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在这里都碰上何淞扬?周唯安心乱如麻,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也在这里……周唯安拉了拉妈妈的袖子,随便指了一家店子:“就、就去那里吃吧。”
妈妈看了一眼那家烤肉店,有些惊讶:“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
“偶、偶尔也吃一次……”周唯安说,他知道这种烤肉店满是油腥,一餐吃下来,身上都会沾染上油腻的味道,何淞扬那种洁癖,肯定不会来的。
他和妈妈进了店子,两个人都胃口很小,在这种自助烤肉店其实很划不来。妈妈给周唯安夹了很多肉:“你多吃一点,也要把本钱吃回来啊。”
周唯安吃得特别腻味,又喝了不少饮料,没一会就想上厕所了。他跑到厕所里,里面空无一人,他站在小便池前,裤子还没脱下来,突然被拦腰抱住了,拖进了隔间里。
周唯安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何淞扬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叫什么?想惹人来?”何淞扬挑眉。
周唯安喘了口气,挣开何淞扬的手,震惊地说:“你、你怎么在……”
何淞扬笑了:“就你这样还想躲着我?你那傻傻的样子,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周唯安没想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顿时有些丧气,他说:“我、我不和你说了,妈妈还在外面……”
“又是妈妈,”何淞扬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正对自己,“你干脆长大了娶你妈妈做老婆算了。”
周唯安睁大了眼睛,何淞扬挑起唇角:“你想想啊,哪个女生会喜欢你这种妈宝男啊,以后肯定会有婆媳问题!”
周唯安脸一下红一下白,他捏着拳头,猛地侧过头避开何淞扬的手,压抑着怒气道:“反正、反正和你这种受女生欢迎的人没得比!”
何淞扬愣了一下,有些惊奇:“你生气了?”他第一次看到周唯安生这么大的气,对方却不打算理他,转过身要去开隔间门的锁。何淞扬突然被他炸毛的样子引起了兴趣,把手掌摁在锁上不让他开:“走什么?你在气什么啊?”
周唯安都要哭了,他气得牙关都在抖:“你、你松手,你不是、有女孩子陪吗?干嘛还来找我!”
何淞扬被他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心脏,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一下子扣住周唯安的腰,贴在对方耳边说:“你吃醋了?”
周唯安不觉得自己吃醋了,他只是觉得何淞扬这样很过分,明明和女孩子那么亲密,现在却背着人家来撩拨自己,这样太对不起那个女孩子了。他抓着何淞扬的手往外扳:“你放开我,我没有吃醋!”
“嘴硬。”何淞扬心里甜得不得了,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周唯安的脖子,周唯安和炸了一样挣扎起来:“不要碰我!”
何淞扬不高兴了:“还让我不要碰你,你看看你,穿成这样,昨天的印子都露出来了。你是故意的吧?想让你妈妈也看见?”
周唯安脸都白了,他抓着领子遮住自己的脖子:“我、我,我和她说是蚊子……”裙↗紸>号三貳0医凄}0
章戊快中午了才回复他:
周唯安有点忧虑:
章戊回复:
周唯安:
章戊:
周唯安心中止不住地失落,这时章戊又回了一句:
周唯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回复:
章戊说:
周唯安一想到章戊要出国,整个人都蔫蔫的,直到下午才打起精神来,张奉行跑过来问他:“那个娘娘腔没来上学啊。”
周唯安说:“他准备出国留学了。”
张奉行说:“啧啧,有钱人家的孩子。黎朝也没来上学,难道也要出国?”
周唯安愣了一下:“他也没来?”
张奉行说:“是啊,刚才路过他们班听有个女生说的,好像是受伤了还是怎样。”
周唯安直觉有些不太好,不过他没多想,反正章戊和黎朝也分了,黎朝怎么样,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阿姨中午真的给他送了午餐,饭菜都小心地用保温桶装好,周唯安对她再三感谢,阿姨只是说:“小少爷你先尝尝看,有什么意见再和阿姨说。”
周唯安当然没什么意见,他一向吃东西不挑剔,不好意思地对阿姨笑:“我觉得很好吃。”
因为不用去食堂排队打饭,吃完之后还很早,周唯安多了很多时间休息,可以稍微小睡一下。
第二天就是月考,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把多出的桌子全部搬到了走廊上,周唯安把书本整理出来放进书包里,月考要持续两天,说实话,他心里挺没底的。
母亲今天又做了化疗,白天的时候她把头发给剪了,高秘书给她买了好几顶帽子,母亲戴起来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了很多。
周唯安摸了摸母亲剃光了的头皮,鼻子发酸,周妈妈说:“你刚出生一年多还是个小光头,头发只长了一点点,可把我急坏了,怕你不长头发,结果现在,你的头发又黑又多……”她笑着摸了摸周唯安的发顶,说,“当初你那么小小的一丁点儿,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周唯安抱着她的腰,说:“等妈妈病好了,再把头发留起来。”
妈妈说:“都是白头发,有什么好留的。”
周唯安嘟囔着:“白头发也很漂亮。”
做过化疗之后的妈妈总是精神不济,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了。周唯安趴在桌子上做题,做到一半没忍住哭了出来,他把头埋进胳膊里,无声地抽泣着。
脑袋被人摸了摸,周唯安顿了一下,身体被人抱住了。
“傻瓜。”何淞扬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周唯安捂着嘴巴,狼狈地在袖子上蹭了蹭眼泪。何淞扬的下巴靠在他的头顶上:“哭什么?”
周唯安小声地说:“我心里难受。”
何淞扬叹了口气,他说:“回去吧。”
周唯安跟着何淞扬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站在电梯前等待的时候,何淞扬递过来一包纸巾。
周唯安沉默地接了,何淞扬说:“别用衣服擦了,阿姨多难洗啊。”
周唯安脸红了一下,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对不起……”
何淞扬说:“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周唯安垂着头,说:“对不起……”
何淞扬皱着眉头看他:“我说你啊……”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何淞扬的话被打断了,他不悦地拉着周唯安进了电梯。
何淞扬按了负一层,说:“是不是因为明天要月考了?”
周唯安愣了一下:“何先生知道?”
何淞扬说:“我当然知道啊,你也别太焦虑了,只是月考而已,又不是高考。”
周唯安说:“我、我知道,可是今天看到妈妈的样子……我好怕……”他哽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好怕……”
何淞扬没说话。
周唯安低着头,声线压抑地说:“我、我为什么这么没用?读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没、没有何先生的话,我现在、早就……早就……”
早就怎么样呢?或许他会真的把自己的身体卖给什么人了吧,毕竟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出卖了,他一无是处。柒[一伶五吧《吧,五玖《伶
“好了。”何淞扬抬手,弹了一下周唯安的额头,说,“自暴自弃也要有个限度,你是男孩子,不要哭。”
电梯门滑开,何淞扬率先走了出去,周唯安抹了抹眼泪,才跟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心境崩溃,或许是母亲没有头发的样子给他太大的震撼了,又或许是他感到了病服下母亲的腰身瘦得不盈一握,他不知道这个支撑他一生的生命什么时候就会像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他害怕,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考个好成绩,让母亲能开怀一笑都做不到。
他好没用……
何淞扬站在车旁边,却没有急着上去。他望着漆黑的车窗玻璃,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他突然出声道:“周唯安。”
周唯安抬头看他,眼圈红红的。
何淞扬说:“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没用的话,就试着改变吧。”
周唯安愣了一下:“改变?我?”他有些不安地说,“可是怎么做?我、怎么努力也变不好……”
何淞扬上了车,周唯安也跟着坐上了副驾驶。何淞扬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开车,周唯安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而何淞扬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不曾分心看他。
何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回到西山后,周唯安先洗了澡,阿姨泡了牛奶给他喝,说有助于睡眠。周唯安是有些焦虑,但没想到这么明显。
他喝了牛奶就上了床,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明天还要早起考试,何淞扬让他早点睡。
周唯安把自己包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靠在床边看书的何淞扬。何淞扬察觉到他没睡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还不睡?”
“何先生说的改变,是什么样的?”周唯安小声问。
何淞扬放下书,靠在他旁边睡下,伸手抱着周唯安的脖子,说道:“比如现在,你看着我说话。”
周唯安被他抱住的那一瞬间身体就绷紧了,他看着何淞扬的脸,脸开始发烫,他说:“呃、呃……”
何淞扬说:“不要结巴,想说什么就说。”
周唯安脑袋一片空白,他“呃”了半天也没想到要说什么话,何淞扬说:“看来你要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着我好好说话。”
他放开手,周唯安才像得救似的松了口气,身体软了下来。何淞扬有点好笑:“我有这么吓人吗?”
周唯安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只是我、有些紧张……”
突然一下何淞扬把床头灯关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唯安吓了一跳:“何先生?”
他感到何淞扬在他旁边躺着,何淞扬说:“那现在呢,和我说说话。”
“啊。”周唯安愣了一下,视线里一片黑暗,看到不到何淞扬的脸让他没有那么紧张,他说:“说、说什么?”
何淞扬的声音传过来:“随便,说说你的家人吧。”
“家人……”周唯安有些低落,“我只有妈妈一个家人。”
何淞扬说:“你爸爸呢?”
周唯安把身体缩了缩:“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何淞扬问:“你想他吗?”
周唯安想了想说:“不是太想……小时候常想他会是什么样的人,被同龄人欺负的时候,会想他为什么要抛下我和妈妈,不过现在倒是没想过了。”
何淞扬顿了一下:“你常被欺负吗?”
周唯安摇了摇头,又想起何淞扬大概看不见,于是说:“小时候,因为说话结巴,又没有爸爸,常被一个小区里的孩子指指点点……学校里倒还好,只是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
“那很孤独吧。”何淞扬说。
周唯安回想了一下,似乎也不觉得,他说:“大概因为我从来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比较,不怎么觉得……不过这次章戊走了,我是觉得有些寂寞的……”
“他怎么了?”
周唯安说:“他要出国了,嗯……出国学画画。”
何淞扬说:“这样。”他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周唯安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中途竟然也没有结巴。何淞扬翻过身来,抱着他的腰说:“很晚了,睡觉吧。”
周唯安也有些困,点了点头,任由何淞扬把他往怀里抱了抱,亲吻在他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