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昱想了想,最后还是向屋内走去。
谈怀澈说得不错,姌姌需要知道真相。
景昱走进别墅内,他先是用精神力给知情的其余几人说明了此事。
随后,他来到墨姌面前,跪在了她脚边。
墨姌:“景昱,你这是?”
景昱:“抱歉姌姌,我之前,有事瞒着你。”
他对于真相的刻意隐瞒,也是大错。
景昱跪在墨姌脚边,将那天晚上墨瞳探取谈怀澈记忆的事情都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的真相和您所看到的不太一样,是那传声纸鹤的问题,谈怀澈如今就在屋外,您想听他解释吗?”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翻看光脑打发时间的墨姌突然坐直了身子,有些愣神,似是在思索什么。
景昱有些忐忑地等着墨姌开口。
好半晌,他这才听到墨姌的声音,能够从中听出她的强装镇定:“好,你将他带进来。”
很快,谈怀澈便出现在了墨姌面前,而屋内的其他兽夫也都来到了客厅中。
墨姌仍然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谈怀澈。
她的确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这位当初将她带走的师尊总是会用那般狠毒的语气对待她。
能够被允许走进来,谈怀澈自然是激动,他来到墨姌面前,单膝跪地,虽然墨姌冰冷的眼神令他感到刺痛,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阿姌,当年我..."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墨姌出声打断了。
墨姌:“我想要探查你的记忆。”
闻言,谈怀澈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将自己的额头送到了墨姌手边。
阿姌现在不愿意相信他,也是应该的。
墨姌伸手将自己的手掌贴在谈怀澈的额头上,用墨瞳曾经教她的办法,开始探索谈怀澈的记忆。
她闭上双眼去接收他记忆中的那些画面,渐渐地,身体也颤抖了起来,有些坐不稳。
见状,景昱当即走上前去,坐在墨姌身边,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半个小时后,墨姌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眼中蓄满泪水,面色复杂地看向谈怀澈。
她盯着谈怀澈好半晌,最终也只是自嘲一笑:“居然是因为这样?”
“阿姌。”
“可你将我领回去,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整整十年,你居然从未发现异常?你现在告诉我你一直都很关心我?”
墨姌带着哽咽的声音让谈怀澈的心里也是一揪。
他从前总是一意孤行地认为,既然阿姌怕他,那他便离阿姌远些。说到底,全部的错处都在他身上。
“阿姌,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开心,你想怎么拿我出气都可以。别拿我当陌生人好吗?”
墨姌看着谈怀澈的双眼,好半晌,她才开口:“好。”
就在谈怀澈心里欢喜的时候,墨姌向他身后看去,和墨瞳的视线交互。
“时间也不早了,师尊还是请回吧。”
“好。我等阿姌来找我出气。”
阿姌已经有所松口,为了不让她生出厌恶,谈怀澈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等他彻底离开后,墨瞳上前来到了墨姌身边:“姐姐,我应该怎么做?”
————————
谈怀澈没有回到皇宫内,只是在墨姌家别墅外的停机场过夜,他躺在飞行器内的休息室中,喝了一大瓶酒后,这才勉强能够入睡。
只是没想到,自己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居然是被痛醒的。
耳旁不断传来鞭子呼啸而来的声音,身上钻心的痛楚接连不断。
他感觉到自己被束缚住了。
谈怀澈想要挣脱,可无论是自己的体力还是精神力都被完全压制住了,他使不出任何力气。
他只能硬生生地受着被鞭打的痛苦。
突然,鞭子没有继续落下,而他此刻也才能分出精力去观察自己所在何处,好像是一间刑房。
而他的面前,正是一个行刑机器人,手中正握着一条带血的鞭子。
这让谈怀澈顿时有些不解,以他的实力,又怎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抓到了这里?
突然,刑房的门被打开了,一群穿戴着星际法庭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将谈怀澈身上的束缚解开,将他从刑架上带走。
只是,谈怀澈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嘴里便被塞上了东西。
双眼上也戴上了眼罩。
等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谈怀澈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正在星际法庭被告人的位置上坐着。
而原告的位置上,居然是阿姌和她的几位兽夫。
法庭里坐满了人,他们脸上都露出了不屑。
终于,在法官宣读完罪证后,谈怀澈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当初他顶替那位流落民间的帝国太子的事情败露了。
并且,是阿姌起诉的他。
怪不得他从始至终都毫无察觉,阿姌身边的兽夫的精神力都是3S级,想要将睡梦中的他抓捕,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不怪阿姌,是他对不起阿姌。
阿姌能从他的记忆里找出有用的东西为自己的过去出气,谈怀澈心里还是开心的。
因为阿姌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反击敌人,无论如何,阿姌都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那就已经很好了。
证据确凿,原本是要判处死刑的。
234被贬为奴
可是阿姌心善,最终经过一个简短的争辩后,谈怀澈的判处便改为了:被剥夺公民的一切权利,贬为奴籍,等待被拍卖。
虽不用坐牢,可身体上需要烙上“奴隶”的印记,是帝国中最低等的存在。
审判结束,法庭的人来到谈怀澈面前,想要将他关进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内,直接将其送到拍卖行。
这些人的动作十分粗暴,根本没有将谈怀澈当成人,反而是当成一个物件,想要将他强硬地塞进那铁笼中。
突然,一道声音阻止了这些人的动作。
“等等。”
是阿姌!
谈怀澈立即抬头看向墨姌。
只见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师尊,这一次,由我来带你离开。”
话落,一颗泪珠从谈怀澈眼眶中滚出。
阿姌,没有抛弃他。
即便是奴隶,但他还能够待在阿姌身边,他已经很知足了。
在没有完成购买手续之前,他的身边还是有两名看守。
很快,他便跟着阿姌来到了办理手续的地方。
阿姌回头看向他:“师尊,将你当场买下,省去拍卖会的流程,已经是违规了,接下来的烙印,只能先委屈师尊了。”
谈怀澈对着墨姌摇头:“阿姌不用感到为难,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一个烙印而已,我受的住。”
可谈怀澈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
因为犯下大罪,法庭的人在昨天晚上他还未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全部精神力都封印住了,这也是判决的一部分。
于是,眼下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烙铁,便让他当场痛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住进了阿姌家的别墅内。
只是,阿姌并不在家。
听别墅内的管家机器人说,阿姌和景昱一同去前线执行救援任务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但阿姌在离开之前,为他在安全局内安排了一份整理资料的工作。
他现在失去了全部的精神力,已经算是一个废人了,他明白,自己现在只能做些简单的工作。
可是,按理来说被贬为奴的人是不能外出参加工作的,可阿姌还是为了他打破了规矩。
这让谈怀澈心里充满了内疚,但更多的是感动。
接下来,他便按照阿姌的安排前往安全局报到。
虽然局里的人都对他如过街老鼠,有出声嘲讽的,有跟风羞辱的,还有的是曾经在他面前不敢造次的人,如今也三天两头地找他报复回来。
谈怀澈都默默受着。
虽然他能够想到不少计谋让这些人消失,可他不能给阿姌添麻烦。
和他同住在别墅中的其他几位雄性,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有时会好几天看不见弗雷德,有时也会几个月见不到海琉斯和艾洛斯。
谈怀澈知道,他们都是去找阿姌了。
他也想见阿姌,可他如今的身份,是不被允许离开中央星的。
他只能在家里盼着阿姌回来,可距离星联网上铺天盖地宣传前线“大获全胜”的新闻已经过去了两年,他还是没有见到阿姌。
他想,阿姌应该还是有要事要忙,他每天都打开通讯器,盯着阿姌和他的聊天界面,除了“好友验证通过”外,一条消息都没有。
他想要给阿姌发消息,又怕会打扰到阿姌。
这几年时间里,身旁不断传来“不要拖累墨姌大人”这样的话。
他们说得没错,阿姌已经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功臣,而他,只是一个废物。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没有阿姌他根本活不到今天,他不能给阿姌添麻烦。
所以,每当他想给阿姌发消息的时候,都会被自己克制住这种冲动。
再后来。
他每日都在期盼着阿姌会给他发消息,可是从那天审判结束,再到今天,期间一共过去了5年,他一条消息都未曾收到。
再到后来,星联网上的各家媒体又开始铺天盖地地宣传:帝国已经彻底打败周边所有外族。
当在新闻上看到阿姌被表彰的视频后,谈怀澈的内心扑通扑通差点要炸掉。
原来阿姌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怪不他一直见不到她,也收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已经过去八年了,他终于能见到阿姌了。
可他在家里等啊等,始终没有等来阿姌的身影。
不过,每晚留在别墅中的其他雄性,也越来越少了。
后来,他终于在安全局中见到阿姌了。
他看见阿姌和弗雷德走进了局长专用电梯,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要去顶层的局长办公室。
他虽然没有使用权限,但耍了一些小聪明,还是来到了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的门没有被关紧,留下了一道缝隙。
谈怀澈正要走进去,突然,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动作一顿。
弗雷德:“姌姌,你真的打算一直住在外面,再也不回别墅里了吗?谈怀澈成天想要从我嘴里打探你的消息。”
墨姌:“不回了,他曾经是我的师尊,如今成为我的奴隶,我害怕他无法接受这个身份的转变。一见到我,他一定会想起这些伤心事。也许,我彻底从他面前消失,才是真正地对他好。”
弗雷德:“那您不怕他发现了吗?”
墨姌:“怕什么?这十年来他不是一直没发现吗?还要辛苦狐狐继续帮我保密了。刚刚来的时候差点就被他发现了,狐狐,你还是先随便找一个任务将我派出中央星吧,在外面躲一躲再回来,也能打消他的怀疑。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要是有人敢欺负师尊,你不仅要告诉我,还要教训他们。
在家里,也不能委屈的师尊,吃穿用度都要给他准备最好的。”
弗雷德:“那我可要先从您这里讨要些好处了。”
谈怀澈看着办公室内亲热的二人,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十年来,阿姌居然,居然并非一直忙于公务、无法抽身回家看他。
可是阿姌刚刚说错了,他想见她!
这十年来,他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她!
谈怀澈想要冲进办公室内和墨姌解释清楚,可是他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最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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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器内,谈怀澈突然从床上惊醒,他还没有从刚刚的心痛当中缓过神来。
他还以为自己是被阿姌送进了医院内,他想要追出去,想要见阿姌一面,和她解释清楚。
可是当他急匆匆从床上跑下来后,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场景怎么感觉如此眼熟。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想起来,这和十年前、他还是帝国太子时的那辆飞行器内休息室的场景一样。
可阿姌为什么会把他再次送到这里?
思索间,谈怀澈的视线无意间瞥见一旁的全身镜。
镜中的场景让他顿时愣住,过了好久,他这才有些踉跄地来到镜子面前。
不仅是因为他看到镜中如此年轻的自己,更重要的是,本该出现在他锁骨上的奴隶烙印消失了。
他不可置信地仔细检查了好半晌,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像是那烙印从未出现过一样。
突然,谈怀澈的脑袋里闪过什么。
“难道,刚刚只是一场梦?”
他打开自己的光脑,从日期上来看,他的确是睡了一整晚。
可是他为什么会感觉这梦如此真实,如此漫长,为什么他对于那十年来的每一天都有印象。
甚至,无论是奴隶烙印的灼烧感,还是身上各处受伤的疼痛感,如今也都非常明显,只是没有了伤痕。
脑海中整整十年的记忆让谈怀澈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开了,让他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只能再次躺回床上,将这些记忆慢慢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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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门口,墨姌和墨瞳先后回到家里。
在房门被关上前,墨姌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是谈怀澈飞行器的方向。
既然师尊口口声声地希望她能出气,将从前的怨恨发泄出来,那她就让他身临其境地感受一遍。
还好幻境里的时间不随外界时间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