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初阳伸手拔开了瓶塞。
苍凌阑再也憋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却止不住,她?直笑得?腰肢酸软,扶着华初阳的肩膀连连摇头。
几丝乌黑秀发落在?少年颈间,后者微微红了耳垂,生怕冒犯似的别过了头。却也松了一口气?似的,莫名其妙地陪着一起露出笑容。
……
于是片刻之后,苍凌阑咬着蕴灵丹,道:“星辰四十九宫……记得?上次盈照公主同我过,国宴时坐在?殿下身?旁的,那位眉心有着北斗星印的淑丽女郎,便是来自星辰四十九宫的?”
华初阳:“你的是玉琳琅?不错,她?正是星辰四十九宫之人,姬千祈乃是她?的师姐。”
“殿下可知,我娘亲是如何过世的?”
“不很清楚。只知星辰四十九宫的神侍,都一律埋骨于绛河秘境。若你日后有缘来到白霄国境,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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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凌阑点了点头,咽下蕴灵丹,道:“多谢。如有机会,我必然登门拜访。”
华初阳:“不谢。”
两人最后端端正正各自行礼,拜别而去。
而苍凌阑一边走,一边抛着蕴灵丹喂自己?吃,一边听着越来越近的斗兽场上的兽吼,重新拾起思绪——
她?得?给灵界里那些家伙们立个规矩了。
苍凌阑并没有直接进观摩席找同伴。自己?这么快完成了治疗,谁都知道不正常,白去惹人难受干什么。
她?挑了个隐蔽位置站在?后面,等着轮到自己?的那场。
同时精神沉入灵界,和几只战兽们如此?这般交代起来。
简而言之是,咱们现在?的契约方式很不正常,需得?掩人耳目。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你们几个克制克制,别一股脑跑出来打架。
“咿呀呀?”
小花藤摇晃着枝条,花朵一会儿往这边歪歪,一会儿往那边歪歪,好像在?咕嘟咕嘟冒疑惑泡泡。
它不明白,什么样子才算主人的“万不得?已?之时”?
它自认只是一株笨笨的藤,在?它看来,今天的情形已?经相当凶险了。
“嗷呜!”
月刹也嚎了一嗓子。这位血统不凡的狼崽子灵智更高,也能更直观地表达意思:
(御兽师分?明差点死?啦!你是小狼的恩人,你还要帮小狼杀朱雀,不许你死?!)
雪泥打了个滚,用四仰八叉地摊开来露肚皮的方式装做听不懂。
“……”苍凌阑再次苦恼起来。
新的问题出现了。显然,关于“凶险”与?否,她?的标准和战兽们的标准很难统一。
“玄白啊。”
最后,苍凌阑无奈看向?她?唯一的指望,“要不,以后你帮我管一管它们。只管进出灵界这一桩就好。”
“哑哑……”
玄白骨碌地歪过头看她?,确认了少女没在?开玩笑,便伸开翅膀,发出一声偏低的鸣叫。
那份沿着契约传来的感知,虽然仍旧沉稳温和,却并不是赞同的情绪。
——玄白很清楚,之所以它能在?林子里做鸦王,是因为它在?残雪鸦群中是最强大、最聪慧、最可靠的一只。
然而如今,在?苍凌阑的所有战兽之中,属它品级最低,血统极限近在?眼前。
这个它看着长大的少女猎人,终将走到远山尽头,可它又能陪伴她?到多远呢?
所谓强者为王。血统低劣的战兽想要凌驾于血统高贵者之上,必不能长久。
“你的对,道理我是懂的。”
苍凌阑两手一摊:“但是你看,现在?还有更靠谱的兽在?我灵界里吗?”
“是平日里和死?人似的这个。”她?指指冰冷阴森的巫骨阵纹,“不对,错了,这就是个死?人来着。”
“还是这边的这个。”她?踢踢瘫成一团的鹿饼。
“这个?”想戳一下小花藤,后者吓得?呜呜地往后缩。
“还有那个……”张望半天,“咦,贪贪呢?”
“呜咿。”小花藤羞怯地举藤认罪,花朵一张,贪贪叽里咕噜滚出来,吧唧吧唧嘴……敢情之前是在?吃人家花蜜呢!
“咳,不看这个。至于阿尾,先不现在?不在?灵界里,它那脾气?你也知道的。”
苍凌阑最后把遗憾的目光朝向?某只小黑狼,“剩下的,总不能……”
月刹正兴奋地疯狂摇尾巴,才一阶的小崽子,嗷呜嗷呜直叫:当老大!当老大!小狼要当这个老大!!
苍凌阑:“……是这个吧。”
玄白:“……哑哑。”
苍凌阑耸肩:“好鸦王,帮帮忙,算我求你。”
如此?困境当头,鸦王似乎也相当难办,它无奈地看了看苍凌阑,又看了看眼前这一言难尽的灵界。
最后扑闪翅膀,飞到雪泥面前,啄了啄鹿角。
“哑。”这个鸦管不了。
又飞到巫骨的阵纹边上啄了啄。
“哑哑。”这个鸦也管不了。
那就是其他家伙可以努力一下的意思了。苍凌阑火速拍板:“成交。”,尽在晋江文学城
“嗷呜嗷呜!”月刹不服地炸毛。
自苍凌阑为月刹弄了肉.体,将它收进灵界以来,这小狼一直是这个性子。只是灵界里其他几只战兽都是好脾气?。而脾气?不算好的那几位,要么恰恰是月刹不敢惹的,要么是被关在?御兽器里的,因此?一直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本?以为这次也会如此?,不料就在?下一刻,残雪鸦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羽翼伸展,双爪刺出,发出一声极为尖利威严的高鸣!
“哑哑——!!”
小狼居然被吓得?往后一跳。反应过来更恼火,立刻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吟。
而苍凌阑缓缓一笑,抬头瞧了一眼斗兽场:“咦,快该我上场了。”
她?又往嘴里扔了一枚蕴灵丹,边咬边:“正好,我想了个有趣的主意。小狼,你想不想和玄白打一场试试?”
主人在思考
同一时刻,
一位浓眉大眼、身肥体胖的御兽师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斗兽场东北角的指挥塔。
此人名叫王磊,王都出身,是个富户公子。自幼养尊处优,
也养出一副肥硕身躯,在塔顶站定时,
已累得气喘吁吁。
可那张肉乎乎的脸上,
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弯,喜色掩都掩不住!
前日,石碑上的名字一出,
他就捶胸顿足,
哀嚎一声休矣。赢到第四日,
居然倒大霉地?撞上了苍凌阑——几日下来,这位青龙的本?事有?目共睹,
哪是他能打?得过的?
王磊只道?必输无疑,两天来吃不香睡不好?。不料今日临到头来,堕兽者突然闹事。那苍凌阑也是个傻的,
竟敢赤手空拳冲上去挡。这不,
伤得爬不起来了吧?
果然,
四周传来的议论声也都是:
“苍凌阑怎么还没到场?”
“她?伤成那般,
怕是只能弃权了罢。”
“唉,
这场的王磊哪是她?的对手,
实在是可惜了……”
王磊喜不自胜,正?暗暗数着数儿?,等时间到了之后裁判夫子判他赢。忽听?场内骚动起来。
“等等,看那边,
来了来了!”
“什么?苍凌阑来了?”
只见黑衣少女?的身影穿过通道?出现在指挥塔下,不是苍凌阑又是哪个?
王磊脸一下子垮了。斗兽场上则扬起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甚至夹杂着几声尖叫,比前几人全军覆没。
除了公孙天海被小花藤吞噬以外,她?自己的战兽全程没有下?手,
任人怎么?看都没有破绽。
一切尘埃落定后,
苍凌阑召出贪贪,将沾血的界丹扔进?空间里头,迅速离开了这片街巷,
往学府的方向走回去。
她?心里思索着?公孙天海的话。化作发狂的凶兽一般,
御兽师无法控制……
是什么?意思?
发狂,
还是化作凶兽?
这两个概念,在许多御兽师心里其实是等同?的,
然此时的苍凌阑已经意识到驯化规则的真相,当然不?会这么?想。
她?冷静思索:如果战兽神志癫狂,御兽师是可以通过精神联系予以安抚的,
再不?济也能强制将战兽收回灵界,
以宋夫子的本?事,
应当不?至于酿成大祸。
所以,
公孙予使用的手段,
很有可能是对契约阵纹本?身的干扰!
这怎么?办?
苍凌阑焦躁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想着?或许应当回禀大先生,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孟归之……见识了朱雀印这种手段,她?现在是谁也不?敢轻信了。
“不?对,不?对,
我在瞎操什么?心。”
苍凌阑忽然站住了。
她?像是泄了一口气?似的,慢慢地坐倒在地。
雪泥在她?旁边趴下?:“呜呜?”
“我今日明明是来?比试的……”
苍凌阑揉了揉眉心,
闭眼自言自语,“我来?王都是来?上学的……我又不?是朱烈的公主,也不?是学府的夫子,秘境失控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抿唇顿了顿,问鹿崽子:“你呢?”
雪泥点头:“呜呜。”
苍凌阑又道:“何况菩提金榕乃彩玉血统的秘境之主,宋夫子是九阶御兽师,这等境界的乱子,哪是我能掺和?的。”
灵界里,巫骨低冷地嗤笑一声:“你闯我福地之时,怎不?想想可是自己能掺和?的?”
“没问你。”
苍凌阑捏着?雪泥的耳朵。她?问鹿,“……是不?是?”
雪泥依然点头:“呜呜呜。”
苍凌阑将手臂搭在膝盖上,痴痴看向渐暗的天际。那片阴影从?高处压着?重叠的繁华楼宇。
背倚着?的墙体冰凉。晚风吹过额间的细汗,带来?一股寒意。
耳畔忽而响起燕语那句:
“若不?是宋夫子的乾坤王莲,你昨夜就要?交代在城外了!”
眼前又浮现夫子瞪圆了眼的滑稽表情。宋劝行崩溃地指着?她?:“你这孩子,怎么?脏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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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凌阑沉默了小会儿,突然站起来?,发泄般地在墙上踹了一脚,道:“连看都没去看一眼,试也没试过的事,怎么?能先不?行!”
谁得准呢,万一真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雪泥仍旧是点头:“呜呜呜呜。”
苍凌阑气?笑了:“你个坏东西,我什么?你都应,是不?是?”
“呦呦!”
雪泥明媚地摇着?尾巴,好像在,对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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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府杏花小筑后方,穿过那座银镜般的空间隧洞,便是精英学子们无比熟悉的金榕秘境。
然而此刻,那片神秘的木林已经变了样子。
“哗唦哗唦……!!!”
沙尘从?地表卷入天际,为整个秘境都笼上了窒息的暗黄。就在这样的昏暗之中,一道道影子正如一千条狂乱的巨蛇般扭动着?。
那是擎天巨木的枝桠与根须,它们从?百年不?变的寂静与凝滞中活了过来?,发出低闷的狂吼,掀起金铜色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