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象,她其?实现在连灵界都还是?碎的,刚刚契约的两只战兽,乍一看也平平无奇。
她却要捏着这一手破破烂烂的牌,去?搏个秋试第一。
没错,苍凌阑心如明镜,局势已经被?搅起了风浪,自己便只能?拿第一。这也是?“苍凌阑”这个名字带给她的锁链,她要么?将其?抡起来砸向命运,要么?被?其?压弯膝盖,没有第三条路了。
学府秋试每年?的试题都不一样,除了像燕语那样背背《凶兽检录》,她甚至很?难提前准备什么?。
要说是?赌,确实像赌。
“但我其?实不怎么?赌的,大神。”苍凌阑道,“因为我小叔不喜欢。偶尔可?以,多了他要骂我。”
“所以,”她若有所思道,“这次不是?赌。”
“我会赢的,你看着。”
纸上论
秋试当天,
所有考生都起了个大早,各自背着书箱走进考场。
苍凌阑和燕语没有被分到一个考场,只能暂且道别。考生们?鱼贯而入,
依次递交考牌。
夫子们身穿样式统一的白底红云学?府服,将?每个人的书箱检查一番,再指引众人坐到各自的桌案前。
苍凌阑还没进?场,就听前面的考生“嘶”地吸气。
等她走进?去,
眉头也?不禁一跳。
只见每一个考生的桌案前都垒着白花花的纸山。那沓试卷,少说也?有百页!
留给考生的作答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苍凌阑默默在?桌案前正坐,心想?:这……答得完吗?
窗外暖风浮动。巡场的两位夫子并不多加解释。待所有考生就坐,
一人将?考场规矩重申一遍,另一人拿起铃铛摇了三下。
考生早就如临大敌地盯了那一沓试卷许久,铃声一响,
考场内哗啦啦的翻纸声四?起。许多人紧张地提笔就写,不敢耽搁一分一秒。
苍凌阑也?翻开了试卷。
她没有急着作答,
先迅速将?试卷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这样?大的题量,哪怕一刻不停地书写,怕也?是很难写完。聪明的考生,必定要有所取舍才对。
很快,
苍凌阑的神色便略有所动。
不愧是名闻天下的朱雀学?府,
试卷总共近一百五十页,
几乎包罗万象。
前二十页乃是基础凶兽知识,
大多出自《凶兽鉴录》、《御经?》、《大千兽术》这几本历代御兽师的首要研学?典籍;
第二十一页至四?十页的考题名为御兽杂识,
内容更晦涩些,诸如某些罕见的进?化路线默写、培育材料的最佳配比计算等等,
都被囊括其中。
再后面是十页的历史题,考的是上下九千年前来,
无数传奇御兽师们?的生平与?事?迹,自圣祖授术的太古时期起,直到近几年来朱烈发生的大事?,如宋劝行?东海阻灾救民,董无思力挫青沧三位护国神将?……都有涉及。
苍凌阑甚至在?靠后的一题里看到了“请答出苍穹叛国,苍凌阑星陨的具体?年月”,霎时间哭笑不得。
然而……这些看似庞杂的考题,被分配的分值都很小。基本都是一两分一道,多也?不过三分一道。
反而是再往后的斗兽策略题,一道便有十分、三十分、五十分!
策略题足足有四?十五页之多,接下来是一道以?“御兽者,……也?”为题的大作文,说是字数不限,却给了十五页的空白作答。
最后是四?十页的论述题,有关于?御兽之道的思考,有关于?战兽培育的方针选择,还有少量有关边境驻防与?抵御兽灾的策论题。
苍凌阑渐渐看出了些门道。
记得此前燕语跟她说过,文试考知识储备,武试考斗兽实力。
这似乎也?是秋试考生们?的普遍认知。
可学?府用意,果真?如此么?
苍凌阑眼眸幽深。她取笔沾墨,将?试卷翻至第五十页,从斗兽策略的大题开始落笔。
“斗兽场上,敌方以?[五阶浮屠宝龟]使出[大涝咒],指挥塔之下顷刻间化为水面。御兽师当如何反制?”
“请于?[三阶铁盔灌][三阶织机娘][三阶圆石人]中任择其一,限两招技能之内,写出破解之策。”
苍凌阑几乎没花费什么思考的时间就写:
“大涝咒乃水元素高阶大范围技能,浮屠宝龟使用该技能后,必将?进?入短暂的僵直期。
“可派出[三阶织机娘],先以?技能[韧丝]悬挂于?指挥塔下,避免被水浪淹没。而后以?技能[淬毒]连续击于?水面……”
如此一来,浮屠宝龟以?技能打造出的水浪场地,很快就会化作一片慢性毒汤。您呢,就自个儿泡着去吧!
苍凌阑微微一笑,再看下一道题。
“密林之中,敌方以?百只[热针蜂]引发山火,风助火势,浓烟滚滚。御兽师当如何脱困?请于?……”
越是作答,苍凌阑越是深感这出题之人学?识渊博、眼光独到。
这些题目所设置的场景,全都是看似无望,却都恰到好处地留了一两线生门的。
所以?,若她判断不错,文试其实试的是御兽师的“纸上战术”;武试,试的则是御兽师的“实战应变”。
两场考核的,都是御兽的能力。
越往后,题目越是惊奇繁复。似乎要将?人带入到一个个惊险的斗兽战场中去。她越写越沉浸,不知不觉甚至忘了自己是在?考场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多考生们?答完了前面那些背诵过的知识,开始和?策略题奋战。
他们?下笔的速度越来越慢,不少人甚至停了下来,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在?草稿纸上写了又划。
唯有苍凌阑,此时已经?渐入佳境。她越写越快,下笔如飞!
渐渐地,开始有考生抬起头,将?呆滞的目光投向场内唯一的奋笔疾书者。
不是,怎么有人写那么快啊!?
苍凌阑正全神贯注地答卷子。一整个考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哗啦哗啦的翻页声从她那儿传来……
“考生不得左顾右盼。”
监考的夫子只能出言提醒。
众人连忙低头,不敢看了。可那持续不停的翻页声,仍然如背后阴魂般折磨着每一个考生!
坐在?苍凌阑后头的家伙最倒霉。他本就在?紧张之下大脑空空,满头冒汗。
结果,自己才写一页的功夫,人家已经?咔咔翻出去十页了!
偏偏文试的题越到后头越难写。就看那考生眼眶越来越红,最后“哇”地一声掩面伏在?桌案上,崩溃大哭起来……立刻被夫子们?请出去了。
“这……这姑娘哪路神圣啊?”
两个监考夫子走回来时,忍不住小声耳语:“咱们?年年监考巡场,也?从没见过这个架势。”
“莫不是虚张声势,来捉弄其他考生的罢?”
“唔,往年倒也?不是没有过此等损人不利己之人……”
又熬了片刻,两夫子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装作正常巡场,绕到这离谱的考生后头,打眼一看——
嚯,好个密密麻麻的潇洒连字!
两位夫子才瞅了几行?,便目露震惊之色。再看黑衣少女全神贯注的样?子,哪里还敢打扰半分,赶忙匆匆退去了。
苍凌阑硬是写了整整一个时辰没停笔,期间又出现弃考者两名,不知多少人同时在?心里咆哮。
就算你真?的每道题都会答吧,就算你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吧——那难道你手也?不酸的吗!?
怎么真?就能一刻也?不停地写啊!
叮当……
时间来到第一个时辰结束,夫子摇了一下铃,示意众人考试时间过半。
苍凌阑终于?放下笔,捏了捏手腕与?手指。拿起盛水的竹筒慢慢喝了两口。
……从试卷的第五十页到第九十
铱驊
五页,总共四?十五页的斗兽策略题,至此她已全部写完。
苍凌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醒了醒脑子,将?试卷翻到最后一页。
她开始从后往前写论述题。
这部分是最难的,但她最开始已将?题目通读过一遍,写完一个时辰的策略题,如今已经?有了框架眉目。
很快,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再次响起。
众考生恨不能以?头抢地——这家伙,又开始了是吧!
论述题的页数乍一看很多,但其实只是留了足够多的空白。
半个时辰后,苍凌阑已将?论述题全部答完。时间尚且充裕。
她将?试卷再整个翻过来,一边构思作文题的思路,一边迅速地从头开始填那些基础知识。
夫子在?只剩一刻钟的时候摇了第二次铃,此时苍凌阑的知识题与?历史题答完四?五成。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又将?试卷往后翻,用最后的时间将?作文写上。
作文写完,她心中也?松快不少。抓紧最后时间将?答完的题目检查一番,又随便补了两道基础知识题,考试结束的铃声便响起了。
撂笔的瞬间,无数幽怨的目光从考场的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苍凌阑面不改色,坦然交了卷,拎起书箱,第一个走出去了。
正是中午,太阳炎热。学?子们?一出考场就哭天抢地,纷纷诉说着题目有多变态,以?及……同考场那些答得快的考生有多不做人。
“阑阑!”
苍凌阑没走几步就被燕语捉住了。
黄裙少女真?就像小燕子般活泼可爱,摇着她的手臂就哭:“呜呜呜好难呀……我答得好烂……”
苍凌阑想?了想?,觉得自己理应配合一下。
于?是她说:“是很难……我写得手好酸。”
接连不断地书写了两个时辰。饶是她素来惯开硬弓,也?颇为吃力。
苍凌阑又摁着额角,隐隐皱眉道:“头也?疼。”
这个也?是真?的。脑子用过度了,现在?整个儿有点虚脱。
结果燕语还真?给她吓了一跳,连忙拉着苍凌阑来到树荫下:“哎呀,看给咱阑阑累的,快来我揉揉……对了,你答得怎样??”
苍凌阑:“凶兽基础知识和?御兽杂识,各答了大约四?成,历史题五成吧,时间不太够……”
“也?不错了。”燕语安慰道,“主要还是看明日的武试。”,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其他都答完了。”
“啊!那好棒……嗯?”
燕语一蹦三尺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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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某考场某考生下笔如有神的事?迹,立刻在?此次秋试的考生之间传了开来。
“难道世上真?有这等奇人?”
“哼,我看那家伙八成装的吧!?”
“那些斗兽策略题,单是想?都要想?半天,岂会有人能做到落笔不停?”
“必定是瞎写一通,乱旁人心志!”
各种言论沸沸扬扬,最后又落到一句话——
“所以?,那考生到底什么来路,姓甚名谁?”
……
“可是,阑阑,你真?的把后面的题目全部答完了?”
夜晚,学?府外舍,走廊上并排坐着两个少女。,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语目光炯炯,紧张地挨在?苍凌阑旁边:“斗兽策略和?作文还有最后的论述,真?的,全部,答完了?”
“你问了一下午了。”苍凌阑叹气。她刚沐浴完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黑发,“只是答完了,并不能保证都答对了。”
雪泥卧在?她身边,难得乖巧地把脑袋搁在?她大腿上。后面,阿尾慢吞吞地爬上房梁,睡觉去了。
“谁让你保证了?”燕语夸张地比划,“那考卷哎,那么厚,那么多,那么难!你怎么可能都答完了——所以?斗兽策略第一题怎么解?第二题呢!?”
苍凌阑从毛巾里转过来一双眼睛,幽幽道:“明日还有武试呢,你真?想?现在?对答案?”
燕语垮起个脸:“……那算了。”
苍凌阑最后用力擦了擦发尾,便将?湿毛巾搁在?一边,道:“我看今日文试,学?府的考核相当全面。明日武试,很有可能不会是普通的一局斗兽。”
“空战,海战,还有最常见的陆战,”她垂眼点着自己的手指,挨个数过去,“极端场地,跨阶跨品,多对一,一对多,双打,三打,自家战兽对打……总之,各种状况的对应策略,今晚最好都提前想?一想?。”
燕语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尴尬道:“我可能只能打海战……”
扑棱棱……
半空中落下来一道影子。
一只体?型优美的残雪鸦飞落下来,贴心地叼起苍凌阑手中的毛巾,挂在?院子里一株鬼手蔓的藤条上。
小花藤用力拧拧,水就从毛巾上滴答滴答答。
玄白又将?拧干的毛巾叼回去,轻轻盖在?苍凌阑还没全干的头顶上。
“谢了。”黑衣少女抬眉,一只手按住毛巾,另只手拍了拍鸦王的翅膀,“剩下的,便看明天临机应变了。靠你们?。”
雪泥又开始气鼓鼓,用力将?脑袋在?苍凌阑腿上蹭蹭。
“呜咿。”小花藤则紧张起来,它最怕这个。
“你别多想?,临机应变呢,指的是我这个御兽师临机应变。”
苍凌阑一边摸着雪泥的背,一边安抚小花藤,“何况鸦王也?在?,不怕的。”
自从能够开阵纹结契约之后,她终于?能够感应到战兽的心绪。
换而言之,再不用为了和?战兽沟通,努力钻研残雪鸦语和?鬼手蔓语了。苍凌阑大为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