤出来,挡在胸前。
“听话,回你自己房间去。”他几乎是在祈求她,求她给他留一些尊严和体面。
赫惟穿着睡裙,两条光洁的白腿从被子里跨出来。
纪柏煊以为她要下床,刚要松一口气,就见她长腿一转,这个人隔着被子跨坐在他腿上。
白晃晃的大腿就在他面前岔开。
“纪柏煊,你喜欢我。”这是一个陈述句。
赫惟唇角弯起来,有意无意舔了舔下唇。
“刚才我们接吻了,你还记得么?”
纪柏煊扭过脸,在想死和想射之间,选择了装死。
他没说话,身上的人动了动,却突然下了床。
赫惟说:“早餐想吃什么?今天本小姐心情好。亲自给你做。”
纪柏煊睁开眼睛,看见赫惟远去的背影,幽幽道:“以后在家里,不许穿睡裙。”
“你怎么不说,以后不许我进你房间?”
赫惟靠在门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腿,笑了。
再然后,门被她带上,纪柏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再下楼时,他刻意与赫惟拉开距离。
对方也是一样,坐得离他远远的,好像早上的一切真就是一场梦。
可是她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她们……接吻了。
她知道那不是梦。
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