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封号是皇上钦定,忠心又有情义。
李礼想起什么,“嘶,他俩不收门生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年康王开始收门生了,这就有点意思。”
他看两人,“你们应该知道康王吧?”
那是自然。
《今朝人物传》就是她俩写的,里面关于腿瘸坐轮椅几乎半退出朝堂的康王有专门的篇幅。
康王虽是皇上长子,奈何大战中伤了腿,这才错失太子位,甚至慢慢在朝堂边缘化。
他今年能收门生的确让人觉得意外。
李礼抬头瞧见熟人,急着走,“你俩对这些要是不清楚,可以去前面书铺买本《今朝人物传》,上面都有写。那书虽是话本,但作者笔力不错,我很喜欢。”
褚休笑起来,“行,李兄推荐,我肯定买来仔细拜读。”
裴景看褚休的脸皮,“……”
李礼拱手,“两位,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多陪了,日后考场见到,咱们笔杆上再碰撞。”
他走远了,裴景才上前站在褚休面前,把忍了一路的话问出来,“你知道上次来的贵人是长公主?”
如今细细回想,那时候褚休明明暗示了她好几次,奈何她根本没敢往那方面去想。
褚休还真双手背后,朝书铺走过去,“对啊。”
“那你该直接告诉我。”裴景胸膛略微起伏。
褚休侧眸看他,“告诉了你,难道你要上去拦轿子,跟轿子里的长公主说‘殿下,我裴景钦慕您许久,为了您我甚至重写话本就为了给您正名’?”
裴景木着脸,默默红了双耳朵,一本正经纠正,“那叫仰慕,不是钦慕,亏你还是个解元。”
褚休睨裴景,“裴兄,听闻皇上有意要给长公主从这届三甲里挑个驸马,你努力点,靠近长公主的机会不就来了。”
裴景话脱口而出,“我怎么能当驸马,我又不……”
她又不是男的,要是当了驸马岂不是小命不保?
褚休看过来。
裴景摆手,粗着嗓音说,“我又不知道能考的如何,想那么远做什么,先把春闱过了再说。”
褚休抬手拍裴景肩膀,“那你不用担心,我从老师那儿瞧过很多文章,说句公正不偏私的话,以裴兄的文采,得会元怕是有些难,但贡士是必然。”
裴景拱手,顺势抖落褚休手指,“借褚兄吉言啊。”
两人礼部去过了,考场也转了两圈,按理说该直接回长寿巷才对。
裴景看褚休,褚休双手搭在身后,真就溜溜达达进了书铺,“?”
裴景小跑着跟上去,低声问,“你不会真要买《今朝人物传》吧?”
没人比她俩更清楚这本书写了什么,甚至翻到某一页,裴景不需要多看,就能将里头的内容背出来,毕竟这花了她太多的心血。
就因为太了解这本书了,连底稿都在两人手里,完全没必要从书铺买本新的。
褚休看他,“我买它做什么,我就是看看它卖的如何。”
裴景,“……你还担心我家少你分成的银钱啊。”
褚休,“我是这样的人吗?”
褚休进书铺,挑了本《今朝人物传》,去柜台,往那儿一趴,就开始问,“掌柜的,这本书买的怎么样啊?”
裴景翻白眼。
没错,褚休是这样的人。
她不好意思跟褚休为伍,就站的远了些,随手抽出书架上的书来看,假装不认识褚休。
“郎君喜欢这类书?”伙计悄悄过来,低声说,“这些是文字的,我们还有图画的,郎君可敢兴趣?”
裴景疑惑,低头翻书,“图画的?”
什么书还能有图画的?
她正巧翻到一页,上面写着:“李月儿作为新进府的姨娘,迟迟见不到老爷不说,也没有别的法子生存,最后只得将主意打到主母身上。”
裴景茫然,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目十行的眼睛就先将内容记住:
“深夜,李月儿一袭薄纱粉里透白,求到主母跟前,媚眼如丝,樱唇轻启,‘求主母疼疼我’。”
裴景,“?”
裴景,“!”
裴景猛地将书合上,白净的脸颊冒烟似的通红,眼睛一时间不敢看伙计。
她家里也是做书铺生意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完这两段瞬间知道这是类什么书了。
顶着伙计的目光,裴景只觉得手里的书烫人,手忙脚乱转身将书往刚才抽出来的地方塞。
伙计笑了,“郎君脸皮怎么这么薄,还是因为我这个外人在?那您安心挑选我就不跟着了,如果您觉得这类的太含蓄,我们书架里头还有更好看的,您可以过去瞧瞧。”
他一开口,裴景感觉整个书铺里的人都在朝自己看过来。
裴景扭头求助的看向褚休。
褚休单臂枕着柜台,手掌托脑袋,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光亮,视线跟她对上,才忽然仰头看房梁,佯装不认识她。
裴景,“……!”
你等着!她回去就跟念念告状!
裴景就快无地自容脸红到原地自燃了,褚休才慢悠悠走过来。
褚休伸手将裴景塞进去的书再次抽出来,低头看书名,“原来裴兄不看《今朝人物传》是因为喜欢这些啊,唔,《月色撩人》好名字。”
裴景摇头。她不是她没有别乱说!
裴景整理衣袖,努力板着脸证明自己是正经人。
她为了念书练字,从不看杂书话本。刚才纯属是眼睛扫的太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裴兄不喜欢?”褚休问。
裴景当然不喜欢了。
褚休,“那我买了,我还挺喜欢看这种书的,正好念念在家没事,我休息时用这书教她认字。”
裴景,“?”
裴景顿时看向褚休的眼神,像是在看四脚物种。
褚休大大方方付了银钱,坦荡的如同随手买了本三字经,裴景嘴巴张张合合,最后选择闭上。
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只要闹的不过火,她这个外人跟着掺和什么。
回到长寿巷的时候,已经晌午,于念包了一锅包子,连张叔闻着味儿都夸她,“娘子好厨艺。”
于念脸皮热,见褚休跟裴景回来,便朝她们招手:
‘吃饭了。’
三人洗完手坐在堂屋一起吃的午饭。
褚休吃饭的时候嘴巴都闲不住,本来只有于念是哑巴,但跟褚休坐在一起,饭桌上除了褚休全是哑巴,根本插不上话。
褚休跟于念讲,“我们今天认识了平张省的解元,叫李礼,人世故圆滑却不算讨厌,如果有机会值得交往。”
于念眼睛亮亮的听着。
褚休侧身跟她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讲来清河县的贵人是长公主吗,这事小景都不知道,但远在其他省的李礼却听说了。”
于念歪头疑惑。
褚休笑,筷子往她碗里夹菜,“这说明有人故意往外放风声,让人以为是长公主先开始收的门生,这样太子再收门生不过是侄子学姑母,跟长辈有学有样。”
“你想想,楚楚要是跟着我做了错事,旁人是怪楚楚还是怪我?”
于念鼓起脸颊,伸手点了点褚休。
褚休腰板挺直,“对嘛,肯定要怪我没给楚楚带个好头,楚楚年纪小能有什么错,要错也是我的错。”
裴景本来觉得褚休说话旁人插不了嘴,后来才发现是人家夫妻说话,只有她自己插不上嘴而已。
直到听到这里,裴景后背才惊出冷汗,抬眸望向褚休,捏着包子的手指都紧了几分。
于念:
‘那要怎么办?’
褚休笑着问,“念念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于念放下筷子:
‘跟楚楚撇清关系,表示这件事情你从不知情,这样就算楚楚犯错,也该是大哥大嫂教导上的过错,不能推给你。’
褚休得意,“我媳妇就是聪明。”
她这才看向裴景,“所以不管你想拜谁为师,就算是走过场我们都得走一趟。不然其他人都拜了老师,唯独你我没有,旁人只会像李兄一样,以为你我私下走了长公主的门路。”
“太子今年行事格外嚣张,那么些解元进京就拜安先生,我总觉得不对劲。”
只有她们跟长公主撇清关系,才能以一变应万变。
“我还好,我早拜了颜秀才为师又是‘寿’王,今年更是以解元身份应试,皇上想必会多问我两句,但小景你不一样,你得想清楚。”
“就算长公主今天坐在这儿,她也会劝你先拜个老师。”
“这个时候你我就该跟李兄一样当条随波逐流的鱼,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显得特立独行。”
褚休本能感觉这是盘大棋,从清河县选“寿”王的时候长公主就开始布局落子,目的是纵肥太子的胆子。
只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落了床帐坐在床上跟念念说可以,但不能跟裴景说。
裴景木讷的嚼着包子,垂下眼睫,“可我不想拜安先生。”
长公主管春闱的差事就是被太子抢走的,她怎么可能去拜太子门下的人做老师。
褚休端着碗抿了口稀饭,“谁说只有太子了,你也可以挑康王。”
褚休,“我同你一起,这样至少明面上我们跟长公主没有关系。”
于念也朝裴景看过去。
裴景低头看碗,只觉得京城就是个巨大的稀饭锅,熬长了搅拌搅拌就是团和稀泥的浆糊,熬短了米不生粥不熟吃了要难受。
她本以为来京城专心考春闱就行,只要笔试上不差,总能踏上青云路。
可她们昨天才到今天就碰到拜师的事情,甚至有些舆论在她们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悄悄发酵了。
“就不能单纯考个试吗,”裴景轻声问,“春闱就不能简单点吗。”
褚休咬着包子看他,“不想拜?”
裴景不说话。
褚休看裴景,感觉如果可以的话,小景能当驸马真挺好的,这样身后站着长公主,好歹不会掉进官场的染缸里。
或是直接进翰林院修书当个言官,不需要跟复杂的人心算计打交道也不错。
以她的满腹学识,的确适合跟书打交道。
裴景安静的吃完这顿饭,“那我拜康王的门客为师吧。”
到底是妥协了。
于念心疼她,歪头看过来。
褚休咽下嘴里的饭,手搭在光滑的桌面上,垂眸盘算。
她把自己跟裴景该走的路都算到了,只希望四天后的春闱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59章
这么调皮,该打屁股!
三月初九,
春闱开考。
初八这天考生就要准备进考场。
入场时间从卯时到亥时。
有些考生嫌弃贡院里的考舍空间太小,伸不开腿脚,就连睡觉都要半蜷缩着身体,
不愿意早去,掐着时间赶在傍晚进贡院,
正好多看会儿书。
也有部分考生想提前进贡院适应环境,让自己先熟悉熟悉里头情况,便赶在早上。
更有那么几个考生,相当积极,
卯时才开门就要入院,比如褚休跟裴景。
时辰太早的话,
侯在门口审核浮票的官员还没彻底打起精神,
难免会松懈一二。
褚休昨晚就跟裴景商量好了,
“咱俩跟乡试一样早点去呗,在里头放空放空脑子也是好的,
而且早去晚去就多半天功夫,
别说看书了就是把书吃进肚子里也记不住多少东西。”
越到跟前越紧张,
也就越学不进去。
裴景想法跟褚休不谋而合,“褚兄懂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裴景心里想的不是早去放松,而是早去的话人少,
不然换衣服的时候赶在一起,怕是腾不出单间,到时候几人一个隔间脱衣服换衣服,紧张之余容易露出马脚。
卯时进考场,
寅时中就得起来洗漱准备。
褚休轻手轻脚坐起来,屁股才离开床板,
身后于念就醒了。
于念伸手摸身边,摸了个空,以为褚休已经走了,瞬间一骨碌爬起来,“秀秀。”
褚休本来不打算点油灯,篮子放哪儿她清清楚楚,还想着摸黑拎出去呢。
听见于念开口,褚休把灯台上的油灯点上,坐回床边,手指挑起于念被枕头压着贴在脸上的碎发,温柔挽到她耳后,“你睡你的,我跟小景约好了,快寅时末就出发。”
褚休收回指尖,朝书桌上抬下巴,“衣服笔墨都在那儿,不需要再收拾什么,天还早你继续睡就行。”
于念摇头,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将床尾的里衣拿过来穿上,带子都没系就急着抬手比划:
‘我跟你一起去,我送你。’
她里衣朝两边垂下敞开,露出浅青色的纯色肚兜,雪白肌肤在这种颜色的映衬下更显白腻细滑。
尤其是于念抬高手臂比划时,胸口的饱满都跟着轻轻晃动,如同青色海碗里的嫩豆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