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是宁边将军时，酒肆茶楼里传颂的尽是她的显赫战功，而今的街头巷尾却将她视为茶余饭后的笑话津津乐道。

    楚穆雪坐在二楼，俯视着屋内的全局，听着几个异邦女子嘲笑得尤为刺耳。

    本是来此放松，却不想胸中却更添几分郁结。

    楚穆雪捏紧酒杯的指骨用力到苍白，她不会再因为江宸而起波澜，但面对这些恶言恶语仍然感到气恼。

    “楚姑娘再怎么说那也曾是卫国有功的，岂容尔等在此编排！”

    一道驳斥声乍然而起，议论声纷纷止息了，方才还在劲劲嘲讽的人面色青白一阵，只觉自惭形秽。

    楚穆雪循声望去，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为自己说完话后便隐入人群中看不见了。

    她看身形，认出了这便是这几日时常追踪在自己身后的人，而看他如此训练有素的模样，便猜测应是那个府里养的影卫。

    夜色渐深，楚穆雪结账离开，刚一踏出玉湘楼的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一辆简洁低调的马车。

    江宸一身月白道袍立在当前，墨发和肩头落满了薄雪，也不知道在此等待了多久。

    见楚穆雪出来，江宸冻僵的神色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局促。

    “穆雪，我在等你。”

    “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到了这里，楚穆雪反应再迟缓也已了然，那扮作普通百姓为她出言维护的影卫恐怕就是出于国师府，且是受江宸的吩咐。

    楚穆雪神色淡淡，与江宸又隔远了一步。

    “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且与国师大人并不同路，这便告辞了。”

    擦肩而过之际，江宸下意识拉住了楚穆雪的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攒动的人群之中，隐隐有几道视线向这里投来，若非大庭广众之下，楚穆雪是真想甩手σw.zλ.走人，却也不想闹的太难看。

    “我已有婚约在身，国师大人，还请自重。”

    第26章

    楚穆雪的话如同冰雪一般寒冷，直接刺入江宸的心中。

    他神色一痛，随即松开了手，那曾经熟悉的温度瞬间消失，只留下冰冷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江宸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他微微低头，似是不甘。

    “穆雪，我知你心中有怨，但当日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江宸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但楚穆雪却不为所动。

    “迫不得已？那为何你要娶二妻？又为何你要出言搅黄我与云止的婚事？”

    楚穆雪觉得可笑，话语间也不留情面起来。

    “我好不容易将你忘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何苦还要再纠缠呢？”

    江宸一时哑然，楚穆雪说的这两件事，江宸都或是因为心软，或是因为私心而做下，论到底，他当真并不无辜。

    江宸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压抑地脱口而出：“穆雪，我从未真心想过要娶别人，我只想要你。”

    “往日种种，皆是我一念之差的过错。”

    楚穆雪愣住了，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江宸从未这样直白的表达过爱。

    “国师大人，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楚穆雪的声音冷淡而决绝：“我与你之间，早已没有可能。”

    “如果今日你只是来与我说这些可有可无，那我便告辞了。”

    江宸的脸色一僵，他紧紧盯着楚穆雪的神色，半晌斟酌道。

    “你想不想，再次重回沙场，做回真正的宁边将军？”

    楚穆雪神色一愣，有些看不透江宸的用意，她那时卸甲归田也正是为了眼前这人，如今他却来询问自己，是否想要做回曾经的自己。

    诚然，楚穆雪是想的，楚家满门忠烈，而她的归宿，也应该是在沙场之上马革裹尸还。

    但面对江宸，她却莫名不愿点下这个头，只得冷硬道。

    “我想或不想，最终都得看陛下的意思，国师问我这个，又有何意义？”

    “我朝不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

    江宸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穆雪，你当真如此狠心？我……”

    “国师大人！”楚穆雪打断了他的话，“请你放手，让我离开。”

    江宸的手一松，楚穆雪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

    她转身离去，却听到江宸在她身后低声道：“穆雪，若你心中还有一丝对我的情意，便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楚穆雪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坚定而决绝。

    她知道，自己与江宸之间，早已是两条平行线，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再回到过去。

    江宸站在原地，望着楚穆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转身走向马车，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