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连絮果闻兰因 本章:第28章

    犬子对吃的其实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他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知道,但并不需要絮果告诉它那是什么,反正晚上就吃到了呀。说完之后,犬子就继续专注闷头扒饭了,今天的饭可真好吃!

    不苦大师与他英雄所见略同,专注猛猛炫饭。吃完之后一抹嘴,就准备继续去玩羊拐了,这是他们饭前在玩的东西。犬子和絮果是他忠实的小弟,立刻响应。

    但絮果小朋友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因为廉大人有话说。不苦带着犬子完美离场。

    饭吃完了,水也喝饱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廉深其实还没有具体想好要怎么说,但至少他有了第一步。他觉得既然要告诉孩子认错爹的真相,那至少得先知道孩子为什么会认错。

    然后……

    “因为阿爹是所有大人里最好看的啊。”絮果再次有理有据的讲了他的认爹经历,他骄傲的挺了挺胸,“我娘说了,我阿爹是满朝文武里最好看的那个。”

    众人不由看向了宛如发面馒头一样的廉大人,不约而同地想道,真不能怪孩子的。

    尤其是冯廉氏,都快要恨不能手刃亲夫了。她倒是没有生气丈夫吃胖了,只恨廉深是一点没和絮姐姐说过他的外形变化,这不纯纯的诈骗吗?

    廉、廉大人在讼师来之前,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他和前妻之间是真的没有感情了,虽然是絮万千先放的手,但廉深这些年也已经释然了。他觉得她说的对,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爱一个人的形式自然也是不同的,有些人的爱是天长地久,但也有些人的爱就是一刹那的烟火。他们拥有很美好的回忆,没必要在没爱了之后还把彼此强绑在一起,让美好变成丑陋。

    他没有对絮万千提起自己的外形变化,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谁会和已经不爱的人反复提及自己的外貌啊?他们本就沟通甚少,每次也只会在信中说大事,除了偶尔聊儿子,真的很难再加入更多的生活碎片。

    所以,廉深在心里想着,现在的问题已经从让儿子在生父和养父之间二选一,变成了如何让儿子接受他的亲爹从美男子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吗?

    救命,廉大人慌极了,怎么办,总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肯定会输啊。如果絮果像她娘一样颜控的话。

    连大人在一边喝茶掩笑,总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快乐。

    第51章

    认错爹的第五十一天:

    廉深、廉深在慌到某个极致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一向如此,这大概也是他能艰难走到今天的原因之一吧,当他的承受能力绷不住时,他反而会达到理智的巅峰,在众多繁杂的可能中只看到唯一一个选项。

    廉深想起了过去一个朋友说的,大人的情绪是很容易影响孩子的,你慌了他才会慌,你表示这根本不叫个事,那对于孩子来说很可能也就是一件风过无痕的小事。因为小孩子总是会无限的信任着大人啊。

    好比此时此刻。

    廉深在深吸一口气后,快刀斩乱麻,对絮果直言:“你认错人了,连溪停并不是你的亲爹。”

    连大人不由握紧了手中粉彩茶杯,哪怕它是如此滚烫。廉深的这一句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虽然知道早晚会说,但没想到会说的这么快又这么迅猛,没有一点点的防备。连亭也想不到哪怕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他这个凡夫俗子终究还是会很在意这一句“连亭并不是你的阿爹”。

    他不知道絮果会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絮果怎么回答。

    他只知道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看向了絮果,紧张的等待着无法辨别好坏的结果。

    只有坐在座位上的絮果小朋友是最放松的,他双手搭膝,一脸懵逼地回答:“我知道啊。”懵逼的不是这个事,而是“我以为你们要郑重其事的和我说什么人生大事,结果就这?”的疑惑。

    其他人:“?”

    嗯???

    絮果先紧张地看了一下阿爹的脸,好像在确认他有没有感到受伤,然后才含糊地解释:“杨乐说、说阿爹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其实是阿爹哥哥的孩子。”

    小孩子原比大人们想象中的要懂得多,至少絮果早就从杨家那个很爱到处惹事的小郎君口中知道了太监并不会有孩子。虽然絮果没有明白为什么,但他觉得这大概就像有人天生看不见东西,而有人天生没办法生孩子吧。

    连亭也跟着想了起来,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因为他以为絮果受到了杨乐的欺负:“是他骂你赘阉遗丑的那次吗?”

    哪怕絮果已经告诉过他事情解决了,但连亭还是会因为孩子被欺负而感到生气。

    絮果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次是起因,但真正让他知道的其实是后面的契机。因为絮果在第一回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赘阉遗丑”是什么意思。骂人这种事吧,如果对方听不懂,那气势真的会大打折扣。面对一脸“你在说什么啊”的絮果,杨小郎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而杨乐当时其实也不知道赘阉遗丑具体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听大人这么说,就学了过来。为了找回场子,他回家特意找人问了个清楚,然后再来找絮果“斗法”。

    他以为“你根本没爹,你这个野种”能打击到絮果。

    但……那个时候的絮果已经因为闻兰因的一句“杨乐没有爹”的骂人话,而以为杨乐真的没有爹了,他觉得杨小郎好可怜啊。

    当杨小郎趾高气扬的道破絮果的身世,等着絮果哭时,絮果只觉得杨小郎是来找与他同病相怜的人诉苦抱团的。

    可、可杨小郎至今都没有和犬子道歉欸。

    “我不能背叛犬子!”絮果在心里这么想道。他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不管杨乐有多么可怜,他无缘无故骂犬子胖,那就是他不对,在杨乐不给犬子道歉且得不到犬子的原谅前,絮果也是不会原谅他的。

    于是,在两个学斋中间人来人往的过道上,絮果就大喊了一声:“我是不会和你做朋友的,不管你有多可怜,你都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就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杨小郎受伤的表情。

    如果可以,絮果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没有办法啊,他先认识的犬子,况且也是杨乐欺负犬子在先。唉,小小的絮果其实也挺烦恼的,为什么大家都想和他成为朋友呢?他只有一个,没办法变成所有人的朋友。

    杨乐:“?”你特么说什么呢?“老子什么时候想要和你当朋友了?!”

    但他的解释已经太晚了,路过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学生还是夫子——看杨乐的眼神都带上了微妙的色彩,就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杨乐。哪怕杨乐气急败坏的到处解释他其实很讨厌连絮果,也只让大家觉得他在恼羞成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为此,闻兰因甚至再次在课间和杨乐发生了冲突,极尽挑衅之能,等杨乐先动了一下手,他就狠狠的打了回去。

    直讲夫子心力憔悴的来劝架,当他询问这次打架又是为了什么的时候,闻兰因再次掷地有声地颠倒黑白:“我只是告诉杨乐,因为想和一个人当朋友却当不成,就到处说对方的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他就急了,要打我!我只能奋起反击!”

    虽然足够了解两人恩怨的夫子觉得闻兰因这话里肯定有水分,但他也觉得榨干水分之后,多少还是应该有一点道理的。

    所以,他拍了拍杨小郎的肩,宽慰道:“你的难受,我懂。但是呢,友情是强求不来的。”

    杨乐差点爆粗,你懂?你懂个屁啊!但他已经解释累了,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越描越黑,只能原地表演一个气死。

    廉家听完全程的几个大人:“……”只能说,论气人,絮果你是有一手的。

    絮果仰头望着大人们的表情反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只能跑过去抱住了他阿爹。想要寻求阿爹的帮助,也是想安慰阿爹。怕他被刚刚的话揭开了不能生育的伤疤,他想告诉阿爹,不能有孩子也没有关系啊,他不就来给阿爹当孩子了吗?

    絮果终于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想法,自从知道了阿爹不能生育的“秘密”,他其实就一直好担心他啊,但又怕自己提起,会让阿爹留下什么阿娘说的心理创伤。

    就像他在江左瘸腿的好朋友周吴鹊起那样。

    连亭则因为儿子的“隐瞒”而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一直很想催我帮你找翠花姐姐,但不好意思说?”

    他本来还以为是小朋友忘性大,但是看絮果如今对翠花的感情,以及这种沉默体贴的做事方式,连亭才终于意识到,絮果不是忘了,他只是害怕给他压力。

    絮果却说:“是因为我相信阿爹啊。”

    既然阿爹已经答应了他,那阿爹就一定会办到,阿爹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次爽约过。在絮果心里,他阿爹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所以哪怕晚一点、需要等好久也没有关系,他既希望翠花姐姐安全,也不希望阿爹因为催促而感到不开心。

    周吴鹊起以前就和絮果抱怨过,他明明已经答应了爹娘会去割猪草,但就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爹娘突然又催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和你说要去割草了吗?”

    他就会一下子好不开心啊,虽然他肯定还是会去割草,分担爹娘生活的压力,可就是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他明明已经答应过了。

    在过往的生活,连亭已经足够了解到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样一个小可爱,但在这一刻,絮果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把那份可爱更加清晰且强烈的直接怼脸,他一直有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爱。絮果不会特意去解释这些,因为他的目的只是单纯希望阿爹能开心,无所谓阿爹会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自私了一辈子的连大人,在那一刻才发现,他也是希望絮果能开心的,无所谓絮果会不会知道。

    连厂公舒服了,廉大人却更眼气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不,我的意思是,我才是你爹。”

    絮果一脸震惊,再次侧目看向自己的阿爹:“原来廉大人是阿爹你的兄长啊?那是我的什么?大伯父?”怪不得呢,他就说怎么两人都是“nian”大人,原来如此。

    廉深:“???”不是,这孩子的逻辑到底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不苦啊,除了那个思维跳跃的傻逼还能有谁?连亭在心里想着,看来雇不苦给絮果当夫子也不是不行。

    等终于让絮果明白,两位“lian”大人并没有亲属关系,他只是单纯的认错了爹、连大人也根本没有什么哥哥的儿子、只是为了照顾他找的合理身份时,大人们已经解释的口干舌燥,微妙的错时空感觉到了杨小郎当年的痛苦。累了,赶紧毁灭吧。

    只有絮果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然后就对翠花姐姐痛快表示:“那我选择和阿爹住一起,我不去亲爹家啦。”

    闻来翡面色平静的点点头:“好的。”

    廉深:“???”

    连亭:“???”

    这事是怎么解决的?他们是失忆了吗?有谁提到了让絮果二选一吗?为什么絮果会这么熟练啊?还是对着闻大娘子说的。

    这就涉及到絮果他娘絮万千生前对儿子的安排了,作为一个几乎为孩子想到了方方面面的人,她当然不可能孤注一掷的把全部希望都压在廉深一人身上。她倒不是觉得廉深的现任妻子会怎么样,她当年机缘巧合在和冯廉氏互相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情况下,帮助过对方,了解她的为人。

    絮万千主要是不放心廉深那边复杂的社会关系,她当年与廉深和离的原因之一,也有这层考量在里面。她不是觉得廉深这么做不对,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办法更好。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本想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没想到冷静着、冷静着就……和离了。

    絮万千大彻大悟,他们真正的矛盾根本不是谁的选择才是对的,而是对彼此的爱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强烈了。如果她还爱着廉深,或者廉深还爱着她,他们肯定会为彼此妥协,总能找到一个让两人都满意的办法。

    但他们没有。

    当谁也不愿意妥协时,也就代表了有什么东西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们心中对彼此的爱。那就没必要再拖着了,不如趁着这份喜欢还没有变成恶意之前一别两宽。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只是没有那么爱彼此了。”

    时至今日,絮万千仍觉得廉深身边有太多他根本无法掌控的变量。只是考虑到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连累朋友,她才把廉深放在了絮果监护人名单的第一顺位。但也就是第一顺位而已,他并不是唯一。

    絮万千在大启经商这么多年,还是认识了一些很靠谱的朋友的。

    如果廉深真的不得行,那她就只能麻烦朋友了。

    絮万千对儿子掰开了、揉碎了解释过这件事,生怕絮果被未来环境里那种“他是你亲爹”、“不管他做的对错你都要愚孝”的风气所影响,一遍遍坚定不移的告诉儿子:“有人说家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但我觉得那只是说生物学上的父母没办法选择,你依旧有权利选择你认同的家人。”

    絮万千没想到因为柱子等人的叛变杨党会这么早知道消息,就像她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不在计划里的连亭,但她设想过儿子左右为难的情况,世界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她希望絮果能坚定自己,跟着自己的心作出选择。

    而闻来翡就是这个计划的后手,她会从旁辅助,替年纪还很小的絮果判断,到底他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闻来翡目前对此的看法是,可以先继续让絮果和连亭接触。

    廉深颓坐在一边,看起来难过极了。

    絮果从阿爹怀中滑下,朝着悲伤成一个粢饭团的廉大人走过去,向他递上了自己的小手帕。还是那句话,如果可以,絮果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可、可是没有办法啊,他先遇到了阿爹呀。

    “虽然我不能当你的孩子,但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啊。”絮果这样安慰廉大人,继续自信发言,“你比杨小郎多一个朋友哦,有没有开心一点?”

    廉深、廉深说真的,在那么大的悲伤里,他确实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奇怪的开心。

    至少他儿子并不打算完全切断和他的联系。

    连大人这回的反应非常大度,不仅给这对父子留足了时间,甚至心情好得都想去安慰一下廉深了。连亭不能说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至少有六七成猜到了吧。可当他真的意识到,絮果宁可不要原生家庭,也还是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他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真的要高兴疯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微妙,当他意识到某个人把全部的偏爱与例外都给了他的时候。谁也不想成为被剩下的那个人,连亭也不例外。

    然后?

    然后,他们就快乐回家吃荷花百合了呀。

    在把絮万千想要还给廉深的一千两留下,并带上戴好帷幔的闻来翡后,连亭一行人就马不停蹄的离开廉家。因为絮果到了该睡午觉的时间。小朋友的精力是有限的,玩的时候能仿佛要闹到地老天荒,但到了该睡的时候也会一秒断闸。

    尤其是今天,絮果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消化了。他甚至没有坚持到离开廉家就在阿爹的怀里睡死了过去。

    而连亭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研究起了什么叫荷花百合。

    闻来翡:“……所以,您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吗?”

    “那你知道吗?”连亭并不介意在除了儿子以外的任何人面前丢脸,反正他脸皮超厚的,不行还可以借不苦的。

    闻来翡也不知道啊,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包袱的,她跟在年娘子身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有什么是她没见识过的?“我记得是一种粥吧。”

    “莲子百合粥?”

    “……嗯。”

    “我总觉得你这个停顿非常可疑。”

    但最后连大人也只能先给睡醒的儿子熬了一碗百合粥出来,絮果看见白花花的碗时都惊了,懵懵懂懂的坐在拔步床边,脑袋几乎是一团浆糊,他想着,原来荷花百合还可以做成蔬菜粥的吗?

    荷花百合其实就是洋蓟,一种从西洋传来大启的蔬菜。能长得非常高大,只是真正吃它的人却很少,因为荷花百合看着大,能吃的部分却并不多,就像螃蟹似的,吃起来太费劲了。

    北方到底是怎么把它做成粥的啊?好神奇!

    絮果不疑有他,瞬间接受了这个设定,在阿爹和翠花姐姐忐忑的目光中,舀了一大勺百合粥,直直就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然后……

    甜的!

    好吃!

    他还要!

    至于什么荷花什么百合已经不重要了,絮果将其统统抛诸到了脑后,满心满眼地只剩下了又吃到糖的快乐,还是甜粥好喝!

    ***

    一直沉迷和犬子玩羊拐,在被廉深热情招呼一起去花厅吃晚饭时,才发现其他人好像都走了的不苦大师:“???”

    连狗剩——!

    你是故意把我剩下的吧?!

    你绝对是!

    第52章

    认错爹的第五十二天:

    “我说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你信吗?”

    一模一样的对话,在隔天前后发生在了连家父子身上,他们都在和自己的好友解释着昨天的事。

    只不过连大人是戏谑的反问,他甚至都不屑花心思多狡辩一下。

    得到的反馈也是“我信你爷爷个腿儿!贫道誓要与你连狗剩这等邪恶势力抗争到底”的豪迈宣扬。并且,不苦大师真的以一种逼死强迫症的方式,当面搞乱了连大人所有笔墨纸砚的排列顺序。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呢?大师在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就自己去贴着笔直的墙角,控诉连狗剩扭曲的内心了。

    而絮果则是真的在道歉,他怎么就睡过去了呢?小朋友简直愧疚极了。

    他得到的是朋友犬子比他更加发自肺腑的歉意:“我昨天和大师玩得忘了时间,晚上吃完饭又着急让姨夫教我写文章,没能找去你家完成约定,我也有错。”

    两个小朋友最终以七三分的错误比例,各自认领了这次的责任,让彼此的友谊更近一步,也以此为灵感,得到了下一次习作的素材——《记我和朋友的一件小事》。

    看得文青杜直讲感动极了,他是个很感性的人,永远会被这样那样的真挚情感所打动。他同时给絮果和犬子的习作打了高分,这一回没有张贴出去的奖励,也就不用送给助教们复审。但杜直讲还是在膳堂吃饭时,和好友房助教分享了他的感慨。

    也就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才会这样了吧?待人真诚,不计前嫌,总能大方的和闹了别扭的朋友握手言和。

    如果放在朝堂上……

    廉深面对昔日同窗的怨怼怒喷,吐沫星子都快要溅到他的脸上了,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淡定自若的从口袋中掏出儿子送的帕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

    他检查过了,这帕子上并无连家或者代表了儿子絮果的明显绣纹,他才敢随身携带。

    虽然连亭在离开前已经表示了对廉深夫妻的欢迎,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去家里看孩子。但廉深在真正冷静下来,褪去了认亲时的激动与上头之后,还是不得不看清了一个现实——无端加重和连督主的接触,势必会引起有心人不必要的怀疑。

    他不能也不应该去给他的儿子带来更多的危险。

    趁着絮果还没有和他培养出太多的感情,由他来替两人的关系做出暂时的冰封处理,才是当下最理智、最适合的选择。他也已经与夫人促膝长谈,劝她理解了这份隐忍的必要性。

    他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他……

    还是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笏板,打向了自己曾一同在书院的桃树下谈天说地、立志要为百姓为社稷携手并进的后辈。

    这样的过激行为,在如今的朝堂上却并没有显得有多么突兀,因为大家基本都是如此,杨党与清流一派彻底打成了一团,比菜市场还乱。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打人不拽头发”、“这是我娘子刚给我补好的袖子”的高喊,大家都是文臣,但也都觉得对方应该去当武将,下手太特么黑了。

    只有右边的武将并连亭等人的身边还能岁月静好,出现了一个人为的真空地带。因为互相下饭一样菜的大人们,其实也很清楚谁的武力值是真的,绝对不能招惹。

    让连亭颇为意外的是,刚刚晋升为阁臣没多久的纪老爷子竟也下了场,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不仅身手矫健、手法娴熟,还敢趁乱使坏拉杨首辅下水,公报私仇。连亭从旁看得是叹为观止,打到高潮时,甚至想给纪老爷子鼓个掌、叫个好。

    不过,他不能。

    因为这一回的杨党是站在小皇帝这一边的。杨尽忠见小皇帝态度坚决,谁也无力挽回,就果断干起了自己谄媚皇帝的老本行。他公开跳反,不仅同意了小皇帝想要让自己阿弟闻兰因尽早袭爵的操作,还上书给出了具体的指导建议,教小皇帝如何更合法的实现这一操作——追封自己的亲爹北疆王也当皇帝。

    届时,作为皇帝的长子和幼子,小皇帝自然理应继承大统,而闻世子封王也实属名正言顺。所有的问题这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清流派最重礼教,一听杨党的上书,当朝就炸了锅。什么叫追封自己的亲爹当皇帝?这是在把传承千年的规章制度当儿戏吗?简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谓!好几个老大人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宛如中风。

    杨党却也是振振有词,怎么就是乱来了?先不说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哪个没有追封过自己的父亲、祖父,把祖宗十八代都封了个遍的。只说先帝与北疆王同为景帝嫡子,先帝无嗣去世,是不是最先考虑的继承人该是与他血脉最近的弟弟?北疆王战功彪炳,又与民有功,怎么就不能继承皇位了?若他继承了皇位,那他的继承人是不是他的长子,也就是当今陛下?

    清流一派据理力争,但问题是北疆王战死在先,先帝驾崩在后啊。先帝要怎么传位给一个已死之人,再由对方传给自己的儿子?总不能让陛下像民间门派里代祖师爷收徒那样,代替自己的祖父景帝或者先帝封北疆王为皇帝吧?

    “怎么就不行呢?”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彻底点燃了战火,让本来只是你之乎、我者也的吵架,直接升级成了打群架。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但很明显双方是把往日里积压的所有恩怨都算上了,新仇旧恨一起报,打得不可开交,没有一个人还能继续维持体面。

    越打越上头,什么扯头花、下阴脚,还有指甲没来得及修剪正好拿来当划伤人脸武器的。说真的,市井游侠都比他们打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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