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玲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却不是睡前的衣服,而是紫色碎花旗袍。韩玲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酒醉后引起的太阳穴闷疼清醒地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韩玲心中一紧,她捏紧了双手,手心俱是湿嗒嗒的冷汗。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急忙站起身,向寝室走去。
寝室门虚掩着,韩玲一把推开了门。这时,她目睹了这一生中最恐怖,也是最后的一幕景象:寝室早已熄灯,临窗的桌子上,燃着一支白蜡烛。如豆的烛火跳跃明灭,烛火前坐着一个看不清脸面的长发女生。
赵新!!
刹那间,韩玲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女生的身形和头发,不是赵新是谁??她甚至还穿着赵新生前常穿的白色蕾丝睡衣,脚上也踏着沾满泥土与水草的红色NIKE运动鞋!
女生幽幽地坐在烛火前,暗淡的烛火将她露在长发外的尖尖下巴,映衬得煞白如纸。她隐藏在发丝后面的双眼,明亮得像是两把泛着寒光的刀子。那刀子深深地剜进韩玲恐惧的心里,使她惊惧得无法呼吸。
韩玲抬眼望向四周,想叫醒自己的室友。可是她不望还好,这一望,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饶小红、李菁、周盈都横躺在床上,朝向她的脸上七孔流血。殷红的血液顺着床架流淌在冰凉的地板上,化作一条条红鳞泛光的毒蛇,缓缓向韩玲游移而来。
无数吐着红信的毒蛇,攀着韩玲的脚,爬上她的大腿、手臂、头部。它们冰凉而滑腻的躯体,一个劲地往她的口、鼻、耳中钻……
韩玲浑身抖如筛糠,她僵硬地转过头来,望向坐在烛火旁的赵新。赵新的嘴角诡异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冷森森地道:“河底好冷,你来陪我啊……”
韩玲尖叫一声,她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踉跄着向门外退去。退出门外后,她就发狂地奔跑起来……
那天晚上,目睹韩玲坠楼的两个女生证词如下:
她们是话剧社的,因为第二天下午要在学校公演话剧《傲慢与偏见》,所以两人熬夜在楼顶练习台词。她们演着演着,突然听见一阵尖叫从楼下传来,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然后,两人就看见韩玲穿着紫色碎花旗袍,披头散发地奔上楼顶。她脸上俱是惊恐之色,跑得很快很急,似乎正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紧追不舍。
女生A神色黯淡地道:“她(韩玲)似乎没有察觉到,栏杆外面就是五楼的高度。她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头撞了过去。结果拦腰跌下楼去,我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女生B抹着眼泪,道:“她(韩玲)跌下楼前,说了一句话。我想,她当时已经进入疯狂迷乱的状态了。她说‘不要来找我,害死你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是夜,韩玲从五楼跌下,当场惨死。
第十章 赵新
韩玲坠楼猝死。这一次出动的,不仅仅是学校保卫科,还有警察。
警察首先调查韩玲寝室,三个室友证词基本一致,没有疑点。四个人喝得微醺而归,先后上床沉沉睡去。后半夜被吵醒,才发现韩玲出了事。
警察了解了前几日韩玲住院的经过,又结合了话剧社女生的证词,当下断定:韩玲学习压力太大,而换上了臆想症,最终导致自己死亡。
众人都满意这个结论。可是,马小菲和邓超并不这样认为。如果,上次事件邓超认为是韩玲单方面产生了幻觉的话,那这次马小菲、朱丹目睹的旗袍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邓超询问过李菁,韩玲回来那晚,旗袍还压在她枕头下。考虑到韩玲刚出院,她打算过几天再对韩玲说旗袍的事。也就是说,韩玲应该不知道碎花旗袍放在哪里,她又怎么可能在临死前把旗袍穿在身上?
一切恐怖皆来自于韩玲的寝室,而韩玲寝室的一切恐怖,又皆来自于那个叫作赵新的女生。邓超问马小菲:“赵新是怎么死的?”
马小菲道:“去年五一黄金假,韩玲寝室集体去飞龙涧露营,去了四个,结果回来了三个。赵新露营时,不慎掉进河里淹死了。”
邓超奇道:“怎么只去四个,她们寝室不是五个人吗?”
马小菲道:“周盈感冒了,没有去。她身体不好,很容易在换季时感冒。”
邓超又问,“赵新怎么会淹死?”
马小菲摇头,“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李菁和饶小红就知道了。不过……”
马小菲想起话剧社女生B的证词,心中不由得一寒。
邓超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问道:“赵新是怎样的一个人?”
马小菲低头想了想,道:“她长得很漂亮,头脑也很好。没看她怎么用功,可年终总能拿到特优奖学金。虽然有点清高冷傲,可是对人还算不错,人缘不好也不坏。”
邓超犹疑了半晌,终于还是问道:“赵新寝室的室友之间,有矛盾吗?”
马小菲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和周盈关系不错,经常去她们寝室找她。据我所知,她们五人相处得很融洽,和睦。她们从没吵过架,更没闹过矛盾。”
邓超把李菁、饶小红、周盈叫到保卫科,询问她们去年赵新遇难的经过。虽然周盈并没有参加那次不幸的野营,可是邓超还是把她也叫了来。
饶小红回忆那场不幸的事件时,脸色极其苍白。她垂下头,甚至不敢看邓超的眼睛,“我们四人在山涧过一座独木桥时,赵新脚一滑,就掉了下去,我们连拉她都来不及。河水很湍急,很深,水漩上还冒着白泡。我们都不会游泳,只好不知所措地站着,呼喊着……最后,我们的叫喊声,引来了巡视的山林管理员。可是,他们赶来时,赵新已经被水流冲远,只剩下一个小黑影……我们报了警,一周后,警察才在河流下游,捞起了赵新的尸体……”
饶小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成了颤抖的啜泣。
李菁比饶小红要冷静沉着得多,可是她的眼圈也开始泛红,声音也开始哽咽,“发生这种意外,我们也是又懊悔,又难过。要是当初没有去野营就好了,要是我们当时没因为逞强,而过那颤巍巍的独木桥就好了……”
看着室友如此愧疚伤心,周盈忍不住安慰道:“发生的事情业已发生,无论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看着你们这么伤心,赵新她在天有灵,也肯定不会怪你们!”
说到“赵新在天有灵”六个字时,周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李菁、饶小红和邓超,也觉得背后渐渐升起一阵阴森森的寒意。
第十一章
梦游
是夜,马小菲独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今晚肯定会发生些什么。因为,昨晚她又梦见了不吉利的洋葱。
马小菲侧头,望向门后堆成坟墓状的洋葱。洋葱堆稳如山岳,静如金盾,她心中才觉得安稳了一些。在她家乡有一个习俗,凡是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在死后的七天夜里,每家每户都会在门后放上洋葱,以防冤魂进门,缠上家人。
笃笃,笃笃笃。马小菲刚刚迷糊地睡过去,寝室中就响起了敲门声。她一下子惊醒,急忙竖起耳朵听着。
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很轻很轻,近乎一场幻觉。但在数度被惊吓的马小菲听来,却不啻于丧魂索命的魔音。
马小菲颤声问道:“谁……谁啊?”
门外没人应声。
笃笃,笃笃笃。可是,敲门声还是以相同的节奏与频率传来。
听着听着,马小菲的胆子渐渐壮了起来,头脑中的逻辑也开始运行:鬼魂进入一间屋子,哪里需要敲门?若是要敲门的话,站在门外的就一定不是鬼!如果不是鬼,那自然就是人!既然是人,那自己为什么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