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尚宫和高尚宫二人齐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沅看着二人退下，细白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嘴角勾着一抹笑。

    昨夜，若是后宫之中没有人伸手，里应外合，串联起幕后的鬼祟，针对她和孩子的连环杀招根本不可能成型。

    水过留痕，风过留影。

    莫要以为尾巴藏好了，就万无一失。

    既然敢伸手，那就要承受被剁掉爪子之痛。

    平宁宫内，定妃孙氏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捏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眉头紧锁，心绪不宁。

    宫女霜白跪在她脚边，为她细细揉捏着腿。

    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孙氏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冷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便见高尚书和李尚书一前一后走进殿内，身后还跟着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孙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风把李尚宫和高尚宫吹来了？二位尚宫有何贵干？”

    高尚书和李尚书对视一眼，走上前来，朝孙氏行了一礼。

    “奴婢们今日前来，是奉了皇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更换平宁宫的所有宫人！”

    “娘娘有所不知，皇贵妃娘娘体恤娘娘，担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尽心，特意挑选了一批灵巧的宫女，前来服侍娘娘。”

    “更换宫人？”闻言孙氏心中惊慌，但她仍然强自镇定，““平宁宫中宫人都是我自进宫便用惯了的，甚是得力，为何要更换？”

    “娘娘无需多问，还是请娘娘配合些吧！”高尚书上前一步，淡淡道：“新来的宫人乖巧伶俐，娘娘也定会喜欢的。”

    孙氏眉心紧锁，“那也罢，既是皇贵妃安排，那就就换了吧！只是霜白是本宫自打入府，便跟着本宫的。本宫离不开秋月，她就留下。”

    李尚书不为所动，“娘娘莫要为难奴婢们，全部宫人都需要更换。”

    孙氏一把抓住秋月的胳膊，护在身后，怒目瞪着高尚书和李尚书，“本宫只想留下贴身大宫女，都不成吗？！”

    她目光凌厉地扫视着殿内的太监，气势凌人。

    就在这时，被惊醒从内殿走出的三皇子裴明彦，被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尚书眉头微皱，沉声道：“娘娘，您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们了，若是惊扰了三皇子，奴婢们担待不起。”

    孙氏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回头看着大哭不止的皇子，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高尚书趁机给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几名太监会意，立刻上前，将霜白从定妃身后拉了出来。

    “娘娘！”霜白惊呼一声，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孙氏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霜白被太监们强行带走，消失在殿门口，心不断下沉。

    第226章

    孙氏抱着哇哇大哭的裴明彦，就像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

    这厢，福贵将四个可疑之人，押解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森冷的刑具，阴森可怖。

    四个可疑之人，被分别绑在木桩之上，皆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出现在长乐宫附近？”福贵厉声喝道。

    四人之中，其中一人颤巍巍地抬起头，眼神躲闪，“回公公的话，小的们......因为办差晚了，这才误了宵禁的时间，只是路过长乐宫......”

    “路过？”福贵冷笑一声，“长乐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这些闲杂人等可以随意靠近的？”

    “小的们真的只是路过，还请公公明察！”那人喊冤求饶。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福贵冷哼一声，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说话之人的身上。

    “啪！”皮鞭带着破空之声，重重地落在肉体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慎刑司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福贵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小的们真的只是路过，公公饶命啊！”那人还在嘴硬，不肯说实话。

    福贵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侍卫们得令，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四人身上。

    惨叫声，皮鞭声，在慎刑司内交织成一片，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四人再也承受不住，纷纷开口求饶，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公公饶命！小的们招，小的们全都招！”

    “是有人命小的们在长乐宫附近守着，若是看到皇贵妃娘娘出行，便冲出来惊吓娘娘......”

    “小的们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公明察啊！”

    福贵闻言，眉头微皱，“是谁指使你们的？”

    “小的们也认识他，那人看着就是一个普通太监.....”

    “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福贵追问道。

    “小的们记得不太清楚，公公容小的们想想......”

    四人之中，其中一人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人的样貌特征。

    福贵命人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人，身材矮小，面容阴柔，眼神阴沉，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福贵拿着画像，即刻带着人去拿人，掘地三尺，却一无所获。

    苏沅听了福贵的回禀，想了想，开口道，“你带人排查宫中每一口水井看看。”

    “娘娘的意思是？”福贵微微一愣。

    “今日宫门开锁，本宫已下令任何宫人不得出宫，那人必定还在宫中。”

    “既然活人找不到，那么很可能被杀人灭口了。”

    “是，奴才这就带人前去查看。”福贵闻言，恍然大悟。

    福贵按照苏沅所言，带人挨个儿搜查宫中各处水井。

    果然在一处偏远但没有人住的院落的水井中找到了一具尸体。

    此人只是司仗局的一个粗使太监，进宫多年，一直待在司仗局中，并未同后宫主子有过往来。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既然宫中没有主子，那么主子就是宫外的了。

    苏沅让福贵派人去查这个太监入宫前的事情，去其家乡调查。

    她不信查不出蛛丝马迹。

    第227章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一派宁和安详。

    苏沅带着两个孩子，来陪顾太后说话，让她安安心。

    顾太后见苏沅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脸上顿时堆满了慈祥的笑容，连忙招手让他们到自己身边来。

    “皇祖母！”乐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到顾太后身边，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顾太后被乐乐小太阳般的热情，撞得心头一暖，脸上的笑容更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衍儿也跟着上前，小短手像模像样地行礼问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好孩子，快起来，到皇祖母身边来。”顾太后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心中满是慈爱。

    苏沅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心中满是暖意。

    待众人寒暄过后，顾太后这才仔细打量着苏沅，见她面色红润，神态自若，两个孩子也活泼可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哀家听说，长乐宫昨晚走水了。”顾太后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让娘娘担心了，只是虚惊一场，万幸，臣妾和孩子们都平安无事。”苏沅柔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顾太后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可查清为何起火了吗？”

    “尚未，还在查中。”苏沅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接着道：“娘娘，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娘娘。”

    “何事？”顾太后见苏沅神色有异，心中一沉。

    “臣妾已经命人将定妃宫中的宫人全部换了，正在审问。”苏沅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哦？”顾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长乐宫走水一事，与定妃有关？”

    “臣妾也只是怀疑，毕竟此事太过蹊跷，不得不防。”苏沅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寒芒。

    顾太后闻言，沉默了片刻，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定妃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到底还是年轻，在她这个过来人面前，还是不够看。

    她多次从定妃眼中看到不甘和野心。

    顾太后叹了一口气，想着养在定妃膝下的三皇子。

    “娘娘，臣妾并非无的放矢。”苏沅见顾太后神色不明，开口解释道，“娘娘，其实长乐宫走水，只是其中一环。去往长乐宫附近空置宫殿的路上，亦被人洒了油脂和散落的珠子，还有受惊的野猫…”她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顾太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什么？竟然还有此事？”

    “不仅如此，那些空置的宫殿，都被人动了手脚，都被查出了不干净的东西，对孕妇和幼儿有害！”

    顾太后听后，先是震惊不已，后怒不可遏。

    虽然先帝在时，后宫之中也曾腥风血雨，但像这般大手笔，如此狠辣的手段，她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昨夜苏氏没有带着孩子避去乾元殿，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228章

    “哀家知道了，此事既然你已经在查了，就尽管放手去查，若任何人有疑议，让他们来找哀家！此事定要彻查清楚，给你和孩子给一个交代。”

    “臣妾谢过娘娘。”苏沅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娘娘，能布下如此之局的人，在宫中势力不容小觑。”

    “而如今后宫之中，宫中嫔妃不多。安妃和静嫔自打进宫就被禁足，陛下出征前，特意命人严加看管，她们二人宫中所用之物，皆是三日一送，且有专人检查，她们绝无可能将手伸到臣妾宫中。”

    “如此说来，的确定妃嫌疑最大了。”顾太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臣妾也正是这般想的。”苏沅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只是，长乐宫走水一事，布局之精妙，手段之狠辣，绝非定妃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她背后，必然还有同谋。”

    “你的意思是，此事还牵扯到宫外之人？”顾太后心中一惊，若真如此，那此事就绝非后宫争斗这般简单了。

    苏沅微微颔首，“定妃并不受宠，也不曾执掌宫务，想要在宫中如此兴风作浪，没有外力的支持，绝无可能。”

    顾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你打算如何做？”

    “臣妾已命人彻查宫中所有宫人，尤其是近期出入过平宁宫的人，或同平宁宫宫人接触的人，顺藤摸瓜，细细查，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同时也已下令今后严查宫人出入宫门。采办等可照常出入，但需要严格搜检。同时出的宫人必须由宫正司的人和青衣卫随行，且都需要李尚宫手令。其他人近期一律不准出宫。”

    “臣妾打算瓮中捉鳖，彻查主使者！”苏沅眼中闪过丝狠辣，语气坚定。

    她不管这次出手的是谁，但是此次必要将他们一一揪出来。

    绝不让任何宵小之辈，伤害她和孩子！

    顾太后看着眼前这个杀伐果决的女子，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景珩心上人，果然有胆识有魄力。

    “好，哀家相信你，放手去做吧，若遇阻碍，尽管来找哀家。”顾太后给予苏沅最大的支持。

    “臣妾谢娘娘恩典。”苏沅再次盈盈一拜。

    顾太后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长乐宫走水一事，你去信同皇上说了吗？”

    “娘娘，此事臣妾暂且不打算告知陛下，以免陛下担心。如今北疆战事正是关键时刻，臣妾不愿陛下分心。且眼前事态在掌控之中，臣妾想查清楚，然后等陛下回京后处置。”

    苏沅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出征前，给臣妾留了一些人手，足够了。”

    “嗯，那也行，就按你的意思办。”顾太后点点头。

    她想到苏氏可是叩开了锁宫了乾元殿，苏氏手中肯定握有景珩留给她的后手，该是够用了。

    皇帝离宫，乾元殿锁宫，她这个太后去叩门，都不一定叩得开。

    幕后之人算计到了一切，可就是没有算计到苏氏能叩开乾元殿宫门，不然他们的毒计还真能得逞。

    苏氏和孩子有了好歹，就算景珩回来杀得血流成河，但伊人逝去，景珩年轻，身边迟早有新鲜面孔，渐渐取代苏氏。

    只是不知哪些人竟然如此豪赌？！

    第229章

    京城，一座五进大宅的外院书房内。

    陈文亮正焦灼不安，在房内来回踱步。

    “还没有消息吗？”

    “回老爷，宫中消息封锁，咱们的人送不进去消息。”管家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答。

    陈文亮猛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怎么会这样？难道计划失败了？不可能啊，这一环接一环的，不可能不中招的。”

    “老爷，没有消息，或许是好事......”管家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好事？”陈文亮眼前一亮，喃喃自语道，“对！没有消息，才是好的消息！”

    “长乐宫走水，如此大的事情，宫里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定是皇贵妃出了事，所以才要封锁消息！”

    “继续派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管家领命，匆匆退了出去。

    陈文亮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族中同其他世家联手，逼得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如今浑水已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家豪赌一场，就是为了除了皇贵妃，好送女进宫，谋求下一任天子出自世家，给世家挣一条生路。

    如今世家被陛下一削再削，同寻常富户无异。且在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官员被寒门官员，挤得越发没地方落脚。

    这样下去，别说重振世家权势，各家全部就连祖宗基业都要断送在他们手中，这让他们如何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而陛下手握大权，乾坤独断，世家被多次削弱，更是无力与陛下抗争，只能期盼从陛下后宫下手。而皇贵妃就是一颗必须移开的挡路石。

    ......

    乾元殿内，苏沅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份口供，脸色平静无波。

    “娘娘，溺亡太监的身份已经查明，是裕昌陈氏的人，早年就入宫了。”福贵躬身禀报道。

    “裕昌陈氏......”苏沅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看来，这幕后之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同世家脱不了干系。

    那些世家被裴景珩一再削弱打压，终于狗急兔子跳墙了。不过，这些人不直接找裴景珩，来害她，是什么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