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衾寒一顿,也没挣扎,任由他捂着。一双黑亮通透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睫毛颤了颤。
沈凉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好,以后我都陪着你。”
邵衾寒闭眼,点头。
外面晨光和煦,温暖如春。所谓反派,其实所求并不多。
他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遇到一个挚爱,好让以后的路远年长有所寄托,如果对方恰好也爱他,那么再好不过。
第34章
邵衾寒番外
邵衾寒从没想过沈凉也会有早起的一天。
他清早睁开眼,
往身旁一摸,被子里空荡荡的,仅剩些许余温。
邵衾寒没多想,
穿好衣服就下楼了,
只是因为昨晚和沈凉胡闹,
腰背还有些酸。他想起那人晚上喝醉酒后说过的话,微微勾唇,生平第一次觉得未来可期。
张妈正在厨房做饭,
背影一如既往的忙碌。
邵衾寒看了眼客厅,没发现沈凉,
不禁疑惑问道:“沈凉呢?”
炒菜的声音有些大,张妈没听清,
下意识回头,用围裙擦了擦手:“什么?”
邵衾寒又重复了一遍:“沈凉呢?”
张妈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愕然,手上忙碌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了下来:“沈凉是谁?”
她眼中的茫然是那么明显,不似作伪,
让人从心底蔓延一股无名的恐慌。邵衾寒不喜欢别人开这种玩笑,
他盯着张妈看了很久,
罕见的冷了声音,面色难看:“沈凉人呢?”
张妈有些害怕,
说话也不由得结巴起来:“邵先生,
您是想找沈炎吗?他还在学校呢,应该周末才能回来。”
她只能想起这么一个姓沈的人。
邵衾寒没说话,
倏的转身上楼。他步伐匆匆回到房间,
从枕头底下找到手机,
想给沈凉打电话,
然而翻遍了通讯录也没能找到号码。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邵衾寒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甚至怀疑是否有人对他做了一个恶作剧。但他并不觉得好笑,一点也不。
指尖飞快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力道大得险些戳破屏幕。然而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虽然甜美,却也冰冷,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他推入深渊——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邵衾寒呼吸不稳,指尖开始发抖。他无声咬紧牙关,神情竟显得有几分阴郁狰狞,再次拨出了那个号码。
一遍,两遍。
五十遍,一百遍。
依旧是那不变的回答:“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砰——”
手机被狠狠砸向了墙角,顿时四分五裂。
邵衾寒面色阴晴不定,已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他依旧觉得这是恶作剧,冲出门外,想去找找沈凉在哪儿,然而刚下楼就撞上了过来蹭饭的韩少白。
“哥,你干嘛去?”
韩少白被邵衾寒撞了一个趔趄,捂着肩膀龇牙咧嘴。他最近因为胡闹,被家里人冻结了银行卡,打算过来蹭顿饭,顺便找邵衾寒要点零花。
邵衾寒看见他,神情稍有松缓,甚至都顾不得韩少白跟沈凉没什么交情,攥住他肩膀急切问道:“你看见沈凉了吗?”
“沈凉?谁啊?”韩少白一副缺心少肺的模样,他见邵衾寒眼中暗沉翻涌,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我只听说过一个叫沈炎的,沈凉是谁?”
圈子里的人都说邵衾寒最近在追一个大学生。
邵衾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勉强耐着性子道:“沈凉,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人!”
韩少白茫然摇头。
邵衾寒指尖控制不住攥紧,神经紧绷到极致,险些快要断裂:“我们一起吃饭,我给他夹菜,抢了最后一个蛋饺,你不记得了吗?啊?!”
他眼睛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赤红了。
韩少白有些慌:“哥,我我我……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回国之后今天是第一次来找你吃饭,什么沈凉,什么蛋饺,你在说什么?”
邵衾寒松开他,后退一步,脸色白得有些骇人。
韩少白莫名觉得他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似的,有些担忧的伸手扶住了他:“哥,你你你……你没事吧?”
邵衾寒慢慢看向韩少白,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稳住心绪。他竭力压低声音,不同于刚才的暴怒,攥住韩少白的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戚的恳求:“你忘了吗?”
“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他坐我对面,我给他夹了菜……”
“他对你自我介绍,你把他认错成沈炎了……”
“他叫沈凉,是沈炎的亲弟弟,黑头发,很爱笑……”
邵衾寒语无伦次,眼睛控制不住的红了。他神经濒临崩溃,对韩少白追问道:“你想起来没有,想起来没有?!”
韩少白没说话,他浑身僵硬,不敢摇头。总感觉只要做出这个动作,邵衾寒就会立刻失控。
他声音紧张颤抖:“哥……”
他在想,邵衾寒是不是犯病了。
邵衾寒随时会疯,周围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这么认为。他们并不觉得一个七岁的孩子在和自己父母的尸体待了两天两夜后,神经还会正常。
尤其邵衾寒疯了似的寻找一个叫沈凉的人,但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人在崩溃到极致的时候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砸东西、自残、又或者自杀,谁知道呢。韩家人怕邵衾寒出事,把他送进了医院,专门请了心理医生来治疗。
“邵先生,可以跟我详细说一说你梦里的那个人吗?”
安琳是邵衾寒的主治医生,模样温柔安静。她对面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双手被束缚带捆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邵衾寒双眼紧盯着她,犹如一头凶狠的困兽,一字一句纠正道:“不是梦。”
他声音沙哑破碎,那几个字却是硬生生咬碎了牙:“不是梦……”
他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每天都在疯狂挣扎,最近终于安静了些,但也只是一些。
“好,”安琳并不反驳他的话,“邵先生,能不能和我说说沈凉的事?”
刚才癫狂的男人听见这两个字,忽的安静了下来。邵衾寒看向安琳,像是为了寻求认同般,无声动了动唇,说了一句话:“他真的在……”
那个人,真的存在过。
邵衾寒笨拙,语无伦次的回忆道:“他帮我包扎伤口,他让我不要吃药……”
“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他教我……我怕黑,他陪着我……”
“我没看过电影,他就带我去看……我腿受伤了……他背着我走了很久很久……”
邵衾寒说着说着,嗓子越来越哑,到最后艰涩得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红着眼睛道:“他说,他喜欢我……”
“他说他喜欢我……”
语气高兴又难过,安琳第一次看见邵衾寒笑。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就找不到他了……”
“你们都说没见过他……”
他像一个走丢的孩子,茫然无措,恐慌无助。
安琳不由得陷入静默。她在某一瞬间,险些以为那个名叫“沈凉”的人真的存在,但从科学角度来讲,她只能判定邵衾寒因为童年太过孤独缺爱,所以精神失常,幻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安琳觉得唏嘘。她起身去拿了两颗镇定剂,倒了一杯水,递给邵衾寒,温声道:“吃点药吧,这个可以治你的病,吃了会舒服一些的。”
邵衾寒没动,他低声道:“他不让我吃药……”
邵衾寒慢慢摇头,往后躲了躲:“他不让我吃药,我不吃……”
安琳劝哄道:“你只有吃了药,早点治好病,才能出去找他呀,对不对?”
她说着,又把玻璃杯往前递了递,另一只白净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两颗白色的药片。
“……”
邵衾寒犹豫了,他眼睑微颤,然后慢慢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药片。
安琳笑着道:“没关系的,不苦。”
外面有一层糖衣。
邵衾寒一言不发的接过水杯,结果手一抖,杯子瞬间落地,玻璃四溅。
安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想给他重新倒一杯。
邵衾寒却没有喝水,就那么把药生咽了下去。他盯着安琳,唇色苍白,眼中满是血丝与疲惫:“医生,我想出去……”
他对安琳认真道:“我想他了……”
很想很想。
安琳把邵衾寒扶到床上,安抚道:“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可以看见他了。”
邵衾寒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安静闭上眼,仿佛真的睡着了。
安琳叫护工来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玻璃,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很亮,因为有灯;但又很暗,因为没有阳光。
安琳走后,床上躺着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他就那么静默的躺在床上,指尖微动,露出掌心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邵衾寒没有骗人。
他知道,沈凉真的存在过。
而他也真的想他了……
鲜血滴答滴答,顺着床沿蜿蜒下落。
白净的床单逐渐变成深色,粘稠暗红。本就冰凉的身体愈发失去了温度,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疼痛和解脱。
只有邵衾寒自己知道,他没疯,他只是找不到那个人了而已。
他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想快点醒来。
意识开始恍惚,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邵衾寒,起床了。”
有人在戳他的脸。
“邵衾寒,起床了。”
那人捏住了他的鼻子,呼吸不能。
邵衾寒身形一颤,猛的惊醒过来。他下意识睁开眼,却见沈凉正支着头,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起床了。”
晨光熹微,落在身上温暖幸福,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邵衾寒没说话,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想刚才果然是梦。沈凉明明就在,怎么会消失了呢。
他闭眼,把脸埋入沈凉的怀抱,抱得很紧很紧。
没过多久,耳畔就有些痒痒的,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邵衾寒,我喜欢你。”
邵衾寒笑了,他抱紧沈凉,压住愉悦:“我知道。”
沈凉嘁了一声,然后低头吻住了他。邵衾寒下意识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又缓缓闭上了。
邵衾寒圈住他的脖颈,低声道:“沈凉,以后别走了,好吗……”
沈凉咬住他的耳朵:“我才不走。”
哼。
第35章
如此穿越
————以上内容节选自网络《千秋封侯》二次修改版。
启盛二十一年初春,空气中仍夹杂着些许凛冽的寒意。只见一队人马从城外飞驰入京,掀起尘土无数,却因来势汹汹,被城门卫兵横刀拦下。
“来者何人!”
领头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身负长剑,似是哪家贵族的家奴。他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面还趴着一名身着大红婚服的公子哥,对方四肢无力垂下,头颅耷拉着,像是昏过去了。
守门将官看了眼,发现这公子哥儿脑袋还被人开了瓢,血次呼啦一脑门的血,语气愈发凛冽:“怎么回事!”
劲装男子只得勒住缰绳,出示腰间令牌,面色难看的紧:“奉曲阳候之命,带我家二公子回城,十万火急,不得阻拦!”
哦,原来是曲阳候家逃婚的那位“爷”。
守门将领闻言恍然大悟,立刻抬手示意放行,只见那劲装男子用力挥鞭,十几骑人马烟尘滚滚的朝着东市而去了。
围观百姓在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燕民风开放,男子与男子亦可成婚。自前年起,大将军谢镜渊一直缠绵病榻,近书,少时便征战沙场,以骁勇闻名上京。满族落魄,硬生生以一人之力重整家族荣耀。
这样的好儿郎,本该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不过只可惜……
世上最怕的就是“可惜”二字。
那谢镜渊曾因一场意外而容貌损毁,日日仅戴着一枚银色面具示人。加上天性孤僻,喜怒无常,性子实在难相处得紧。
两年前,他执掌兵权,率兵出征南诏,一年归。消息从前方传回京都,众人方知他在前方足足屠尽南诏六城,坑杀五万敌军。血浸黄土,尸横遍野,将南诏变为一座幽幽鬼蜮。
听闻消息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暗叹此子心狠手辣,不可深交。良家贵女亦是不敢与之结亲,退避三舍,谢镜渊便成了大燕最不能惹的鬼面阎然而战后归京不久,谢镜渊便忽然病倒,每日咳血不止,遍请京中圣手无救。坊间传言是他杀孽太重,南诏数万鬼魂夜缠其身,要来索他的命。
楚熹年就在这个时候被列为了冲喜对象。
对于这位曲阳候家的二公子,百姓能把他做过的混账事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逗猫走狗,厮混青楼,赌坊连待三月,最后把传家玉佩都给输了出去。实在是纨绔中的纨绔,狗屎中的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