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撞见了王爷的四夫人姚悦。姚悦见了他,
先是惊讶地上下打量,继而笑道:“这位可是吏部尚书张大人?”
张攸年驻足回礼:“正是下官。”
姚悦激动笑道:“我就说瞧着面熟。大人可还记得,
多年前在街上,你站在一个卖笔的摊位前,
摸遍腰间却掏不出银钱来?当时我见你盯着那支笔看了许久,心生怜惜,便替你买下了。你那时还说,
日后定要好生报答。不想多年过去,
当初那个连笔都买不起的小少年,如今已是朝廷二品大员了,
当真令人钦佩。”
姚悦说得兴起。
张攸年闻言,仔细看了看姚悦面容,
恍然忆起当年旧事。他当即郑重其事地拱手一礼:“夫人当年的恩情,
下官一直铭记于心。改日定当择个吉日,
登门拜谢。”
姚悦掩唇轻笑:“我当年果然没看错人,
张大人果然不凡。那我就在府上恭候张大人来品茶了。我有个亲戚在翰林院当值,
想必张大人也认得。”
她说的正是翰林承旨姚令何。
张攸年会意,含笑道:“原来是姚大人,
前几日我们还一同饮宴。没想到竟是夫人的亲戚,当真是缘分。”
如今的张攸年在朝中颇有威望,
为人处世也愈发圆融,对谁都是客客气气。
姚悦见他如此随和,眼中笑意更深:“说来也巧,我有个小外甥,听闻张大人的事迹后,一直想登门求教。这孩子虽是寒门出身,但勤学肯吃苦。若能得张大人指点一二,想必日后也能像张大人这般有所成就。”
张攸年何等通透,当即明白姚悦话中之意,温言道:“本官向来欣赏有才之士,若能为朝廷举荐贤能,也是分内之事。”
这话便是应允了。
姚悦喜出望外,连忙福身:“多谢张大人抬爱。大人此刻可是要回府?不如到我院里喝杯茶再走?”
张攸年拱手道:“方才已与王爷用过膳,正要回府,今日怕是不能陪夫人饮茶了,改日再叙。”
他竟能与王爷同桌用膳,看来交情匪浅。近来王爷重振旗鼓,在朝中颇有建树,如今又与这等重臣往来,想必是另有所图。她当即笑道:“那便改日再约。我久居亲王府,对府中诸事皆了如指掌。张大人若有想问的,尽管来寻我。”
张攸年明白姚悦这是要以情报换取他对她外甥的提携。他略一沉吟,笑道:“既如此,下官日后少不得要向夫人请教。”
姚悦很喜欢张攸年的随和,觉得他没有官架子。二人又聊了几句,张攸年便离开了。
辞别后,张攸年立即派人查探姚悦底细。得知她是在萧秋折生母去世后才入的王府,想必定知晓些当年隐情。
今日,张攸年在酒楼设宴,邀姚悦与其外甥品茶。席间,他爽快地为那年轻人安排了吏部的差事。待酒过三巡,他似不经意地问起亲王府旧事。谁知姚悦竟将王府的事和盘托出,尤其将王爷与王妃当年的恩怨情仇说得绘声绘色。
张攸年听完萧秋折的过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钦佩,这般才华横溢、坚韧不拔的人物,世间确实少见。他轻抿了口茶,问道:“那夫人可知,当年王爷与王妃究竟因何生隙,竟至王妃香消玉殒后,王爷都不愿去坟前看一眼?甚至对萧秋折也如此苛刻?”
姚悦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这事至今仍是个谜。当年我也曾好奇查探过,后来王爷下了严令,不许府中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不过我猜,多半与萧秋折的身世有关。虽说萧秋折与王爷相貌相似,可皇家子弟本就生得像,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王爷亲生?哪有对亲骨肉这般无情的父亲?”
“只是这事不好查证。”姚悦轻叹,“当年那些皇子,如今有的登基为帝,有的封王就藩,还有的被发配边疆,更有一位已经......”
说到这里,姚悦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从前有位五皇子,与萧亲王一母同胞,比王爷小两岁,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听说王爷与王妃成婚后不久外出征战,王妃独自在府中多时。偏那五皇子一直未娶,后来王爷凯旋归来,先是与这位胞弟大吵一架,又与王妃起了争执。自那以后,王爷性情大变。不出数月,那五皇子就突然离世了,或许……”
姚悦突然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张攸年听到“五皇子”三字时,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能让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冷漠,对自己的孩子这般疏离,恐怕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萧秋折或许并非萧亲王亲生。只是观萧秋折的相貌气度,确是皇家血脉无疑,但这血脉究竟源自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姚悦说到此处便住了口,张攸年亦不再追问,只亲手斟了盏茶递与她,温声道:“萧世子确实能耐,如今边关建功,在京中也颇有声望。时下成家立业,又与夫人恩爱非常,若能再添个孩子,便更圆满了。”
姚悦一听“孩子”二字,不由轻笑:“这倒有些难了。听闻二人至今尚未圆房,哪里来的孩子?别看他们表面和睦,实则心未相通。现在房里还摆着两张床呢,哪家正经夫妻这般分床而眠?”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如今萧秋折功成名就,那晚青妤未必不动心。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琴瑟和鸣,生儿育女也未可知。”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问道:“对了,张大人不是一直住在晚青妤外祖母那儿么?那你与晚青妤应当早就相识。你可知她心里究竟中意付家公子还是萧秋折?”
姚悦向来爱打听闲事,府中上下诸事无不如指掌。当年晚青妤嫁入王府时闹得满城风雨,她自然知晓其与付钰书那段旧情。如今付家岌岌可危,寻常女子避之唯恐不及,而萧秋折又位高权重,在她看来,晚青妤但凡有些头脑,都该知道如何抉择。
姚悦这一问,倒是问对了人。张攸年心知晚青妤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萧秋折,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说与姚悦听。他笑了笑回道:“他们夫妻间的事,下官如何知晓?”
他又问:“当年王爷与王妃的事,后来就再无人追查了么?那些贴身伺候王妃的丫鬟嬷嬷,想必知晓些内情吧?”
姚悦见他对此事如此上心,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倒是有个小丫鬟,自幼跟着王妃。王妃去后,她便还乡了。听府里老管家说,这丫头是从南方卖到京城的,无亲无故。回乡后嫁了人,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我也曾派人寻过,却始终没找着。那丫头名叫燕儿,如今算来,该有三十五六岁了。”
过去这么久,确实很难寻找。
张攸年没再追问,拱手道:“今日多谢夫人告知这许多。时辰不早了,不如让下官带令侄去吏部熟悉熟悉?”
姚悦急忙点头答应,今日可谓心花怒放。能得朝中二品大员相助,姚家翻身指日可待:“那便多谢张大人了。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攸年应着,将她送上轿辇。
——
晚青妤与母亲在街上购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却在王府中坐立难安。自萧秋折入宫后,她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七上八下。
事关身世之谜,更关乎她与萧秋折的未来,她哪里静得下心来做其他事,她在门前踱来踱去,时不时向外张望。
莫不是他直接回了亲王府?她终究按捺不住,乘了马车去了亲王府。谁知到了兰风居,依旧不见萧秋折踪影。正当她欲回晚府时,却被太妃拦住了去路。
“晚青妤。”太妃冷冷唤道,“随我到院里说话。”
晚青妤心头一紧,只得跟着太妃进了院子。进了屋,太妃端坐在主位上,审视着她。
屋内一阵寂静。
晚青妤没等到太妃问话,福身行了一礼,道:“不知太妃唤我来有何事?”
太妃冷笑一声,凤眸中寒光凛冽:“你倒有脸问我?自己说说这些时日都做了些什么?身为王府儿媳,整日不着家也就罢了,竟还与外人传出那样的闲话,还被付钰书挟持。你可曾想过,这般行径会给秋折、给王府带来多大的难堪?”
太妃说起此事很是生气。
这段时日晚青妤确实一直住在晚府,又常往外祖母家走动,最后还闹出被付钰书挟持的风波。亲王府门第显赫,她与萧秋折的婚事本就备受瞩目,若行为不检,确实会给王府抹黑。
“太妃息怒。”她解释道,“我住在娘家,是与秋折商议好的。他出征前特意嘱咐我去照料二哥。您也知道,我二哥伤势沉重,离不得人。那时母亲又不在京中,二嫂一人操劳,实在支撑不住。再加上外祖母染了重病,舅舅那边无人照料,我不得已才两头奔波......”
话未说完,太妃已冷笑着打断她:“这些就是你的借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顾念娘家人本也无可厚非,可哪有像你这般整日不着家的?”
太妃猛地一拍案几:“更别提你与付家那档子事,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你被付钰书挟持一夜,可知外人会如何编排?付家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心里没数吗?”
太妃越说越气:“还有,你从山上回来这么久,与秋折同住一个屋檐下,为何至今腹中毫无动静?先前我不是再三叮嘱过,让你们尽早要个孩子吗?结果呢?”
她的目光扫过晚青妤平坦的小腹:“怀不上也就罢了。中间秋折被皇家打压,发配边关,你心里应当清楚,若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与那付钰书在宫中大打出手,他何至于被皇家发落?”
“别以为你们那些事能瞒得过我。太后为了帮衬付家,逼你们签和离书,你倒好,直接把和离书签了,而秋折抗旨不签,你们可知这有多危险?成婚这么多年,你与付家纠缠不清闹到太后跟前,太后竟为了个外人逼你们和离,这等荒唐事,传出去让秋折颜面何存?”
晚青妤没想到连和离书一事太妃都已知晓。她低垂着头,长睫微微颤动。太妃说的句句属实,萧秋折这些时日所受的磨难,桩桩件件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无从辩驳,只能沉默。
太妃见她不做声,更是恼怒:“那你现在又是何意?打算永远不回亲王府了是不是?让你们生个孩子生不出来,惹出这许多是非,你还想怎样?莫非真要永远不再进我亲王府的大门?”
太妃字字诛心,晚青妤只觉得胸口发闷。她道:“太妃息怒。如今我娘家和外祖母的病情都已稳定,往后我定当安心在亲王府住下。”
萧秋折确实待她宽厚。两年前她说要搬去山上,他便允了。如今她说要回娘家照料,他也依了。夫妻这般,在其他世家大族里确实少见。
“那孩子呢?”太妃问,“为何至今没有身孕?你且说说,你们房里摆着两张床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一辈子分床而眠?”
晚青妤忙道:“回太妃,先前是因他有伤在身,不便同榻,这才摆了两张床。您放心,我这就命人将那小床撤了。”
“我说的岂是床的事?”太妃拍案而起,“我问的是,为何至今没有子嗣。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你们究竟有没有圆房?”
晚青妤没料到太妃问得这般直白,一时语塞。
太妃又道:“怎么?莫不是觉得我们家秋折配不上你?若真如此,不如趁早和离。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多少贵女等着嫁进来?今早还有媒婆来说,礼部尚书的千金宁愿做妾也要进我们萧家的门。你若在王府待不下去,趁早腾位置。”
这番话如刀似剑,晚青妤一口气堵在心口。在太妃眼中,子嗣传承果然最为紧要。想当初她初入府时,太妃待她那般温和,也不过是盼着她能为王府开枝散叶。如今她迟迟未有身孕,又闹出这许多风波,太妃自然心生不满。更何况如今萧秋折功成名就,她就为了王府香火延续,起了让萧秋折纳妾心思。
眼下这番话,分明已有赶她走的意思。
晚青妤虽敬重太妃,可关于她与萧秋折之间的种种,太妃并不知晓全貌。这般咄咄逼人,实在令她心中不悦。如今她与萧秋折好不容易情意相投,岂能就此退让?更不愿萧秋折纳妾。只要查明身世,他们便能安稳度日了。
她轻拢秀眉,正色道:“太妃莫要说这般气话。若是让秋折听见,定要伤心的。我与他情谊深厚,他亦许诺此生不离不弃,绝不纳妾。况且子嗣之事讲究缘分,强求不得,还望太妃宽宥些时日。”
“宽宥?你们情深意重我不管,但总要为王府着想。老二家的好不容易怀上又小产,我让老二纳妾他也不肯。你们一个个都这般自私,只顾着自己快活,可曾想过王府的未来?若都这般任性,不如趁早散了这家业。”太妃越说越激动。
二少夫人又流产了?晚青妤闻言一惊,心中顿生疑虑,这未免太过蹊跷。二少夫人身子骨虽不太好,但是这些时日格外小心,日日服用保胎药。前些日子她去探望时,见她气色甚好,怎会突然小产?
有问题。
细想起来,这些年亲王府确实子嗣艰难。眼看着萧秋折这一辈年岁渐长,王府却后继无人,皇家难免会起别样心思,更会影响王府在朝中的地位。
如今付家又出了那档子事,三公子与付云汐的婚事也耽搁下来。只是她不明白,太妃为何对子嗣一事如此执着,这本就是天意使然,强求不得。
“我只给你一个月期限。”太妃冷声发话,“若是一个月后仍无身孕,你就离开亲王府。我不管秋折与你有什么情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放你走。只要我活着一日,就决不允许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占着世子妃的位置。虽说礼部尚书之女说愿意等。可谁又能真的等得起?我给你这一个月,你自己掂量清楚。”
晚青妤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太妃是借机要给萧秋折纳妾。
晚青妤眸色渐冷,沉声道:“太妃,我敬您是长辈,明白您为王府子嗣忧心的苦心。但此事急不得。至于纳妾一事,恕我直言,只要我还是萧秋折的妻子,就绝不会答应。萧秋折既已许诺此生只我一人,我信他必不会负我。若真有那一日,不必您赶,我自会离去。所以这样的话,还请您日后莫要再提。”
晚青妤虽素日温婉,骨子里却自有几分倔强。太妃这般咄咄逼人,她岂会任人拿捏?更何况她深信萧秋折绝不会负她。
太妃没料到她竟敢顶撞,眼神陡然凌厉,手中拐杖重重一顿:“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你倒是说说,你凭哪一点配得上秋折?论家世?论才貌?你与秋折成婚至今,可曾为他做过什么?”
“你们晚家一出事就拖累他,害他深陷险境,手臂重伤至今未愈。后来又是你惹出那些风波,桩桩件件都是因你而起。前些日子还说什么整顿王府、立家规、查账簿,你当自己是谁?当年你与秋折本就是利益联姻。如今你从山上回来,又打的什么主意?”
人啊,在利益面前,什么情分都是虚的。
晚青妤鼻尖一酸,手
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都泛白了。她无法否认,这段时日确实未曾给亲王府、给萧秋折带来什么益处,反倒是萧秋折一直在帮衬晚家、护着她,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道:“太妃,我承认从前未尽到为人妻的本分。但我与萧秋折之间的种种,您并不知晓。我们情意转变,您也不曾见证。如今我们两情相悦,誓要白头偕老。还望太妃宽宥些时日,莫要以此事相逼,更莫要提什么纳妾之事。往后该如何,我心中有数,还请您保重身子,莫要动气。”
见她仍是这般强硬态度,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冷声道:“晚青妤,我警告你,莫要毁了我孙儿一生。我只给你一个月,若到时没有喜讯,就离开亲王府。萧秋折若要护着你,那就让他跟你一起走。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为了你,舍弃这亲王府的基业。”
太妃这番话说得极重,显然是铁了心要逼她。晚青妤不愿再与她争辩,只福了福身道:“太妃保重身子,我告退了。”
也不等太妃应允,她便转身出了房间。
她一出院门便红了眼眶,泪水在眸中打转,十指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玉儿见状连忙劝慰:“小姐别难过,姑爷定不会纳妾的。太妃这是因二少夫人小产着急上火,才会这般逼迫。生孩子这事讲究缘分,哪是说有就有的?您先别急,等姑爷回来再商议对策。”
晚青妤心中郁结难舒,一路无言。回到晚府后,独自坐在凉亭中,托腮望着池中游鱼发呆,直到日影西斜。
傍晚时分,萧秋折终于从宫中归来。晚青妤远远望见他,从他眉宇间的神色便猜到了结果,甚至无需开口询问。她默默引他回到闺房,紧闭房门,却迟迟不敢开口相询。
萧秋折见她神色黯然,轻轻拉起她的手,在桌前坐下:“今日入宫未见到小皇子,说是被太后接到慈宁宫住了。我又去了慈宁宫,依旧未能得见。若小皇子一直住在太后处,取血验亲怕是更难了。”
“不过,我已寻到当年的人贩子线索。只是当时经手之人众多,需些时日查证。只要找到那些人,就有可能寻到真正的小公主。当年被送出京的孩子不止一个,总有一个是皇上的骨肉。”
“小皇子突然被接到太后宫中,不知是巧合还是皇上刻意为之。这般防备,显然是对我们起了戒心。不过你无需太过忧心。你我之间的事,终究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私事,外人无权置喙。哪怕是皇上。”
烛火摇曳,晚青妤静静立在他跟前,听他继续道:“皇上不肯滴血验亲,小皇子又难以得见,想必是存心要牵制我们。但你记住,无论皇上如何威胁,都有我给你顶着。我活了二十余载,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晚青妤心中明白,伦理纲常尚可冲破,但若皇上执意借此打压萧秋折,确是棘手。
即便验亲,若皇上存心要拆散他们,大可以作假认下她这个“女儿”,那他们便真的完了。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当年流落民间的真正小公主。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那小公主是否尚在人世都未可知。
她沉默片刻,向前一步没有说话。
萧秋折借着昏黄烛光,见她神色不对,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怎的这般神情?”
晚青妤不愿将太妃那些伤人的话说与他听,怕给他徒增烦恼,因为她相信他绝不会纳妾,便只摇了摇头,回道:“无事,只是等你一日,有些想你罢了。”
萧秋折扯近她,仔细端详她的眼睛:“开心些。瞧你不高兴,我心里也跟着难受。我还没用晚膳呢,可给我留了饭菜?”
晚青妤知他在外奔波一日定是乏了,不愿再让他忧心,便敛了愁容,展颜笑道:“厨房里给你温着饭菜呢。今日的汤是我亲手煲的,你快去尝尝。”
她牵起他的手:“我还学着包了饺子,在里面藏了件东西。你若能吃到,便送给你。”
萧秋折听闻满是开心,迫不及待随她往膳厅去。
晚青妤命厨娘将温着的菜肴一一摆上,亲自为他盛了碗汤。萧秋折接过尝了一口,赞道:“鲜美得很。”
他将汤喝得一滴不剩。
晚青妤见他喜欢,开心地笑了笑,又端上一盘饺子,道:“这十二个饺子里,只有一个藏着东西。你若第一口就能尝到,我便将它送你。”
萧秋折执箸细看:“你这饺子包得可真大,一个顶别人两个。”
他夹起一个端详:“不过看着就香。”
晚青妤抿嘴一笑:“那物件大了些,包小了怕装不下。”
萧秋折逐个查看,忽见其中一个似有异样,夹起咬了一口。只听“咯吱”一声脆响,晚青妤连忙道:“快别咬了!”
萧秋折忙停下,掰开饺子一看,里面竟是一枚莹润的白玉扳指。
晚青妤惊喜道:“没想到你第一口就尝到了,看来这礼物合该是你的。”
她将扳指取出,擦净之后为他戴在拇指上。
萧秋折对着烛光端详,眼中满是欢喜:“这玉色温润,我很是喜欢。”
晚青妤抓起他的手又将扳指取下,凑近烛火道:“你瞧,这里头还刻着我们俩的名字呢。”
烛光透过白玉,映出“萧秋折”与“晚青妤”六个清隽的小字。
“这是我亲手刻的,字迹可还入眼?”
“你刻的?”萧秋折难掩惊讶,接过扳指仔细辨认,“这字确实秀逸,刻的时候可曾伤着手?”
“没有。”晚青妤摇头,“你去边关那些日子,我闲着无事便开始琢磨。想你了就刻几笔,想着想着,竟在你回来前就刻好了。”
萧秋折心头一热。这竟是他生平头一遭收到这般用心的礼物。幼时生辰无人问津,长大后更是如此。
他情难自禁,将她拉到跟前,捏起她的下巴。烛光下,她樱唇水润,惹得他低头亲了一口。
唇瓣相触的刹那,晚青妤袖中的手指蓦地收紧,忽然想起昨夜他四次沐浴的窘事,顿时脸红了。
亲过后,萧秋折强自平复心绪,夹了个饺子,边吃边道:“今晚我便不在此处歇息了。外祖母身子欠安,我早该去照料,正好这几日得闲,打算搬到乔家大院住些时日。”
“这般仓促?行李都未收拾,外祖母那边也还未知会。”
“不必收拾太多,外祖母见我去照料,定然欢喜。你这几日且安心住在晚府,白日里得空去看看她便是。”
晚青妤细细打量他的神情,心知照顾外祖母是一回事,恐怕监视张攸年又是另一回事。虽他只字未提张攸年,也未显半分醋意,但她明白他心中定是在意的。
她应道:“那好,待会我去给你收拾些衣物。今日同母亲上街,正好给你添置了几件新衣裳,一并带上。”
萧秋折颔首,匆匆用完膳后,携她在院中坐了一会。晚风轻拂,本是十分惬意,可晚青妤满腹心事,太妃给的一月之期,怕是连身世都未必能查清,更遑论怀上身孕。
两人静坐片刻,晚青妤见夜色已深,便送他到院门外。管家早已备好马车,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清辉,将门前照得通明。
她牵着萧秋折的手,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萧秋折亦是眷恋,道:“这些日子你且安心住着,莫要多想。待过些时日我来接你。”
到那时不再是普通轿子,而是八抬大轿来接她。
晚青妤颔首:“天色已晚,你快些去吧。明日一早我便去寻你。”
萧秋折应了声,没动。
晚青妤知道他的意思,凑近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微风吹过,抚动她鬓边秀发,略过他的眉眼,携着淡淡的清香。
被她一亲,他的耳朵红了,过了一会才松开她的手,然后上了马车。
晚青妤站在门前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