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丞往下掖了掖圆润的毯角,轻描淡写道:“处理完集团事务,就过来了。”
“学校那边我以你丈夫的名义,已经代你沟通好了,安心睡吧。”
没得到怀里少女的应声,他以为睡着了,低头凝了眼,却发现她一双漂亮柳叶眼含着欲言又止的嗔。
“怎么了?”他问道。
“那公开呢,你是不是不想公开了?”
嘟嘟囔囔的声音从少女窄细唇缝中溢出,他笑了笑,拿过枕边的手机,打开。
宋暮阮握抬手机,翻开他的主页。
名为萧砚丞的主页置顶——
[是萧生不识抬举,妄要世间最好。抱歉,让我家太太受委屈了。]
宋暮阮点开评论区,前排评论竟都是老熟人:
[萧氏集团V:(爱心)(爱心)]
[曜南集团V:恭喜,祝贺!]
[瞿放V:萧爷是最顶的!!!]
[赵岱V:份子钱已备好,什么时候办婚礼?国内还是国外?随时可飞。实时定位:欧国]
[孔天誉V:二位来澳洲,我有最棒的婚礼idea!]
[华大校园广播站官微:恭喜萧氏集团CEO如愿以偿,与我们华大校园广播站人美心善的宋站长公开人夫身份!]
甚至,还有曾偶逢一面的路人:
[怀临大道一号彩票店:我就说嘛小姑娘肯定是无辜的,下午我澄清这小姑娘彩票兑现后当场在我店里捐赠出一半,还给我和我老婆买了两杯芝士波波奶茶。你们还不信,我主页第一条就是监控视频,绝对没有捏造!]
[每天都要早起跑车的司机伯伯:原来那天我见到的竟然是萧氏集团总裁和他的太太?!当时下雨,他们在银行门口送了我一把劳斯莱斯伞呢,我以为是热心的年轻小情侣,没想到是我儿子的顶头上司,恭喜恭喜!祝萧总和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紧接着,是一堆祝久久祝幸福的热心网友:
宋暮阮眼尖,翻到了一个掉底的黄V评论——
[独立音乐人佘微音:父亲说你护太太得紧,上次回国聚餐没见到你太太真是太可惜了,靳老师说以前见过一面,是个很好很单纯的女孩子,祝福萧哥(礼物)]
宋暮阮咬了咬唇瓣,只顾把两只含怨的柳叶眼往男人睫根下递。
“……你那晚还是和她见面了?”
薄唇轻勾,萧砚丞撇出与他无关的几字:“你男神告的密。”
“她——”
宋暮阮的话音被他温声打断。
“她已有稳定交往关系。”
“噢——”
宋暮阮的樱色唇瓣拉弯了,满是放心地任它两端上翘。
待她的唇角翘到顶点,萧砚丞浅眸眯狭,内眦角压出个微锐的钩形,不疾不徐地说:“是你网盘存图最多的那位法国男模。”
“啊……吃这么好的?”
宋暮阮咽了咽唾沫,两眼迸发出羡慕的亮光。
萧砚丞拉过她的手,不轻不重捏了捏绵软潮湿的手心,眯狭的长眸撩掀,一丝危险的暗芒略过眸底。
“萧太太似乎很不满意你眼前这位非在职中国男模?”
“嗡嗡嗡。”
一串微信弹窗。
宋暮阮嗔他一眼,面色由心虚变为清高的占理。
“这么晚了,谁还给你发微信,肯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姑娘,我倒要看看……”
点开弹窗,是一个名为暮已丞舟官方磕糖部的群。
[萧总真的太会啦!!!]
[萧总面对宋助理,啊不是,萧总面对太太把姿态放得好低,她值得(哭)]
[两位总裁身边的红人,你们怎么不说话?不是不到三点不睡觉吗?]
[]
[,称职奶爸(点赞)]
[+好奶爸代言人]
[谢谢各位谬赞,你们。]
[萧总,祝您和太太的爱情与萧氏永远发光发热!]
(孟信佳退出了群聊)
[萧总,我代表研发部祝福您与太太(微笑)]
(乔呢退出了群聊)
[尊敬的萧总,当您看到这条微信时,我已退群了,人力资源部鲁为在这儿祝您与太太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一世恩爱。]
(鲁为退出了群聊)
眼看除了两位秘书未退,只剩白怡怡一人,宋暮阮心里正夸不愧是学姐之际,白怡怡发言了。
[,萧太太预产期是九月对吗?]
不到三秒,屏幕下方现出两串小黑字:
[白怡怡撤回了一条消息]
[白怡怡退出了群聊]
“?”
学姐的反射弧有点可爱。
宋暮阮噗嗤笑出声。
“萧生你很会潜水披马甲嘛,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这两个网络用词首次听说还是从瞿二那里知道的,明白她话里的含义,萧砚丞笑了笑,眸心含着她美妙的笑靥,柔情快要从眸尾融溢。
“所以,太太对今晚的大猫很是满意?”
大猫二字入耳,宋暮阮立刻警觉起来,推了推抚上右肩的热掌,她抱住他,鼻尖在他颈窝吸了一口,话音蕴着浓郁的倦意。
“萧生,我是世间最好的吗?”
萧砚丞掀开薄毯,小心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当然。”
没听到她的应声,他轻放怀里的少女于浴缸里,这才发现她两片樱粉的唇瓣微微张合,累得睡着了。
抬了抬她的下巴,唇瓣合上,他耐心而仔细地为她清洗。
“噗啪——”
少女一下惊醒,手心拍在热雾水面,溅出一片水花。
萧砚丞骤时顿住,以为是他的力劲太大,弄疼了她。
然而,少女却笑意盈盈,歪着脑袋,用一双黑黝黝的朦胧细眼瞅着他:
“萧生,你今晚是不是动用钞能力了?”
水嫩指尖点了点下巴,她狐疑地嘟囔了声:“难道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学霸美少女喜欢你这个快三十的老男人,就没人说你占了大便宜吗?”
“怎么评论区全是清一色的祝福好评?”
细微可察的笑痕停在萧砚丞的唇侧,他握住她的湿雪腕骨,温嗓应允。
“嗯,马上安排。”
狡黠闪过宋暮阮的眼底,她的另一只自由手在浮水玫瑰泡沫里拱了拱,捧出一手心的粉色沫子就往他身上扔。
“打雪仗啦!”
撒进唇隙里的粉沫星子顷刻融化在舌尖,正是方才浅尝辄止的椰奶玫瑰味道,萧砚丞扬抬起右手,一根修节冷白的大拇指慢条斯理地抹掉薄唇的湿露,暗眸悄无声息地收束,缩紧,浅褐色的瞳孔幻成一个极细极细的针孔。
此时,针孔正对着玩心大起的少女。
唇懒懒掀起一侧,他单手换握住浴缸里的那尾滑腻小金鱼。
故意压低磁感嗓音,椰奶玫瑰兼夹薄荷味的唇息吹进那小鱼儿一瞬撑圆的黑瞳,刮颤她的两扇纤长鬈密的漂亮睫毛。
“宝贝,是该打雪仗了。”
他把打字咬得特别重,一如此刻他宽阔身躯的重量。
然而小金鱼却不理会他话里的异样含义,只顾把粉蓬蓬的泡沫往他们身体间隙里塞,泡沫一寸一寸顺着他敞露的锁骨往下溜,像是软绵可爱充满生命力的爬行棉花糖,层层叠叠,很快掩盖了底下另一个同样充满生命力且慢慢拢近的水生爬行物体。
“萧生明早陪我一同去附近的灵学寺烧香吧……雪仗就明晚再打吧,好不好?”
小金鱼脸红着推了推他。
一丝无奈显出眸底,萧砚丞顺从小金鱼露怯后的鬼马心思,慈声应道:
“好,天亮就出发。”
-
翌日清晨,灵学山脚第一站休息亭。
鎏金似的长霞装在湛蓝天幕里,似国画大师在黄宣纸上肆意扬笔的吐金游龙泼墨画。
宋暮阮仰头欣赏了几秒,然后捶了捶小胳膊小腿,把白净脸颊歪在身侧男人的肩头,累吁吁地说:
“不行了,我爬不动了,我祈愿的心十分虔诚,但奈何体力有限。”
“我想,要是某位大善人背我上去,菩萨佛祖也一定会原谅我的!”
萧砚丞低眸,灰褐眸珠略稍偏了偏,恰好衔上少女一双悄悄瞄他的狡黠乌瞳。
他笑了笑,用腹腔发出的嗓声十足的雅磁。
“所以,萧某就是太太口中的大善人?”
宋暮阮不着他的话术陷阱,盖下两片花蕊丝长睫,黠光在眼里闪了闪。
“或许在山脚等我的那位小方司机才是?”
说着,她从羊皮革白月牙细金链小挎包拿出手机,点开。
“还是说我的男粉们更有力量?私信一个的话,他肯定马不停蹄——啊!”
天旋地转之间,宋暮阮被突发善心的萧某撂在了他坚实有力的阔背上。
雪白鹅颈往他左肩上方抻去,瞄到那合紧得绷成两把交叉利剑的下颌骨,她甜蜜地含了含两片水光粉唇瓣,飞快地啄了啄他的杏仁白耳垂,然后拖长着惫懒懒的声调说:
“谢谢这位解救身弱体乏女施主的萧大——”
她观察到他的明晰颌骨线略稍愉悦地松了松,唇声一翘,道出后面二字:“妒夫。”
萧砚丞阔步登石梯,气息沉稳,未见一丝紊乱。
“妒夫表示还有一公里山路,建议这位女施主像方才那样偶发善心勉励妒夫。”
宋暮阮欣然眯弯了乌亮潋滟的柳叶眼,拿出手机开始计时:
“好的呀,女施主五分钟给大善人充一次电。”
-
就这样,在经过五次充电后的大善人妥帖把女施主背到了灵学寺门票入口。
宋暮阮下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了拍男人的肩头。
“为了感谢任劳任怨的大善人,美丽大方的女施主决定去给你买票。”
萧砚丞并不谦让,单手托起肩头的小手,薄唇轻轻贴了贴她的手背。
“有劳这位美丽大方的女施主顺便给你的大善人买瓶水。”
略微的干燥粗粝划过手背,宋暮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舌,只好用报酬来犒劳眼前这位累得明显缺水的大善人。
“给你买店里最贵的!”
说完,她便去了隔壁便利店,先把标价最贵的功能饮料塞进大善人掌心里,才去门票窗口买票。
或许是时间太早,加之灵学寺不通车道,所以排队的人较少,很快便轮到了她。
“凭票根免费在检票处请香。”
“好的,谢谢。”
宋暮阮拿过票,转身便看见她的大善人微微笑着,已在检票处等她。
她迅速走过去,却被隔壁一道苍老的声音唤住:
“这位小姐,老夫看你和你男朋友面善,想必感情甚笃,要来算一卦姻缘吗?”
宋暮阮摆了摆手,看着眼前这个端坐竹篾木椅的白鬓老人,语调十足的明快。
“不需要了,他是我老公。”
“哦?”
老人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她,又眯起深远的目光瞅着不远处的隽拔男人,叹着气摇了摇头。
没人喜欢医生或算卦摆摊人叹气的。
宋暮阮眉心一拢,一丝不悦爬上明净清丽的脸蛋。
“怎么?”
老人又叹了口气,才慢慢出声:“罢了罢了,既已结婚,老夫今日不算你的卦。”
宋暮阮:“?”
反应过来,疑惑的瞳光转为忿忿。
“哼!”
骗子。
她两手捂住双耳,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边,萧砚丞见她气鼓鼓地奔来,两手覆上她的雪腕,轻轻从耳畔拉下,揣放在掌心里。
一双凝望她的浅眸眯了眯,压出尖锐的内眦角。
“怎么了?”
宋暮阮垂眼,两张印着灵学寺庙大堂的门票皱在右手里,团成了一个交合互嵌的纸卷,她从他温热掌心里抽出手。
倏然,那一团纸卷在她手里豁然成了独立的两卷。
未施粉黛的一对细黛娥眉愣住,旋即挂上显而易见的不悦。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
步入寺内,鸟鸣清脆,佛音靡靡,如置身于一片超然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