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明无应谢苏 本章:第67章

    谢苏道:“你若喜欢,放在你那里好了。”

    “我可不要,”姚黄故意做出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来,“又不是送给我的。”

    他天性如此,喜欢漂亮的人和漂亮的东西,但却很难生出占有之心,只是眼见过便觉得很开心了。

    姚黄说话时,不自觉拿着那根尾羽轻轻摇晃着,鸾鸟见状,咂了咂嘴,瞪视着他。

    姚黄总觉得鸾鸟眼睛里冒出来的像是凶光,气哼哼地将尾羽放下,转头向谢苏道:“说了半天,还没问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谢苏这具肉身虽是化生在玉石之中,但此刻与魂魄相融,那感觉仍是肉体凡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一连睡了十几天,当然是会饿的。

    方才谢苏还不觉得,此刻姚黄一问,他立刻觉得腹中空空,微露赧然之色,点头道:“嗯。”

    姚黄立刻站起来走出小院,冲谢苏招了招手,说道:“那你等我一会儿。”

    谢苏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是想叫住姚黄,问一些事情。但是姚黄站起来就走,没有给他什么机会张口说话。

    谢苏心知,姚黄怕是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半是顺势半是故意地走开了。

    其实他想问的……不过就是明无应。

    谢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到蓬莱的少年,听不出别人的言外之意,也看不出别人的情绪起伏。

    自西麓岩洞一路回到半月小湖,除非说起这十年间的旧事,姚黄言语之间不得不提到明无应的名字,其余的时刻,他总是有意无意将二人的话往其他地方引去。

    谢苏低下头静了片刻,听到院中有喀拉喀拉的声音,是那只鸾鸟窝在树枝上,百无聊赖,用鸟喙轻轻啃咬一旁的木架子。

    他起身走到院外,终究是记着姚黄还要过来,并未往远处去,只是踱步进了桃林。

    触目所及都是粉色云霞一般的桃花,林间一条清溪,水声潺潺,落花漂流水上。

    谢苏在溪边蹲下,将双手浸在清凉的溪水之中,借流水看向自己的倒影。

    他是真的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回来。

    半月小湖院内,有淡淡的金色光华一瞬消逝。

    片刻后,明无应的身影凭空浮现,青衫磊落,意态潇洒。

    他刚向着石桌靠近一步,院墙边树枝堆上,那只鸾鸟便扬着修长的脖颈,一双宝石般的眸子紧盯过来,仿佛又是紧张又是戒备。

    明无应拿起那片流光溢彩的尾羽,打量了一眼,又随手扔到桌上,轻轻啧了一声。

    他转身看着鸾鸟,威胁道:“过来。”

    那鸾鸟倒好似很生气他碰了自己的尾羽,双翅展开,眨眼之间便飞过半个小院,冲到明无应身前,鸣叫声也凶戾起来。

    鸾鸟一双羽翼展开,那金红流彩的光华更甚,尤以长长的尾羽最为华丽。

    明无应眼睛一眯,似有一道无形剑气闪过。

    鸾鸟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瞬之间,尾羽末端最华丽鲜艳的部分就断去了,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明无应摸着下巴,看着鸾鸟秃了一半的尾羽,心情很好的样子,随口道:“不错。”

    鸾鸟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尾羽,片刻后怒不可遏,锐鸣一声,如一团流火般冲过来。

    明无应却像是有些不耐烦,右手一点,将鸾鸟定在半空中。

    院门处却有脚步声传来,明无应回头。

    谢苏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他先是看了看明无应,又看了眼鸾鸟,目光向下,落到一地金红华丽的羽毛碎片上,声音中似乎有些困惑。

    “师尊是在……做什么?”

    作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出自高明《琵琶记》

    第89章

    梦里浮生(三)

    鸾鸟被定在半空,形如一团流火,偏偏浑身上下每一根羽毛都纹丝不动,那华丽的尾羽秃了一大半,一双宝石般的深红色眼珠里面几乎烧出了火光。

    相比之下,明无应则显得非常潇洒自在。

    他坦然道:“练剑。”

    明无应手指一动,一道无形剑气划过,将鸾鸟那本已经秃了一半的尾羽彻底削平了。

    谢苏走进院子里,蹙眉看着金红的羽毛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

    他缓缓问道:“练剑?”

    “好吧,”明无应振振有词道,“它尾巴太重了,这样飞不高,你看我帮它削去一些尾羽,是不是好多了?”

    他话音刚落,施加在鸾鸟身上的禁制也已经解开,似乎是想让谢苏看看,鸾鸟没有了尾羽,反而飞起来更轻盈一些。

    可是下一瞬,这怒火中烧的灵鸟锐鸣一声,旋即冲了过来,尖利鸟喙在明无应尚未收回去的右手上狠狠啄了一下。

    明无应轻嘶一声,右手食指上已经被啄出一个深深的伤口。

    他鲜血之中似乎带着一抹稍纵即逝的金光,蜿蜒流到掌心。

    鸾鸟气得浑身羽毛都炸了,扑扇着翅膀飞起,在小院院墙上停留片刻,悲愤大叫数声,这才振翅往林中飞去。

    长长的尾羽如今全秃了,飞翔的感觉自然很是不同,鸾鸟刚冲出去就飞得东倒西歪,像是片刻之后才重新掌握平衡,如一团流火高飞,转瞬间便只剩下金红色的残影了。

    明无应在石桌旁边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谢苏。

    “又开始叫我师尊了?”明无应道,“不叫我‘道友’了,还是‘仙师’,你觉得哪个称呼更顺口?”

    谢苏的唇角轻轻抿了起来。

    他尚未理清自己诸多思绪,又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明无应,自己还没有去见他,他反而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半月小湖。

    且刚一出现就开始翻过去的旧账。

    谢苏与明无应相处久了,知道若是顺着他的话替自己辩驳,反而要落入明无应的圈套,被他捏在股掌之间,索性淡淡答道:“师尊见我的时候,也没有说自己是谁。”

    他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避开明无应的目光,也在桌边坐下。

    明无应果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笑了一声。

    两人相对而坐,倒是没有一个人开口,院中只有清风吹来落花的声音。

    谢苏虽然侧过脸去,却知道此刻明无应正在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几乎如有实质,停留在自己身上。

    先前顶着沈祎的躯壳,谢苏尚能够在明无应面前不动声色,现如今他已经换回自己的身体,一切伪装和掩饰都已经不在,两人之间倒像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暗暗流淌。

    谢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无应忽然隔着桌子向他伸过手来。

    他目光在明无应流血的手上转了一下,问道:“做什么?”

    “流血了,”明无应理直气壮道,“疼啊,你不帮我包一下么?”

    先前他身负寒毒,明无应用自己的血喂给他,压制他经脉中的寒气,也是用无形剑气自己划伤手指,伤口一瞬就能复原,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谢苏明知道明无应此刻是故意的,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遂他的愿。

    他淡淡问道:“为什么要我帮你包?”

    明无应扬起眉毛。

    “那鸾鸟是不是你带回来的?它啄伤了我,当然是你来负责。”

    谢苏静了片刻,起身去房间中找那只放伤药的木盒。

    从前他在山上练剑,受些小伤也是家常便饭,姚黄便将伤药和干净棉布等裹伤之物放在木盒之中,留在半月小湖。

    谢苏推门走进房间,脚步顿了一顿。

    这里的所有陈设,所有物件,都与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显然是姚黄刻意维持原状。

    走进房间的一瞬间,真好似这些年来发生过的事情都是一场幻梦,梦醒时分,只有无尽的熟悉和一种奇怪的怅然。

    谢苏压制心中思绪,走到墙边的架子旁,取下那只盛放伤药的木盒,目光一动,却落在木盒旁边的一件东西上。

    那是两片残破面具,边缘已经碎了,就算合起来,大约也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面具。

    十数年光阴下来,面具早已经陈旧得看不出颜色与花纹。

    其实这面具本也就是明无应在金陵城的街市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

    那时他负气下山,将白玉玲铛还给了明无应,只带了这么一件跟明无应有关的东西,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意无意地,就将这面具在身边留了这么多年。

    后来在溟海上,他持剑斩杀水兽仓兕的时候,这面具也碎成了两半。

    姚黄大概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整理他的东西时看到了,就放在架子上面。

    如今谢苏看到这两片残破面具,想起过往种种,忽地笑了笑。

    他拿起木盒,转身走出房间。

    明无应仍是坐在石桌边上,闻声回头看他。

    至于那只被鸾鸟啄伤的手,他就任伤口中鲜血滴落,一副理所当然等着谢苏包扎的样子。

    要给他包手上的伤,谢苏本应该坐到明无应身边去,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愿坐过去,仍是与明无应隔着一张石桌。

    谢苏移开木盒上盖,用竹片从瓷罐之中挑出一点药粉,示意明无应伸手过来。

    明无应嘴角一勾,伸直手臂。

    谢苏不想与他对视,借着要为他敷药,低着头不说话。

    他本来就生得很白,乌发如漆,肤光胜雪,这一低下头去,浓长眼睫低垂,在脸上留下两排小扇子一般的阴影。

    明无应有意逗他,右手动了一下,竹片上的药粉便撒歪了。

    谢苏抬眸:“别动。”

    明无应懒散道:“不能怪我,真的很疼啊。”

    谢苏抿了抿唇,用竹片多挑了些药粉,另一只手伸出,搭在明无应的手腕上,不让他乱动。

    他垂眸望着那处鸾鸟啄出来的伤口,就要将药粉撒下去。

    明无应右手一动,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谢苏刚抬起头,就看到明无应将所有的懒散随意漫不经心都收了起来,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谢苏心知明无应或许是误会了,他寄居沈祎躯壳的时候,每每寒毒发作,浑身都像冰一样冷。

    他轻声道:“不是……我没事,是刚才在溪水里面洗了手。”

    明无应的掌心极暖,谢苏只觉得被他指腹接触的地方渐渐热烫起来,还有种莫名其妙的不自在的感觉。

    他轻轻一抽手,明无应便感觉到了,却也没发力,由着他把手抽走,继续上药。

    鸾鸟啄出的伤口极深,药粉撒上去,过了片刻才不再流血。

    谢苏又用干净的棉布将伤口处包起来,手下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到他抬起眼眸,示意明无应自己已经包好了,这人却还似笑非笑的。

    “这么快?”明无应抬起手打量着,“还是疼,怎么办?”

    谢苏淡淡道:“这药治得了伤,治不了疼。”

    言下之意,多的他也管不了。

    说来奇怪,见到明无应之前,谢苏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面对他。

    他这样忽然出现在半月小湖,虽在谢苏意料之外,却也免了他再去徒劳思索,内心反倒安定下来。

    明无应却是打量着谢苏为他包的伤口,棉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如两根手指粗细一般。

    谢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主动道:“这屋子里一切东西,十年了都没变过。”

    明无应随口道:“嗯,这样不好么?”

    谢苏伸手在那个盛伤药的木盒上叩了两下,说道:“所以,这药也是十年前的,效果如何我也不知道。”

    明无应静默了一瞬。

    谢苏却先忍不住了,半侧着脸,微微一笑。

    第90章

    梦里浮生(四)

    山间清风如许,落花无数。

    谢苏一手按在那装药的木盒上,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抬眸望向明无应。

    他心中有话要问。

    然而谢苏还没开口,就看到林间飞来一个金红的影子,来势奇急,几乎如一团流火,转瞬之间就到近前。

    是那只鸾鸟去而复返,它嘴里叼着几根小树枝,朝着明无应飞过来。

    明无应也看见了,莞尔道:“你试试。”

    不知道是不是那鸾鸟灵性到听得懂人言,还是灵鸟天生就更能感知周遭气息,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比方说姚黄,向这只鸾鸟投食十年,也不过能近它身而已,想要摸一摸羽毛也是不行。

    而明无应这一声威胁,鸾鸟就听懂了。

    它叼着小树枝在半空中盘旋,显然是很想将树枝丢到明无应头上,或是再狠狠啄他一口,但此刻却又不敢了,又见谢苏并没有要给自己撑腰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盘桓了一会儿,调转身子飞走了。

    谢苏却知道鸟儿生性如此,比其他灵物都要记仇,鸾鸟一时飞走了,怕是还要找机会来偷袭明无应,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余光中察觉到明无应又转向了自己,谢苏清了清嗓子,还是选择直接开口了。

    毕竟他想知道的很多事情,只有明无应能告诉他。

    而在明无应的面前,自己迂回着去问,反而立刻就会被他察觉。

    谢苏一向猜不准明无应的所思所想,却知道他这个师尊不想说的事情,没人能问得出来,也向来很会骗人。

    “我想问师尊一件事,”谢苏道,“师尊能不能对我说实话?”

    明无应嘴角一勾:“你还没问,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实话?”

    谢苏却知道明无应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问道:“元徵……此刻在哪里?”

    这一句话问出,明无应却并没立刻作答,而是笑了一下,说道:“我以为你第一个问题,是要问朱砂骨钉去了哪,你身上的那个禁术又如何。”

    这个问题,当然也是谢苏想问的,但归根到底,他更加在意的是元徵。

    谢苏知道在镜花水月境中,明无应或许已经看过自己记忆,知道了当年自己盗剑闯阵的真相,但此刻仍是出声约略讲了一遍经过。

    “十年之前,元徵对我说,师尊将一半法力留在了天门阵中,又说……没有这一半法力,师尊也许无法从沉眠中醒来,所以我……去闯了天门阵。”

    谢苏垂下眼眸:“元徵说他会与我一同入阵,抽出师尊的一半法力。我想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元徵是明无应的朋友,且道法精深,性情温和,谢苏也得到过他不少指点,一向对他尊敬信任,而且那时众仙门联手逼迫,明无应陷入沉眠,谢苏心中的自责负疚似有千钧重,所以元徵这样一说,他不假思索便去闯阵了。

    明无应看他一眼,“是。”

    “为什么?”谢苏问道。

    明无应却是笑了笑,“我想毁掉天门阵,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谢苏又道:“那这一半法力,师尊现在可收回了吗?”

    明无应忽然认真看向谢苏,就这么看着他,许久不说话。

    “你不问他是不是骗了你,放任你死在天门阵中,也不问魂魄重归自己的躯体,那白家女子给你下的禁术是不是就此解开,百日后你就不用死了,却来问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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