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知道褚嫣和谢少在谈恋爱的寥寥无几，无非就是褚嫣自己这两个室友，加上联谊派对那晚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们，然而这些人都站在山顶，最不屑于参与到无聊的普通人的言论纷争里来。
否则这么久了，怎么不见Yuri站出来替褚嫣正名？
伍月雪越来越有一种笃定，他们这场差距悬殊且鲜有人知的恋爱，很快就会在连日铺天盖地的舆论倾轧里无疾而终。
谢少会看清那个女生。
广场上，追星少女们的应援声渐渐弱下来。
因为礼堂里已经传来麦克风测试音，说明今晚的活动即将正式开始，无法入场的学生们想尽量听清内场的动静。
伍月雪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她叫来学生会的同伴，“应该差不多了，我去内场服务，你在这里再守一会儿哦。”
同伴敢怒不敢言，原本正想先溜进去占个好位置，奈何被这位学生会“长公主”截胡了。
伍月雪装作看不见她脸上的愤懑，迈着优雅的步伐往里走，细高跟在地砖上发出轻快的脆响。
她进到礼堂侧门，学生会主席远远看见她，立刻走过来笑眯眯问，“月雪，工作完成了？”
伍月雪柔柔一笑，“是，基本都入场了，主席，内场有什么活需要我帮忙吗？要不我去给嘉宾们倒茶吧？”
主席欣慰地点头，“可以，你这样的形象，正好适合做礼仪工作，嘉宾席在最前排，去吧。”
“好。”
伍月雪拎着水壶来到前排，发现连校长都到场了，却还有两个并列的位置空着。
她走过去，确认一眼席卡。
成璨没到。
那是顶流明星，来的迟也算正常。
紧接着目光扫向成璨旁边那张席卡，浑身骤然一僵。
“褚……褚嫣？”她惊讶得发出声音。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伍月雪僵着身体转头。
姗姗来迟的少女抱着双臂站在她面前，微挑一下眉，似笑非笑：
“这儿呢。叫我干嘛？”
第147章
十八岁的董事长
“褚同学！你终于来了！”
校长笑逐颜开，两腮的肉堆在一起，随着起身动作微微颤抖。
“快坐吧，你到的时间正正好，这位同学，愣着干嘛？倒水！”
伍月雪如梦初醒，低低应了一声，抖着手倒茶。
“诶呀！倒这么满干什么！你让褚同学怎么端！”
伍月雪快哭出来了，想道歉发现自己失了声。
学生会主席从后方冒出来，将她挡在身后，不停替她说对不起。
“这是我们的新生干事，没什么经验……”
“这么重要的活动，找个没经验的礼仪，你这个当主席的怎么想的？！”
褚嫣被吵得头疼，“算了，反正我喝矿泉水，不喝茶。”
校长这才放过二人，眯着笑眼请褚嫣入座。
主持人念开场白时，戴着帽子口罩墨镜的成璨才从特殊通道入场，猫着腰入席。
正好坐在褚嫣右手边。
内场真正追星的学生观众只占小半数，有人一秒认出前排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开始小范围地骚动。
成璨似乎感受到了背后此起彼伏的手机镜头，维持着偶像的仪态管理，挺直背脊坐在椅子上，只微微偏头和褚嫣说话。
“褚总，混的不怎么样嘛，我看了你们校园论坛，嚯，都给你骂成那啥了……”
这是两人这个月第一次见面，成璨想起上次电话里的冲突就怄得慌，但真正看到褚嫣的这刻，居然生不起气来。
褚嫣忽视他目光里的戏谑，跟他打招呼，“晚上好，成老师。”
成璨：“……”
一种想开个玩笑拉近距离却被冷拒于千里之外的无力感。
他气闷，“我就活该关心你！”
褚嫣不理他，平静地转过头，目视台上。
校长等着褚嫣和大明星打完招呼，才笑着低声道：
“褚同学啊，今天办公室的事情，我替你们院长向你道歉……”
“校长，活动开始了，先准备吧。”
校长一顿，尴尬地点头，“好……一会儿还得上台，是得准备。”
他看着手里的讲话稿，只有寥寥半页，翻来覆去就两段话，背都能背出来。
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褚嫣手里那份讲话稿才是重点。
主持人已经在念开场白，挨个介绍今天的到场嘉宾。
等到校领导一一起身亮相后，主持人激昂的语调更上一层楼：
“下面让我们隆重欢迎我校首个大学生创业基金的发起人、寰江创投董事长、同时也是我校新闻与传播学院14级新生——褚嫣同学，为我们致辞！”
观众席像是被投入一片虚空，陷入诡异的沉寂。
校领导们带头鼓起掌来，后排的大学生、尤其是大一新生们，才半梦半醒地跟着鼓掌。
“我没听错吧？褚嫣？是那个论坛上被扒的捞女？”
“疯了吧，基金是她发起的？她这么有钱？”
“没听见主持人介绍吗，说她是什么创投公司的董事长！我靠！十八岁的董事长！”
伴随着热烈的低声讨论，褚嫣已经登台。
她今晚穿的是带有公益基金LOGO的文化衫，白T黑裤小白鞋，黑长直披肩发，两侧头发挂在耳后，露出干净漂亮的脸蛋，天然的清纯感无人能复刻。
她没带稿子登台，因为嫌弃那篇讲话稿太虚太假。
“各位校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我是褚嫣。”
她真正站上演讲台的那一刻，会场陷入了新一轮的静谧。
所有学生都停下议论，努力抻着脖子，想要看清台上的女孩——那个直到现在，名字还被挂在论坛首页接受全校审判的女孩。
“寰江创投成立半年以来，积累到了大量的社会资本，作为创始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创业项目，不敢说获得了初步的成功，但对于如今的成绩，我报以相对满意的自评。”
“两个月前，收到容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这个计划就在我脑海中萌芽。我在创业的过程中，很珍视并感激每一份社会资本给予的信任与支持，因此更希望将这些信任与支持散播给更多有想法、有胆识的年轻人……”
校长越听越满意，突然眼睛扫到旁边桌上的文稿，吓得一激灵，赶忙拿过来看。
褚嫣竟然没带稿子上台！
好在她的开场白比稿子上精简凝练，没什么废话，更快切入主题。
校长不得不拜服，褚嫣的个人能力绝对不掺水分，她像是个还没走进象牙塔、就已经摆脱象牙塔的真正成年人，比她那些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具备更为成熟的思维模式。
“但是，”台上的褚嫣话锋一转，“进入容大一个月以来，我却开始迷茫，质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校长呆住，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冷汗从额角渗出来。
主持人意识到节奏不对，无措地看向褚嫣，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制止她。
“直到上台前的那一刻，我仍在犹豫。说实话，这些日子在学校遭受到的诽谤攻击，比我从小到大受过的所有伤害加起来都多。”
“只是短短五天时间，大家是否想过，如果我不是褚嫣，而是一个普通女大学生，也许会被逼到退学，乃至轻生。”
“所有人都太小看话语的力量了，千言万语汇集起来，就是一把利剑，可以杀人于无形！”
嘉宾席一众校领导从面面相觑到眉心紧皱，陷入沉思。
观众席角落里，新传院院长惭愧得无地自容，沉默低头，不敢往台上看。
“然而，真正站在这里的那一秒，我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坚持原先的计划，成立这个大学生创业基金。
“一所学校，也是一个微缩的社会，社会之所以为社会，必然包罗万象，我接受某些人心怀恶念挑起事端，接受大部分人不加思考人云亦云……
“但我相信，即便这样的社会里，依旧会存在少数清醒理智的人，他们知道该把精力放在哪里，知道该如何专注于更有意义的自我价值创造上，他们知道人生的征途在何处，知道无端贬损和揣测他人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益处。
“我相信真正有事要做的朋友，不会有空关注并热议一个‘捞女’。所以，我愿意投资的，是这些人的未来。”
褚嫣说到这里，停住。
台下静的落针可闻。
聚光灯打在脸上有些晃眼，她其实并不太看得清台下的反应，不过她还是冲众人微微一笑，凑近话筒：
“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治学先治人，修身先修心。”
啪、啪、啪——
摘掉墨镜口罩的成璨率先站起身，定定看着台上的少女，鼓起掌来。
几秒后，整排嘉宾席的校领导跟着起身。
会场里终于爆发出如潮的掌声。
第148章
把目标专注在男人身上
褚嫣坐回嘉宾席，成璨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带头鼓掌，算是一种失态行为。
作为艺人，尤其是顶流艺人，但凡出现在公众场合，四面八方都有镜头，他不该在非原则性问题上过多表达立场，否则容易被过度解读。
但他刚才管不了那么多。
小姑娘站在台上说出那些话，底下没人应声，他竟然感到有点恼火。
她是个成熟冷静的生意人没错，但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刷帖子时那种憋闷的感觉又翻涌上来。
的确，这帮子人，欺人太甚！
尤其这些校领导，都特么吃屎去了？要是换了他做校长，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破校园论坛封了！
褚嫣侧头看过来，“你这么激动干嘛？”
成璨一噎，不自在地偏过头，“我带动带动气氛，不行啊！”
与此同时，主持人已经在台上介绍——
“下面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到场的一位特殊来宾，年轻的新生代偶像艺人，成璨！”
褚嫣瞥他涨红的耳根，“别发呆了，上台了。”
成璨冷哼一声，整理衣服，起身往台上走。
褚嫣也是听何忠民解释后，才知道这么巧，今年成璨的经纪团队开始包装艺人的慈善履历，虽然很大程度上存在作秀之嫌，但成璨与何氏基金合作的几场公益活动还算是双赢。
这次何忠民帮助褚嫣树立她个人品牌的创业基金，其实原本没有邀请成璨出席，因为体量太小，够不上大明星的出场成本。
但没想到成璨居然主动要求合作，不收取出场费用，并且也捐赠了一笔不小的金额，投入到褚嫣的创业基金里。
褚嫣想了想自己跟成铭合作投网剧以来做出的妥协和让利，换算下来，也差不多都被成璨这点钱补回来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父债子偿？
有钱不要，除非她脑子坏了。
更何况这钱又不进她自己腰包，一切都是为了公益事业，她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褚嫣承认自己做公益基金目的不纯粹，一半确为其实，另一半，是为了给寰江创投拓展社会影响力，为将来打入更高级的资本圈层做铺垫。
因为她这辈子的人生宗旨就是——钱不能白花，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
成璨上台，引来台下新一轮如潮的掌声，以及场外隐隐传进来的粉丝尖叫声。
“月雪，你去外场吧，帮着维持一下秩序，让她们小声点，不要影响到会场活动。”
主席这回吩咐的语调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客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伍月雪像是没听见，眼睛盯着嘉宾席中心位少女的背影，一言不发。
主席轻啧一声，“听见没？出去帮忙，这里不需要你了。”
伍月雪回神，抿唇起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她并没有如主席所愿来到广场，而是拐进无人的走廊，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掏手机拨电话。
对面接起，也没等她说话，先发制人：“怎么回事？今晚礼堂里发生了什么？论坛置顶帖子为什么没了？还有好多帖子点进去也看不到了，就这十几分钟的事。”
伍月雪嗓音颤抖，“Joy，她真的是投资人，她给学校设立了大学生创业基金，今晚的活动……就是为她举办的。”
电话那头慌了一瞬，又很快找回理智，“我只问你，今晚谢少出现了吗？”
伍月雪一怔，“没……没有。从头到尾没看见人。”
“那不就得了？”对面轻笑，“这段时间他们俩没见过面，连女朋友这么重要的活动都不出席，你觉得会是哪种可能？”
伍月雪深吸一口气，轻咬着字眼，“可是，她的背景并非虚的，即便没有谢少的庇护，也……”
“我问你，你的目标是什么？是男人！那就专注在男人身上！管她做什么！”
“可是Joy，她会不会事后找你麻烦？毕竟论坛上那些帖子……”
蒋骄冷笑，“能找到证据，她早就打上门来了，还能忍这么多天？”
伍月雪心里一松，又忍不住小声问，“Joy，我不明白，你之前对谢少不也是……为什么又要把他让给我？”
对面突然沉默。
伍月雪有些后知后觉的惶恐，刚想道歉，蒋骄已经另起话题：
“下周一商院有公开讲座，你早点到，我替你留谢少旁边的位子。”
“你穿漂亮些，势必要艳压商院女生。”
伍月雪连忙感激地道谢，“谢谢你，Joy！”
挂断电话，蒋骄复又冷笑一声。
蠢货。
谢少要是能对你这个空有皮囊的肤浅女感兴趣，就怪了！
她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那套清冷低调的衬衫裙，心中胜券在握。
一个周末过去。
校园论坛上那些关于“假名媛”和“混圈捞女”的帖子全都被主动删除。
在搜索栏中重新搜索“褚嫣”两个字，取而代之的都是与创业基金、寰江创投、天才投资少女相关的话题。
伍月雪没空理会这些变化，一整个周末都在忙着挑选一条最惊艳的裙子。
周一下午两点不到，商学院主教学楼的阶梯教室里，已经乌泱泱坐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