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刘巧娥 本章:第72章

    “都说了,孩子也给你了!!”他二人跪伏在地上,苦苦哀求,“能放我们走了吗?”

    慕道瑛没松手,只叫那女孩子过来。

    那女孩子一溜烟跑过来,躲到他身后。

    慕道瑛柔声:“闭眼。”

    女孩子听话地闭上眼。

    “叫你睁开再睁开,好么?”

    说完,雪白剑光亮起,刷刷两颗人头落地。

    他收了剑,牵着女孩子,慢慢走远。

    女孩瑟瑟问:“可以睁开了吗?”

    慕道瑛回头看了一眼,确保看不见那两具无头尸了,这才说:“可以了,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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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还记得自己的名姓,她年纪虽小,但说起话来却很有条理。

    她说自己叫吴月姝,出生在一户殷实人家,家里原先是开铺子的,

    但因为前两年魔气肆虐,家里的铺子开不下去了。

    之后,她便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直在跟父母逃难,去了很多地方。

    后来父母死了,她便一个人流浪,吃了很多苦,遇到了这对人贩子。

    慕道瑛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哀民生之多艰,果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吴月姝有些小心问:“道长,我,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我会洗衣,会做饭,我什么都没会的!”

    慕道瑛歉然说:“抱歉,我不能带着你。”

    小女孩眼里期待的光一点点黯淡了来。

    慕道瑛见之不忍,又道:“我一路风餐露宿,你年纪还小,跟着我也不方便。不过,若你不介意,我会帮你找户好人家。”

    “真的吗?”吴月姝又振作起来。

    慕道瑛好奇问:“你不怕我也是人贩子,将你卖了去?”

    小女孩摇摇头:“我……我都看到了。”

    慕道瑛一愣。

    吴月姝小声说:“道长是好人,才让我闭眼,但……我不怕这些,我看到过好多死人了。”

    慕道瑛微微动容,不禁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日后不会了。”

    几年前,他曾偶然救下过一户富商,遂结成好友,这对夫妻性子纯善,偏偏多年无子。

    慕道瑛决定带小月姝去碰碰运气,如若不成,或许他只能问她愿不愿意去玉清观了。

    但她灵气微弱,没什么仙资,去了小寒山,恐怕也只能去做杂役。

    小月姝年纪虽小,却极为懂事。

    她初初还有些怕生,后跟他相熟了,胆子大起来。

    见他总是擦拭一盏灰黯的琉璃灯,视之若珍宝,好奇问:“这是什么?”

    慕道瑛顿了手,“这是我妻子。”

    想想,又自顾自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么说也不太对。”

    “她若听到,定要骂我,指不定又要打我。”

    那有些冷淡的大哥哥,微微笑起来,当真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小月姝看呆了,隔了一会儿,才不解问:“她为什么要打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红尘情缘之间,爱恨嗔痴,嬉笑怒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慕道瑛想了想,选择了个最俗气的回答:“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他带着小月姝赶路,便再不能像从前那般露宿野外了。

    到了就近一个城池,慕道瑛问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客栈的伙计见他二人外地来的,好心说:“今夜鬼节,城里放灯呢,漂亮得很。两位客官若无事,不妨也去瞧瞧。”

    慕道瑛客气谢过,心里却很平淡,提不起什么兴致。

    自弱水一望,他的心仿佛也永远停留在无明弱水畔了。

    无风无浪,水波不兴。

    生活中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情绪波动。

    爱也好,恨也好。

    喜也好,怒也好。

    生活似乎便是这样,无可无不可,总要慢慢地,一天天地捱过去。

    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更长漏永,清夜寂寞,才觉出几分难熬来,只能消磨残灯,直到天明。

    客栈里的菜色大多粗疏,考虑到小月姝还在长身子,慕道瑛多点了一些。

    他自己吃了一点,便撂了筷子。

    饭也好,水也好,一口口吃,一口口饮,饥也好,饱也好,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

    慕道瑛虽对灯节无意,可小月姝明显十分好奇,她目含渴望,又不敢说。

    慕道瑛见状,便主动提出要带她看灯会。

    反正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不若成全孩子小小的期待。

    小月姝欢呼了一声,欢天喜地准备去了。

    他死寂的心这才轻轻亮了一下,有时候,他常常会被人们的欢喜而感染。

    但这感觉很快,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罩子将他跟人们隔开,可这并不妨碍慕道瑛感到欣慰。

    夜幕沉了下来,家家户户门前都高高悬挂起一盏盏灯笼。

    纸灯,绢灯,琉璃灯,纱灯,竹灯,羊角灯。

    百灯汇聚成明亮的灯河。

    行走在灯河之中的人,手里也提着,捧着一盏小灯。

    人们走到河岸,燃烧纸钱,放下一盏盏莲灯。

    慕道瑛想刘巧娥她或许会爱这样的热闹,便干脆将她那盏小灯捧在掌心,带着她跟小月姝,一路走走停停,瞧瞧望望。

    他实没料到这偏僻小城里的鬼节竟也弄得这样盛大,好奇之下,询问了身边路人。

    那人说:“这不是前两年妖魔作恶吗?家家户户都死人!也就最近开始大操大办的。”

    慕道瑛一怔,心头情思默默翻涌成潮,随河灯一起一伏。

    小月姝想起自己的父母,神情也显而易见地黯淡了下来。

    慕道瑛见了,便掏钱向路边买了点香烛纸钱,让她烧给家里人。

    他呢?烧给刘巧娥吗?

    她还有一缕神魂寄存在返魂灯内,这样未免有点不像话。

    可他仍不知道她到底何时才能苏醒。

    万一,再没有这一天呢?

    这念头太不祥,慕道瑛轻轻打了个寒颤,拢了香烛,不敢再想。

    隔水响起一阵锣鼓,对岸的戏台咿咿呀呀唱起了大戏。

    慕道瑛跟小月姝驻足听了一会儿,这才发觉,这戏文里唱得竟然是刘巧娥。

    秦仙都知晓她爱慕虚荣,便向全天下都宣告她的事迹。

    游走在黑暗之中的孤胆英雄,老百姓们或许没见过她,也不太懂那些仙啊魔的,但并不妨碍他们喜欢传唱这样的故事。

    他瞧见锣鼓开场,扮演刘巧娥的小旦咿咿呀呀甩着袖子出来,讲起话来文绉绉,客气气。

    他觉得有些奇妙,不住微笑,忍不住小声对琉璃灯点头。

    赞这里好。

    或摇头,这里不对,和你差别太大。

    他没敢说,她远没戏文里那般温文尔雅,贤良淑德,文能提笔,武能提枪。

    一出大戏落幕,小月姝激动得手掌都拍红了,慕道瑛也有点意犹未尽。

    战争毕竟过去了。云游的这几年,他曾亲眼看到,灵气在一点点缓慢恢复,春雨滋润了干涸的土地,路边的稻禾又长出新苗。

    人们在战火上重建了新的家园,欢呼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他又想到她,是她结束了这场战争。

    她的名字如今传遍天下,黑暗中所付出的努力为世人所知晓。

    人们歌颂她,纪念她。

    可她却无缘得见如今的太平天下。

    他看在眼底,眼里涌动脉脉温柔,又在某个刹那,在戏文落幕之后,一个微不可察的瞬间,心里感到一阵细细的隐痛。

    这样的情绪,总是出现,蝴蝶振翅一般,来得翩然、轻盈,并不激烈。

    这一刹的黯淡却在他往后的日子里明明灭灭,组成了他的生活。

    他穿过欢庆的人群,将那载歌载舞,锣鼓喧天一点点抛之脑后,又走入灯火阑珊的寂清的黑暗。

    回到客栈之后,慕道瑛辗转反侧,一直未能成眠。

    半夜,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灯笼纸皮被雨水打湿,晕着团团湿漉漉的微光。

    他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她。

    但醒来却完全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只有些淡淡的憾恨,惆怅的影飘在心底。

    天色已经大亮了,慕道瑛整了整心神,不再作伤春悲秋之想。

    他拿起墙角的伞,推开门,去唤小月姝出发。

    穿过曲折小巷,夜雨打落了人家门前盛开的木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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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对富商夫妻,对于小月姝的到来极为惊喜,小月姝年幼可爱,灵慧天成,他二人收养她在膝下,爱若珍宝。

    慕道瑛留了几天,见他们相处甚谐,也放下了心头重担。

    他照顾小月姝并非全然出自善心,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或许也是因刘巧娥幼年遭遇,他希望任何一个如她,如小月姝那般的女孩子,都能得到妥善的照顾。

    婉拒了他们一家人的挽留,他收拾包袱,又重新踏上了四海为家的路。

    这一路,风霜雪雨,他大多不改其志,心神坚定。

    他心里总固执认为,多做好事,善事,既能添补她生前遗憾,也能为她积善立功,受福于天。

    后来,又过了很久,慕道瑛甚至也有点记不清了。自她走后,他的日子便过得模模糊糊的,日复一日,分辨不出什么不同。

    后来,小月姝也长大了,富商夫妻为她择了一门亲事,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他去吃了喜酒,赴宴回来的路上,难得有些醉了,路过长江,两岸峭壁嶙峋。

    他登高望远,见月下万古奔流,耳闻涛声如雷,很难不生出渺渺天地间,此身不过一芥子蜉蝣之感。

    可他却希望万古江水能在此时慢一点,再慢一点向前。

    这些年来,他一路走,不敢停留,就是怕偶尔停下时那巨大的悲怆将他淹没。

    迎面的江风吹散了颊上的燥热,他掏出琉璃盏,静静听了一夜的江声,不知不觉间抱着灯盏,枕着江水沉沉睡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觉得脸上茸茸的。

    慕道瑛轻轻地睁开眼,伸手一抓,竟抓了枝低矮的桃花在手。

    昨天一夜,忽然盛开。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又是一年春。

    硬邦邦的大青石,硌得他通体不适,脊背酸软。

    慕道瑛直起身,道冠也跌落在掌心,头发披散下来,衣襟也松开。

    他拢了拢松松散散大开的襟口,揉了揉宿醉疼痛的太阳穴。默默回味昨夜情绪的余韵。

    他当真是吃醉了,数年来压抑的悲伤,痛苦,怨怼,乃至仇恨一夕爆发。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冷眼指天轻骂,骂天,质问老天爷的不公。可老天没有回应,江水涛涛奔流。

    他缓缓合上眼皮,仍是一点点,慢慢地,努力地将心头的不甘,悲伤,恐惧吃下,咬碎。

    掬了捧江水,慕道瑛略作清理洗漱之后,便又背起行囊,将桃花留在身后。

    江水奔流,桃花盛开。

    花枝拂过琉璃灯盏,新燕衔泥掠过江面,可在落拓道子未觉察的视野之外,盏内黯淡的灯芒,突然,细细地亮了一下。

    —

    刘巧娥也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很沉,她仿佛被梦魇住了,神志迷迷糊糊的,时而清醒,时而又昏蒙。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盏灯里。

    对,一盏灯。

    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

    一定是当初她提前留下的那点神魂,被寄存在了灯盏中,用返魂灯的碎片慢慢温养着,保留了她一线生机未绝。

    刘巧娥没想过自己能活。

    投水前,她不敢死。

    投水后再醒来,她竟又不太想活。

    有什么好活的呢?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她这一辈子爱也好,恨也好,也都遍历了,那样浓墨重彩的爱恨太累人了,倒不如人死之后,无知无觉的恬然酣梦。

    轻轻松松,干干净净。

    她想着想着,直到一把温润的好嗓音将她拉回现实。

    “嗯,我明白了。还有——宫里那好人好事的玉旌券记得这两天尽快发下来。”

    她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幽怨地望向那嗓音的主人。

    那是个十分温和净朗的男人,一袭干干净净的青色道袍,乌发柔光似水。

    明真虚静,沉稳有致,却在眉眼间微微透着点寂寞的冷。

    这男人正是慕道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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