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正见面,她心中的紧张和彷徨瞬间消失,再也不需要安眠药做安抚,极其自然的变坦荡,很平静。
电梯门打开,受阴天影响的走廊并不明亮,但此刻却像棚顶安置电灯,照得人眩晕,不真实。
陈净茵没躲,直直看向他。
他一如当年挺拔俊朗,也锋利,耳边的钻钉与过度淡漠的眼睛押韵,映出冷漠旁观者该有的淡蓝色,看得人心生怯意。
但她不是十七岁的陈净茵。
她镇定地朝他走去,从口袋里取出名片,刚要递过去,身后就响起房琳的喊声:“裴圳,宋教授来了。”
下一秒,浑身裹满冷冽之气的男人挡住她面前的灯光,眨眼间,与她错身而过,徒留淡淡的木质香气。
提醒她没有认错人。
但他像不认识她,对视间,黑漆的眼珠丝毫没有波动。
62
自私心理(800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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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心理(800珠加更)
如果裴圳忘记了她,挺好。
陈净茵觉得格外轻松。
心理医生不能和病人有私交,她会尽量避开。但现在如果他真把她忘了,绝对是有利于她开展给老师做助理的工作的。
宋教授已经不在医院坐诊,也没开设自己的心理诊所,这次给裴圳做心理治疗,完全是有朋友在中间联系,他才愿意出山。
每次见面的场所就定在医院病房,是裴圳选的地方。
师徒二人进去,病房内的人除了裴圳都眼神诧异,尤其是房琳,语态满是不解:“宋教授……她,她是?”
“我的学生。”宋教授严谨道,“也是我的助理。”
多年未见,之前那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已经没了踪影,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犹如一颗重新长成的小树,生机勃勃,将会长出茂密高大的枝干,根基虬实。
房琳看了一眼丈夫,对陈净茵笑笑:“没想到,你学习成绩这么好。”
能做宋教授的学生,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对此,陈净茵平淡回复:“还行吧。”
不自负,也不算自谦,贫瘠的几句交流尽显气氛的尴尬。
裴松尚未说话,旁边的裴圳先行出声,极其冷淡:“你们认识吗?”
闻言,众人的目光一共投射过去。
尤其是宋教授,看看陈净茵,又看向他的父母,什么都没说,眼神却表达出内心的疑惑。
下一秒,裴松淡然开口:“他记忆力不太好,有些事忘了。”
关于陈净茵的部分,忘得一干二净。
他咨询过医生,神经科和心理科都问过,但从医学角度无法解释裴圳的症状。他们不是没怀疑过他故意装的,可中间横跨七年,他们无法坚信他会执着到这种地步。
最终只能归咎于心理问题带来的影响。
一度让他们非常重视他的健康。
听父亲说自己遗忘记忆,裴圳反应始终平淡,像是没有情绪起伏的机器人,直直地站在一旁等待。
陈净茵的存在感已经极力减弱。
她的第一观察对象是裴圳,他外表没怎么变,脸部轮廓更清晰,添几分成熟的眉韵。
但他心态与以前完全不同,高中的他无所顾忌,嘴坏心狠,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沉默,更加让人望而止步,不敢靠近。
她突然觉得,给他做心理治疗是个顶级难题。
希望老师可以成功。
后续他们出去谈话,病房里只剩陈净茵和裴圳,后者坐在床边看手机,模样也算专注。
老师迟迟没有回来,陈净茵无聊等待,不经意间抬眼,心生一个想法。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取出那张准备了近七年的卡,走向裴圳。
见眼前出现一截白皙小臂,裴圳缓缓抬眼,眸色陌生。
仅此一眼,陈净茵倒是相信他失去了部分记忆,看她简直与陌生人无异,不加一丝半点的犹豫,坦荡得抹杀了他们高中的相处。
很好。
她解释道:“高中欠你的钱,现在还你。”
裴圳直直看着她手里的卡,许久,冷声开口:“有借条吗?”
“……”
她作为还钱的人还要出具凭证?
陈净茵摇头:“当时你没要我写。”
“多少钱?”
裴圳淡漠的目光转移到她脸上。
陈净茵实话实说:“折现你送我的手镯,不到十一万。”
“十一万。”
裴圳喃喃,片时,漆黑的眸底浮现玩味:“看来我以前挺喜欢你啊,才高中就砸这么多。”
“……”
他是真忘了过去。
她以前在他面前多低姿态,无自尊,才得到他金钱上的帮助,他都忘了。
陈净茵唏嘘,但没表现在脸上,直接把卡放在旁边床头柜上,转身离开。
走廊里,宋教授已经和裴家父母商量好每周做咨询的时间,转身就遇上从病房出来的陈净茵。很显然,她脸色不好,眉心拢起的褶皱久久未见舒展。
他们师徒二人往与裴家人相反的方向走,陈净茵主动开口:“老师,我不想参与这个课题了。”
裴圳的心理医生并不是她,但她只要跟着老师,就避免不了和裴圳见面。事实证明,她见到他并不舒服。每日肉
她此时的心理一度很自私。
他纠缠她,她不喜欢。他彻底的忘记她,她又不满意。两个方向都表明她内心的狭窄,对待过去的这份感情不够坦荡。
“我尊重你的想法。”
宋教授没有强行要求她加入,与课业的完成度相比,他更希望她有舒服的工作氛围。如果顶着不适辅助他工作,倒显得不人性化。
“那你这段时间就帮我整理资料,做做文字工作吧。”
陈净茵点头:“好。”
医生离开,病房里只有裴家三口。
房琳担心儿子见到陈净茵内心再起波动,时不时地偷偷打量他,却没在他脸上捕捉到任何反应。他失去的记忆,好像没有回来的迹象。
她不想他用这种方式乖下来。
“儿子?”
房琳轻声唤裴圳。
后者看向她,眼神平直,眸底毫无内容。
裴松把这种状态定义为呆滞,哪怕嘴上不言语,心里也担忧孩子的健康。他们从不需要靠孩子证明什么,打网球是裴圳自小的爱好,他们只是尽全力支持。
现如今,与他职业发展停滞不前相比,他们更在乎他本身。
“从明天开始,每周心理咨询三次,其余时间你自己支配,可以吗?”他现在正学着不再以强权限制他,不再逼迫,充分给予他关系上的平等。
裴圳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随便。”
反反复复看医生,他都不期待能有转机。
现在听话继续做治疗,无非不想让家人担心。
他态度消极,父母也说不上安慰,临走前看他一眼,嘱咐道,“你好好待在这儿,别惹麻烦。”
网络上的谩骂这几年始终未停歇,他要是再惹出什么事端,公众形象只会雪上加霜。
裴圳左耳进右耳出,连敷衍都不愿意做,沉默着走进洗手间。
听到病房门合上的声音,他双手撑在洗手台前,细细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看了许久,才打开水源开关,挤出一大泵洗手液,细致地消毒。
63
他好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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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残忍
裴圳在医院订了VIP病房,但只有做心理治疗的时候过来,其余时间都住在酒店。虽然不算是明星,但走在街上也会有人认出他,间接限制了他的自由。
晚上,他被国内的朋友叫出去吃饭。桌上摆着他喜欢喝的酒,他却始终未动。
便有人问:“怎么?改口味了?”
裴圳嘴角勾起,缓声道,“最近在治病,不能喝酒。”
“……”
询问的人闹个了尴尬。
很快连连点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场上的人除了梁孑,都不清楚裴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了解情况的渠道,也是互联网。裴圳当初因病退赛,沉浮三年,大家自然而然以为他身体有伤,不便沾酒。
梁孑从旁边给他取来一瓶饮料。
“喝这个。”
他给彼此各倒一杯。
裴圳看着,“你戒酒了?”
梁孑:“备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