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献看着我,试图和我解释:「适应一下,没事的。」
他拉着我拍了很多照片,可他总不太满意。
「不对,不是这样。」
我问他哪里不对,他没有回答我,手快将衣袖拧成麻花。
有个大爷路过我们,摇了摇头,感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爱拍照。」
「对象脸色都差成那样,不送去医院,居然还在这里照相。」
裴献有些难堪地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深吸了一口气。
「杜沁,那等下拍。」
「我们先散步。」
我们一起走在大草原上,旁边的情侣迎着山风,肆意奔跑。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感慨:「好自由啊。」
他尝试加快脚步,和我一起在旷野奔跑。
可周遭陌生环境让他分外谨慎,他做不到像普通人那样感受自由。
他只能和我说:「杜沁,你跑,我帮你记录。」
「不用了,我们一起慢慢走吧。」
沿途有很多牧民卷起来的草垛,牛羊时常从身边经过,静下来也很舒服。
裴献却没有说话,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
我们出门三天,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整个人都憔悴不少。
如果说,旅行是来给我充电的,那么旅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酷刑。
压抑的情绪总有爆发的那一瞬间。
这天,我去试了一下骑马。
裴献立在原地举起相机给我拍照。
马儿撒开四蹄,渐渐加快速度,从慢走变成小跑。
裴献举着相机,快门按了一下又一下。
我被这份驰骋的快感吞噬,缓缓闭上了眼。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我迅速回过神来。
是裴献的声音。
12
裴献发病了。
发病的原因,是因为身边的一对夫妻。
那对夫妻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吵了起来。
男的说回去之后要把女的揍一顿。
女的说,他要是敢走,她就拿刀把他捅死。
夫妻之间吵架,放的话有些狠了。
周围的人都避开,只有裴献缓缓回头,盯着他们看。
他们越吵越凶,裴献的呼吸越来越沉。
可能是这几天一直高度紧张,又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在男人将女人推倒在地时,他冲上去挡住男人。
然后,他发病了。
裴献发病的时候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我陪在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他。
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杜沁,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眉眼落寞。
「和我出来,很糟糕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不糟糕。」
「可你不开心。」
「我看了你去大理旅行的照片,你笑得特别鲜活。回到家后,你再也没有照片里那么开心。」
「我想让你高兴,所以喊你出来旅行。可你在我的镜头里,远没有在大理那些路人的镜头里面明媚。」
「在你骑马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可只拍出一张,我就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