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会说,趁现在絮哥儿还没睡,赶紧派人去连家通知一声,你明天不能去了。”小皇帝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这事没得商量,“你明天在宫里陪伯母一起招待客人。”
闻兰因也不是完全不懂事,至少这两年他已经逐渐学会了帮家人分担繁重的皇室公务,一听涉及到的是对他们兄弟很好的杨太后,闻兰因只能垂头丧气的认命:“不用去说,我没和絮哥儿约好。”他本来是想搞突袭的,“如果客人走得早,我是不是就可以……”
这回小皇帝没拒绝,只是说的话有些耐人寻味:“如果你有本事让对方早点走的话。”
闻兰因隔天早早地就跑去了慈宁宫。
杨太后自出了服丧期后,就重新穿起了鲜亮颜色的衣衫,珠翠满头,流光溢彩,杨太后本就是少见的美人,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就显得比之前要年轻好看了。用贤安大长公主的话来说就是,有一种升官发财死老公的美。
闻兰因到时,杨太后正在带着宫人一起搬花盆,这是她这两年除了念佛外,培养出来的新爱好——养花。从种植到裁枝,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连移盆这种体力活儿她都是自己干的。
有一回,杨太后还因为搬花闪过腰,吓坏了整个太医院,他们不能理解,太后养尊处优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干这种体力活?但是在等腰好了后,杨太后依旧我行我素。看得出来,她对于养一个什么的执念可以说是非常深了。
见到一身绛色长袍的闻兰因迎面跑来,杨太后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凤钗后的流苏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她对闻兰因招招手,为他擦去了额角的汗珠:“今天怎么想着来了?”
闻兰因一听就懂了,他哥安排他来陪客的事,太后根本不知道。看来不是来者不善,就是他哥觉得太后应对不了。闻兰因也就随机应变编了个理由:“我想来找七嘴和八舌玩。”
七嘴和八舌就是杨太后养的那几只五彩斑斓的鹦鹉中最好玩的两个,名字还是闻兰因在六岁时给起的。
“哦哦。”杨太后赶忙让人去把鹦鹉给拿了过来,对于家中的小辈,她总是无所不应,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点过于宠溺。
而这……
就是小皇帝让弟弟闻兰因来陪客的原因,生怕太后因为太纵容宗室,而上了对方的邪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闻来翡借住过庄子的淑安长公主。
在贤安大长公主晋升头衔后,她的姐妹们也在太后的懿旨中,跟着陆陆续续抬了头衔。淑安长公主正是其中之一,淑安这个人吧,平日里其实也挺正常的,为人风趣,说话幽默,对杨太后这个嫂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提她的驸马,一旦涉及到丈夫,淑安长公主就会像是突然变异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这一回的淑安长公主也是如此。
她最近怀了二胎,情绪本就不是很稳定,一开始还顾忌有闻兰因这个小侄子在场,没敢和太后说什么放肆的话,但绷着绷着最终还是没绷住。
没几句就哭了起来,一边垂泪,一边说起了自己又和驸马吵架了,驸马不爱她了,她不要活了,因为她怀疑驸马又趁着她怀孕偷偷养了外室。上一回她怀大女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求求您了,嫂子,您还是收去我的长公主衔吧。”
“好端端的,这、这突然是为什么啊?”杨太后被吓了好大一跳,赶忙宽慰,“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可不兴动辄说什么不要头衔的傻话。”
公主头衔不只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这直接影响到了她们的待遇与食邑,以及她们身边人的等级、俸禄。
淑安长公主等人如今的待遇,可是贤安大长公主等人好不容易才为她们据理力争来的。
先帝当年既怕公主造反,又怕公主花钱,一边阻碍驸马的仕途,一边又刻意抑制公主们晋升。哪怕他后来死了,他的妹妹们也依旧只是“公主”。群臣已经习惯了在这方面省钱,肯定是不想“无故”增加开支的。这么多公主同时晋升,那可是不是一点半点的钱,况且往后每天都要如此。
小皇帝跟着连亭学会了破窗效应,和群臣讨价还价,如果不给他的姑姑们应有的待遇,那就应该允许她们的驸马入朝为官养家糊口。
不然朝廷既不给钱,又不让她们挣钱,这让公主们怎么活?
在“给公主钱破财免灾”和“允许驸马们来官场和他们竞争”之间,群臣自然更倾向于选择前者。最终拟定出来的条款就是,要么公主升头衔,要么驸马入朝靠自己的实力升官,每一家都只能二选一。
淑安长公主当初的选择,从她的头衔里就能看出来。
“但驸马每每一与我争执,就会提起这件事,说是我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淑安长公主哭的声泪俱下。以前驸马和她吵架,也是这句话——要不是因为娶了你,我早就在朝堂上一展抱负了。后来朝廷逼着公主们二选一,淑安驸马就更理直气壮了,觉得都是淑安长公主为了自己的头衔才断了他的官途。
这话其实很没有道理,如果他不娶公主,又哪里来的这些机会与待遇呢?明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如今却又怪公主给的太少。
但淑安长公主是个恋爱脑,杨太后又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很快两人就一起被拉入了淑安驸马的强盗逻辑里。
就在杨太后准备开口说出“不然哀家找皇帝说说,给你们换换”之前,闻兰因逗着的鹦鹉,突然就在旁边张开了翅膀,一边忽扇一边高喊“不要脸,不要脸”,打断了杨太后的思绪。也让淑安长公主直接忘记了哭泣。
在她们一起看向闻兰因后,一群鹦鹉就开始齐喝:“不要脸,不要脸。”
闻兰因站在鹦鹉架下,奖励似的给了每只鹦鹉好大一把葵花籽,然后学着絮果的样子无辜回看,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伯母,姑母,什么是不要脸啊?”
两人这才想起来,之前淑安长公主口不择言,骂了一句驸马之前养的外室不要脸。
太后慌的不行,生怕教坏了孩子,努力想让闻兰因忘记刚刚都听到了什么。淑安长公主也捂向自己日渐鼓起来的肚子,对心中的佛祖大念罪过,生怕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也把这些腌臜之言学了去。
***
无独有偶,此时的连家也正在说淑安长公主的事。事实上,之前贤安大长公主会找连亭,就是因为她这个妹妹。
大长公主的大宗正寺卿当的就是每一天都有理不清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和絮果他们外舍的直讲有一拼。不是今天哪两个宗亲因为庄子打了架,就是明天哪个王爷、公主又闹了夫妻矛盾。最近让贤安大长公主最心烦的,就是淑安长公主那个不肯消停的驸马。
淑安长公主还只是怀疑驸马又出轨了,但贤安大长公主却是已经确定了,她昨天和连亭亲自拿到了证据,驸马又在拿淑安公主的钱在外面养女人。
贤安长公主被气的够呛,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上一次也是这样,贤安长公主当初可果断了,直接就开始安排妹妹和驸马和离,撤了驸马一切待遇,要把他赶出京城。淑安长公主一开始也和姐姐说的好好的,一切都听她做主,结果……
最后先反悔的也是她,坚持了没两天就开始给驸马求情,说什么自己的孩子不能没有爹,驸马已经知道错了,求她姐姐放过她可怜的丈夫。
贤安大长公主:“???”可怜他?那谁可怜可怜你姐姐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差点被你这些破事气到脑溢血?!
大长公主当时就指天发誓,她要是再管这个妹妹,她就是猪!
但……
大人在这边说话,“小孩”不苦就在那头逗另外一个小孩絮果玩,他说:“絮哥儿,叔叔给你学个狗叫啊。”
絮果:“啊?”
然后不等絮果再说什么,不苦就已经自顾自地学起了淑安驸马的话;“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明鉴,都是那女人勾引我的,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对公主才是真爱,我们情比金坚,请您不要拆散我们。”
是不是很狗?
絮果还没听懂,贤安大长公主已经先笑了,隔空点了点儿子:“少在那儿指桑骂槐。那毕竟是你的姨母,她平日里对你多好啊。”这就是一家人最难的部分,平日里好的时候她是真的好,但气人的时候她也是真气人。
不管大长公主赌咒发誓多少回,再也不管妹妹了,但……到最后她还是无法看着她受委屈。
“这次外室的事,我是想着咱们私下先给处理了,等淑安生完孩子再和她说。”淑安长公主这是高龄二胎,太医本就说了胎像不稳,她自己又是个恋爱脑,贤安大长公主生怕把妹妹刺激出个好歹。
连亭点点头,表示他一定尽力。
等大长公主走了,不苦才诧异问道:“我娘平日里什么都好,但她本质上其实和我那个姨母一样,涉及到自己最关心的东西时总会有点拎不清。只不过我姨母最在乎的是她丈夫,而我娘……”她在乎她的家人,“你好端端地和她参合什么?”
平白无事惹来一身腥。
连亭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圣人,不苦说的这些他都懂,但他依旧要参合,因为:“这次的外室不能不管。”
“怎么?厉害到需要你出手?这是有多厉害啊,她能打过全圈的猪?”
“她亲哥是年娘子过去手下的一个掌柜。”事实上,连亭怀疑对方就是京中背叛了年娘子的人之一。他怕有人借着此事大做文章,就进行了提前干预。这几年与年娘子有关的事情就一直没有消停过,此起彼伏的,但都被连亭尽量压了下去。
但毕竟年娘子已经去世三年了,有些事情快要压不住了。
连亭看了眼还没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至今还会有神经病觉得,只要找到年娘子的儿子,就能拿到年娘子的泼天财富。这么一个小小的稚子,又能知道什么呢?
絮果歪头:“嗯?”
第65章
认错爹的第六十五天:
连亭上前揉了揉儿子的头,他师父以前总说,发根软的人心也软,连亭看着眼前发梢服帖、一头黑发的儿子,总是忍不住害怕他这么一直软乎乎的会被人往死里欺负。
“阿爹是想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羽卒姐姐啊?”连亭轻声问。
“好耶!”絮果立刻欢呼了起来。
羽卒就是翠花姐姐改头换面后的新名字。翠者,羽卒也。其实她也考虑过叫非羽,组个翡字。但比起烂赌鬼老爹取的翡,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自己后面选择叫的翠。
不苦大师当时还连夜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吉,说这个名字会有“向死而生,一飞冲天”的好寓意。
闻来翡并不是一个能在家里闲得住的人,既因为她自己不甘心,也因为现实情况并不能允许她一直沉寂。在自家藏了大半年,确认别人认不出全新的自己后,她就搬了出去,重新开始了活动。具体搬到了哪里,连连大人都不清楚,因为她经常更换住址。
直至最近一年,闻来翡才重新逐渐稳定了下来,在京外的柳林镇经营起了一家名叫仪狄的酒坊。
这家酒坊表面看起来和年娘子好像没什么关系,毕竟“仪狄”是个老字号了,几十年前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唯一会酿酒的老东家意外猝死,没有来得及把看家的手艺传授给儿女,这才导致了仪狄的没落。
仪狄在闻来翡的手中重焕了新春,对外的解释是继承者重新找到了当年老坊主的酿酒秘籍。
但连亭的直觉却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他总觉得仪狄如今拿出来的所谓只是换了个酒名的旧酒配方,什么蒸馏酒,酱香酒,处处都透着年娘子的风格。
年娘子当年也是如此,无人知道她是谁,又来自哪里,只知道她接连拿出了大启人人都没有见过的新奇之物,一件接着一件,奇思妙想,天马行空,好像她的创意永远不会枯竭。偏她还不愿意承认这些是她想到的,只说是前人智慧,有些技法的发明者她能给出名字,有些不能,但总之,她对外说的永远只是自己在复刻古籍中的内容。
但谁也没有见过那本包罗万象、又取之不尽的神秘古籍,也没有人在此之前听说过半点与这些东西有关的内容。
也因此,年娘子的古籍之说,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连亭就属于不太相信的那类,只是他也说不清楚年娘子选择这么做的原因。只能从她大获成功的结果,来推导为一种生意手段——年娘子在贩卖的都已经不是具体的物品,而是一个故事,一个概念,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传说。至少京中的权贵就很吃这一套,这让他们在不经意的炫耀时,还会显得自己很有文化底蕴。
这套路与仪狄酒坊的发展如出一辙。要牌子有牌子,要历史有历史,既讲究又与众不同,还能不断推陈出新。对于仪狄酒坊的大获成功,连亭一点也不意外,他唯一比较意外的是,年娘子竟然还会酿酒。
他觉得闻来翡拿出来的新奇酒方,很大概率是年娘子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娘不会的东西吗?”在前往酒坊的马车上,连大人忍不住问絮果。
“我娘超厉害的!就没有她不会的!”絮果正在和不苦大师下五子棋,百忙之中还不忘夸一下他娘,因为他娘就是这么厉害!
絮果苦恼的看着随马车晃动的棋盘,努力想摆出个阿娘教过他的五子棋必赢奇阵牛头阵,但……不苦叔叔根本不按照套路来。絮果努力半天,也还是无法让棋阵成型。幸运的是,不苦其实也不怎么会下棋,他既让絮果赢不了,也让自己赢不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去,直至快把整个棋盘都要下满。
连大人看了一眼,势均力敌地菜鸡互啄。
但哪怕是五子棋这种下法,据说最初都传自江左,一度被不少老学究斥责为歪门邪道,有辱围棋。可结果呢?五子棋在短短几年内就得到了迅速传播,现在连寻常巷陌的小儿都能随时和朋友在地上用枯枝画下棋盘,杀上几局。五子棋以极低的门槛,为围棋增加了大量的兴趣爱好者。
絮果他们外舍还经常有小郎君上课偷偷在画好棋盘的本子上,你下一子我下一子的开小差。絮果、絮果也偶尔是其中的一员。
只不过他和闻兰因的反侦察能力都比较强,至今还没有被夫子抓到过。
也没有被阿爹发现过。
连亭又怎么能发现呢?絮果的棋艺就像他的绘画技巧一样,保持着十年如一日的稳定水平——不管怎么练习都毫无提升。连亭是真的猜不到他儿子都这么频繁地和小伙伴下棋了,还能这么菜。
还又菜又爱玩。
看着儿子的初学者水平,连亭只能用偶尔的“咳”来提醒他,不能下在这里,不能下在那里。
“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苦大师忍无可忍,终于爆发。
连亭挑眉:“那我不帮絮哥儿帮你?”
“爹!您累不累,儿子给您揉揉肩膀?”大师立刻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蹭过来,要给依旧在忙着看公务的连大人在车上捏肩捶腿,别提多谄媚了。和一个九岁的小孩下的有来有回,不苦大师的面子上真的有点挂不住。
连亭:“……”我刚刚那是个反问啊混蛋!
很快,柳林镇就到了。
柳林镇是京外最著名的酒镇,素有杜康镇的美名。一个小小的镇子上,长年林立着至少四十到五十家大小不一的酒坊,这里的人几乎家家都以酿酒为生。连官酿的酒坊都设在了这里,“柳林酒”更是出了名的贡酒,是寻常人想喝都喝不到的美味。
闻来翡的仪狄酒坊就在镇上相对显眼的一个位置。临街而立,铺面极大,店门口迎来送往、车水马龙,是镇上如今生意最好的酒坊之一。
连亭和东厂的出现并不让人意外,因为人人都知道,仪狄酒坊这个老字号能够重新站起来,靠的就是新酒得到了东厂的青睐。准确地说,一开始仪狄酒只是打入了锦衣卫,由于东厂里大部分人手都是从锦衣卫调过去的,这才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最终,连督主都开始常来买酒,很是带起了京中的一股风潮。
女掌柜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态度再热情不过。她才是仪狄酒坊真正的继承人,如今却心甘情愿给闻来翡打着工。
女掌柜并不知道几人的关系,是真的在拿东厂当不能得罪的大客户来招待,看见絮果更是热情招待:“小郎君来的可巧,今年我们准备酿柿子酒。提前冻了好一批黄柿子,一口一个沙,听说您喜欢,我本来还准备派人给您送去府上呢。”
冻柿子、冻梨都是絮果在来了北方后爱上的神奇水果,可惜只能在每年的冬天吃上,让絮果对雍畿过于寒冷的冬天是又爱又恨。
把几人迎进去之后,等在小院里的就是闻来翡了。
她对絮果想的不行,絮果也是,甫一照面就跑去抱住了他的羽卒姐姐,他可太想她了!就是……呃,絮果臂展有限,没能完全抱住已经胖若两人的姐姐。
闻来翡敢重新在雍畿露面,并自信不会被认出来,就是因为……
她从廉深廉大人身上得到了“增重约等于换脸”的灵感。在关起门来努力吃了大半年后,她迅速增重近百斤,都快要有她过去的两个重。脸如满月,一身福相,就是不大的眼睛看上去比过去更小了些,整个人都好像在散发着一种不能招惹的屠户气息。
闻来翡还操起了不知道是打哪儿学来的西南口音,让骨子里的彪悍更加明显,完成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外形大转变。
絮果当年抱着这样的羽卒姐姐哭了好久,闻来翡自己却反而对她的新形象很满意。
说真的,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的身板太过单薄了,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会忍不住回忆起那个被赌鬼爹单手就能拽起的过去,扯着头发从堂屋一路拖到了大门口,叫嚣着这就要把她拿去换钱。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像极了她只能不断被原生家庭拖累而无法翻身的绝望人生。
等终于被年娘子救下后,闻来翡就一度把自己吃的圆润过。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下盘稳的一批,对付起一般的男子也不在话下。
但年娘子却反而劝她,吃的太胖会对身体不好。
这与美丑无关,而是她更在意她的心血管、胆固醇以及膝盖等方方面面的隐形损伤。
闻来翡就又努力锻炼回了正常体型,不希望娘子再为她担忧。这大概也是她最初能在那么多追杀中逃出生天的原因,都是晨跑锻炼出来的好体格子。如今情况紧急,闻来翡也就顾不上健康了,她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多吃糖吃油,不运动,长期锻炼的身体一旦停下,就会迅速膨胀。
廉深再见闻来翡时,都有些不敢认。她还特意去淑安长公主眼前晃了一圈,确认真的没人能认出她,才重新走向了人前。
她还有娘子的事情没有办好,她还要……
为她的少东家讨回那些属于他的东西!
当连亭开口询问淑安驸马的事时,闻来翡就知道她成功了,也如实都说了:“王家兄妹是吧?他们的事我知道,也是我让人设法捅给贤安大长公主的。”
王掌柜是年娘子手下的掌柜之一,在确定对方真的背叛了年娘子,虽然如今明面上还打着年娘子的旗号活动,但其实早就暗中把年娘子交给他打理的生意都据为己有后,闻来翡就展开了一系列针对王掌柜的报复。
也是因为被闻来翡逼得快要经营不下去了,王掌柜才转而开始了卖妹求荣,想攀上淑安驸马,想改走皇商的路子。
“所以对方不是当初追杀你的人?”
“不太像。”闻来翡摇摇头,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老王贪婪又无耻,却是个怂包,没那个胆子干出这种事。他顶多是个马前卒,给人打打下手。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实力能被什么大人物看上并与之合作。不过,他也许会知道柱子的下落。”
公然背叛了年娘子的柱子,这些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闻来翡怀疑他是怕引来报复,才一直在躲躲藏藏。年娘子的手下虽然有不少背叛者,却也有不少真心实意的追随者。甚至还有非常狂热的。
好比至今还驻守在华东一带、死守着江左产业的吴大娘子。
她是絮万千手下最有名、也是当下发展最好的四大掌柜之一,是最铁杆的年娘子支持者。只不过闻来翡和对方的理念不合,她觉得对方行事太疯了,在传给对方少东家一切安全的消息后,闻来翡就再没和对方有过什么往来。
闻来翡一直在暗中搜集着背叛者的名单,想要一个接一个地帮絮果收回属于他的东西。吴大娘子却是在招兵买马,打算真的剁了柱子。
连亭懂了,这俩一个比较莽,简单粗暴直接干,一个……比较喜欢阴着来。
那确实理念合不来一点。
“等后面王家兄妹被大长公主收拾了,虽然我无法帮少东家拿回王家的那份钱,却可以看出他们背后还有没有人。”闻来翡继续介绍着她的计划。在山穷水尽的那一刻,王家兄妹一定会想尽办法自救。
如果他们背后有人,那就一定能够被闻来翡抓到尾巴!
主打一手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66章
认错爹的第六十六天:
在两个“卑鄙”的大人商量着接下来的钓鱼计划时,絮果正在和他的大伙伴不苦一起吃冻柿子,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对着都快吹一盘了。
这柿子一如女掌柜所说,冰爽甘甜,汁水充盈,又沙又好吃。
由于后面嘬柿子的声音太大,不苦大师还被连大人给直接扔出了屋子,絮果也很有义气的捧着一个外表梆硬的冻柿子,跟着自己的大伙伴去蹲在了院中的浆果树下,吃了个痛快。
不得不说,絮果他羽卒姐姐院中种的这棵冬青浆果可真好看,枝丫上满是锯齿边的油亮绿叶,在十月的初冬也依旧光鲜如旧。绿叶中藏着的是一串串小灯笼一样的红色浆果,若隐若现地鲜艳欲滴,只这么看着就透出了那么一股子野趣。
不苦大师本还想站在树下吟首诗的,奈何腹中墨水没文化,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和一起跟着他仰头看树的小朋友道:“据说浆果果酱也很好吃。”
“是的,是的!”絮果飞快点头,表示赞同,不只是浆果果酱,“蓝莓果酱,果酱,莺桃果酱……”
越说越饿,最后只能狠狠的啃了一大口冻柿子解馋。
然后,就被冬天的户外狠狠的教做了人。在这个温度下脱离暖炉吃冻柿子,属实是有些狂野了,让絮果总有一种牙齿都要被冰掉的错觉。
絮果前面的恒牙都已经换完了,整如列贝,非常不错,只看小朋友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已经能看到未来会是怎么样一副明眸皓齿的光景。但换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部完成的事情,前面的噩梦结束了,后面的才刚刚开始。不管外面看上去有多光鲜亮丽,内里咬起来有多费劲儿谁掉谁知道。
不苦大师一边嘲笑小豁牙絮果,一边自己也冷不丁的被冰了一嘴,救命,他的牙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脆弱了,呜呜。
两人牙齿敏感患者捂嘴看向彼此,大哥再不敢嘲笑二哥。
絮果也在这时才惊讶发现,浆果树下死了一地的小鸟,吓得差点扔掉了手中黄橙橙的冻柿子。“不要动!”小朋友一声惊呼,生怕叔叔误踩,“这、这都是什么?”
不苦大师也被吓的不轻,这树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圈的鸟,总让人有种误入凶案现场的感觉,还得是那种很□□的诡案,太邪门了!
不会真的是有人在搞什么……
不等大师的脑洞撒丫子狂奔,路过来扫地的仆从已经给解了惑:“啊,是吃多了浆果醉倒的小鸟,郎君不用担心,等他们醒了酒,自会飞走。镇上每年都会有很多这样的鸟,娘子甚至说这里面有不少鸟都是专门来体验这种醉醺醺的感觉呢。小鸟也知道咱们柳林镇是杜康镇咧。”
不苦大师闻所未闻:“哈?”
“哦哦。”絮果却再无疑问,他是属于那种只要给了答案,就不会再继续好奇下去的类型。顶多会弯下腰,挨个检查一下,以防万一。这些小鸟确实如仆从所说,只是吃多了发酵的浆果在躺尸,有呼吸,有热气,甚至还有一只在发酒疯。
然后,絮果小朋友就开始认真地和每一只醉鬼小鸟科普:“喝酒不飞行,飞行不喝酒,行飞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