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背后操纵这人竟真是舒贵妃。
曾几何时,舒贵妃单纯善良、活泼明艳,没想到如今在这宫里面她也变得心狠手辣,甚至不惜用他的身体去谋害其她的妃嫔。
禄公公进来禀告,看到君沉御站在屏风前失神。
他知晓此物是当年贵妃娘娘进宫时绣出来的,便恭维道,“皇上和贵妃娘娘青梅竹马,当年娘娘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替皇上绣出了这一幅大好河山的绣品。皇上也一直放在太和殿里珍藏着,如今一晃都过了五六年了。”
君沉御收敛目光,“只是如今这绣品再看,就没有当年的感觉了。”
禄公公一怔,他可是顶尖机灵的人,皇上如此说,怕不是对贵妃……
他这才正色道,“皇上,凤仪宫的锁春来了。”
“她来做什么?”
禄公公将锁春禀告的事如实告知君沉御。
得知后宫又生风波,君沉御放下手中的折子,眉目间透出一丝阴郁,“你说此事事关妧贵人和贵妃?”
锁春恭敬点头,“是。”
君沉御捏了捏高挺的眉骨,这才起身往凤仪宫去。
君沉御过来时,皇后等人纷纷行礼,温云眠跪在一旁,便看到舒贵妃美眸中闪过的得意。
“发生何事了,说出来让朕也听听。”君沉御坐下,深邃的凤眸掩盖在高挺的眉骨之中。
忽明忽暗的光线,他眼中的锋利更显刺骨。
舒贵妃抢在前面,半撒娇的开口,“皇上有所不知,方才妧贵人带着自己宫中的人过来,污蔑臣妾收买此人谋害于她,也不知是不是皇上将妧贵人宠的无法无天了,竟敢将这种脏水泼到臣妾头上来。”
温云眠温顺地垂着眸子,感受到君沉御投射过来的目光。
“妧贵人,此事可是真的?你说贵妃谋害于你,她谋害你什么事了?”
温云眠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舒贵妃打断,“皇上,既然证人是秋葵,不如让她来说吧。看看臣妾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舒贵妃毫不在意的弯唇,像是笃定秋葵会说什么一样。
温云眠看了眼秋葵。
君沉御看到地上瑟瑟发抖的秋葵,只冷然道,“知道什么就说。”
秋葵苍白着脸抬起头,“回皇上,奴婢……”
“奴婢是贵妃娘娘派到妧贵人身边伺候的,实则是为了盯着牡丹轩。”
“上次皇上中了桃花吟,那绿菊里的药丸也是奴婢放的,只是被牡丹轩的人发现了,这才没能得逞。”
“还有上次不孕的消息也是奴婢透漏给贵妃娘娘的!”
君沉御眼神幽深,冷冷的看向舒贵妃。
舒贵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张了张嘴,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腾然而起,“你胡说八道!本宫何时指使你污蔑陷害妧贵人了?”
张福海和鹭月都懵了,分明来之前已经说好让秋葵去指认妧贵人的,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秋葵竟然变卦了?
“污蔑贵妃可是大罪。”君沉御冷悠悠的说。
秋葵将头叩在地上,将袖子里的簪子拿了出来,视死如归,“皇上,奴婢没有说谎。这是贵妃娘娘买通奴婢时赏赐的簪子!”
禄公公赶紧将簪子拿到了君沉御面前。
把簪子拿在手里,君沉御冷冽的丹凤眼扫向舒贵妃,“这不是你去年不愿再带的那支簪子吗?”
舒贵妃彻底慌了,他脑子一片空白,慌忙跪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这个簪子是秋葵自己偷走的,不是臣妾给她的。”
话音刚落,簪子便直接丢在了舒贵妃的脚边,“若不是你要利用她,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如何进得了你的宫室,偷走你的簪子?”
舒贵妃面如死灰,实在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红着眼眶看君沉御。
这件事情君沉御已经全然知道了,他淡漠的站了起来,“回你的延禧宫待着,朕不想再看见你!”
皇后连忙问,“皇上,这个秋葵如何处置?”
“这等背叛主子的奴婢,不必留着,杖打五十大板丢出宫去。”
舒贵妃泪眼婆娑想要解释,但是君沉御已经同她擦身而过。
“皇上……”皇上从未说过不想再见到她的话,舒贵妃心如刀割。
温云眠沉默坐着,君沉御离开前并未看她一眼。
处置心上人的难受只怕化成了不悦,落在她身上了。
不过不急,很快这不悦就会变成对她的愧疚了。
皇后吩咐宫女,“把舒贵妃带下去。”
等舒贵妃伤心欲绝被人带走后,皇后身子匮乏,安慰了温云眠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出来后,云翡哭丧着脸说,“小主,咱们这是白忙活一场了,皇上只是让贵妃禁足,哪有任何责罚。”
温云眠眼神淡漠,“要是对她没有什么惩罚,我岂不是白费心思了。等着吧,最多明日就会有责罚的。”
第35章
君沉御回到太和殿,入目看到屏风时,心里还是存了一丝怜悯在的,虽然恼怒舒贵妃的所作所为,可也不舍得责罚她。
“皇上,贵妃娘娘方才被带回了延禧宫,听说差点哭晕过去。”禄公公奉了茶。
君沉御眉目阴沉,“贵妃终究是性子太急,让她这两日静静心也好!”
他对镇国公府的不满,还是未曾发泄到她身上。
当初的爱意不假,让她入宫后为了平衡大局,也宠幸了不少女人,心中对舒贵妃终究是有所亏欠的。
温云眠回去后,因为这一场风波,让整个后宫都安静了不少,妃嫔们也不敢随意出入。
皇上今夜宿在了太和殿,未曾召幸任何人。
温云眠换了身衣裳,出来时看到头顶乌云压顶,她心中颇为感慨。
凭借对舒贵妃这个老熟人的了解,今晚她怕是要自作孽了。
总之这一切也是她们的因果,她一个受害人何必怜悯呢。
带着云漾往外走,两人到了一处偏僻的废弃宫室外,云漾在外守着。
温傅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看到温云眠来此,他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行礼,“微臣见过妧小主。”
入了宫自然就有君臣之分。
温云眠坐下来,“父亲近来可安好?”
温傅安脸色阴沉,提起此事就生气,“安好?你自己看看你办的什么事,你母亲和我之间的恩怨那是属于内宅之事,家丑尚且不可外扬,你竟敢毫无分寸的告诉皇上?这次为父在朝中被训斥,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温傅安劈头盖脸一顿责骂也凉了温云眠的心,无论何事,他永远都看不到事情本质的,只看表面。
年少时她在女配和孟夫人的构陷下受了无数委屈,他都只听一面之词,不仅凉了母亲的心,也寒了她的心。
“父亲真以为皇上会为了一个家宅妇人之事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斥责于你吗?你以为你女儿已经握紧了帝王心,让他不顾大局,只为替我出气?”
月色透过残破的窗户照进来,温云眠穿着素雅的淡青襦裙坐着,周身都是清冷疏离之感。
可那周身气场却威慑住了温傅安。
这样不怒自威、久居高位的威严他只在皇上和太后身上见到过。
可她冷淡到极致的表情让温傅安极为不悦,这张脸和她母亲一样,永远都只会一副居高临下,冷漠又淡然的看着他。
“你自以为进宫得了盛宠便可以胡作非为吗?”
“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仅没能跟着你有脸,连你妹妹也被你害的不得皇上待见!”
“如今你做错了不知悔改,还有脸在这说你父亲的不是?”
温云眠沉下眉头,她懒得听他说教,直入主题,“我今日来只问父亲一句话,祖父当年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用命换来了这三代侯爵之位,父亲是打算被皇上重新收回吗?”
温傅安脸色巨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疾言厉色的是他曾经那个内敛沉默的女儿。
可还没等他训斥,温云眠直接打断他的话说,“如今镇国公府满门荣耀,长子秦昭在东疆征战杀敌,手握二十万镇东军。”
“镇国公三朝元老,在朝中只手遮天,女儿秦舒玉位居贵妃之位,宠冠六宫。”
“这样功高震主的家族,你也敢沾边?父亲,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君王的城府太浅了?”
温傅安怔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那镇国公府你以为谁想攀就能攀上的吗,你也知道侯府如今落寞了,为父若不攀上国公府,侯府如何回到以前鼎盛时期!”
温云眠深吸了口气,她从没觉得这个父亲如此固执,“你以为皇上责罚你只是因为你慢待原配吗?实则是在杀鸡儆猴,用敲打你的方式来警告镇国公。”
“父亲,我实话告诉你,镇国公府不会长久的。古往今来威胁到君王头上还不知收敛的人,哪个有好下场?镇国公连皇上的圣旨都有胆子劝阻驳回,你忘了吗。”
温傅安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女儿了,他蹙眉,“朝堂上的事你什么都不懂,少跟着掺合。你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后宫里好好争宠,让皇上因为你而看重我,这才是对侯府最大的好处!”
温云眠声音平淡,却冷然直视他,“镇国公为何愿意跟你结交,你想过原因吗?”
温傅安刚要说话,温云眠便道,“因为你平庸的资质?还是考了六次都没考上进士的才华?还是父亲你身后那个落魄到几乎败光的侯府?”
温傅安脸色铁青,可温云眠的话也让他瞬间从冲动中抽离出来。
温云眠直截了当的说,“因为祖父去世之前的托举,让你做了京城北门兵马司指挥使,手里有京城的金吾卫,可调遣来护卫京城安危。”
“如果将来镇国公造反,秦昭手里的边关兵马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你能调动的金吾卫就派上用场了。”
温傅安浑身一个机灵,“住嘴!你胡说什么,什么造反,怎么可能。你不要命别带着侯府跟你一起送死。”
温云眠眼眸寒凉,“父亲,你若是听我的话,和镇国公府保持关系不再往来,我可以保你荣华富贵。”
温云眠娇白的面容被月光映照的更加如玉似雪,可那双浅淡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威严。
温傅安鬼使神差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儿,“你保我荣华富贵?”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温云眠盯着他,到底是她父亲,侯府若能得势,对她也是助力,所以温云眠愿意如实相告。
“十日后云城水患,当地官府勾结贼寇牟利作乱,暗杀河道总督,将其尸首掩埋,隐瞒朝廷。”
“五日后你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前去云城治理水患,实则暗中缉拿贼寇。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锦囊妙计,告知你如何揭露当地官员行为,拯救河道总督。”
温傅安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结巴了好一会,“你,你疯了?你在胡说什么?你还能预知未来的事情吗!”
温云眠认真盯着他,“你是我父亲,我不会害你。你若想得到重视,升官发财,重振侯府门楣,那我把这个机会送到你手上。”
“你只需要按照我方才说的去做,我保你回来后就能被提拔为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
温傅安紧张的咽了下喉咙,温云眠说的太邪乎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都在颤抖,可内心也动摇了,“去剿匪可是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
“你是武将,曾经还跟着祖父上过战场,怕什么?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人出征。”
温傅安眼里怯懦,“当初那也是你祖父护着我我才活下来的。战场太凶险了。”
温云眠,“……”
“所以你是答不答应?”
温傅安沉吟片刻,“我再想想。”
第36章
温云眠从废弃宫室回去之前,只说,“父亲,我只给你五日时间。”
五日后才是水灾开始的时候,那时大水尚未泛滥,只是有征兆而已。
而那时整装出发,到此地正好十日,一切都是算好的。
只看她这个父亲能否扶上墙了。
早上君沉御从朝阳宫起来,昨夜难得是娴妃侍寝,她跪下来替君沉御整理龙袍,眉目娴雅端庄,温温带笑。
君沉御俊美的面容和极好的身材都让娴妃倾慕。
她时常在想,到底该怎样才能彻底占有皇上的宠爱呢。
娴妃在宫里不如舒贵妃得宠,却也不似容妃和惠妃那样恩宠不多。
新人未入宫时,她和舒贵妃之间也算是平分春色了。
如今再度侍寝,她温柔的掌握着君沉御所有的习惯。
收拾妥当后,禄公公正好快步进来,“皇上。”
看他欲言又止,娴妃很是有眼力见的低头,“皇上,嫔妾先行告退。”
君沉御嗯了一声,等人走后才坐下来,“怎么了。”
禄公公赶紧禀告,“回皇上,奴才得到禀告,说昨晚秋葵被打了板子送出宫后,没过多久就被人给杀了。不久之后秋葵的家人也被如数杀害,无一幸存。”
君沉御眉头沉下,“何人指使?”
禄公公低头,“回来禀告的人说,看到了舒贵妃身边的张福海出宫了。而且昨晚去凤仪宫之前,张福海曾偷偷出宫收买了秋葵家人。”
听到这话,君沉御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丹凤眼里满是锋利。
本以为昨天的事情或许还有什么猫腻,他也留了几分心软,却没想到舒贵妃竟做出了这些举动!
这不就正好说明了她心虚吗!
君沉御伸手捏了下眉骨,“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禄公公也是低下了头,“奴才觉得此事妧贵人怕是很委屈,没曾想妧小主却只字不提委屈。”
禄公公的话倒是提醒了君沉御,他凤眸冷厉,也下定了决心惩罚舒贵妃。
只是每句话说出来时,眼底的失望都愈发浓郁,“去拟旨,舒贵妃品行不端,即日起夺协理六宫之权,禁足延禧宫,毎日罚抄道德经十遍,非诏不得外出。”
娴妃出来前听到了消息。
她淡淡勾唇,吩咐身旁宫女几句话。
说完后交代,“按本宫说的去做。”
宫女了然一笑,“奴婢明白。”
舒贵妃得知皇上旨意时吓得六神无主,玉贵人也被她急诏到了延禧宫。
舒贵妃眼里满是泪光,“昨晚上皇上分明没有惩罚本宫,只是让本宫回来静心思过,为什么今日一早就下了旨意?还夺了本宫协理六宫之权,皇上从未这样对过我。”
玉贵人无奈叹气,“娘娘怎能去杀秋葵,还连带着她的家人一起杀了。实在是有些莽撞了。”
“昨天晚上都是秋葵那个贱人出卖了本宫,如果不是她临时改了口,皇上怎会责罚本宫!”
“若是不杀了她,本宫难解心头之恨!”舒贵妃眼神凶狠,脸色铁青。
玉贵人眉心拧了几分,“可是昨晚皇上没有惩罚娘娘,想必也是看重娘娘的,这才留了余地。可是娘娘转头就把秋葵给杀了,消息怕是传到了皇上耳中。”
经过玉贵人提醒,舒贵妃才幡然醒悟,腿都软了几分,连忙坐下来。
她着急的看着玉贵人,“那你说本宫现在该怎么办?皇上是不是觉得本宫心狠手辣,这才生了本宫的气?而且上次桃花吟那件事,本宫着实伤害了皇上的身子……”
舒贵妃愧疚得不行,话一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行,本宫必须得当着皇上的面亲自同他解释,本宫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玉贵人连忙拉住舒贵妃,“娘娘先别着急。”
张福海此时从外跑进来,“娘娘,刚才奴才在外听到消息,说今日早上是禄公公到皇上跟前禀告此事的。”
“他不仅将咱们延禧宫杀人之事如实告诉了皇上,还说了奴才去收买秋葵一家的事,后面还帮着妧贵人说了不少好话。方才皇上赏了牡丹轩不少东西,以示安慰。”
舒贵妃瞳孔紧缩,后退几步,“是温云眠,一定是温云眠这个贱人故意让禄公公到皇上面前说本宫的不是!还顺带让皇上心疼她,愧疚她!就连秋葵反水也必然是她做的。”
眼下她恨不能亲手杀了温云眠泄愤。
玉贵人沉下了目光,“娘娘这话说的没错,嫔妾方才就在想,若是昨晚妧贵人真的怀疑了秋葵,又怎会不严加看守,还让人跑出来通风报信。”
“说不定这一切就是妧贵人的阴谋,是要让娘娘上当的。只有这样,娘娘才会为了买通秋葵反水,而去收买秋葵的家人。”
“如此一来,便留下了把柄。收买了秋葵的家人,可不就是心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