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明无应谢苏 本章:第65章

    谢苏第一次见到沉湘时,就模模糊糊有这样的感觉。

    前方海上一片轮廓,是沧浪海的巨船。

    若非御剑来此,谢苏不会发觉其实溟海之外就与南海相连,沧浪海与蓬莱并不算十分遥远。

    溟海之上怒涛沉浮,南海却是风平浪静。

    巨船在海浪之中缓缓前行,船头无数明灯,将四周海水照亮。

    众仙门离去之时,正是由沧浪海的船队带离溟海,算算时日,现在或许还在那无边的海雾之中。

    这条船却孤零零行驶在南海之上。

    牧神剑虽不是谢苏的配剑,但他曾跟这柄剑朝夕相处两年之久,日夜须臾不离,牧神剑的气息,谢苏十分熟悉。

    后来在卢家的禁地之后,他第一次将牧神剑拔出剑鞘,又在溟海之上用牧神剑斩杀了凶兽仓兕。

    名剑有灵,距离沧浪海的船越近,谢苏就越能感觉到牧神剑的气息。

    元徵轻声道:“叶沛之恐怕也在这条船上,他们要以沉燃火炼化牧神剑,用剑中灵气压制天下的魔息,只不过牧神剑中所蕴藏的灵力如此浩瀚,这些人又怎么舍得让这些灵力白白地流散到天地之间?”

    谢苏收剑,两人无声无息落在船上。

    沧浪海的船上都有警戒用的阵法,只是刚一落下,就被元徵随手化去了。

    进得船舱,更是一个沧浪海的人也没有看到,仿佛这夜晚宁静,船上的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元徵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谢苏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道:“我觉得……牧神剑好像能感应到我们来了,它像是在等我。”

    他手中的承影剑也微微震动,仿佛是受到了牧神剑的剑意招引。

    元徵一手扶住谢苏的肩膀,问道:“你能找到牧神剑吗?”

    谢苏点头道:“应该可以。”

    “好,”元徵淡淡道,“你只管取剑就是,我去替你拦住这船上其他的人。”

    二人分开,谢苏受牧神剑剑意的指引,在船舱之中穿行,有两次甚至遇到了沧浪海的人,只是修为都不甚高,谢苏将自身气息隐匿,并没有惊动他们。

    沧浪海这艘巨船似乎是由商船改制而成,船舱房间不多,有几个空旷巨大的屋子,想来曾经是运货的。

    谢苏一路穿行至船舱最下一层,来到一扇铁门之前。

    承影剑在他手中震颤,谢苏拔剑出鞘,轻轻一削,就已经切开门上锁链,闪身而入。

    动手之前,谢苏已经分出一缕灵力,试探出这门上毫无阵法机关,竟然就是普普通通一扇铁门。

    他本以为此行盗剑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不意一路顺利至此。

    然而进门之后,谢苏转身,手中的承影却险些本能般挥下。

    房间之中立着十二个持剑的傀儡,站位布局颇有玄机。

    此处昏暗,谢苏刚转身的时候,还以为那些傀儡是活人,看到他们持剑,手中的承影剑自然而然迎刃而上。

    在十二个持剑傀儡之中,有三只巨大的青铜鼎,互相之间距离相等,每只鼎中都装满了清水。

    只是那清水之中透出火光,仿佛是火在水中燃烧,蒸腾出汹涌霸道的灵力,共同指向三鼎之间的空地。

    牧神剑立于空地正中,三只青铜鼎中火焰的灵力加诸其上。

    谢苏片刻未停,钩起先前切断的门上锁链,甩向三只青铜鼎间的空地。

    只闻兵器之声破空,十二个持剑傀儡瞬间移动,其中一个傀儡手中的长剑便已经挥向铁链,剑刃寒光一闪,立即将锁链切断。

    虽是死物,但这十二个傀儡站位玄妙,组成阵法,彼此互为护卫,将三只青铜鼎及牧神剑拱卫中央,移动之时,更是随时有另一个傀儡补上空处。

    十二个傀儡,十二柄剑,剑光如雨密密交织。

    那长剑削铁如泥,只要一被挨上,削断手臂头颅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况且傀儡不眠不休,倒是比活人在此守卫更加周密安全。

    谢苏抬手将另一段锁链扔向青铜鼎,另一个傀儡挥动手臂,长剑带起啸声。

    这个傀儡一动,其余傀儡纷纷移动起来,十二柄长剑纵横交织,却是毫无破绽。

    谢苏一剑挥下,旋身进入傀儡阵中,已经跟其中一个傀儡交上了手。

    这傀儡外表由精钢包裹,在鼎中火光的映衬之下,流露出森森的冷光,每一挥剑,势大力沉。

    十二个傀儡连番移动,从四面八方向谢苏出剑。

    谢苏眼睛一眯,似乎看到了什么,手比心快,手腕一抖,将承影剑送了出去。

    承影剑之锋利世间罕有,剑尖寒芒一闪,已经刺中其中一个傀儡的手腕。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傀儡全身由精钢包裹,手腕处却没有冷光,而是柔韧机括,承影剑一削而过,已将那傀儡的右手齐腕切下。

    一击即中,谢苏如法炮制,又将两个傀儡持剑的手削去。

    这十二个傀儡本是一个行云流水、精妙无比的阵法,此刻其中三个傀儡持剑的手被谢苏削去,便只有移动之能,而无攻击之力了。

    这密不透风的交织剑光,便出现了中断之处。

    谢苏当即出剑格住两个傀儡,身形一动,向牧神剑所在之处靠近一步。

    鼎中清水里的火光却在此时大盛,梁上垂下数枚铜镜,将火光映向谢苏眼中。

    这刺目光芒过后,谢苏再睁开眼,只觉得周围一片模糊,剑影交织,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索性闭上眼睛,纯以耳力应对持剑傀儡。脚下旋步,凭借方才记住的站位,背靠一只已被他削去手腕的傀儡。

    如此分辨傀儡手中长剑挥下的风声,数次险些被剑刃刺中,都以分毫之差避过。

    谢苏目中涌泪,忽然想起刚才晃他眼睛的铜镜,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手中承影剑不停,眼睛也比方才好受许多,寻得余裕看向铜镜,目光一凛。

    那铜镜与他在群玉山龙神庙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此刻那铜镜之内映出的却是殷怀瑜的身影。

    谢苏一早便知群玉山那条蛟龙作乱,跟殷怀瑜及沧浪海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此刻亲眼证实,心中杀意已经不可遏制。

    殷怀瑜不知用了什么术法,或是这铜镜原本就是他的法器,竟然能够借助铜镜直接看到谢苏。

    他看到谢苏眼中杀意,仿佛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故意道:“这铜镜是不是很眼熟啊?”

    谢苏意在盗剑,已被殷怀瑜借由铜镜发现,当下也不再留力,出剑之时大开大合,灵力激荡。

    元徵此刻也在船上,纵使殷怀瑜此刻派人前来,谢苏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一心要尽快拿到牧神剑,并不理会殷怀瑜的挑衅。

    只听殷怀瑜轻笑一声,又道:“数日前我在这铜镜之中,倒是看到一场好戏。有一个人,身为人家的徒弟,却对自己的师尊起了不轨之心,在这铜镜之中凤冠霞帔,红烛高照,假凤虚凰,好不恩爱。谢道友可知道那人是谁?”

    这铜镜既然在殷怀瑜手中,他说出这样的话,必是看到了那日蛟龙在铜镜中幻化成明无应的样子来迷惑自己。

    殷怀瑜又道:“岂不知若是天下人都看到了这铜镜中的故事,要如何想这徒弟,又如何想他的师尊呢?”

    谢苏冷冷地望向镜中的殷怀瑜,手中的承影剑就要斩向铜镜,却忽然收了剑势,转而又削去两只傀儡持剑的手。

    殷怀瑜说这么一番话,意在激怒自己。

    纵然斩碎这房间里的所有铜镜,谢苏也伤不到殷怀瑜分毫。

    而在这傀儡阵中分心,却是凶险万分。

    谢苏沉下心思,再不理会殷怀瑜口中的话,手中长剑越发圆转如意,数息之间,阵中已经仅剩两只傀儡,再无任何威胁。

    他纵身跃起,伸手挽住牧神剑。

    青铜鼎内的火焰灵力瞬间在他身上留下三道灼伤。

    下一瞬船舱轰然破碎,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拉住谢苏,右脚踢中一只青铜鼎,鼎中焰影清水流出,所到之处火光熊熊燃烧。

    谢苏手中分别握住牧神承影二剑,被元徵带出船舱。

    海面之上,朝阳初升。

    东面天空暖白,霞光万丈,将海水映出瑰丽色泽。

    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

    元徵仿佛不需要御剑,而是凭虚御风,直接带着谢苏飞向天门阵。

    顷刻之间,谢苏已经身在高空,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沧浪海的巨船陷入大火之中,浓烟滚滚。

    再过片刻,云雾涌来,就连海面也看不见了。

    元徵示意谢苏御剑,又道:“我自北边入阵,你从南边入阵,你有双剑在手,稍稍在阵中周旋片刻,我引出明无应留在阵中的一半法力,这就来与你一同出阵。”

    他微微一笑,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谢苏御剑向上,已经能看到那一片诡谲云团,似乎有千个万个灰色的影子在其中盘旋。

    他低下头,依稀看得到下方极远处一片幽静绿色,知是蓬莱秘境。

    明无应就在那里。

    谢苏将牧神剑和承影剑的剑鞘抛向蓬莱,飞向天门阵,再没有回头。

    云散处,有风赤如血。

    作话:

    “有风赤如血”一句出自《汉书·武帝纪》

    第87章

    梦里浮生(一)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像是风中有无数人影,来来回回,聚了又散。

    谢苏穿行在这灰雾之中,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不知向前走了许久,才看到远处朦朦胧胧一片亮光。

    走入亮光中的一瞬间,四肢百骸如同浸入温水一般,无端令人万分眷恋。

    谢苏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粗糙石壁,是岩洞洞顶,几多裂缝蔓延而上,淌下一抹清澈天光。

    这是……蓬莱山西麓峭壁上的那个岩洞。

    十年前,明无应在此陷入沉眠,岩洞亦为冰雪覆盖。

    谢苏眨了眨眼睛,天光晃进眼睛里,却没有令他觉得双目刺痛,反而视物时十分清晰。

    谢苏只记得师尊抱着他,穿行在溟海之上。夜幕之中,蓬莱秘境的重重青山如黛色的影子矗立海上。

    然后他就被师尊放入了一个镜花水月境中。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这十年离散,真如世间一场大梦。

    十年前他闯入天门阵的那一日,时至今日回忆起来依然十分清晰。

    谢苏曾经走遍天下人迹罕至之处,去收集那些天门阵的碎片,曾以为自己对这东西很是了解。

    然而几乎是进入真正的天门阵的一瞬间,谢苏就知道自己错了。

    天道试炼,从来就没有那样轻易。

    云团之中那无数神出鬼没的灰色影子,在谢苏闯阵之后纷纷化为煞气,无形无质,却比风还要迅疾,比刀剑还要锋利。

    他浑身上下一瞬间绽出无数道伤口,鲜血泼洒,甚至都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痛,经脉中的灵力却像是从伤口之中不断飞速流逝。

    凶戾煞气先是毁损他骨骼皮肉,再伤了他一双眼睛。

    此后只能听到天门阵中无穷无尽的风声。

    谢苏最后记得的,是牧神剑和承影剑自他手中滑落,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在一片漆黑之中坠落,肉体伤无可伤,魂魄亦被煞气片片凌迟,一身的修为灵力,像是随着鲜血一起流尽。

    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他终于也如那无数不自量力,妄图挑衅天道的人一样,死在了天门阵中。

    只是重生以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令谢苏无法脱身,千头万绪都只得先搁在脑后。

    然而这一场大梦,如在梦中又将十年前的事情亲历,倒是令谢苏心中蓦地清明起来,回想起许多之前从未注意过的细枝末节。

    在他进入天门阵后,阵中从未出现过元徵的气息。

    元徵也并未如约赶来,与他一同出阵。

    元徵是明无应的朋友,谢苏在蓬莱的那些岁月,元徵有时会来蓬莱小住,教过他道法,送过他剑鞘,跟明无应对弈的时候,也教过谢苏下棋。

    元徵下棋的风格与他这个人很不相同,他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说话时脸上总带着宁静的笑意,可是下棋时出手凌厉迫人。

    谢苏在道法上一点即透,下棋的本事却不佳,每每与元徵对弈,总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如今想来,那些画面似乎都很遥远,连元徵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容都已十分模糊。

    谢苏屈膝坐起,这才看到自己一直睡在那张石床之上。

    借着洞顶漏下的清澈天光,谢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十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他的手上原本该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可是这双手洁白如玉,宛如新生,连一点用剑的痕迹都找不到。

    谢苏忽然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随着他的动作,衣袖滑落至手肘,谢苏低头看去,连朱砂骨钉也没有了。

    他抬手按上心口,却没有摸到朱砂骨钉凸起的痕迹。

    白无瑕用六根朱砂骨钉锁住他双臂、双腿、丹田、心口,每每运转灵力,如坠冰窟,寒意不可遏制,浑身灵力十不存一。

    可是此刻谢苏运转灵力,只觉灵力在经脉之中运转自如,蓬勃深厚更胜从前。

    石床一旁则放置了一块巨大的玉石,通体莹润细腻,形如小舟。

    只是玉石上方像是被人横着切开,露出中空的玉心,其间仍有一半清水。

    他们跟随着逐花楼的商船,去建昌城中捕捉那条青螭,中途被画衣仙的幻境所困,最终冲破幻境之后,找到了青螭的洞穴。

    那洞中遍布玉石水晶,青螭盘踞于玉山之中,叼着这块巨大玉石,似乎是想要将玉石吞下去。

    而这玉石之中灵力浩瀚,天然中空有水,水中竟然封着谢苏的肉身。

    谢苏走到玉石旁,低头看去。

    天光之下,玉石中清水澄澈,浅浅映出谢苏的脸。

    这具肉身宛若新生,可这张脸却与他旧日容貌一模一样。

    在玉石之中重塑肉身,本已经匪夷所思,谢苏忽然想起在鱼岩鬼市之中,逐花楼主曾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听闻明无应正在找石中鱼,自己恰好知道消息。

    明无应为何知道这玉石之中有自己的肉身?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复生在白家?

    还有自己身上的朱砂骨钉又去了哪里?

    骨钉是白无瑕禁术的印证凭借,他如今已经重回自己的肉身,那禁术的术法效力又当如何?

    数个问题盘桓在谢苏心中,只有见到明无应才能知道答案。

    可是一想到明无应,谢苏心中风起云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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