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的时候,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忽然有些恍惚。
心里挺难过的,她一直觉得如果真的有那天,自己会祝福他,可梦里她心里酸涩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记得自己僵立在婚礼现场,四肢百骸都渗着疼痛。
她难过得觉得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林骁最近在实习,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别沉。
但今天大约是有心电感应似的,惊蛰醒没多久,他突然惊醒了。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他还搂着她。
“睡不着?”他鼻尖蹭了蹭她的脸。
惊蛰摇头:“刚醒了。”
他又问:“做噩梦了?”
惊蛰还是摇头,沉默片刻,侧身回抱他:“梦到你结婚了,跟别人。”语气带着埋怨。
林骁“啊?”了声,霎时清醒了几分:“你不会自己瞎胡梦,还要怪我头上吧!我多冤。”
他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匪夷所思,甚至还带着点委屈。
惊蛰终于从梦里那种怅然若失的状态里抽离,轻声笑了下:“那你说实话,跟我在一起这几年,有没有遇见好感的女生,你的同学,或者同事啊什么的。”
林骁觉得她怪怪的,低着头勾她下巴:“你怎么了?”
惊蛰摇头:“我就问问,你说,我不怪你。”
她的手搭在他腰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林骁想了想:“其实……我最近经常见一个女生,很漂亮,长得很乖巧,皮肤白得会发光。我一看见她我就忍不住高兴。”
惊蛰搭在他腰上的手蓦然收紧,林骁下意识握住她的手,然后笑说:“很高兴认识你沈惊蛰,做我女朋友好吗?我跟我未婚妻解除婚约,咱俩订婚。”
惊蛰搭在他腰上的手抽了出来,然后重重地掐了下他的腰。
他故意呢!
林骁“唉哟”了声,然后撇撇嘴:“恐怕我刚要真说出来个女生,你得把我肋骨掐断。”
但又忍不住笑起来:哦,妹妹会吃醋呢!
惊蛰忍不住笑了声:“那我不能答应你,我爱我未婚夫爱得要命,我不能失去他。”
……
两个幼稚鬼演了会儿戏,终于抱着又睡了。
惊蛰竟然又接着刚才的梦做,梦到婚礼现场自己去抢婚,他拉着林骁就跑,他们奔跑在烈日下,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在两个人身上流转,他们在一棵银杏树下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弯腰大笑起来。
一抬头,还是附中那个教学楼。
下课铃响了,无数人涌出来,彼此却都是成年人的装扮,四散走向了各处。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这世界瞬息万变。
而你是我可以反复爱上永无止休的人。
林骁都睡着了,惊蛰又把他晃起来:“哥,今天也很喜欢你。”
好久没说了,以后要记得。
新的一天,新的世界,新的你,和新的我们。
要新的相爱。
林骁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哥也是。”突然听到这个,竟然还有点儿怀念和心潮澎湃。
惊蛰被他欠欠的语气气笑了:“我每天都要默念三遍清心咒,才能忍不住不打你。你还是别喜欢别人了,祸害我自己就够了。”
林骁抱紧她,蹭着挨着,心情很好:“好的,遵命,老婆。”
惊蛰觉得他很烦,忍不住推他。
可林骁被她来来回回搅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在他第三次翻身无眠的时候,他抱着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泄愤,幽怨地看着她:“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惊蛰拉着他坐起来:“那要不……咱俩做会儿高数题?”
林骁瞬间躺平:“谢谢,我突然睡得着了。”?
番外八:永恒、新婚快乐
8.
毕业典礼那天,
是个阴天,微风。
典礼十一点举行,惊蛰早上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快十点四十了还没来。
班长找了她好几遍,室友也打电话,
她匆匆忙忙说了句:“马上,
抱歉。”
她来的时候,很着急地躲在活动板子后面换学士服,队伍已经排整齐了,室友过来帮忙。
梁冰也来了,替她正了正学士帽,把帽穗捋到一边去,
小声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知道惊蛰的家庭背景,
所以潜意识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怕是奶奶出什么事了。
惊蛰着急忙慌的,好半天才轻叹了口气:“没事,
就是去领了个证。”
都怪林骁,
想一出是一出。
如果真出事了,
恐怕惊蛰直接就不来了,梁冰觉得也是关心则乱了,只是困惑着:“啊?什么证啊?工作的?”
又有人在喊,
几个人忙归了队,校长的毕业致辞很简短,
掌声雷动,
拨穗礼很快开始了,
她们系排在前面,
惊蛰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招呼她们过去主席台右侧排队。
尽管天气并不太好,但大家似乎都很热情高涨,过了今天,人生的又一个阶段就要宣告结束了。
惊蛰恍惚觉得,自己昨天还在高中的校园里,竟然就已经要大学毕业了。
她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所以毕业并不算慌张,其他人都已经在找或者找到工作了,梁冰去一家设计院工作,拿到毕业证就要去办入职了。
大约被工作搞的焦头烂额,听到领证,下意识以为工作相关,拨穗礼还没开始,她忽然想起来惊蛰不用工作,那毕业了又领什么证?
她扭头去看,惊蛰正侧头跟室友在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于是梁冰手圈成喇叭,小声喊道:“哎,惊蛰,你去领什么证了?”
惊蛰的室友“啧”一声,似乎在嫌弃她的迟钝,也压着声音喊了句:“结婚证,不然还能领什么证。”
梁冰表情震惊,而后若有所思,最后竖了下大拇指。
因为两个人喊得声音有些大,维持秩序的老师指了指她们,几个人立马不做声了,笑着对老师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附近的人也震惊,余光里不住在看惊蛰。
大学的情侣多到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但林骁和沈惊蛰各大系都有所耳闻——
大一军训休息的间隙,教官拉人表演才艺,林骁还跳了段舞,他这个人惯会耍帅,自然俘获了不少新生的芳心。
“那帅哥谁啊?”
“叫什么啊?”
“哪个系的?”
甚至有人试图去新生群里大海捞针。
可惜还没来得及问出点什么,先得知帅哥是有女朋友的,这颗大白菜高中就被摘走了。
似乎还挺痴心。
没多久就是社团纳新日,林骁和惊蛰是一块儿去的,街舞社的认出了林骁,力邀他进街舞社,林骁摇了摇头,他对社团不感兴趣,只是陪惊蛰来看看。
但盛情难却,他最后脱了外套,在摊位前临时搭建的舞台,跟人跳了一段来玩,帮他们拉拉人,惊蛰抱着他的外套站在一边等着。
载歌载舞的地方总是容易引人围观,有人冲林骁吹口哨,起哄:“学弟,好腰。”
林骁动作一僵,幅度小了些,其他人起哄声更大了,大约是觉得他会不好意思还挺稀奇,不少人是后来去的,不知道他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还在问学弟联系方式。
林骁绷不住,提前下来,走到惊蛰身边拿过外套,顺便扭头冲各位作了个揖:“放过我吧!我女朋友要揍我了。”
他自然地牵起惊蛰的手,半搂着她往外走。
惊蛰偏瘦,被他按在怀里显得格外的乖巧,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揍人的。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
有人在说,这怎么那么像海王和他的小乖妹啊!
然后有人突然才想起来:“啊,这不是军训那会儿跟女朋友要钱买可乐的帅哥吗?”
“想起来了,要五块还只给了三块。”
“哈哈哈好惨。”
哪里是海王,分明是个小可怜。
说着说着,不少人笑声更放肆了,林骁扭头比了个求饶的手势。
他这个人求生欲很强烈。
惊蛰是个不大会吃醋的人,而且理性大过感性,他是真怕别人调侃得太狠了,她就不要他了。
她干的出来。
林骁经常陪着惊蛰去上课,以至于她们系的很多老师都认识他了。
有次办晚会,林骁去帮忙,那老师想不起来他叫什么,拿着话筒喊了句:“沈惊蛰那位,那个,你来来来。”
林骁很自然地走过去,导致不少人哈哈大笑。
是给新一届的新生办迎新晚会,各个系的人都在,大概人都有好奇心,看到都在笑,忍不住问了句:“笑什么啊?”
然后有人解释:这帅哥管理系的,天天跑建筑系找自己女朋友,女朋友呢学习又好,经常拿系前五名的,老师们大多都认得,连带着也认识他了,记不得他名字,天天叫他沈惊蛰的男朋友,导致他室友天天也叫他沈惊蛰那位,有一次还闹过笑话,他在那儿站着,别人喊了四五遍林骁他都没听见,于是脑子一转叫了声沈惊蛰,他立马回了头。
他还自我调侃过,说听见沈惊蛰三个字比听见自己名字都灵敏。
有一回惊蛰体育课被人撞了一下崴到了脚,林骁赶过去的时候,那人还在不依不饶,说是惊蛰先撞他的,对方是个篮球社的副社长,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他以前问惊蛰要过联系方式,惊蛰没给,他似乎有些没面子,后来经常明里暗里暗示沈惊蛰这个人不行。
林骁揪着人衣领,把人拖出去,先给了他一拳。
两个人打起来,林骁看他不爽很久了,要不是惊蛰拦着他,他早揍人了,这种傻帽就是欠揍。
几个医务室的老师过去把人拉开的。
林骁也挨了一拳,医务室的老师一边给他涂药,一边叹气:“年轻人啊!”
那天是林骁是背沈惊蛰出医务室的。
她趴在他背上,有点蔫儿,因为很快就要考试了,崴了脚可能会耽误复习。
她搂着他的脖子,有些心疼地碰了碰他的嘴角,然后恶狠狠说:“下次我帮你揍他。”
那会儿边儿上有人,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大概是看她这身板说大话挺稀奇的。
第二天林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非常高科技的轮椅给她,平时他推她,没空的时候,惊蛰就自己开着轮椅去吃饭去图书馆自习。
那几天惊蛰走到哪儿都会引人多看两眼,因为那轮椅做的实在太别致了。
大四的时候,课已经很少了,大家都不常在学校,林骁都已经开始在公司帮着老爸处理公司的事了,但惊蛰因为要继续读研,所以还是留在学校的时候多,那会儿保送名额还没下来,惊蛰只能先准备着。
那段时间,有回林骁很久都没和惊蛰见面,某天惊蛰跟着室友一块儿去吃饭,结果一进餐厅就看见林骁带着一个女生也在吃饭,两个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都没看到惊蛰她们。
室友迟疑:“要不我们换一家?”
惊蛰摇头:“没事,就这儿吧!”
另一个室友暗示:“惊蛰,你不去跟你男朋友打个招呼?”
惊蛰扯了下嘴角:“不了,他可能在忙。”
空位不多,她们坐在了角落,以至于林骁到走都没看到惊蛰。
惊蛰始终也没说什么,她这个人表情一向淡淡的,遇到什么事都不大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大家也看不出来她是伤心还是愤怒,只能看出来比平时情绪要差一点。
店里招牌的米酒很好喝,她们点了不少,惊蛰一口一口抿着,单自己都喝了两小壶。
这米酒后劲大,惊蛰酒量浅,吃饭到最后,室友拿手在呆愣原地很久的惊蛰面前晃了晃,才发现她喝醉了。
她很认真说:“我要,给林骁,打个……打个电话。”
她握着手机,却到处在找手机,嘴里碎碎念着。
室友第一次看到她这样,都有些忍俊不禁,哄着她坐那儿别动,然后她们联系了林骁。
林骁没走远,很快就回来了,他推开餐厅的门的时候,目光逡巡片刻,才看到角落的她们。
惊蛰正对着他,很安静地在看他,丝毫看不出来喝醉了。
他压根儿不知道她在这儿吃饭,有些心虚地走过去,跟三个室友打了招呼,然后看惊蛰。
惊蛰也看他,眼睛睁得滚圆,带着点儿气愤似的,然后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你……坐这儿。”
一开口,才发现是真的喝醉了。
林骁也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笑了声,拉她的手:“不坐了,该回家了,行不行?”
惊蛰摇头,别过头不看他。
林骁晃了晃她胳膊:“听话。”
惊蛰很凶地瞪他一眼:“不听。”
林骁笑得更欢快了,直接把她架起来,跟几个室友告了别,顺便买了单,然后带着她往外走。
醉鬼力气都大,她挣扎着不愿意走,说要去采蘑菇。
林骁哭笑不得,但实在弄不住她,只好连声哄着,让她趴到他背上去,他背着她去了车上。
他早就拿了驾照,这会儿开一辆路虎,后座宽敞,他把人塞进去的时候,顺便绑上了安全带,可下一秒她就拆开,拉着他把他拉上去,顺便关上了车门。
她跨坐在他腿上,很严肃看他,很严肃地掐他的脸,然后揪他的耳朵……
他喉结滚动,忍不住笑说:“妹妹,这不合适吧?你喝点儿酒就这么野?”
惊蛰却忽然生气起来,趴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她用了好大的力,他起初忍着,想着随她去,忍着忍着嘶了声,抬手过去把她薅下来,无奈看她:“谋杀亲夫啊?”
惊蛰拿手指头戳他的胸口,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跟别的女生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