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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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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你叫我名字我也不介意◎
第五扶引没想到姜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瞬间受宠若惊,连忙撑起身子,声音有抖着地唤她:“你,
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聂照良心发现,把真相告诉了她,所以前来兄妹相认的?
姜月极少撒谎,如今有些紧张,
将食盒放在他身侧,
道:“三哥担心你没吃晚饭,
所以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她悄悄打量对方的表情,看到他提起聂照后脸色又青又黑的,
和聂照听到他名字时候一样,姜月就忍不住抠了抠食盒的提手,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第五扶引深吸一口气,
聂照?他怎么会那么好心,
难不成对方和他所想一致,也打算在他的食物里下药?
“好,替我谢谢他。”他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如今还能笑出来,已经是他最大的修养了。
姜月摇摇头,笑着眯起眼睛说:“不客气。”然后把还温热的金玉羹端出来,
放在他手里,
眼巴巴看着他,
“吃吧,这是他亲手做的,
他其实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但是他不好意思说,
所以才拜托我来哄哄你,所以你就不要和他生气了嘛。”
第五扶引被她水润的眸子哀求似地看着,心头一软,这是他的妹妹,年幼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是他亲手哄过抱过亲过的妹妹,他怎么会违逆她的心愿,他连忙点头:“自然,我自然不会与他生气。”
“那就好,”姜月笑了笑,双手撑着下巴看他吃东西。
第五扶引料想聂照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就算食物里有东西,既是妹妹让他吃,那他吃下就是。
他一边吃,一边试探着开口:“我听他叫你斤斤?这是你的乳名?”
说起这个,姜月腰不禁挺直些许,略有些骄傲地说:“是,这是三哥给我起的,意思呢是我在他心里重逾千斤,也是凡事都不要和我斤斤计较的意思。我还有个字,等到及笄便可以用了。”
第五扶引心中酸涩,口中的金玉羹寡淡无味,却不忍抚了她的兴致,问:“是什么?”
“是化吉,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意思,这个名字很灵的,你看那天在城墙下,你就救了我,我还没有对你说声谢谢呢,”姜月说完不自觉挠了挠头,“抱歉,我见你有些亲切,话便多了些。”
她其实对第五扶引是有一点敌意的,但说起来奇怪,见着对方的第一面,就觉得他亲切,大抵是他面善的缘故吧。
第五扶引静静摇头:“不多,你说多少我都听着,”他轻轻默念,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汤水,“斤斤,化吉……都是好名字,他待你确实用心。”
“斤斤,我能这样称呼你吗?”
姜月一愣,当即点头:“可以啊。”
第五扶引虚弱地笑笑,进一步试探她:“你和聂照的关系那么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了另一个疼爱你的亲人,且和你有血缘关系,你会选择跟着聂照,还是跟着你的亲人?”
“你说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吗?”
第五扶引没想到她知道自己不是姜家的亲生孩子,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勺子,眼神中多了几许期待。
姜月想了想,摇头,“我自然是对他们极为好奇的,也会常常想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是否疼爱我,但我自来便跟着三哥一起生活,我想象不出离开他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出现了我的亲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大概会时常去探望他们吧。”
第五扶引笑不出来了,她果然是被聂照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想和姜月再多说些话,姜月却见天色不早,不愿意再留,起身和他告辞,第五扶引连忙叫烛龙去送她:“天黑,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姜月也不好驳他的好意,起身要收拾食盒,第五扶引哪舍得让她动手,给烛龙使眼色,对方好像全然没看见,他只能自己撑着病痛的身体把碗和勺子装好,然后交给她。
第五扶引跟她有说有笑的,看样子是不生气了,这边哄好一个,那边还有个聂照,姜月总得给他带点什么回去。
烛龙提着灯笼走着走着发现姜月停下了,他打着灯笼一照,发现她蹲在地上装雪,手冻得通红了,还是忍着捏出了一只小狗的形状,然后连忙用衣袖隔着包起来,捧着往前跑:“快点快点,一会儿要化掉了。”
“我帮你拿着?”烛龙询问她。
姜月小心翼翼抱着,拒绝:“不要,我自己就好了。”
烛龙看着她快步进门,才往回走。他一路咋舌,觉得这件事情的问题就出现在两个人谁也不想让谁,谁都想完全霸占这个妹妹,但凡都能大度点,姜月在两边轮流住,也就没这档子事儿了。
现在弄得连说出真相都怕鱼死网破,真是……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第五扶引当初眼睁睁看着父母葬身火海,他们在临死前把兄妹二人送了出去,交代他千万照顾好妹妹,也就是说,姜月是第五扶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找到妹妹,照顾妹妹,已经成了第五扶引这些年来的执念,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年对方从一个人淡如兰的翩翩公子,因为这个执念逐渐变得扭曲。
烛龙叹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依照第五扶引的吩咐,将药取回来。
聂照还闷在床上,他等了许久不闻姜月的动静,出去找了一圈,发现不仅人丢了,家里的碗也丢了一个,食盒也丢了,他在提刀去砍了第五扶引和砍了自己之间,选择抱着刀把自己闷在床上,等姜月回来。
怎么,她难不成还真能为了个新冒出来的野男人不要他了不成?
这是她家,她早晚会回来的。
姜月悄悄把他的门推开一道缝,往里探了一眼,人果然背对着睡在床上。
聂照听到“咯吱”的声音,冷风打着旋儿往他脊梁上扑,他就知道是姜月回来了,心下一松,她知道回来就行。
姜月看了看,蹑手蹑脚进屋,把门带上,屋子里的炭火烧得足,要不了多久雪狗恐怕就要化了,她猜聂照还在生气,根本没睡着,便双手捧着雪狗,探头探脑蹬掉鞋子爬上他的床。
她举起雪狗,怕压碎了,俯下身盯着他的脸,他睫毛一颤一颤的,果然还没睡。
“三哥!三哥你醒醒!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姜月腾不出手,便像小狗一样用头拱他的下巴,“你醒醒你醒醒,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
姜月冰凉的发丝蹭在他下巴上,一直拱来拱去,聂照终于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她的眸子在阴影里亮晶晶的,连忙把手里的小狗递到他眼前:“三哥你看,这是引公子特意捏的,让我带给你,他说他不跟你吵架了,你们和好吧。”
聂照眼眶一热,什么引捏的,引那家伙恨不得他死,这么会捏这种东西给他?这么可爱的小雪狗,肯定是她自己捏的。
“谁跟你说我们吵架了的?还有什么和好?我们可从来没好过。”
姜月用肩膀怼他的胳膊:“别说气话嘛,人家都捏小狗要跟你和好了,你跟他手拉着手,难道不是朋友吗?三哥,我不希望你跟朋友一直吵架。”
聂照心里好气又好笑,还一阵阵发软,姜月以为他和引是朋友,闹别扭了,所以才帮他们撮合关系,怎么这么懂事。
他接过那只小狗,不戳破她的谎言,也不想她失落,便点评说:“好,小狗捏的很可爱,和斤斤一样,看在小狗的份儿上,我不跟他吵架了。”
这是姜月做的,聂照怕屋子里太热化掉,便起身放到屋外的窗沿下。
姜月的掌心和鼻尖都红红的,一个是因为一路抱着雪冻的,一个是被寒风吹的。
聂照摸了摸她的手,把她搂过来,将她的手和脚塞进自己怀里,贴着滚烫的皮肉给她暖着:“出门也不穿戴好,前几日给你打的兔子皮做了围领你也不戴,过几日到月信的时候肚子疼又要找我来哭。”
姜月手指在他胸口碰了碰,没一会儿就泛上热意,也不僵硬了,向他保证:“下次一定。”
聂照神色古怪地按住她的手:“捂着就捂着,别乱摸。”
姜月不明就里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贴着他,没多一会儿她问:“三哥你还能用内力发热吗?为什么我感觉你身上越来越热了,好烫。”
聂照终于忍耐不了,慌乱着拢好衣襟把她的手脚拽出来,赶她出门:“暖好了就回去吧。后日记得收拾好要搬去抚西的东西。”
“知道了,”姜月问,“我们要搬去抚西?那住在哪儿?”
前几日她就听聂照西北已定,是时候搬去抚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走了。
聂照给自己盖了半身被子,道:“霍停云已死,我们这种乱臣贼子,当然是住在他家里。”
姜月脑子一时间没有跟上来:“那刘将军……”
“刘将军说他一辈子都在逐城,他的儿子也是在逐城战死的,所以他依旧留在逐城镇守。”
姜月顿了一下,恍然似地拊掌:“哦~三哥,那现在我们这些逐城的乱臣贼子岂不是都要听你的?那我以后叫你什么?主公?主聂照掰过去她的头:“当然还是叫三哥,不过你想叫我名字我也不介意。”
作者有话说:
二十万字不谈上我就是小狗!
别担心,不会虐!感谢在2023-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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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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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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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一◎
逐城里看着人多,
实际上聂照手里可用的人手扒拉来扒拉去,也就那么几个。
赵泗虽然书读的少,但交代给他的事情都能办得井井有条,
以往对他多有意见,但自打聂照抬棺出征之后,便对他唯命是从了。
小瓦是他一手培植出来的,叫他往东他不去西,
叫他打狗他绝不撵猫。
这两个人又年轻,
因此聂照数来数去,
他们二人是必须要带上的。
临走前,他们在营中摆了酒,
为此践行,逐城如今的八万人只留三万,
其余的随着聂照去抚西。
抚西共六城,
除却远城、逐城、抚西之外,
还有贡州、落山郡、邯城,这三座城已经靠近靖北和中都,比远城更为富饶。
聂照回抚西,
第一件事便是要将其余三城收入囊中,好在西北彻底安下脚来,扎扎实实的不受朝廷管束。
刘方志知道自己守城有余而魄力不足,
李护忠厚有余而狠心不足,
他们都非乱世枭雄的材料,
硬要往前凑反倒会伤及自身,不如老老实实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他们二人并不打算跟着聂照入主抚西,
而是依旧留在逐城守城。
刘将军端着酒杯,
略低于聂照向他一碰盏,
仰头尽数喝尽,慷慨道:“愿主公此去一帆风顺,前路无忧。”
他既已称聂照为主公,此意便已经分明,众将纷纷改口,一并向他敬酒,口中皆称主公。
这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那边第五扶引伤势未完全痊愈,还躺在帐中,手中捧书静静看着,全然忽略了外面的喧嚣。
烛龙听从第五扶引的吩咐,从苍南秘密夹带了药进逐城。
传说中的忘忧草生得一副蘑菇形状,不过颜色鲜艳,还会随着光线变换色彩,有人意外食之飘飘欲仙,恍惚间忘却了一切烦恼,恍若置身仙界,也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有的人过段时间便想起了,有的人一辈子也想不起。
他略有些犹豫,还是劝了劝:“这药药效十分不稳,虽说有令人失忆的功效,但具体怎么失忆,失忆到什么程度,却是因人而异,比如上一个服用这味药的人是想遗忘负心汉,了却情伤,却不小心把父母忘记了,不过好在她吃得不多,失忆三个月便都想起来了……咱们真要下给聂照?万一他没忘记姜月,而是忘记了别的什么呢?”
第五扶引砰的一声将书本合上,语气森冷:“那就再下一遍,只要他忘记小瑾,那就不会与我抢人。”
烛龙无语凝噎,好,靠剂量取胜是吧……
“好吧。”他领命,趁着今日宴会混乱,下药倒是易如反掌。
这药味道甜美甘醇,远比果酒更香,昂贵异常,却又十分鸡肋,第五扶引还真是第一个花大价钱给敌人下这种药的人,聂照真是有福了,还能尝到这种好宝贝。
这东西他正大光明地端出去灌进聂照嘴里,改明儿聂照失忆了,过两天又想起来了,他都不能算是下毒,烛龙略带嘲意地在心中想着。
他趁着混乱倒在水里,又掺了些酒,一壶甜香浓郁的果酒就被勾兑出来了,烛龙看了看酒的颜色,过于寡淡,于是又挤了些甜菜汁进去,一壶劣质的勾兑果酿瞬间变得鲜红,说它是西域佳酿都不为过。
烛龙带着笑,把酒送过去,道:“这是前些日子我家主上从西域商人那里得来的美酒,借此嘉节良辰,主上特意令我献上,以贺聂公大喜。”
即便第五扶引再疯,也不会在他的地界儿给他下药把他弄死,否则根本没法活着出逐城,聂照对这酒倒是没有什么戒备,况且第五扶引如今作为半个苍南之主,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抚了对方好意,让众将瞧出他与对方不和。
但聂照也不是全无警戒,他指尖在酒盏上轻轻敲了敲,笑道:“赫连公子千里迢迢游学至此,是我抚西的贵客,这等好酒,应当由他先品尝,方是我等待客之道。”
一来用赫连玉试酒,二来若真喝了第五扶引的酒出事,他父亲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届时双方起兵戈,第五扶引自身都难保,哪里来的脸把姜月从他身边带走?
“我?”下首埋头苦吃的赫连玉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
聂照意味深长地笑着,向他颔首,赫连玉羞赧地在衣摆上搓搓自己的手掌,道:“这,这不太好吧,不过既然聂兄如此盛情,我便先替你尝一小口,就一小口。”
左右这东西喝不死人,且第五扶引巴不得他也失忆,所以烛龙坦然的给他倒了一杯,客客气气递过去。
赫连玉笑得不见眼睛,举着酒杯向周围寒暄:“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轻抿了一小口,眼睛忽地亮了,“好甘甜鲜美的酒。”他咂咂嘴,一口喝下,还有些意犹未尽。
“既然爱喝,便再多喝一些。”聂照大方道。
赫连玉素来率性,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连忙唤人给自己取了一盏大大大的酒杯,然后捧到烛龙面前,示意他往这里面倒。
烛龙沉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气,勉强给他倒了一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赫连玉这么不客气的人:“此酒虽然甘甜,却性烈,即便是壮汉喝多了第二日也熏熏然,赫连公子酒量似乎不好,还是少饮些为妙。”
他生怕赫连玉喝多了,给聂照的药性不够。
赫连玉喝了酒既然无事,那聂照也不好拒绝,象征性喝了三杯。
烛龙瞧着他喝了,松了口气,起身告退,去给第五扶引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