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翻身转回来,看清他清爽周正的模样,呆住了。
这身干净西服应该是司机早上送来的,之前也不是没见他穿过这套,可今天为什么让她挪不开眼?
因为他身上多了一种气质。
好像已然踏入新的阶段,昭示成熟的荷尔蒙气息从体内溢散开来,这身西服一夜之间变得更贴合他了。
他仍旧是那个矜贵温柔的翩迁公子,但举手投足间,不乏一种餍足慵懒的性感。
那是身心的欲望都得到满足后,不自主流露的气韵。
褚嫣再次红了脸,像是酒后熏醉,目光涣散。
谢郁白察觉她盯着自己看了好久,也不急着走,弯唇关心她,“怎么,热了?”
褚嫣干巴巴回,“嗯。”
“那就别捂这么紧。”
他替她扯开被子,下一秒停住动作,目光落在她脖颈和胸口处靡丽的红痕上,喉结翻滚一圈。
褚嫣感到一种危险氛围,立马夺过被子,重新将自己捂严实。
“我腿根还很酸……”她瓮声冲他抱怨,根本不知道自己撒娇示弱的模样有多勾人。
谢郁白敛眸,笑着起身退开,嗓音却带有明显的暗哑。
“对不起,累着你了。”
他再次温柔诚恳道歉,褚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快出门吧,晚上早点回来。”
“好。”他应一声,往外走到一半又停住,“下午有人送我的常用物品来家里,你换身衣服再开门。”
褚嫣裹紧被子瞪他,“废话!我这身本来就是只穿给你看的!”
为了扑倒他,何止战袍,连里面的内衣都是她精挑细选。
谢郁白下到地库时,脸上还挂着笑意,司机替他开门,表情却稍带严肃,“夫人早上知道您没回老宅,不高兴了。”
谢郁白坐进车里,没说话。
司机绕到车头,坐进驾驶座,系安全带的同时对着后视镜察言观色。
“要不,您先回个电话?”
谢郁白想了想,“晚点再说。”
下午。
安岚手里摸一张麻将牌打出去,旁边的太太却盯着她左腕处的手机。
“你手机震到现在,干嘛装看不见?”
安岚从开始打牌就兴致不高,讲话有气无力,“懒得接。”
“那就挂掉,嗡嗡吵得人头疼!”
左手边的太太替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惊喜地递过去,“你家太子爷的电话,你不接我来接。”
安岚夺过手机,反盖到桌上,继续看牌。
“哟,这是怎么了,跟儿子吵架了?”
安岚没好气,“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对面的方太太跟她没那么熟,是近来新入太太圈子的,所以好奇地问,“谢太太有两个孩子?”
安岚一顿,敛了几分神色,“也不瞒方太太,我还有个长子,是跟前夫所生。”
方太太知道安岚是续弦,并非谢家太子爷的生母,但没人敢质疑她的地位,毕竟这些年谢钧对她的专情是有目共睹。
他们这个圈层,丈夫在外交际应酬,从没惹出过风情月债,就是对妻子最大的抬举。
所以容城的豪门太太都羡慕安岚,二婚还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
左手边的太太向方太太介绍,“你可别小看她这个嫡亲儿子,老实说,从相貌到品行到能力,不输小太子爷。可惜……”
太太停住,看一眼安岚,也不敢再戳她的伤心处。
安岚自己倒开口了,“我前夫走得早,撂下他给我,也是我对不起他,这么些年没在家里给他挣个敞亮名声,豪门看重血脉,是我天真。”
方太太略作思索,笑着安慰,“果真有张太太说的这样优秀,又怕什么?自己也能替自己挣个好前程。有道是莫欺少年穷。”
安岚被哄高兴了,端起手边茶杯轻啜一口,“借方太太吉言了,这果子不错,方太太尝尝,我上午从家里后院摘的,没打农药,纯天然口味。”
“你的日子比王母都滋润,还板脸拿乔,不接电话,自己给自己找烦心。”
安岚又浅浅收了笑脸,“你不懂。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对待终身大事上,一个轻率急躁,一个……一头没有一头。真是不该急的瞎急,该急的不急!”
方太太听出来哪个是不该急的,笑着问,“你们谢少刚满十八就订婚,是早了些,不过女方这么优秀,换谁不想早点定下来?”
安岚不以为然,却没再开口反驳。
方太太又问,“你嫡亲儿子叫什么?”
“谢泽青。”
“好名字,”方太太弯着笑眼,“我看看照片?”
安岚翻相册,递手机过去,“都是新闻上截下来的,凑合看。”
方太太接过手机,眼睛都亮了,“有骨气,自己创业做风投,前途不可限量。”
“你别夸了,已然不听我的话,被他听见这样的点评,更傲得不可一世。”
方太太双指放大照片,啧啧称叹,“小伙子帅的勒……谢太太你好福气,两个儿子个顶个的才貌双全,龙章凤姿,万里挑一!”
安岚笑着推牌,“别夸张。”
“得了便宜还卖乖,”方太太撇嘴,举着手机,“太子爷就用不着我说了,只说这一位,哪怕撇开家世,也没得挑!年轻又英俊的风投新锐,不用家里借力就能扬名资本圈,还愁将来没有好亲事?你就等着小姑娘们排队上赶着吧!”
安岚反而笑不出来了。
诚如方太太所言,有人排队上赶着,但绝非什么良配。
一个游走在风月场的女老板,算哪门子小姑娘,她嫌脏了谢家门楣。
“承你吉言,有好的替我们泽青留意。”
方太太将手机还给她,突然动作一停,神秘兮兮问她,“我要是替你牵成红线,你拿什么谢我?”
安岚淡笑,百无聊赖地拨动颈项的顶级澳白珍珠,“我的首饰柜打开,随你挑。”
方太太是个识货的,知道光安岚脖子上这件拍品的价值,就抵得上自己和丈夫现在这套住所。
她丈夫是公职人员,清俭谨慎,也不准她铺张,这么多年她一直嫌自己没有太太派头。
方太太盯着那颗颗饱满莹润的澳白珠子看了一会儿,才转开目光,朝安岚笑。
“我先生当年在粤省财政厅,共事过一位大佬,如今人家已经坐上部委高位,他夫人这两天来容城看望念大学的三小姐,我先生本就预备着邀请她们母女吃顿家宴,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带令郎一起参加。”
安岚一怔,心念大动,忍不住提议,“既然是部委领导的夫人光临容城,倒不如我们谢家做东道。你替我牵个头,即便事不成,我也认你的好。”
方太太的先生升迁,来容城就职不到三个月,安岚却是在这块地盘上扎扎实实稳坐了十余年龙头集团夫人之位。
她自认有做东道的资格。
方太太也不跟她争,拿起电话,“那自然是好的,我这就和先生商量。”
谢郁白下午给母亲拨了两通电话,都没接通。
傍晚回金沙天地,屋子已经收拾整洁,整个平层都开窗通过风,昨天一整晚旖旎的气味消失殆尽。
褚嫣穿了一套比昨天保守很多的睡衣,正在厨房忙碌,听到电梯门开,踩着拖鞋小跑出来,笑吟吟扑在他身上。
谢郁白推她,“我出了汗,先洗澡。”
褚嫣黏在他颈窝不肯走,反而深吸了一口,“我就喜欢你的汗味。”
谢郁白感觉下腹一股火燎过,喘息声瞬间粗重,勉强维持理智,“你在做饭?”
“嗯!我也是照着食谱做的,一会儿你尝尝看我的手艺。”
谢郁白手扶在她细软的腰侧,想起来昨晚似乎在这里留下了掐痕,不由轻轻按捏,嗓音裹着温柔抚慰,“还难受吗?”
褚嫣摇头。
他的手下滑,“这里呢,难受吗。”
她继续摇头,感觉到他的手持续探寻,她终于再也不敢胡乱否认。
“这里呢?”他掌控住生杀大权,垂眸直勾勾看她。
“还有一点……难受。”
他眸底掠过一抹愧色,缓慢收手,语调绅士又柔情,“那今晚不折腾她了。”
褚嫣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
安岚的电话打来的很及时。
谢郁白后退一步,冷静地接电话,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刚才差点失控的另有其人。
“你今晚还是不回家住?”
褚嫣离得近,也能听见安岚的声音。
谢郁白示意她进厨房,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往沙发去,“未婚妻家,也是家。”
安岚冒火,“你存心气我!至少得跟我商量一下,家里你什么东西不是我收拾的?现在你搬出去,连换洗衣服都让司机替你拿!”
“您辛苦,我不忍心麻烦您,”谢郁白含笑,“大哥就够您操心了。”
安岚恨恨地咬牙,“行了,你就跟她住吧,我是管不了你了。明天中午记得带你未婚妻赴宴,家里在天香居请客。”
天香居是容城顶尖美食馆,媲美国宴的标准。
谢郁白单手摘领带,在沙发上落座,“什么宾客,这么隆重。”
“京市部委领导家眷。你大哥也从江城回来参加。”
谢郁白顿住,看一眼厨房方向,“我们没空。”
安岚声音都高了,“你大哥相亲,你不替他把关?”
谢郁白停了一秒,“相亲?那可以。”
“我和嫣嫣会准时到。”
第156章
究竟是谁扮猪吃虎
安岚今天穿一件掐金线手工绣花黑旗袍,肩上配一条暖色披肩,方太太进门时,第一眼还是落在她脖颈上。
“你这串翡翠珠也好看,配黑色旗袍正好,比澳白珍珠大气。”
安岚走到她面前,眉眼盈盈,“你究竟看上我哪件首饰?怎么我每换一条你都说好?”
安岚保养得极好,发质莹润黑亮,皮肤也白,身量窈窕纤长,骨骼清薄,是天生的衣架子。又总有换不完的稀有首饰,太太们到她面前,总难免自卑。
方太太认识她两个月以来,受了不少刺激,也开始学着打扮,却总是不对味。
安岚搂着她的腰,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低声转告她,“那澳白我戴旧了,配不上你,佳士得马上要拍卖一条,比我那条更漂亮,一会儿给你看图。”
方太太装傻,“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岚弯着红唇,“吃完饭我带你去定旗袍,珍珠配孔雀蓝,狗穿都漂亮。”
方太太笑着拧她,“你骂人!”
两人嬉作一团,门开了。
侍者引着一对极体面吸睛的年轻男女进门,方太太一愣,简直看呆了。
安岚敛了笑意,“这是方家夫人,叫人。”
方太太不等两个小年轻走近,已经自我介绍,“我姓刘,你们喊我刘姨就好,”又转向安岚,一脸羡慕,“这是你家小公子和未婚妻吧?”
谢郁白和褚嫣挽手走近,叫了人。
方太太忍不住端详褚嫣,“这么漂亮的儿媳,谢太太你真是好福气!”
巧的是褚嫣今天也穿了身玉白色旗袍,中规中矩的保守款式,头发挽了髻,戴着司令送的那只黑檀木簪,脸上一层淡妆,裸粉色口红,走的是低调柔婉路线。
安岚看她一会儿,伸手,“今天这身还算得体,不抢风头。”
褚嫣递手过去,挽进她臂弯,亲昵地卖乖,“我和伯母心有灵犀。”
方太太简直嫉妒,“瞧瞧,哪里像是婆媳,分明是母女!谢太太,你们郁白是会挑的。”
谢郁白替她拉开餐椅,“刘姨,您坐。”
方太太受宠若惊,“不劳烦你,我自便。”
安岚拍拍褚嫣的手背,“你陪着方太太坐吧,她是中间人,也算半个客,你替我照顾好她。”
褚嫣很给面子,把包搁在方太太旁边的椅子里,笑着问,“主角们几时到?”
安岚招呼侍者添茶,“约的十一点半,范夫人和三小姐准点到,我们来的早,等一等客人是应该的。”然后面色淡下来,“另一位,是大爷,我请他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安岚想起来方太太这个媒人还在场,又收了语气,“半小时前说是下飞机了,郁白你给你大哥打个电话,催一催。”
方太太笑着劝止,“人既然在路上,不要催,越催越急,超速可不好。”
安岚无奈,“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等他,他是男士。”
话音刚落,门又开了,安岚的担忧落到实处。
方太太是半个客人,也是半个主人,连忙站起来,“范夫人,您到的这样早,我们都没来得及下去迎接……”
方太太眼看着贵客里年轻的那位眼睛骤然瞪大,紧盯自己身旁。
“嫣嫣?”
“语薇?”
两人同时怔住,又同时笑出来。
上一秒还在宿舍群里聊天的两人,最终发现参加的是同一场饭局。
安岚诧异地走过来,“你和范三小姐认识?”
“伯母,她是我室友。”
范夫人惊奇,“这真是巧了,薇薇,这是你哪个室友?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
范语薇打断母亲,“就是她,褚嫣。妈,您真是,怎么不说今天是和嫣嫣吃饭。”
范夫人知道女儿的脾气,来之前根本没告诉她这是相亲局,只说和方家太太一起吃顿便饭。
范夫人一边敷衍女儿,一边眼睛扫过包间,落在谢郁白身上,以为这就是方太太口中的男嘉宾,满意得不行,下一秒就看见年轻人站起来,手里拄着根拐杖。
范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不大高兴。
又见他走路姿态几乎与常人无异,步伐自然规律,肩膀四平八稳,仿佛手里的拐杖只是摆设。
范夫人看着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又没那么扫兴了。
可少年走过来,揽臂环住她面前少女的肩。
范夫人懵了。
安岚赶忙解释,“这是我小儿子郁白和他未婚妻,我怕三小姐拘束,多叫些年轻人来作陪,范夫人别见外。”
“范夫人好。”谢郁白温声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