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妧贵人交手的这几次,玉贵人心中还是很清楚此人的,她心机颇深,又冷静自持,怎么会容许纯嫔的人进牡丹轩?
不过玉贵人虽然察觉了不对劲,却将这样的想法压了下来,只是沉默又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她们商量计策,自己未发一言。
……
天色将近大亮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宫中的寂静。
“不好了,不好了,淑贵人小产了!”
君沉御得到消息时才刚从牡丹轩出来,他立马赶去了祥云宫。
御林军和太监紧随其后,将整个祥云宫里里外外地围住了。
皇后得知消息,赶忙坐着软轿一路赶过来,“好端端的,怎会流产……”
温云眠是跟在君沉御身后一起来的,她走进祥云宫之前,抬眸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天色。
这场风波,总算是要开始了。
只是唯一略有不定数的便是玉贵人了。
温云眠压下心思,进到宫殿那时就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皇后进来时差点没能站住,好在温云眠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皇后娘娘小心。”
皇后胸口急促喘气,朝着温云眠点头,这才往殿内走去。
“皇上……”
君沉御脸色极其阴沉。
太医匆忙赶了过来,跟在中间的还有祢玉珩。
君沉御立刻吩咐,“赶紧去给淑贵人医治!”
“是!”
舒贵妃等人匆匆忙忙往祥云宫来,刚踏进来,瞧见里面的动静不由得暗中勾唇。
看到温云眠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舒贵妃冷眼扫向她,“妧妹妹也来了。”
温云眠温顺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淑贵人惨叫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她惨白着脸,腿上满是血迹,宫女一盆接着一盆的水端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等人才迅速走到了跟前,“皇上,贵人她,她怕是不妥了……”
君沉御眉峰冷厉,“什么意思?”
“贵人她身上有用过白罗的迹象!白罗活血化瘀,而且能使怀胎的人有大出血的迹象,此药药效很强,指沾染片刻,便能滑胎。”
君沉御目光阴森,“好端端的淑贵人身上为何会沾染白罗!给朕查,立刻去查!”
第49章
御林军的动作很快,直接将祥云宫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品。
禄公公也是汗流浃背的到了君沉御面前,“皇上,暂且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反倒是淑贵人身边的婢女檀香迅速跪了下来,“皇上,奴婢有话回禀。”
君沉御皱起眉头,“说!”
檀香连忙开口,“回皇上,小主怀上身孕时并没有什么异样,太医也说腹中孩子康健。”
“只是这两日,小主用织锦云华浮光锦裁剪了衣服,穿上身后便觉得腹部微凉疼痛不止,直到今日早上再次穿上这件衣服,小主便直接昏了过去,等太医过来,小主已经流血了。”
君沉御脸色阴沉,“那衣服在哪?”
檀香不敢耽搁,赶紧将衣服取了过来。
淑贵人脸色苍白的撑着身子,仔细回忆一下,确实是穿上这身衣服以后才有的不适之症。
她连忙拉住君沉御的手,哽咽着说,“皇上一定是这衣服一定是这衣服上有问题!还请皇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
君沉御丹凤眼里满是薄凉,在看到哭哭啼啼的淑贵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知此人无用了。
温云眠安静的站着,看到皇上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不由得有种唇亡齿寒的悲凉。
可淑贵人将君沉御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那样楚楚可怜的依附在君沉御身边,等他做主。
舒贵妃拿帕子遮挡了下唇角,掩盖住了得意的笑容。
皇上吩咐,“张太医,你来看看这衣服。”
张太医赶紧将衣服接了过去。
仔细查验后,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这衣服上面被人熏了白罗香。而且此人用法极为隐妥,若不是微臣熟悉这种药物,怕也无法分辨得出来。”
君沉御眼尾满是戾气,“这件衣服可是内务府送来的?”
禄公公连忙上前回,“回皇上,正是内务府送来的。”
“让内务府总管来见朕!”
整个祥云宫内充斥着令人恐惧的煞气,君沉御周身满是帝王阴沉,此等怒火令人惊恐。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安静地等着内务府总管过来。
内务府总管到的时候,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君沉御跟前。
来的路上他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瞧着如此阵仗,还以为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错惹事了,脸色惨白的望向君沉御,“奴才参见皇上。”
君沉御抬手将衣服丢在了地上,“朕问你,这个绸缎上面为什么会有白罗的气味?你们内务府是怎么当差的?!”
内务府总管肥硕的脸上一抖,他到底在宫中混迹了这么多年,一下便明白了,怕是这衣服引起的淑贵人滑胎。
认出衣服后,他赶紧说,“皇上明鉴。这批绸缎一共有十匹,进了内务府以后奴才就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将绸缎送去了延禧宫,祥云宫和牡丹轩。”
“可没想到底下的人弄错了,将三匹绸缎都送到了牡丹轩,奴才发现的时候,立刻就让人去取回来了。”
“淑贵人身上穿的那一身绸缎,就是从牡丹轩取回来的,会不会是妧贵人……”
“放肆!”君沉御声音带怒意,“你们就是这么办差事的吗!”
皇后眼眸微缩,“皇上,臣妾并未让人送绸缎给妧贵人。”
帝王震怒,皇后也不免心惊。
温云眠立马走了过来,皇上,嫔妾还记得送绸缎的那个小太监,不如嫔妾派人带着禄公公他们派人去找找,想来找到他就明了了。”
君沉御允准,禄公公赶紧带着人去查。
明公公紧跟在禄公公身后。
禄公公的动作还是十分迅速的,不过片刻就将人带来了。
小太监脸色惊恐,“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舒贵妃脸色巨变,她不是已经吩咐将人处理了吗?
君沉御沉声质问,“说,究竟是谁吩咐你把绸缎送去牡丹轩的!”
小太监吓得六神无主,看他支支吾吾,君沉御当即道,“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不要啊皇上,奴才说!”
“是纯嫔娘娘,是她让奴才去送的!”
此话一出,纯嫔惊愕不已的跪地,“皇上,臣妾是得了这些绸缎,这也是臣妾一直珍藏着不舍得用,实在是因为喜欢妧妹妹她们,又怕坏了规矩,这才让人以皇后娘娘的名义送去,臣妾知错了……”
“放肆!你竟敢利用本宫的名声去谋害淑贵人,嫁祸妧贵人,真是岂有此理!”皇后怒火丛生。
纯嫔急忙辩解,“皇上,如果臣妾真的有心要害两位妹妹,怎会直接将滑胎药放在绸缎上,这必定是有人拿到绸缎后才动手的呀,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玉贵人一直安静的站着,看向舒贵妃和纯嫔的目光带了一丝阴霾。
就在这时,内务府的人急忙来报。
“奴才参见皇上!”
君沉御蹙眉,“何事?”
副总管姜公公赶紧禀告,“回皇上,奴才今日让人盘点牡丹轩送回来的,没用完的糯米灰浆,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东西。”
说着,姜公公赶紧东西递给了旁边的太医。
姜公公道,“奴才看着像是被人掺了东西,不敢隐瞒,所以特来请示皇上。”
祢玉珩赶紧将糯米灰浆里结块的绿色之物检查了一番。
殿中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
片刻后,只见祢玉珩神色一变,急忙到帝王跟前,“启禀皇上,这里面是……”
君沉御神色冷厉,“是什么?”
“是被人掺了白罗的灰浆。”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惊了。
温云眠硬是强迫自己流出了眼泪,惊愕的喘气,“这里面为何也要白罗……”
帝王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小禄子,立刻带人去牡丹轩。”
禄公公神色凝重,“奴才遵旨!”
他带着人迅速往牡丹轩赶去,帝王神色怜悯的看向温云眠,“别怕。”
魏贵人也没想到,温云眠的宫中竟然也有白罗……
温云眠眼底冰冷,面上却楚楚可怜的。
纯嫔和舒贵妃感觉到不对劲了。
白罗为何会出现在糯米灰浆里?
第50章
过了一会,禄公公带人快步回来。
“皇上,太医已经看过了,牡丹轩的墙壁上有修补痕迹,而修补所用的糯米灰浆里,全是白罗。”
“放肆!”君沉御眉目瞬间降至冰点。
祢玉珩连忙道,“皇上,若是白罗一直在墙壁中,妧小主本就不易有孕的体质,怕是更要受损了……”
温云眠眼睛猛然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落下。
舒贵妃蓦然怔住了,她侧眸看了眼纯嫔。
这个主意是玉贵人提出的,可一切都是纯嫔在做!
如今温云眠的院子里非但没有藏着白罗,反倒成了受害人?
这个蠢货!
纯嫔咬紧嘴唇,她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云漾此时跪了下来,声音怯懦的说,“皇上,前两日牡丹轩的墙壁脱落,也是那个时候补的墙,不过沾手的人皆是牡丹轩的人,想必不会对小主下手的。”
一提起此事,君沉御也颇有印象。
他冷冽的眸子看向了站在旁边局促不安的纯嫔。
即便纯嫔的脑子再不灵光,也想到了那日她派人去牡丹轩看热闹一事,顿时心慌无比。
玉贵人淡淡勾唇,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看着温云眠的身影,不由觉得棋逢对手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心机深重,在后宫之中不声不响便能做局反杀。
倒是个让人欣赏的聪明人。
“纯嫔,朕记得那日你特地派人跟随着云漾一同去牡丹轩修补墙壁!此事不用朕提醒你了吧?”
帝王怒火扑散开来,纯嫔浑身发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皇上,嫔妾没有害妧贵人,嫔妾只是让人去看看热闹而已,没有将白罗放在糯米灰浆里呀,还请皇上明鉴。”
纯嫔此时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
虽然她极力想要害死温云眠,好报了自己上次禁足的仇,可是那能致使人滑胎的白罗也不该在墙里面呀……
祢玉珩上前开口,“皇上,微臣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绸缎里虽有白罗,却不是后来放进去的,倒像是制作的时候,就已经沾染了白罗气息。”
温云眠此时找准时机,柔弱开口,“皇上,既然刺绣绸缎有问题,不如请尚衣局的绣娘来问话。”
纯请大惊失色。
绣娘……
舒贵妃已经预感不妙,眼神微变。
君沉御冷眼扫过去,“立刻将负责刺绣绸缎的绣女带过来!”
“是!”御林军得了命令,当即就去了尚衣局。
此事惊动六宫,实在是人心惶惶。
淑贵人本想再求君沉御安慰的,可是看到君沉御的目光一直凝在温云眠的身上,淑贵人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在温云眠这颗美的像珠玉一样的女子面前,她总是要落后一筹。
本以为有了孩子便能够压在温云眠的头上,再有姑母的扶持,她一定可以秉承家族意愿,成为可以帮扶首辅府的宠妃。
如今她的愿望破灭了,可知晓温云眠和她一样皆是受害人,不由得将心中的怨怼堆积到了纯嫔身上。
纯嫔手心里满是粘稠的汗,也不知怎地,总觉得后背发凉的很。
若真搜出来什么东西,那她岂非成了首辅府和皇后的敌人了?
她和娴妃虽是齐家人,却并非同枝,她的家族根本不足以对抗首辅府……
“皇上,绣娘带到。”御林军首领匆匆赶了进来,身后带着一个模样清秀,年龄不大的绣娘进来。
绣娘刚进来时,还一脸的迷茫,“奴婢参见皇上。”
君沉御居高临下发问,“烟衾刺绣绸缎可是出自你手?”
绣娘心头一震,连忙俯身,“回皇上,确实是出自奴婢之手。”
“上面沾染的白罗,可是你所为?”帝王声音低沉冷冽。
绣娘早已紧张的湿了后背,她慌张抬头,皇上,奴婢不知什么白罗呀。”
这时,只见后面赶回来的御林军将手中收来的东西盛到了禄公公手上,“启禀皇上,这是在太液池搜到的荷包,经尚衣局众人指认,是出自这位陈绣娘之手。”
陈绣娘瞬间惊了,这是……
这是她丢得那个荷包!
怎会在太液池!
禄公公在君沉御的眼神示意下,赶紧转交到了祢玉珩手里。
祢玉珩检查过后,立刻复命,“皇上,里面正是尚未用完的白罗粉末。”
当白罗递过来时,君沉御锋利的目光更显凌厉。
绣娘吓得脸色惨白,慌乱仰起头,“皇上,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
皇后此时站出来,声音雍容,“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绣娘浑身都如筛糠,最终经不住惊惧,哭着说,“皇上饶命,是纯嫔,都是纯嫔娘娘指使奴婢做的,是她让奴婢把丝线全部浸泡在白罗水里的……”
纯嫔惊了,“你胡说!”
她赶紧看向君沉御,“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这个绣娘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