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座雕像

    “原来如此，她们把我当成了欺骗无知少女的人了啊。”

    午饭的时候，听完姜木木和徐茹月的讲述，顾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实话讲，他并没有任何一丁点被恶意揣测的不开心，能被这么想属于是对他长相的认可了。

    被另类的夸帅谁会不喜欢呢。

    “哎呀也没有吧，周婷她也只是那么一想。”姜木木摇摇头，夹起一块儿小炒肉递到嘴边。

    “能听出来，木木的几个室友人还不错，一定要好好相处，当然，我们也不能委屈我们自己，不是我们的错误就不用管，被泼脏水我们就还击回去，不惹事不怕事，茹月也是一样。”顾谨放下筷子，语气有些严肃。

    他当然不会想让少女去做那个老实人。

    无论以前的少女多么懦弱，被欺负也不会还手，那永远只是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在他的照顾下，姜木木的性格转变也除去了那懦弱的心理。

    她现在是有人撑腰的，有人在后面给她帮助的。

    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孤身一人。

    不被欺负，当然也不会去做那个欺负人的人。

    姜木木的心永远是善良的，是那个善心永存的姑娘，会对悲哀的事物抱有怜悯之心，也会尽自己的力量去给予帮助。

    “我知道的。”姜木木用力点点头，徐茹月虽然没说话，但也点点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不光顾谨，徐家爷孙父子三人都对她说过。

    “咱们家或许不是有钱人，但是遇到被欺负的事情也要及时跟哥（大伯）（爷爷）说，茹月就放心好好学，不惹事不怕事。”

    当然，上学时自己找兼职是徐茹月自己的志愿，大伯给她说打生活费她都没要过。

    一下午依然没什么大事儿，班级也去看了，姜木木和室友们去了趟班里，听导员讲了讲明天开学典礼的事情，然后就没什么事儿了。

    分别的时间就是从今天开始，傍晚的时候，只有姜木木和顾谨二人了。

    徐茹月好像要开会，辞别后，就只留下顾谨两人去吃晚饭。

    “要不，你跟室友一起去吃点？然后我给你转账，毕竟是开学第一天，不合群对后面相处挺不好的，我自己随便吃点得了。”顾谨揉了揉姜木木的发丝。

    他还是在意这一点。

    听顾谨这么说，姜木木低了低那双明眸，眼眸垂着，轻声说道：“可是……晚上就不能在一起了……”

    “没事儿，这有什么的，明天又不是不能见了，开学典礼结束后你还可以出校门找我啊，哦不对，我得回漓江一趟，如果要搬过来还要把换洗衣服带过来。”

    “搬过来会很不习惯的吧，其实，小谨，你不用为了我太委屈自己的。”

    说到这里，姜木木抬起头，一双明眸在路灯的照耀下闪了闪，笑了笑继续说道。

    “只要小谨开心，我也不会太难过的啦，我知道，小谨是怕我离开小谨不习惯，不习惯是肯定的，哪怕是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突然上大学也会不习惯的。”

    “但我也知道，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小谨的身边，以后还要工作，还要为小谨分担压力。”

    “小谨为我做了这么这么多事情，我没有理由去要求小谨再为我做些什么。”

    “或许有时候，我真的很自私吧，想让小谨的眼里只有我，似乎有些不在乎小谨的私人空间了。”

    “大不了我就每周回漓江一趟嘛，就是路费有点贵，不过这个路费我自己出就好啦。”

    “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说到最后，姜木木张开双臂，环住顾谨，情绪变得低落，喃喃道。

    傍晚的风暖暖地吹着，撩动顾谨的发丝，他怔怔地愣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这是校园的湖边，这个点也有不少同学来湖边溜圈，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

    大家习以为常，大学的情侣挺多的，这湖边约会的情侣自然不少。

    只是部分人惊叹于二人的长相。

    顾谨沉默许久，他轻轻抬起手臂，搂紧怀里的女孩儿。

    他怎会不知道少女的为人呢。

    总是那么为人着想，总是那么让他忽然悸动。

    将脑袋埋在姜木木的发丝间，顾谨轻嗅了嗅，随后小声道：“不麻烦……木木的事情，哪有麻烦一说呢？”

    租房是铁定的，不仅小姑娘离不开他，他也是离不开小姑娘啊。

    就算为了傍晚姜木木所说的这几句话，他也不会离开小姑娘太远。

    思念是致命的，足以让人茶不思饭不想。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本来都是一穷二白的两人，从福利院长大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同于普通人的一生。

    对于他们来讲，彼此就是一切了。

    任何东西都抵不上这份感情，是任何东西。

    哪怕说到底，他们只相处了一年的时间。

    人类的生命并不长，说到底也只有百年的寿命，那这一年的时间又怎么算得上短呢？

    更何况，在彼此相遇之前，他们的大部分感情埋藏在心底，只是彼此出现了，才慢慢挖掘对方心里的感情。

    都是第一次被爱，这份感情，真的很珍重了。

    晚饭，姜木木吃的并不多，顾谨也是，二人只是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碗拉面。

    姜木木并没有选择和室友一起，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陪顾谨在一起到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南苏大的校规没有多严，包括晚上回寝时间，哪怕是大一，也只规定在十一点之前回寝室楼都可以，有特殊情况另算。

    但考虑到室友可能睡得很早，为了不打扰室友休息，姜木木不得不选择在九点钟回学校。

    这个点外人已经不能随便进校门了。

    顾谨只能将小姑娘送到学校门口。

    临走前，姜木木踮起脚尖在顾谨的唇上碰了碰，最后满脸写着不舍，却还是转身走进学校。

    直到走了很远，她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那道身影还在笔直的站在那里，遥遥望着，动也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第295章

    陈旭

    姜木木不知道顾谨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就连顾谨自己也不知道时间。

    他只知道，门口慢慢的没有了来往的学生，路边嗡嗡滴滴的喇叭声有刺耳的时候，恍惚间，他才离开学校门口。

    顾谨并没有直接回酒店，他看了手机上姜木木发来的消息，已经到寝室了，正在等室友洗完澡后洗澡，回复后，把手机息屏，顾谨靠在路边，怔怔出神看着来往的行人。

    似乎好久没有一个人待着了。

    他和姜木木之间的相处方式和别的情侣太不一样了，他倒是像姜木木的父亲一样，二人自从认识后就没有分开过。

    就算是去哪里，顾谨都会带着姜木木。

    这种情况持续了快一年的时间。

    九月份的南苏还很热，不过傍晚时有洒水车刚在路上洒了水，这会儿路上还有些地方湿湿的。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南苏的夜还是很繁华的，远处高楼大厦闪烁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驶过时的发动机声，行人匆忙往家里赶，路边的小店都亮着灯，从玻璃窗看去，能看到小店里客人脸上洋溢的笑容。

    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顾谨又一次恍惚了。

    他从货架上拿了瓶啤酒，结账后往便利店的板凳上一坐，把手机摊在桌上，看着毫无消息的微信。

    平时，他的通讯工具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和姜木木的聊天记录只有寥寥几条，上次聊天居然是半个月前。

    因为天天在一起啊。

    今天开始，估计来往消息就会频繁了。

    顾谨自己一个人一般不喜欢喝酒，只是心里有事儿的时候才会拿瓶啤酒，也就是平和一下心情。

    啤酒是苦涩的，入口就是，回味也苦，真不知道有什么喝的。

    小麦果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是冰的，顾谨这样想着。

    他也不知道啤酒有什么喝的，或许是木嘴吧，他喝着所有的啤酒都一个味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这瓶酒。

    他坐的是便利店窗边的吧台，店里卖的有便当，所以专门准备的。

    旁边只有一个刚下班的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吃着十二一份的盒饭，是鸡排饭。

    左手刷着手机，脸上看着很疲惫，刷着没有营养的短视频却多了一抹微笑，疲惫中的微笑。

    或许是注意到了顾谨的目光，这个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男人下意识偏了偏头，和顾谨的目光对上，尴尬地笑了笑。

    他看起来还挺自来熟，目光放在顾谨握住易拉罐的手上，随口道：“刚下班？”

    顾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搭话，才回应道：“没有没有。”

    “看你一个人喝酒，有心事啊？”

    男人确实很自来熟。

    “有点吧，你这是刚下班吧。”顾谨这会儿回过了神，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的西服。

    “对啊，害，我这是工服，做销售的，没办法，自己在大城市打拼就这样，吃着便利店要清除的盒饭，你别看我这样，可能有些惨，其实我只是攒钱准备在这里买房才省吃俭用的而已。”

    “买房？在南苏？”

    “是啊，在南苏。”说到这，男人的眼眸低了低。

    “我和我老婆是大学毕业后认识的，很快就结了婚，陪我在南苏打拼几年，一直在租房住，我啊，我想让她有个家了。”

    家。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让人觉得温馨的字。

    而且，对于这个字的定义，各有各的理解，有的人，就像姜木木和顾谨这样的，觉得是有相爱的人的地方才算家。

    也有的人，觉得是房子。

    男人嘴里说着还带了一些笑容，可是那脸上的疲惫是遮不住的。

    想在南苏这种大城市买房，真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或许出生没有的，这辈子都很难拥有。

    “怎么称呼？”男人或许想多说一会儿，他忽然问道。

    “我，我叫顾谨，玉江省人。”

    “噢噢，顾谨，好名字，嘿，跟我不像一个次元的名字，我叫陈旭，安靖人，你可能没听说过，它只是本省的一个小县城罢了。”

    陈旭自嘲一笑。

    “人吧，都是这样的，各有各的烦恼，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吧，看你年龄感觉不大啊，有没有兴趣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问向顾谨。

    顾谨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易拉罐，看向陈旭那张有些沧桑的脸。

    沉默片刻，他缓缓张口：“我今年26了，我的经历的话……”

    或许是因为听到陈旭说要在这里买房，感觉和他现在的一个困境很像，顾谨也开始倾诉他的故事。

    顾谨其实真的也很累了。

    他有着自己的压力，之所以这么伤神，倒不全是因为姜木木开学的缘故。

    陈旭听着顾谨的倾诉，越发震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人看着年龄没多大，却有着这么离奇的经历。

    孤儿开局，自杀前救了个女孩儿，然后谈了恋爱，找到了家人……

    “所以，你之所以这么发愁是因为你女朋友开学了？”

    “嗯……也不全是吧，我也只是，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在茉州的房子。”

    陈旭沉默了。

    是啊，一个家。

    大家都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好的未来，那就要有一个好的环境，好的教育条件。

    在大城市买房，就算不喜欢，就算吃再多苦可能也做不到，为了孩子好像也要去做。

    顾谨和姜木木都是从悲惨的童年过来的。

    他们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资源。

    他和陈旭，本质上没有区别。

    陈旭在老家自然也是有房子的，是结婚前他父母掏空积蓄给他付的首付，现在的陈旭每个月还还着房贷。

    这就导致很矛盾，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攒下钱买房。

    两个男人沉默地坐着，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拿了瓶啤酒。

    二人呆坐在窗前，看着来往的路人。

    第296章

    担忧

    二人聊了许久，主要是向对方吐槽倾诉心里不舒服的事情。

    因为是陌生人，根本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或许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陈旭的经历就如同众多普通人的一生一样。

    学习一向是很普通，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学业，最后考上了本地的专科，毕业后浑浑噩噩地找了份工作，混着一个月三千多点的工资，慢慢为人越发圆滑，业绩也越来越好，一个月稳定下来能有七八千块，业绩好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破万。

    大学毕业后谈了恋爱，结了婚，听陈旭说似乎孩子都两岁了。

    然后孩子交给了在老家的父母，他和自己媳妇就在南苏打拼，为了在南苏买房。

    开着十多万的车，是结婚时买的，他父亲攒了一辈子的积蓄砸在了车房上。

    首付掏了，后续的月供就靠着自己的工资。

    每个月光车房贷都四千多块，还不算在南苏的租房两千。

    再除去每个月必须的吃喝，他哪里能剩下多少钱。

    他媳妇一个月也有个五六千，这是主要的攒钱来源。

    只能说，距离买房遥遥无期。

    “我们打算，等到后面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然后拿着攒下来的钱，估计能混个首付，我媳妇说了，房子有70平就行。”说到他媳妇，陈旭疲惫不堪的脸上多了份笑容。

    “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我媳妇，那时候她没有嫌弃我的家境普通，没有嫌弃我的学历低，嘿，我媳妇长得可好看了，只是这两年工作加上生孩子后操劳的，让我觉得我真对不起她……”

    笑容逐渐消失，陈旭垂着脑袋。

    他的压力又有谁知道呢。

    他也好累好累，却没有片刻敢停歇，学历问题导致他或许随时会被裁员。

    他只能不断地去熬，去熬资历，熬业绩，为了升职加薪做努力。

    顾谨就静静地听着，听着陈旭的故事。

    “所以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陈旭一口饮下最后一点啤酒，伸手拍了拍顾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