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想要我交什么?”
许月祝话音刚落下,手里的银镜便似烙红的玄铁,烫的许月祝不得不松开手。
松开的银镜飞到许亚手里,折射着微凉的月光。
许月祝看着掌心的烫伤,又看向许亚手里的银镜。
“阿娘若是要这银镜,我给阿娘便是,阿娘为何要烫伤我的手?”
许亚没有回她,她抬起手,指尖从镜面上划过。
银亮的镜面像是平静的水面,被碰起一面波纹,皱起的波纹里,什么也没有。
她转眼看向许月祝,许月祝也抬眼看着她。
“阿娘这是在做什么?”
许亚把银镜抛给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双孩子中,可有身带赤魂果的?”
许月祝心里猛跳了一下,眼皮子闪动了片刻。
她捏紧了手心,许亚冰凉的视线和沉重的威压落到她身上,让她一时间说不了话。
嗓子绷得很紧,像是要被拉断的弦。
“阿娘为难她做什么。”
去而复返的李杳出现许月祝背后,和许亚相对而立。
“你若是想知道他们的事,为何不问我呢?”
女子的嗓音被酒意浸透,带着烈酒的醇厚与磁性。
“阿姐!”
许月祝回头看向李杳,手心被冷汗浸透。
她站起身,刚想说什么,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
“你跟我来。”
许亚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李杳。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朝着后山飞去。
李杳刚要跟上,许月祝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阿姐!我……”
“虞山之巅夜风凌厉,一个人看月亮很冷。”
李杳打断她,“回去歇息吧。”
许月祝愣愣地看着她。
李杳最后看了她一眼才朝着后山的方向飞去。
许月祝看着李杳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镜子,猛得转身朝着山下飞去。
*
后山的山洞里,许亚背对着李杳,幽蓝色的灵力从许亚身上倾泻而下,如同朝着四周蔓延开来的潮水,逼近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形成了一个阵法,将李杳和许亚都困在了山洞之中。
许亚缓缓转身看向李杳。
“既然有了孩子,为何不言?”
李杳掀起眼皮子,灰色的眼眸倒映着许亚的影子,她嘴角挂着嘲讽。
“阿娘从何处知道我有孩子?”
李杳看着许亚道:“谁跟阿娘说,那是我的孩子?”
“你不认他们?”
许亚的神情很淡,幽暗的眸色里聚着阴寒。
李杳不是许月祝,她不惧许亚,更不惧生死。
“现在说这些,阿娘不觉得太晚了吗?”
李杳抬脚,朝着许亚走近。
鞋底踩在细碎的石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李杳在许亚面前站定,掀起眼皮子看着她这位不可一世的阿娘。
“阿娘,你还有银丝蛊么?”
许亚幽色的眸色泛着冷光,定定地看着她。
李杳看着许亚眼里的冷光,慢慢道:
“许月祝有赤魂果,但阿娘还有银丝蛊将她培养成下一个我么?”
“蒙蔽天道的蛊虫,阿娘还能再养出一只么?”
李杳看着许亚。
“就算阿娘能养,时间也要来不及了。”
“人族的结界撑不到下一个十年。”
许亚顿时明白了李杳的意思。
“你要违逆我?”
“是威胁。”
李杳从未将许亚当过上位者。
从她修炼的第一天开始,她便知道她迟早会超过李醒清和许亚。
李醒清和许亚也是这么教她的。
第209章
仅此一次
209.
山洞里很暗,没有烛火,只有两人脚下阵法的灵纹闪烁着深蓝的幽光。
蓝色的灵光不足以让人看清人的神色,但足够李杳看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仅此一次。”
许亚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倘若还有下次,我会亲手将她们碎尸万段。”
山洞里的阵法褪去,泛着灵光的山洞刹那间变得寂静。
黑暗之中,李杳捏紧的手心缓缓松开。
她明白,这并非是许亚的示弱,而是她权衡利弊的结果。
朱衍的死已经疯了一个李醒清,倘若她再“脱缰”,许亚身后真的就要空无一人了。
*
一身靛蓝色布裙的许月祝朝着八方城外飞去。
她让那个孩子嗅过香包,香包有一味是千里香,千里香无色无味,只有她手里的留踪虫能闻到。
许月祝跟着留踪虫追到到一户农户前,站在门前看了一眼院子里面。
院子里面很安静,只有灶房里亮着烛火,里面隐约响起人声。
灶房里的人许是估计时间太晚,说话刻意放低了声音,一时间,许月祝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她上前,刚朝着院门迈进了一步,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姑娘可是寻人?”
许月祝猛的回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许月祝上下打量着溪亭陟。
“你是谁?”
澄澈的月光照亮许月祝的脸,溪亭陟看清她那张与李杳相似的脸时,手里凝聚着妖力散开。
“姑娘上次救我的孩子,溪亭还未曾谢过姑娘。”
许月祝袖子下的手捏紧。
他就是阿姐在凡间的夫君?是那两个孩子的爹?
许月祝的视线再次审视着溪亭陟,她在想,她阿姐为何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芝兰玉树的男子越过她,走到她身后推开了门。
“李姑娘可要进来坐坐。”
许月祝:“我姓许。”
溪亭陟立在门前,“你姐姐也姓许么?”
他从未问过李杳是她的真名,还是许丽瑶是她的真名。
“那倒不是。”
许月祝跟在他身后,一直盯着溪亭陟。
许月祝回答完之后才瞬息反应过来,这人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皱起眉:“你既然知道我是她的妹妹,为何不逃?”
“为何要逃?”
溪亭陟领着她往主屋走,“你是来杀我的?”
许月祝皱起眉。
和这个人说话很不舒服,有一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这种明晃晃的赤裸感让许月祝不太想和他说话。
“我是来劝你快逃的。”
溪亭陟走到桌前,“姑娘请坐。”
许月祝皱起眉,“我不坐,你赶紧带着两个孩子逃,我阿娘已经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了。”
“我打不过你阿娘。”溪亭陟抬眼看向她。
许月祝眉头皱的越发紧:“你一个凡人凭什么打过我阿娘?”
“那李杳呢?你姐姐若是和她相比,谁会赢?”
溪亭陟看向她。
许月祝有一瞬间真的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仅仅只是一瞬间。
她看着溪亭陟的眼睛微冷,“带着孩子走,你们留在这儿,只会给我阿姐添麻烦。”
不仅仅是添麻烦,更是增加软肋。
两个孩子在这儿,她阿姐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这是李杳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溪亭陟如是问。
“你到底走不走?”
许月祝抽出腰上的银鞭,“你若不走,我便‘请’你走。”
“姑娘何须动怒,我家公子不过想问的仔细一些而已。这不是我们家公子啰嗦,只是你着急送我们离开的样子,看着实在不像好人之举。”
曲牧出现在门口,看着屋子里面的许月祝好言相劝道:
“你若只是传话,那现在便可以走了,至于我家公子走不走,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劳烦姑娘费心了。”
曲牧旁边站着曲谙,他一只手搭在曲谙的肩膀上,一眼便看出了面前之人是处于元婴期与渡劫期的捉妖师。
她离渡劫期,或许只差一个契机。
许月祝瞥了一眼身后的曲牧和曲谙之后,才抬眼看向溪亭陟。
“你可知道你留在八方城只会给我阿姐带来麻烦?”
“何种麻烦?”
溪亭陟坐在桌子前,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慢慢倒了一杯水。
细弱的水流声在房间里响起,宛若无声的潮水,波涛汹涌地蔓延到整个房间。
“我若死了,她的麻烦便会消失么?”
许月祝皱起眉。
她何曾说过让他去死,她分明只是让他离开八方城。
许月祝刚想开口,身后便响起了李杳的声音。
“月祝。”
许月祝回身,正好看见两个黑衣男人从门口退开,穿着白衣的女子从门口抬脚迈了进来。
溪亭陟将倒好的茶水推到桌子对面,李杳正坐下的位置。
“孩子呢。”
李杳问。
溪亭陟看着她道:“已经睡下了。”
许月祝跟在李杳身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但是碍于溪亭陟在场,许月祝什么也没有问。
她只是道:“阿姐,阿娘呢?”
“睡下了。”
李杳把溪亭陟给她的答案又传给了许月祝。
她道:“你先下去休息,我与他有事相商。”
许月祝手里捏着银鞭,拧紧眉头,看了溪亭陟两眼才转身离开。
她走后,溪亭陟才慢慢道:
“看来我岳母姓许。”
而且这位许姓岳母并不乐意让李杳跟她在一起。
“你若是想死,也可去她跟前唤一声‘阿娘’。”
怕只怕到时候许亚会将他挫骨扬灰。
“她是给你种蛊之人。”
正欲去端茶杯的李杳一顿,半晌她“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