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又变成以前那个恋爱脑，每天把丈夫放在心坎里，精心伺候父女两个的饮食。

    她还提出把家里的钱给乔青崖管理，乔青崖没有同意，他工作忙，没时间管钱。

    当然，她虽然又变成恋爱脑，跟以前还是有点区别的。

    她考到了会计从业资格证，还在继续考专业证书，现在在厂财务上班。

    本来她想跟刘雪琴一样找个分场干会计，顾小曼建议她去厂财务，那毕竟是机关科室。

    如果将来厂里机构改革，分场小会计的位置很可能随时被取缔，厂财务永远不会消失。

    当然，厂财务上班纪律比底下各分场严格了很多。王萍是副厂长太太，偶尔提前走一会儿没人会说她，想上半天是不可能的。

    陆志豪见王萍去了厂财务，努力说动岳父和老婆，把刘雪琴也送去厂财务上全天班。

    大伙儿都说他脑子进水了，老婆上半天班多好，能照顾好孩子，非让她上全天。

    果然让顾小曼说中了，很多年后，各分场会计的位置在定员定岗中消失了，人事关系从厂财务下放到各分场，挂在现场班组里。

    她们从人人羡慕的“可以上半天班”的分场会计，变成借调人员，同时要跟挂名班长搞好关系，地位一落千丈。

    而此时，王萍已经考上了注册会计师证书，在省城某家单位财务科挣到了副主任的位置。

    话转回来，就在乔青崖决定放弃做歌星后的两个月，谢云舟调离，去了庐州江能发电厂。

    乔青崖顺利接位。

    工作十二年，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抱大腿，终于干到了厂长职务。

    王萍也终于熬成了龙湖第一太太。

    按照世俗的观念，丈夫混得好，就等于她混得好。当年那个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胖女生，成了84届所有女生中混的最好的。

    大伙儿都在背地里笑话陈美，这山望着那山高，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萍在人前从来不说陈美一个字的坏话，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乔青崖去总厂开会，她也从不打听他在总厂干了什么。

    她自己后来职位升上去了，偶尔去总厂开会，碰到陈美时，还会客气地打招呼。

    众人发现，她这个龙湖第一太太当的越来越得体，真正的贤内助。

    乔青崖的厂长一当就是三年，三年后，王萍又开始焦虑起来。

    如果乔青崖升到总厂去，以后和陈美朝夕相处……

    39-贾少阳来认爹

    然而，老天爷疼憨人。

    谢文哲退休那年，谢云舟升了庐州总厂书记，当时谢家如日中天。当年腊月，过春节前夕，谢云舟把乔青崖拉去了省局任某个不起眼的小处长。

    王萍因为工作认真，很快随调到庐州某家电力单位财务科。

    至此，夫妻两个彻底离开了新安。

    关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龙湖电厂流传了好多年，随着乔青崖离开的时间越久，知道的人越来越少。

    然后，后来的某一天，随着新安总厂的解散，才子佳人的故事再次被人翻了出来。

    陈美一直在新安总厂人事处任职，熬了很多年，熬了个正科级别。

    然而，她38岁那年，电力行业改革，输电和发电分家，成立2家电网和5家发电集团，都是央企集团。

    各地级市总厂解散，连省局都没了。

    谢云舟听了顾小曼的建议去了京市，在全国最大一家副部级发电集团总部任二把手，正厅级。

    冯裕安和许砚秋跟着谢云舟一起去了京市，乔青崖被谢云舟塞去了电网某省公司，副厅级。

    电科院挂在了国网省公司名下，顾小曼依旧任院长，她还留在省会。

    大家都有了着落，只有陈美落空了。

    新安总厂解散，原总厂人员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她是从龙湖电厂来的，再次回到龙湖电厂，可是龙湖那边压根没她的位置。

    而且，她当初从运行分场直接调去的总厂，再次回来，人事关系一下子重新回到了运行分场。

    按理来说，如果有人发话，在人事科给她安排个岗位并不难。

    但大伙儿集体不说话。

    陈美当即带着孩子去外省，直接找到乔青崖。

    乔青崖一个人在这边，王萍还没调过来，夫妻分居。

    看到陈美时，他很平静。

    贾少阳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激动。母亲很早以前就告诉他，那是他亲生父亲。

    陈美示意儿子：“少阳，快，叫爸爸。”

    贾少阳叫不出口，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乔青崖。

    乔青崖也看着眼前的孩子，16岁的贾少阳长变了。

    小时候哪哪儿都好看，跟他母亲像极了。

    现在长大了，反倒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看了，皮肤也没有小时候白，不知道是不是晒黑了。

    陈美继续道：“少阳，快叫爸爸。”

    乔青崖扭脸看她：“你闭嘴！”

    陈美第一次见他发火，愣了一下，声音变低：“青崖，少阳他一直很想你。”

    贾少阳见乔青崖对母亲发火，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爸爸。”

    乔青崖听到这个声音后沉默了好久，然后起身给娘儿两个一人倒一杯茶：“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美顾不得喝茶：“青崖，新安总厂没了。”

    乔青崖嗯一声：“行业大势所趋，没办法，连省电力局都没了。”

    陈美急道：“青崖，他们把我撵回了龙湖，你能不能帮帮忙把我调出来。”

    乔青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贾少阳身上：“你太看得起我了，厂网分家，我在电网，管不到龙湖头上。”

    陈美的声音带着哭腔：“青崖，你真的不管我们死活吗。我回龙湖，到现在还没着落，总不能让我回运行吧？

    你可以的，龙湖现在归**集团管，云舟是京市集团二把手，他跟我们省公司那边打个招呼就够了。”

    乔青崖不上当：“你在总厂是正科级，谁也不会轻易把你打回班组。”

    “可是到现在也没给我个准话。青崖，你之前在龙湖当过厂长，那里都是你的熟人，你帮我问问好不好？

    要不，要不你把我调到你这里来好不好？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的，我什么都能干。”

    乔青崖的目光转回到陈美身上，38岁的陈美已经不复当年的娇俏，岁月的痕迹爬上了她的脸庞。

    虽然说不上老，也不再年轻。

    陈美见他看自己，眨了眨眼，眼泪很快又要下来了。

    乔青崖垂下眼眸：“少阳，你去外面等一下。”

    贾少阳很听话地起身去了门外。

    陈美擦了擦眼泪：“青崖，你别怪少阳，他是个孩子，他没有做错什么。”

    乔青崖反问：“那难道要怪我吗？”

    陈美被噎住，乔青崖年轻时在她面前就是舔狗，何曾这样强硬过。

    她再次放低姿态：“青崖，你真的不肯帮忙吗？”

    乔青崖答非所问：“这么多年，你怎么没再找个人？”

    陈美哼一声：“找谁啊，找老头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年轻的人家谁也不想当后爹。

    中年人一肚子心眼，除了想骗女人美色，又有几个人真心对我儿子呢。

    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都好，一说起帮我调工作，个个把乌龟王八脖子一缩。”

    乔青崖抬头，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少阳是我的孩子？”

    陈美急道：“怎么，你自己的孩子你不想管？”

    “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管的。”

    陈美心里大喜：“那行，你出钱，你们去做个鉴定，去京市做鉴定！把名分定下来！”

    乔青崖同意了，但他不愿意伤害孩子：“你不要告诉孩子，悄悄把他的头发留两根给我。然后你先回龙湖。”

    陈美哼一声：“要是你的，这16年你欠他的多着呢！”

    乔青崖直接道：“是我儿子，该我负的法律责任我不会逃脱，我可以把前面的抚养费一次性补齐。

    你要是不愿意养，可以给我养，我保证比你养的更好。”

    陈美信誓旦旦：“他肯定是你儿子，他跟你一样喜欢音乐，爱唱歌。”

    乔青崖再次道：“别啰嗦，把东西留下，你先回龙湖。”

    “那我回去没有岗位怎么办啊？”

    “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你之前是正科级，不可能让你回运行班组。耐住性子，你都快四十岁了，别天天还毛毛躁躁的。”

    陈美不服气：“那万一你更改鉴定结果呢？”

    乔青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脑子有病吧，计划生育这么严，谁不想多个孩子？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认？

    算了，你请个稳妥的人来，我这边也派个人去，双方一起去做鉴定，一起取结果。”

    陈美哪里肯吃亏：“我没钱，你给我钱，路费鉴定费你出，我请人家替我去鉴定中心也要送礼。”

    乔青崖同意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她。

    陈美接过信封，看到里头一摞钱，这才高兴起来：“我就不请人了，我自己去。”

    乔青崖抿唇看着她，他妈的，这女人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动辄就算计他。

    40-亲子鉴定

    陈美笑盈盈地看着他：“乔书记，你一个人在这边，天天冷锅冷灶的。中午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乔青崖冷声道：“少管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陈美笑着凑过来：“怎么没关系，你是我儿子的亲老子。”

    乔青崖见她越靠越近，一把推开她：“你别碰我。”

    陈美轻哼一声：“怎么，你现在倒开始守身如玉了。”

    乔青崖看着眼前的人，往椅子靠背上一靠，看着她这样巴结自己，心里非常复杂，他以前从来没想过，某一天陈美会来他面前做小伏低。

    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没觉得有多高兴，只觉得世事无常，他已经不想跟她有任何非正常关系。

    他很冷漠看着她：“你老了。”

    陈美气结：“难道王萍不老？她跟我同年的，还没我好看呢！”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定要说王萍丑八怪一个。

    现在她不敢，这么多年过去，她渐渐明白结发妻子在这些中年官员心里的地位。

    那是脸面，是自己作风清白的证据。

    乔青崖直接当她的面点烟：“男人在意的是女人是不是端庄得体，是不是一心一意，好不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都会老的。”

    陈美呸一声：“你现在会说漂漂亮话了！”

    有求于人，她没有继续揭他的老底子，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哈巴狗一样追着她不放。

    乔青崖当着她的面吐了个烟圈：“小美，你那么了解男人，还装什么糊涂。美人大家都喜欢，那得是独属于自己的美人。”

    陈美又哼一声：“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们这些人，哪个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外头什么烂事儿没有。”

    乔青崖讥讽道：“我老了，我阳痿，仙女来了我也不爱！而且我有洁癖。”

    陈美哈哈哈笑起来，笑到一半发现乔青崖在讥讽她，又哼一声：“年龄大了，说话居然开始阴阳怪气，都是跟顾小曼学的！”

    乔青崖撵客：“没事你去吧。”

    陈美见他丝毫不再恋旧情，也不再留恋：“明天把东西给你。”

    陈美带着儿子在外头找了家宾馆住，反正有乔青崖这个冤大头出钱。

    她开始畅想未来的日子：“少阳，咱们在这里玩几天。回头你爸给我安排好了工作咱们再回去。”

    贾少阳有些不安：“妈，王姨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陈美安慰儿子：“不会的，你王姨最大度了。再说了，我又不是要跟你爸复合，只是请他帮我们一些小忙。

    你是他儿子，抚养权在我这里，我要是没个好工作，你也要跟着受罪。

    大人再怎么闹，不能伤害小孩子的利益。”

    贾少阳听到母亲说不跟父亲复合，他的心才放松下来。

    这么多年，母亲换了好几个对象，都没结成婚。

    “妈，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陈美听到儿子这话后泪光闪闪：“少阳乖，你放心，该你的，妈一定帮你争取。”

    贾少阳轻声道：“妈，只要爸爸认下我就好。”

    陈美没说话。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乔青崖这边来的人居然是王萍！

    陈美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来了！”

    王萍笑了笑：“小美，我丈夫多出了私生子，我当然该管了。”

    陈美哼一声：“咱都是老熟人了，你别装糊涂。”

    王萍点头：“既然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青崖昨天晚上跟我说你要做亲子鉴定，我同意。

    青崖工作忙，我请了五天假，我们两个一起去京市。

    我带了青崖的样本，你带少阳的样本没？”

    陈美转了转眼珠子：“不行，你带的东西不可信，我要亲自去取。”

    王萍再次点头：“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一起往乔青崖单位去。

    乔青崖刚来上任，大伙儿都不认识王萍，更不认识陈美。

    二人一起默默往前走，陈美忍不住刺了王萍一句：“你放心吧，我不跟你抢男人。”

    王萍笑了笑：“你要是能抢走，那就随你。”

    陈美轻哼一声：“嘴硬。”

    乔青崖看到她二人一起过来，微微吃惊，很快把办公室的人打发走。

    等王萍和陈美进了屋，乔青崖立刻把门关上。

    乔青崖问王萍：“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东西忘了带？”

    王萍笑了笑：“青崖，你再给我两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