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碌完从急诊出来抽空喘口气，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他原本就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这会儿已经累到小臂有些发酸。
接过实习生递来的水，他缓了缓突然想到什么，问：“这次车祸，所有的伤者都送到咱们这边了吗？”
“不是的，据说有一批轻伤的患者去了市医院。”
他们这里距离案发地点最近，肯定要优先处理伤情严重的患者。
注意到一旁墙上显示的时间，贺之淮连忙放下水，
“借你们的电话用一下。”
电话拨出去，迟迟没有人接听。
等到自动挂断，贺之淮又打了个一个出去。
依旧无人接听。
那冗长的忙音像是起伏的心电图，渐渐地他的心也沉入谷底。
“帮我给市医院急诊去个电话，查一查今晚有没有收入一个叫顾缈的女患者，长发，二十五岁。”
市医院的急诊没有那么忙，不过也要等一会儿才能给回复。
等待的过程中，有人发现贺之淮有些紧张，于是问：“是您的家人吗？”
“嗯，我的……”贺之淮顿了顿，垂眸，“妹妹。”
“她毕业回国，也是今晚的飞机。”
——
市医院那边回了电话过来，说是没有这名患者。
刘医生也过来休息，闻言忙安慰，“好消息好消息，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到家休息，所以没接着电话。”
“嗯。”
贺之淮松了口气。
“那个伤者再观察一会儿，待会儿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刘医生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又道：“你这个妹妹是之前来过咱们医院的那个吗？”
贺之淮点头。
“呦，出国留学了啊？”
“是。”
“我说呢，这几年你怎么一放假就往国外跑。”
“我还以为你们全家移民了呢。”
正聊着，实习生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贺医生！”
“嘶，跑什么跑。”刘医生让她小点声。
贺医生让他别那么凶，转头问对方什么事。
“外面，外面有个女生刚刚被送过来，头上有伤……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你妹妹……但她说她叫顾缈。”
——
急诊，顾缈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你也是这起车祸的伤者？怎么才被送过来？”护士问。
“救护车坐不下了，我想着我伤的也不重，干脆等了等交警，等他们处理完现场，蹭他们的车过来了。”
“哎呦你这姑娘，心真大！万一脑震荡了怎么办啊！”
“哈哈哈哈不会。”贺之淮跑过来时，一进门就听到了顾缈没心没肺的笑声。
“我之前脑震荡过，我记得那种感觉。所以我感觉我没事儿。”
护士也哭笑不得，“幸好没事，你估计是这里面伤的最轻的了。”
“我这个还要多亏了司机，他猛打方向盘为了躲这边的车结果没注意撞到另一边的车了。”
本来顶多就是撞个包，结果她拿着的东西有个尖角划到了额头，也就见了点血。
好在不严重。
顾缈也长记性了，以后坐车手里尽量不拿东西了。
“诶贺医生？”护士一转头就看到了贺之淮，连忙解释刚刚那位患者目前状态良好，没什么问题。
顾缈闻声抬起头。
贺之淮冲护士点了点头。
“您还有事？”护士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干什么。
直到坐在一旁的顾缈突然笑了一声。
护士一脸疑惑，紧接着就听到贺医生语气无奈的介绍：
“这是我妹妹。”
“她这里交给我吧。”
贺之淮仔细检查了一下顾缈的伤口，彻底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敢用力抱紧她。
“电话怎么打不通？”
头被男人的手掌轻轻揉了揉。
“啊你给我打电话了吗？”顾缈眨眨眼。
“嗯，用的急诊的电话。我手机刚刚落在办公室了。”
“啊，那估计被拦截了。我设置了不接陌生号码来着。”
顾缈摸出手机，还没等打开，就听到贺之淮问：“吓到了吗？”
闻声，顾缈重新抬起头，意识到什么，她忙说：“我没事，我其实一开始都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我坐的车就是发生点小碰撞，我下来之后才知道前面那么严重。”
“看到你们医院的救护车了，本来想跟过来的，想着你还没下班，正好来接你。”
“但是位置有些不够用。我在那又打不到车，干脆就等交警带我来了。”
“我有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但是你在忙所以没接到。”
“我当时还以为你没下手术呢，想着等我包扎一下就去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算了算时间，想着你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从机场出来。担心你，所以问了这边的急诊还有市医院的急诊，都没有找到你。”
“本来想着一会儿回家看看的。”
贺之淮叹气，“我该去接你的。”
顾缈买的航班延误了，本来贺之淮是要去接她的。
但是之前的航班延误，顾缈就退了票改签了隔天的。
没成想，贺之淮有手术。
“没事啦。”
“就擦破点皮。”
“哦对了。”顾缈想到什么，连忙从包里翻翻找找递过去一枚领夹，这是划破她的额头的罪魁祸首。
也是攥了一路给贺之淮带回来的礼物。
98第447章
贺之淮个人线（2）
贺之淮握住那枚领带夹愣在原地。
他下周职称晋升，知道这个消息的顾缈比他还要高兴。
说是回来的时候要送他一份礼物表示祝贺。
那是半个月之前两人晚间睡前通话时的聊天内容。
她当时困的迷迷糊糊的话都有些说不清。
他笑着应了一声好，但也没想着她真的记得。
见他不动，顾缈眨眨眼，“不喜欢吗？”
“没有。”他回神，冲她笑了笑。“谢谢缈缈，哥哥很喜欢。”
当天太晚，顾缈也没有回自己那边，直接住在了贺之淮附近的住处。
顾缈回国后休息了一周才去上班。
这一周，她也没闲着，在京市四处逛了逛。
贺之淮也请了几天假陪她。
他像个保姆，她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里。像是怕她一个人乱逛又会遇到什么麻烦。
她无奈的和他讲，他要是忙就回医院上班吧。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又不是未成年。
但是他每次都笑着说，她在哥哥眼里一直都是个小孩子。
顾缈不禁想到了那天他在医院同别人介绍时，依旧是用的哥哥的身份。
说不出哪里不对。
好似一切都很自然。
但就是太自然了。
自然到有些事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床上，顾缈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去年在巴黎度过的那一个中秋节。
他放假得空来找她，两人干脆去了巴黎。
毕竟这几年他来英格兰的次数很多，基本上能玩的地方都去过了。
中秋节，在巴黎的街头，两人逛了许久一直买不到月饼。
最后她提议买一下原材料，回住处自己做。
那一晚月饼倒是没有做成，她玩心大发，沾着面粉的手在他的外套上留下了许多个醒目的手印。
他笑着也不躲，由着她胡作非为。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他眼底的笑实在是太宠溺。
好似无论她对他做什么，没他都会这样笑一笑，并不会在意她的冒犯。
于是，他们靠在岛台前接吻。
窗外，圆月爬上枝头，照亮厨房一角。
他惊讶地垂眸，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片刻后再次抬起圈在她的腰上。
那一晚，似乎有些混乱。
他大概没想到还会有后续。
他只把那个吻当做她短暂的意乱情迷。
所以后面，看到她的举动，他是有些惊慌的。
他说她会后悔。
她问：“哥哥不想吗？”
换来一片沉默。
那晚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照例每天一通电话，他有空便来看她，只是这段时间他太忙，来的次数没有以前那么多。
其实，她觉得就算没有明确表示过，也不应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算不是恋人，也不该再是兄妹。
她不认为贺之淮不想负责。
他只是不敢开这个口。
两人现在的界线很模糊，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么久，中间的窗户纸愣是一直没人捅破。
顾缈觉得这样不行。
——
上班后，她就搬回了自己的住处。
虽然有几年没回来住了，但这边的房子都有定时打扫。
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上班的地方太远，距离贺之淮家也太远。
连续迟到了两天后，在一个傍晚，顾缈正大光明的搬进了贺之淮家。
当天贺之淮休息，正在做饭，准备待会儿打包一些给她送过去。
听到门口有异响，他拿着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去看外面查看。
有他密码的人也就顾缈一个。
于是他走过来时，就看到顾缈正在指挥搬家公司的师傅把她的行李搬进来。
“诶贺之淮，你在家啊。”
听到她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贺之淮怔了怔，侧身避开进来的师傅，他走到门口迎她进门。
“这是……”
他问。
“我住的地方上班太远了，我早上总是挤不上地铁，还是住你这边吧，我早上能多睡一会儿。”
贺之淮没有意见，“这样也好。”
也方便他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师傅走后，顾缈开始收拾东西，贺之淮回去做饭。
等到饭菜准备好，他去卧室找她。
次卧里空空荡荡，他愣了下，很快就听到主卧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转身推门进去。看到顾缈正坐在床上叠衣服，旁边的首饰盒刚刚被打翻了，各种饰品撒了一地。
她趴在床边伸手去够，半个身子栽下来，他忙上前把人拖住，扶正。
“我来捡。”
“你……”等收拾完，他把首饰盒盖上，看着主卧里多出来的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陷入沉思。
“怎么了？”
顾缈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麻烦哥哥帮我放进衣帽间吧。”
“好。”他回神，抱着怀里散发着香气的衣服鬼使神差的踏入了他的衣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