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友人A友人B友人C 本章:第53章

    ——“所以观众买票就是为了看他跟新女友谈恋爱?从戛纳之后傲成这样,好好的天赋全被他浪费了,曹修远怎么没把他骂醒?”

    ——“曹修远骂他,开玩笑呢吧。梁思喆十九岁跟胡雨斯谈恋爱的时候,曹修远接受采访时还说演员就该谈恋爱,说不定现在在正为梁思喆鼓掌加油呢。”

    ——“这师徒之间还真是惺惺相惜,当年曹修远因为那点脏事差点栽了,不还是梁思喆救的场?说白了,他俩就是一路货色。”

    ——“有些人说话也太难听了,曹修远当年那是跟未成年小男孩睡觉,还涉及性侵,梁思喆这是你情我愿地谈恋爱,脏水没必要泼得这么不讲理吧?”

    ——“但当年唯一公开给曹修远站台的演员是不是梁思喆?说一路货色可不冤枉他,我就明说了,梁思喆那戛纳影帝拿得也不光彩。粉丝还要洗什么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这些词可别这么糟蹋了。”

    ——“性侵这事有定论吗?警方当年都下通告说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性侵,隔了这么多年了,当代网友还在正义执法。”

    不想往下看,又忍不住往下看。曹烨往下划着屏幕上的评论,一条一条,自虐一般地往下翻看。

    那句话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是月亮,都有阴暗的一面。可曹修远的所有阴暗面都冲着他来,让他几年间一直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里面,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绕过这阴暗的一面,去另一面看看曹修远是怎么发光的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许云初”的名字。

    “你经纪人给我打来了电话。”曹烨转头看向梁思喆,“要不要接?”

    “接吧,”梁思喆开着车说,“你按免提。”

    电话接通,许云初的声音扩散在车内:“曹总,你跟思喆在一起是不是?”

    “怎么了?”曹烨没直说,“是关于澄清绯闻的事情?”

    “绯闻这事儿我都应付了好多年,没必要找他,是关于狗的事情,急事,你让他接电话。”

    “我在,什么事云初?”梁思喆问。

    “小小白怎么了?”曹烨同时开口。

    “它今天早上忽然一直吐,吐干净了就口吐白沫,现在被送到了医院,医生也不敢给准话,”许云初声音焦急,“思喆你要不要来看看?”

    “你把地址给我,”梁思喆脸色一变,蹙眉道,“我这就过去。”

    第87章

    一路上谁也没跟谁闲聊,梁思喆把车开得很快。

    经过拥堵路段的时候,梁思喆侧过脸,问曹烨有没有带烟。曹烨这次没拦着他抽烟,递了一支烟给他,帮他点了火,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抽起来。

    明明跟小小白只见过几次,但现在听说它情况不太好,曹烨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坠着一般地往下沉。

    车厢里气压很低,有几次曹烨忍不住转头朝梁思喆看过去,都能看到他微皱着眉,烦闷全写在蹙起来的眉眼间。

    自打重新联系之后,梁思喆看上去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情绪藏得很深,让人很难猜透他的心思,就算昨晚提到十年前自己父母的祭日时,也是很平静的语气和表情,但现在他罕见地看上去有些焦躁。

    “绿灯了。”曹烨提醒道。

    梁思喆回过神,“嗯”了一声,踩下油门,将车驶过十字路口。

    曹烨看出他情绪不对:“要不要我来开?”

    “没事,快到了。”梁思喆说着,打着方向盘驶入另一个车道,超了前面一辆车。

    车子停至宠物医院,梁思喆从后排拿了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他把棒球帽扣在头上,推门下车,一边走一边戴口罩。

    他步子迈得很急,曹烨快步跟上去,随他一起去独立住院病房。

    许云初坐在病床旁边,正低头用手机处理工作,见他们过来,起身说了小小白的情况:“它好几天都吃了就吐,我怕耽误你进组的情绪,一直没跟你说,这几天每天带它过来打点滴。但今天实在不行了,突然变得很严重,而且口吐白沫……我去叫医生过来吧,让他跟你说。”

    “嗯。”梁思喆应了一声,半蹲下来,看着躺在笼子里的小小白。

    笼门没关,大概医院的工作人员也知道,它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乱跑了。

    小小白侧趴在垫子上,正在输液,梁思喆把口罩拉下来,卡到下颌处,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小小白有气无力地半睁开眼,见到主人后抬起头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叫一声,但似乎没力气,只是在喉咙里哼了一声便又躺了回去。

    前几次见小小白时它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到现在曹烨才注意到,对于一只狗来说,十岁年纪已经是一只狗的暮年了。而现在小小白半睁着的眼睛无神又混浊,疲态毕现,看上去布满了衰老的痕迹。

    许云初带着医生过来了,曹烨直起身,梁思喆也站了起来。

    医生跟梁思喆握了握手,语气很尊敬地说:“见了您的狗好多次,但见您本人还是第一次,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我真是您的影迷,喜欢您好多年了。”

    “谢谢,”梁思喆有些疲于应付一切交际,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说狗的情况吧。”

    “说实话,不太好。”医生看了一眼小小白,“年前那次就切了一半的胃,现在做手术的话还得继续切,但它年纪大了,手术成功率……我实话跟您说吧,就算手术成功,术后恢复它也不一定能熬过来。”

    “您是专业的医生,”梁思喆点头道,“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维持现状,但它现在吃不进东西,只能每天输液,按这种情况,它能多挺两个月,但其实活得也挺痛苦的,每天不能吃东西也活动不了,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待着……”

    “听起来您不太建议这种方案,第二种呢?”

    “第二种,对您来说可能比较残忍,但对狗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安乐死,”他说着,小心观察着梁思喆的神色,见梁思喆的表情没什么波动,才放心继续说,“您的这只狗,现在已经10年多的寿命了,其实跟寿终正寝也没什么区别了,继续活着也是熬日子,还不如让它没有痛苦地走。”

    梁思喆垂下眼,偏过头看向小小白。它看上去无精打采,熬了一个多周,痛苦到眨眼都费力,像是已经活得精疲力竭了。

    “嗯,”梁思喆抬手拉上口罩,后半句话是隔着口罩说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沉闷,“我再考虑考虑吧。”

    医生走后,梁思喆又半蹲下来,看着小小白,摸了摸它的头,又握了握它的爪子。

    年前小小白做手术那次,他还在国外拍戏,没能赶回来,是许云初来陪它做的手术。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小小白今年随时有可能会走。可真等到这一刻到来,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和疲惫感。

    人生真是无奈,十年前陪伴着自己的父母猝然离世,十年后连唯一陪着自己的狗也要走了。

    恍然间,十年前接到秦亦庄打电话告知他小小白出生的消息,他拍完夜戏,饭也没顾得上吃,打车回茵四看它的那一幕,像是还近在眼前一样。

    他还记得在茵四昏黄的路灯下,自己小心翼翼地把肉球一样的小小白抱起来,顿时笑出了声,曹烨说给它取名叫“小小白”,但没想到它居然长得这么像凯撒。

    再往后数,在北京拍《红男红女》的时候他每天回家,夜戏常常拍到很晚,小小白也跟着自己饿肚子,不知道胃病是不是在那会儿就落了根。

    每部戏杀青之后,把小小白从许云初那里接回来,就好像是一段人生分隔的仪式。不拍戏的时候他不常出门,没有小小白陪着,日子不知道该有多无趣。

    没想到这十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互相陪伴的日子眨眼间就走到了头。

    曹烨陪梁思喆一起蹲着,看着小小白,又转过脸看了看梁思喆。

    相比开车那会儿的焦躁,梁思喆现在看上去又把情绪收了起来,像是已经接受了尘埃落定的结局,但曹烨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压抑而深沉的哀伤。

    “我接它回去吧,”曹烨轻声说,“我在北京,可以好好照顾它,说不定情况会有好转。”

    “会么?”梁思喆问了句。

    “会吧。”曹烨安慰他,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思喆,你航班晚上八点起飞,”许云初在后面提醒道,“早点吃些东西就去机场吧。”

    “嗯,”梁思喆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是该过去了。”剧组就快开机了,他得提前到场,得进入情绪,得做好万全准备,不可能被一只陪了自己十年的狗牵绊住脚步。媒体和观众都说他做事任性,可对于拍戏这件事他从来也没任性过,剧组几百号人的时间和努力耽误不得,这一点他从来都知道。

    “我送你过去,”曹烨说,

    “一会儿再回来接小小白。”他也知道开机时间一旦定下来,如果梁思喆临时改变计划,到时候不知又会招来怎样的骂声。

    “这里有我看着,”许云初说,“思喆你安心过去吧。”

    “嗯。”梁思喆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小小白好一会儿,然后摸了摸它的头,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谢谢你”,才起身走出病房。

    曹烨跟着他走出去,出了宠物医院,梁思喆走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去。

    “想吃点什么?”曹烨坐进去,启动车子问。

    “随便吃点吧。”梁思喆说。

    宠物医院距离洛蒙不远,曹烨提前给会所的厨师长打了电话,让他准备几个菜。

    到了洛蒙之后几个菜很快上齐,但梁思喆没吃多少,只喝了一碗粥,其他菜都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两下筷子。

    一桌菜剩了大半,但两人都没什么食欲,待了片刻便动身前往机场。

    去机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梁思喆从后排车座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外套穿上,他把兜帽拉上,戴着黑色口罩,倚在后座上,一直侧过脸看着窗外。

    他把一张脸遮得很严实,也不开口说话,曹烨开车间隙侧过脸去看他,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曹烨没见过他这模样,停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忍不住叫他:“梁思喆。”

    片刻后梁思喆才应了一声:“嗯?”

    “你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小小白。”

    “嗯。”

    红灯变了绿灯,另一侧车道有车辆驶过,车灯晃过梁思喆的侧脸,但那光很快又从他脸上消失了。

    余下的路就再也无话。曹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小小白的离开似乎已成定局,谁也不知道让它多活几天,于它来说到底是不忍还是残忍。

    到了机场,宋清言已经提前联系好机场的工作人员,开了VIP通道,跟机场地勤一起在通道入口等梁思喆。

    走到安检口,梁思喆脚步顿住,转过身看着曹烨:“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他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哑,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疲惫。

    他戴着兜帽和口罩,兜帽有些宽,在他脸上罩出大半阴影。两人面对面站着,曹烨跟他对视,这才看清梁思喆的表情,挺直的鼻梁把口罩撑得很高,再往上看那双微凹的眼睛,此刻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心脏好像忽然就被揪了一下,有点疼。大脑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已经产生了本能反应,曹烨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他,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没事的梁思喆,小小白会好起来的。”

    梁思喆“嗯”了一声,也抬起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头低下来,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回去的路上慢点开。”

    “我知道。”

    几个地勤都等在一旁看着他们,还有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拿出了手机,似乎想要拍照。

    这拥抱似乎显得不合时宜,梁思喆察觉到这一点,很快松开曹烨,退后一步:“我过安检了。”

    “嗯。”曹烨说。

    转身时梁思喆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隐在兜帽的阴影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曹烨觉得那眼神看上去很深,像是藏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

    他站在原地看着梁思喆过安检,脑中全都是梁思喆刚刚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还有他转身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梁思喆通过了安检,拿了外套后朝他抬手挥了两下,曹烨也朝他挥了挥手。

    VIP通道显得很空旷,曹烨看着梁思喆的背影,明明旁边有机场工作人员和宋清言陪着,但梁思喆却看上去有种形单影只的落寞感。

    以往上了飞机都在睡觉,这次梁思喆却有些睡不着。

    怀里的温热感似乎还没有完全褪去,曹烨靠过来的那一瞬,他费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让那个回抱的动作看上去太用力。那个片刻他很想抱住曹烨,把靠过来的温度抓在手心里,不让他逃走。

    他的小少年实在对他太好,当年肯为了他去跟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两个人低头,现在又肯为了他浪子回头不交女朋友,如今在他脆弱时还能忍住心头的不适,靠过来给他一个拥抱,可就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意,非要执着地同他做回十年前的普通朋友。

    再进一步的话,会不会连人生中最后的这一点温度,都会因为自己的贪心而被上天收走?

    曹烨说陪他再拿一个影帝,可即便再拿十个影帝,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年少成名,从人生最低谷一步踏入巅峰,看起来他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一个,可也正因此他在圈内虽然有不少能聊天喝酒的朋友,但真正能交心的知己好友却一个都没有。

    往后没了小小白,拍戏的间隙该怎么消遣和打发时间?每年到了父母祭日的前后就会产生无法排解的孤独感,好像经历的几段恋爱都是发生在这段时间,但今年恋爱也谈不成了,因为曹烨不高兴他恋爱……梁思喆闭着眼叹了口气,自己真是要被逼成圣人了。

    功成名就,孑然一身,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人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的。这命运的齿轮从他17岁时就开始轰然运转,声势浩大,所有过往的一切,包括曹烨在内,似乎都在推着他走向这一条看上去繁花似锦又注定落寞的归途。

    第88章

    回程的路上曹烨开着车,关于梁思喆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闪现,半蹲着看小小白说的那句“谢谢你”,站在他面前时口罩上方微微发红的眼眶,还有他临别转身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很深的眼神。

    梁思喆生日那一晚,接到的祝福短信把手机震得一刻不停,说明他在圈内应该有不少朋友吧?可为什么他看上去会这么孤独?

    十年前父母离世,十年后一直陪着自己的狗也要走了,他得有多难过,才能让一直不外露的情绪把眼眶都逼红了?

    曹烨有些冲动地想打方向盘回机场,陪他进剧组待几天,可想到答应了要照顾小小白又不能食言,他得继续待在这里,得替梁思喆陪小小白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车停在红绿灯路口,他摸了一支烟出来含在嘴里,拿过打火机点燃了烟,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回到宠物医院,许云初还在守着小小白。

    小小白仍然侧趴着,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生病加上衰老的缘故,它的警觉能力也退化了,曹烨走过去它也没有丝毫察觉。

    “曹总,”许云初见他过来,起身问他,“思喆情绪怎么样?”

    “不太好。”

    许云初叹了口气,她似乎不知道这狗跟曹烨还有关系,跟他解释道:“思喆养这狗养了十年,《十三天》拍戏那会儿好像就已经在养,每次拍完戏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我这里把它接走,对这狗就跟对自己的亲人一样,现在它情况不好……可以想到他有多难过。”

    曹烨“嗯”了一声。

    “我最近时间可能不太够,手底下带的新男团这个月出道,一直在忙这件事,明天要出差去广州一趟,小小白还得拜托你了曹总。”

    “别叫曹总了,”曹烨说,“梁思喆叫我曹烨,你也一样叫我曹烨吧。”

    许云初三十过半的年纪,在圈内一向以干练、精明和雷厉风行著称,偏偏管不住梁思喆,大概是被梁思喆一向任性的做事风格搞怕了,梁思喆之后,她手下接的艺人全都走偶像路线,有没有真材实料无所谓,但首先得听话。

    “好,曹烨,”许云初笑了笑,“小小白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打电话给我,有时间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好。”曹烨应道。

    “不过……我有个请求,”许云初垂眼思忖几秒,开口道,“小小白如果情况不好的话,还是尽量少跟思喆说吧……你也知道,这次的剧本前期都走喜剧风格,他每年这段时间情绪都不太好,现在小小白的生命又随时有危险,他是好演员,能调整状态进入角色,但情绪反差太大,这戏演起来他会太累。”

    “我知道,你放心吧。”曹烨说。

    当晚小小白输完液,曹烨把它带回家里,小小白没力气走路,曹烨下了车,把它抱上了电梯。

    也许是因为最近都吃不进东西,相比上个月,小小白瘦了不少,几乎到了皮包骨的地步,毛发似乎也失去了光泽,软塌塌地覆盖在嶙峋的骨骼上。曹烨还记得大概一个月前,梁思喆扎着头发给他洗澡的模样,那会儿的小小白看上去还活泼健康,而如今生命却在它身上飞速流逝。

    那之后的大半个月,小小白的状态时好时坏,偶尔好那么一会儿,能自己站起来溜两圈,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侧趴在阳台上,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

    赶上它状态好的时候,曹烨就拍一段小视频给梁思喆发过去,如果恰好晚上梁思喆没再拍戏,他会发过来视频看看小小白。

    曹烨让会所的厨师煮了白粥,每天带回家,试着喂小小白,但它多数时候还是吃了就吐,曹烨只好每天开车带它去宠物医院输液。

    尽管每天输液,大半个月过去,小小白还是瘦得厉害,后来那几天曹烨就很少拍小小白的视频发给梁思喆了,怕他看了会难过,

    亲眼目睹生命从小小白身上一天天流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那几天曹烨也有些情绪低落。他想见梁思喆,想多跟他说几句话,总觉得梁思喆这段时间很需要陪伴,可小小白状态不好,他又觉得如果刻意避开它不谈,梁思喆总会觉察出端倪,继而情绪会受到影响。他是那么聪明而敏感的一个人。

    许云初说得没错,一个难过的人却要佯装兴致高昂地去演喜剧,这种戏里戏外的反差会让人极其疲惫。

    那几天他自己也被折腾得很疲惫,小小白有一晚又口吐白沫,疼得身体蜷缩,他半夜送它去医院,折腾得眼底发青。翌日去公司,程端打趣他说怎么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曹烨精神不振,怏怏地让他滚。

    熬了大半个月,小小白也要熬不住了。连着两天,止疼药劲儿一过,它就疼得身体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看上去让人不忍让他继续受苦。

    医生又建议了一次给小小白实施安乐死,毕竟对它来说,连呼吸都费力的时候,生命就已经成了一种负担。

    曹烨不忍心看它继续受苦,坐在办公室里纠结了一下午,晚上还是给梁思喆打了电话,跟他说了小小白的情况。他做好了梁思喆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梁思喆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很快就答应了。

    “那就安乐死吧,”梁思喆在电话里说,嗓音有些哑又有些沉,“如果结果是必然的,那与其痛苦地挨着,还不如尽早做了断。你明天带它去做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但曹烨总能想到那天在机场的VIP通道,他的眼圈有些发红的模样。他面对媒体时嚣张,面对自己时游刃有余,可曹烨现在想到梁思喆,就只能想到他罩在兜帽下面,那双透着脆弱和疲惫的眼睛。

    “你是不是很难过啊梁思喆?”曹烨忍不住问。

    那边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后出声道:“没事,我都习惯了。”顿了顿,又说,“人也好,狗也好,都有离开的那一天,时间早晚罢了,这道理很多年前我就想通了。”

    一晚上曹烨也没睡好。

    睁眼闭眼,全都是梁思喆带着兜帽和口罩,靠在车座上侧脸看向窗外的那一幕。那天红绿灯路口,另一侧车道的车子驶过,车灯映在梁思喆脸上又很快消失,那一瞬好像光阴在他脸上流淌。

    又梦见十年前,梁思喆站在那扇门的门后,停着门内那些人议论他不能再弹小提琴的那画面,还有那只缩紧的,微微发抖的克制的拳头。

    时隔十年的脆弱竟出奇一致地相像。

    第二天上午,曹烨去了手术室

    洁白的手术床上,小小白侧趴在上面。针管的麻醉剂被推进它的前腿,小小白眼神里的痛楚像是减轻了一些,与此同时,它的眼神也变得涣散而麻木。

    整个安乐死的过程进行得很快,一针麻醉药剂,一针氯化钾药剂,就把小小白从痛苦中彻底解脱出来了。

    小小白在满室阳光中彻底断了气,曹烨伸手替他合上半闭的眼,手掌盖在小小白的眼睛上时他产生了一种想法,他与梁思喆两个人,跟十年前茵四街的那两个少年之间,又断了一根联系。

    他妄想跟梁思喆回到茵四的相处模式,妄想关于曹修远的一切都没发生,可十年之间时光流转,岁月更迭,小小白从还没出生到生命走到尽头,这中间经过的种种事情都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哪有那么容易回到当初?

    似乎这些年他跟梁思喆就是靠着年少时的这些回忆,兜兜转转地一直走到今天,可回忆总会一点一点被时光忘却和摧毁,就像蓝宴被一夜夷平,茵四街被拆成瓦砾,小小白的生命走到尽头,一切失去和改变都是不可逆的。等到关于茵四的一切都被忘却的那一天,他与梁思喆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

    从宠物医院出来,曹烨联系了一家宠物墓园,把小小白带去下葬。

    许云初也陪他一起过去,这十年间梁思喆每每出去拍戏,一直都是她替梁思喆在照看小小白,她对小小白也有感情在。

    从墓园回来,许云初说她要去一趟梁思喆的家里,梁思喆昨晚给她打过电话,拜托她把关于小小白的东西都收拾带走。

    “大概怕几个月后拍戏回来,看到那些东西会触景生情吧,”许云初说,“思喆平时总是藏着自己的情绪,但他吧……其实是个挺敏感的人。”她跟曹烨聊起来,“一个有演戏天赋的人,其实对外界的感受力要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只不过他全都闷在心里,不跟别人说罢了。”

    曹烨开着车,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些东西,要扔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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