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苏荷不明白了,南下跟辅佐太子并不相矛盾啊?
“兴许他有自己的安排。”
方才在书房里,百里隽义正言辞的让他不准南下。
陆淮鹤只说了一句话,让他愤然离座。
“宫闱之乱中,微臣没有秉公执法,以至于后悔了很多年。”
“容贵妃与晋王通奸,破坏皇族威严,那是他们该死!”
“该不该死,太子殿下心里不清楚吗?”陆淮鹤眼眸幽深,声音低沉。鑳
百里隽眼神阴郁,仿佛要将他一口吃下。
“陆渊,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淮鹤镇定自若,拾笔在微黄的宣纸上挥出两个字。
公道。
“太子殿下私自来到郦园,与臣子密谈,不合规矩。今日,微臣只当没见过您。”
随后落笔。
清逸且沉重的两个字,让百里隽第一次在陆淮鹤面前黑沉了脸。鑳
“陆渊,你胆子很大。”
“孤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做什么!”
接下来就是推门与苏荷见面了。
经过陆淮鹤简单的叙述,苏荷大概猜出百里隽扮演着什么角色。
人前,是雍容华贵,为民着想,怀有仁爱之心的太子殿下。
背地里,究竟是兔子,还是狐狸,暂时还没人知晓。
陆淮鹤将苏荷被茶水弄湿的外衣脱下,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肩上。方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百里隽就来了。鑳
苏荷任由着他的举动,两人离的很近,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一起时,陆淮鹤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绯色的脸颊上。
“夫人。”
“嗯?”
苏荷仰头,两人目光交缠在一起。
陆淮鹤浅笑一声,低下脖颈,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将唇递上,轻轻一啄。
苏荷瞬间红的像柿子,僵在原地。
注意到她的红温,陆淮鹤指腹抚上她饱满粉润的唇,嘴角上扬:“夫人好香。”鑳
苏荷嗔怒的瞥一t?眼,掐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小:“没个正经!”
陆淮鹤反手将她拦腰抱起,手掌落在腰上轻轻捏了一把,微俯近嗓音轻柔:“回沁芳居换衣服。”
窝在怀里的苏荷害羞的捶了他一拳。
陆府。
柳萋萋紧赶慢赶的来到偏房,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柳惊雷时,见他鼻青脸肿,衣衫褴褛,且右手手腕被人生生踩断,此时正耷拉着吊在上面。
这般惨状让她脚下一软,颤抖着声音问:“谁做的?是谁?”
柳家只有这一位独子,柳父柳母自小就疼爱他,长大后就因为柳惊雷一句不想劳作,太累了,以至于现在都三十多岁了,还在啃老啃姐妹。鑳
现在却被人打成这副鬼样子?
柳惊雷已经被打的哭到哑声,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最重要的是,那些人连一个铜板也没有给他留!
“有人指使金雀楼的人殴打我。”
“谁?是谁?我杀了他!”柳萋萋怒火中烧。
柳惊雷迷茫的摇摇头,他要是知晓是谁,早就防备了,还用等着被人设局吗?
“我差人去找大夫,看看这只手还能不能保得住……”
柳萋萋说着就要离开,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说废话,而是找大夫来治疗。鑳
她刚起身,柳惊雷一把抓住了手腕,眼里有些心虚:“我……我没将事情瞒住,想来有人已经知道了,咱们得想个对策。”
第83章
等宝宝出生……
柳萋萋回头,瞳孔微睁,不可置信的问:“孩子们的身世,被人知晓了?”笛
“是我不对,怪我没守住。”
他垂着脖子不敢去看柳萋萋,更不敢说自己是为了几沓银票就出卖了她们娘仨,可那人给的钱实在太诱人,他受不了!
没想到到最后,竟然会招来一顿毒打。
柳萋萋瞪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视线落在血染的伤口上,指责的话欲言又止。
“咱们……咱们要不将孩子的亲生父亲找出来?”他小声的问。
柳萋萋气到奔溃,一脚踢在床角,怨声道:“亲生父亲?亲生父亲有什么用?万一只是街头小巷的卖杂耍的?是个流浪汉?抑或是个没什么用的人,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前几年时,苏荷和陆砚修即将成亲的消息传来。笛
柳萋萋望着平坦的小腹,决意用身孕捆住陆砚修。所以才会回了老东家,让嬢嬢随便给她找了个男人。
那晚黑灯瞎火,柳萋萋想要受孕的心情迫切,主动与男人纠缠多次,事后果然就中。
也是因为那晚春宵,怀上龙凤胎,因此生下熠儿娇儿。
想起当年的荒唐事,柳萋萋一点儿也不后悔,谁让陆砚修是个有根无籽的烂瓜?既然不能播种,她想做母亲,找别人不是也一样能行?
至于暨儿……
柳萋萋不愿意去回想他的出世。
那晚只是随便找的一个男人,既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模样,那人只当她是青楼里的女子,用力蛮力的很,像是发泄似的,结束后她身上到处都是鞭痕咬痕,好几天都不能下床。笛
如今柳惊雷提出要找到他?
柳萋萋不愿意,万一是个没钱的穷光蛋,就算找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当时我给嬢嬢塞了钱,让她给你找一位当官的……好妹妹,你赖在陆砚修身边,得了什么好处?倒不如,倒不如将熠儿的亲生父亲找到,若是个能依靠的,趁早将陆砚修踹掉!”
柳萋萋幽怨瞪着他,眼泪掉了出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陆家有钱时,她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家中寄,如今落魄了,没钱了,就让她带着孩子另谋出路?
见她怨气横天,柳惊雷忙解释:“你知道的,家中父母药材不能断。我不是在逼你,只是……”他晃了晃受伤的手掌,搭下来的手掌与手臂重叠一起,显得恐怖骇人,“我受伤了,没法子给家里赚钱。万一呢?万一是位有钱的官爷……”
“纵是位有钱的官爷,难道还能看得上我?”笛
“你就跟以前一样,卖卖惨流流泪,将一切错误都推到陆砚修身上,把自己撇干净。当初咱们在怀乡老家时,不也是一样吗?”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柳惊雷也知道好像提了不该提的事情。
怀乡老家时,柳萋萋才刚过豆蔻,因为家中生计不得不嫁给有钱的老男人,只为能得一笔彩礼。后来她成了不卖身的乐伎,与陆砚修相识,被发现不是处子之身,只好卖惨哭叫自己的身世,所幸陆砚修疼爱她,并不在乎。
柳萋萋憋着一口气,气到疯癫的笑容都出来了,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控诉:“你要是争气,父亲母亲轮得到我养?轮得到用我的钱?”
“难道你要看着他们的救命药断了?”
她不想再去看柳惊雷,背过手将眼泪一抹,冷然道:“拖着你那只断手去找!要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不用通知我!”
柳惊雷这才松了口气,不小心碰到了右手的伤口,忙对着走远的柳萋萋喊了一声:“帮我叫个大夫!”
出了偏房,柳萋萋一路往听玉轩去,走的急了,没注意到走廊另一端散步的刘氏,快步撞了上去。笛
刘氏自在长公主府受了辱,几日来心中颇有不快,见到柳萋萋这般横冲直撞,立马不高兴:“眼睛去哪里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下一秒反应过来,将柳萋萋上下打量一番不解的问:“你不是在坐月子?怎么出来了?”
柳萋萋刚哭过,眼眶还很红,一时回答不清。
刘氏见她来时的方向,觉得有猫腻。
待柳萋萋离开后,让杨婆子去偏房查一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让柳萋萋连坐月子也不专心?
傍晚的时候下雨了。
裴夏将柳惊雷的惨样回禀给苏荷,提到那只断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笛
“夫人,他说的话可信吗?”
陆熠和陆娇是不是陆砚修的孩子,难道他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也对,他要是能有察觉,也不会将生不出孩子全部赖在夫人头上了。
“能不能信,咱们去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苏荷躺在软榻上,手中勾着针线活,是一对红绿配色的虎头鞋,款式还比较好看。嫂嫂又有喜脉了,趁着明日要回门可以亲手交给她,虎头鞋得今晚熬夜赶制出来。
“夫人要怎么查?”
苏荷手上动作一顿,沉眸道:“我记得柳萋萋是乐伎,你差人查一查她之前待过的青楼。对了还有,最好是将她的生平都调查清楚,知此知彼,我才能更有把握。”
“奴婢记下了。”笛
烛火通明的沁芳居中,苏荷仔细勾着线,柔和的烛光洒在肩上,如清淡的月光。
陆淮鹤走到门前,静静凝视一会,提步走了进去。
“今晚大理寺里聚餐,水晶蟹饺很好吃,我给你带了一份。”
“先放着吧。”
小食盒被放在桌子上,陆淮鹤见她不为所动,视线下移,才注意到手中在忙着绣针线。
小虎头鞋?
陆淮鹤走近,拿起一只已经完工的虎头鞋仔细看了看,京中众多女工绣娘,苏荷的技艺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她们。笛
“这个是……”
苏荷仰头对他一笑:“好看吗?”
“好看。”
“我做的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等宝宝出生,一定会喜欢的。”
陆淮鹤一怔。
见她浅浅笑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夫人,现在做这个会不会还太早?”笛
苏荷当即道:“不会啊,等到宝宝出,再长几个月,正好能穿上。”
说完还拿着虎头鞋在手里晃悠,怎么看怎么满意。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呆呆的转过脑袋问:“你想到哪里去了?”
第84章
你算哪门子主子?
陆淮鹤挑眉,没有回答,目光微微下移。姁
苏荷赶紧解释:“是我的嫂嫂怀孕了!不是我!”
其实在成亲之前,赵婉蓉就发现自己有身孕了,只是念着胎儿还没坐稳,所以没有声张,只是告诉了苏荷。
想到又会有一个侄子或者侄女,苏荷很是高兴,所以想着赶在出生前亲手做一双先虎头鞋送过去,图个吉利。
“哦?原来不是夫人?”
陆淮鹤故意打趣她,眼里露出一股戏谑之意。
苏荷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侧过身子将虎头鞋放入盒子中收好。
腰上忽然攀来一条手臂。姁
陆淮鹤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指腹摩挲着手臂,声音嘶哑:“夫人,该歇息了。”
耳朵旁传来的温热让苏荷心上一动,她声音极低的答了句:“我我的针线还没收呢。”
陆淮鹤将她的纤手握在掌心,呵气如兰:“裴夏会收拾的。”
“夫人,有客人求见!”
陆淮鹤前一句刚说完,后面果然传来了裴夏的声音,隔着道房门,她敲了敲再次道:“奴婢已经婉拒过了,可那人却不走!”
能来郦园找她的人没有几个。
苏荷想了一圈,没想到是谁,陆淮鹤捏紧她的腰朝外面问:“哪位客t?人?”姁
“是……是陆家大少爷。”
陆砚修?
苏荷察觉到腰上的力道微微加重,陆淮鹤似有不悦。
“不见。”
她淡淡吐出两个字。
倒不是为了附和陆淮鹤的心意,是她自己不想见。
裴夏应下后,转身去府门外告诉陆砚修。没过多久,她又折返了。姁
“夫人,他不走,还说要与你见上一面就才肯罢休。”裴夏微喘着气低声抱怨:“也真是的,明明就是两家人了,还来郦园找你做什么?难道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礼制有别?”
若在苏府求见倒也能说得过去,这可是郦园,是大人与夫人的新婚之地!
房间内迟疑了会。
苏荷扬声道:“让他到前厅等我。”
“是。”
她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对陆淮鹤道:“我去去就来。”
“为夫在此处等你。”姁
这句话实在有些暧昧,苏荷脸颊唰得一红,糯乎的嗯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正厅内,陆砚修局促落座。
从府外一路走来,注意到郦园内价值不菲的陈设时,眼睛微微一红。光是一件普通的白玉瓶,就能让陆家过上半个月的大鱼大肉,而这样的白玉瓶,在郦园内不值钱到遍地都是。
“找我有何贵干?”
时值初秋,还有些燥热,苏荷穿着轻薄的云衫,款步走来时,身姿窈窕。一见到陆砚修,她立即想起柳惊雷的话。
这么多年来,无所出三个字似乎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妇人的过错,而陆砚修拒绝接受御医的诊断,甚至和其他人一样,将过错推到苏荷头上。
在柳萋萋生下孩子以后,陆家所有人更是尾巴翘上了天。倘若让他们得知,那对龙凤胎是柳萋萋跟别的男人所生,刘氏和陆砚修,究竟谁先疯掉?姁
苏荷眼中闪烁,似乎已经能预见不久的将来。
至少,在她随陆淮鹤离京下江南之前,此事要尘埃落定。
“没想到,你竟然能嫁给……陆大人。”
小叔两个字堵在陆砚修的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依稀记得当时和离时,他对苏荷说的话。
如今想起,竟然是笑话。
“让陆少爷意外的事情,还能有很多。”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