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子手术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没看见电梯超载了吗？”男人气势汹汹地对她吼道，“下去啊！要电梯里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吗？”

    这时电梯里有其他人也不耐烦了，开始催促道，“下去吧大妈，我们都赶时间呢。”

    “是啊，让你下去就下去，坐下一趟呗。”

    “现在的老年人真是倚老卖老，就非得耗在这耗掉我们的时间呗。”

    老人布满丘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她叹了一口气，准备抬脚出去。

    “慢着！”

    一道年轻清脆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大家纷纷看过去，是个年轻的女孩，一头漂亮的卷发，像个洋娃娃。

    宋西岚从人群里挤到最外面，将准备出电梯的老人往里拉了一把，“这位奶奶可不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凭什么要她下去？”

    她转头看向一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你，下去。”

    对方一看是个小丫头片子，轻蔑地笑了，“我下去？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宋西岚指着他，“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你，要下去也是你下去！再说了，你这二百斤的体重往这一站哪个电梯都超重。”

    男人一听就横着眉，“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诶——”

    男人话还没说完，膝窝就被人踹了一脚，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直接踹出了电梯。

    “下去吧你！废话真多1”

    宋西岚连忙按下电梯，指着外面的男人说，“欺负弱小，天打雷劈！”

    电梯门合上，一片寂静。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人抬头看向宋西岚，眼里都是感激。

    “不客气奶奶，遇到这种事出来制止是我们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

    她说着故意升起语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我在小学的时候都学过，应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吧。而且我们每个人都会老，也会有遇事急迫的时候，如果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像刚刚那个男人一样欺负弱小，那等我们老了岂不是也会被人欺负。”

    她说完，又拨了拨自己的刘海，“要是人人都能有点同理心，那这个世界该多美好。”

    电梯里的人也不知是羞愧还是什么，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电梯门打开，老人走了出去，站在电梯口捏着手里的缴费单四处张望。

    宋西岚看了一眼，连忙跟着出了电梯。

    “奶奶，您是不是找不到缴费的地方？”

    老人有些窘迫地看着她，“我没念过书不识字，医生又要我赶紧去缴费，我转来转去好半天才知道缴费的地方在这层楼。”

    “没关系，我带您去。”宋西岚笑盈盈地看着她，领着她往缴费台走。

    不经意间她看到缴费单上的病症，患者八岁，脑出血。

    她指尖一颤，问道，“奶奶，就您自己过来的吗，您家人呢？”

    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瘦骨嶙峋的背几乎都要弯了下去，苍老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我们家的人都命苦，我儿子过世了，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被水泥砸死的，那一年他还不到三十岁。留下了我儿媳妇，还有一对双胞胎孙子。”

    “我儿媳妇也可怜，带着孙子一直没有改嫁，守着我这个不中用的妈。今年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了，结果前两天晚上我大孙子出意外了......”

    老人说着哽咽地哭起来，抹着眼泪，“也不知道哪个丧心病狂的对一个八岁的小孩下手，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宋西岚听着呼吸一窒，身上的血液都冷了起来。

    一个八岁的小孩被人害死了？

    “报案了吗？那凶手找到了吗？”

    老人摇头，“报案了，还没消息。我儿媳妇看见我孙子尸体的那瞬间就疯了，她说是她让我大孙子出去买酱油才遇了害，她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小孙子从八楼跳了下来......我儿媳妇当场就死了，我小孙子命大，现在在医院抢救......”

    老人万分悲痛地说着短短几天遭遇的变故，如今家里只剩下她一个老人跟正在抢救的孩子，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伤心，只能到处筹钱。

    走到缴费台，宋西岚看着她苍老得像树皮的手，将布袋里的整钱零钱全都颤颤巍巍地拿了出来，包括一块旧手帕里包着的硬币......

    宋西岚心里堵得喘不上气，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得顺风顺水，从没想过原来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这么艰难。

    ......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宋衍之正撑着床沿准备下床走动。

    宋西岚看见他的动作，大喊道，“宋衍之，你不要命啦！”

    这嗓子声音不小，宋衍之被吓了一跳，一屁股立马坐在床上。他转头看过去，刚准备说什么，忽然仔细打量了一眼她的双眼。

    “大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

    “谁哭了。”宋西岚走到床边，将保温桶放在他旁边的柜子上，“我给你带饭了。”

    她又交代，“宋衍之，不准浪费，我以后我也不会浪费粮食。”

    第589章

    宋衍之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菜一汤，除了那汤能看出来是个大骨头汤，另外三道菜嘛，他还真的看不出来原材料是什么。

    黑黝黝的三道菜摆在他面前，他以为在玩消消乐。

    “宋衍之，这是我亲手做的。”

    宋西岚指着面前的三道菜，“小炒牛肉，宫保鸡丁，京酱肉丝！”

    宋衍之刚想调侃她几句，忽然视线落在她的白皙的手上，那眼里调侃的笑意就褪了下去。

    那白皙娇嫩的手上，好几个深深浅浅的小伤口，一看就是做饭弄的。

    宋西岚注意到他的眼神，连忙将手藏到背后，“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宋衍之拿起筷子，伸向那黑色的菜，倒没表现得多嫌弃，反而夹了一大口放嘴里。

    颜色虽然不好看，但味道确实还可以，比上次的西红柿炒鸡蛋强多了。

    “好吃吗？”宋西岚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西岚。”宋衍之抬头，颇为认真地说，“以后不要给我做饭了。”

    宋西岚听到这句话，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她连忙移开眼神，声音不大，看起来又有些气鼓鼓的，“本小姐说了要追你，是真的。”

    她今天在网上看了一个视频，视频里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所以她想，要是想追宋衍之，那就要让他先爱上自己做的饭。

    这样他以后就会对她做的饭念念不忘啦！

    也就自然对她念念不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衍之看向她藏在背后的手，“谁家大小姐干这种活，把自己手都弄伤了。”

    原来不是说不让她追他的话。

    宋西岚圆圆的大眼睛又亮起来，笑眯眯地说，“可是我要是不做饭就抓不住你的心，那我们以后要是结婚了，你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就变心了怎么办？”

    “谁说结婚以后一定要女方做饭了？”宋衍之好笑地说，“那男的又不是瘸了残了没手，再说了，我做饭也不差，以后大不了我做呗。”

    宋西岚一听，眼睛更亮了，她激动地站起来，“宋衍之，你的意思是承认我们以后会在一起会结婚了？”

    宋衍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瞎话，他连忙往后缩了一下解释，“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没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就是这么说的！”宋西岚笑眯眯地凑近他，“宋衍之，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

    御景湾的客厅电视里，正播放着瑜伽视频。

    客厅里铺了一个宽大的瑜伽垫，乔如意正认真地跟着视频里拉伸着身体。

    大门打开，玄关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乔如意还没看见来人，就问了一句，“回来了？”

    凌澈闻声，换了鞋往里面走。

    走到客厅，正好看见穿着一身贴身瑜伽服的人正在地上压腿。

    紧致的瑜伽服刚好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都勾勒出来，身上更是一丝赘肉都没有。

    太瘦了。

    凌澈想，要是再多养点肉就好了。

    乔如意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男人，笑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凌澈见她练得认真，狭长的眸弯起，“怎么突然想起练这个了？”

    他的眼神往电视上瞥了一眼，正好看见那教程的名字。

    他眉梢一挑，眼神意有所指地往乔如意胸口看了过去，“我都没嫌小你自己倒嫌弃了？”

    乔如意没想到他眼神这么好，耳尖一红赶紧就拿起遥控器按熄了电视。

    她连忙站起来，“我是觉得好久没有运动了，就随便练练。”

    “随便？”凌澈上前，拢了拢她丸子头下的碎发，深邃的眼神带着笑意，“随便练练就练了个丰胸的？”

    乔如意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凌澈的笑意很深，捂住他嘴的那只手还缠了纱布。

    他温柔地将她的手拿下来，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坐好。”

    他转身就去拿了药箱过来，单膝蹲在她面前打开了药箱。

    看着他温柔地拆开她的纱布，乔如意轻声说，“医生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的。”

    “这种小伤口要勤涂药，不然会留疤。”凌澈将纱布拆下来，看见她掌心的软肉上一条绽开了皮肉的伤痕，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留疤也没关系。”乔如意开玩笑说，“你又不会嫌弃我。”

    凌澈轻柔地给她掌心消毒，生怕她疼似的还吹了吹气。

    乔如意看着他温柔细致的样子，笑道，“凌澈，你还记得去年我打伤刘明轩那次吗？那次我手心也有一道小口子，你还舔了我的伤口，当时我还在想，你怎么跟条小狗一样帮人舔伤。”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他是跟着MOMO长大的，他是在学MOMO的样子为她清理伤口。

    他以前受伤的时候，MOMO也一定这样对他的。

    凌澈给她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开口道，“乔如意，你不是问我以前经历过什么吗？”

    乔如意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

    凌澈抬头，漂亮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神，“我以前在Y国接受过六年的非人训练。”

    乔如意轻轻一颤，“非人？”

    “对。”凌澈给她重新缠纱布，“那是一个雇佣兵训练基地，进去训练要签生死契约，死了不管，活了要执行任务赚够足够的佣金才能毕业。”

    凌澈缠好纱布，抬头看向她，“从十岁到十六岁，我在里面训练了整整六年，十六岁从那里毕业。”

    乔如意安静地看着他，听着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那段过去。

    凌澈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拿着她的手指尖在自己掌心的薄茧上轻轻画着圈。

    “这是训练武器留下的痕迹，刀跟枪是最基础的武器。”

    他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幽深的眼眸映着乔如意精致明艳的脸蛋。

    “乔如意，我没有跟你说过，我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

    多到他记不清了。

    为了顺利毕业要赚够的佣金，他接了很多国外雇佣令，杀了很多雇佣名单的上的人。

    有些是连环杀手，有些是恐怖分子，有些是罢国主义......反正太多了。

    凌澈看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手里她的手心也轻微颤抖起来。

    凌澈轻轻勾了勾唇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恐怖？”

    第590章

    凌澈握着她的手，以为她会说，“凌澈，你怎么能杀人呢？”

    却没想，她细微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丝颤抖，“凌澈，那六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乔如意光听他轻描淡写的几句就已经觉得够残忍了，那六年他要如何强大才能自保，才能活着杀出重围？

    签下生死契约的他，又是怎么从那个训练基地顺利毕业的？

    她不在乎凌澈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

    她在乎的是，她的凌澈，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他身边的。

    难怪，他能每次都救她于生死之间。

    难怪有他在身边，她从不担心意外的发生。

    原来，他给她的安全感，是他在那六年里，一次次用命博出来的。

    她反手将凌澈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凌澈，你一点都不恐怖，你很好很好。”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些，一定早就吓跑了。

    但乔如意却问他，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从她红着的眼底，凌澈看到了她深深的心疼。

    凌澈的心房震动得厉害，他看着乔如意，这一刻恨不得将她融入他的骨血里。

    他嗓子有些干哑，好半天才沙哑着开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接受训练吗？”

    乔如意的聚集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剔透滚烫。

    “如果没有接受那些训练，我的凌澈早就被人害死了，对不对？”乔如意哽咽着问，“凌伯父想要守护的凌氏基业，也早就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对不对？”

    凌澈深深地看着她，这一刻他深信，他和乔如意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巅峰。很多话即使他不说，乔如意也能明白。

    乔如意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凌澈的头发，“辛苦你了。”

    凌澈的掌心将她的手包裹，看着她，“乔如意，这一路走来，你应该也知道留在我身边非常危险。我本来就是危险的来源，你在我身边只会有源源不断的危机。”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金焕的那通电话，他都不知道乔如意在去公司的路上遇到了金焕的人。

    只要金焕不落网，危险就会无处不在。

    他没办法每分每秒都把乔如意带在身边，而且乔如意也并不是他的附属品。

    乔如意怔怔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凌澈，你想说什么？”

    凌澈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她时，眼底深邃而坚定，“你不是一直想让齐水教你防身术吗？”

    乔如意还没回答，就听见他说，“从明天开始，接受我的训练。”

    ......

    翌日，凌宫。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凌宫，乔如意竟有一瞬间的晃神。

    车子停在一幢城堡前，跟之前白祎祎住的那幢不一样，也不是MOMO住的那一幢。

    乔如意站在大门前，转头问旁边的男人，“这是？”

    旁边的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棕栗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异常好看。

    凌澈笑而不语，牵着乔如意的手进了城堡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