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暗示性地瞟了一眼薛诗瑶。
裴宴沉觉得是挺妨碍他发展恋情。
薛诗瑶则是主动温声恳求：“宴沉，你放他走吧。”
裴宴沉一时没有开口，蹙眉沉思。放走沈曦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沈曦安但凡还在觊觎诗瑶，他就不会放过他。
何况现在沈逸山手上捏着赵凌昌的案子，牵涉甚广。不仅赵凌昌要对沈家报杀子之仇，他接下来也要对沈家下手。
沈六娃总觉得裴宴沉此刻的气势完全变了，虽然失血导致他脸色略显憔悴，可轮廓间的凌厉之气倍增，锐利的眸光无端让她感到一股危险。
薛诗瑶见他不说话，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袖劝道：“求求你放了他吧。我......我会乖乖听话。”
沈曦安觉得这简直不能忍。正欲上前理论，被二凡当场摁住。
沈六娃朝二凡摆了摆手：“先把他拖出去。”
然后继续同裴宴沉周旋：“裴大人，沈家府上离这里不远，我三哥在家也不会跑。你任何时候想抓人审问都可以直接来沈家。看在六娃诚心助你得偿所愿的份上，就开恩放我三哥回家去吧。”
薛诗瑶也连连点头，跟着附和。
裴宴沉思量几番后，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有计划要对付沈家，沈曦安现在留不留在这里其实无所谓。
为了哄薛诗瑶开心，他最后点头同意，目光幽幽地盯着沈六娃沉声警告：“诗瑶是我的女人，让他死了这条心。”
薛诗瑶难得地低眉垂眸，没有开口反驳。
沈六娃乖巧应下之余，感觉裴大人那抹目光别有深意。虽然不明所以，但绝对不怀好意。
此番他轻易答应放走三哥，说不定接下来会有别的动作。她寻思回去后一定要谨慎防范。
于是被关了五天的沈曦安总算被捆回家。
沈逸山和谢锦羡正神色凝重地在府中等着他们。
第40章
牛马累了，不想干了
饶是世子爷亲自上门坐着边喝茶边等，沈六娃仍旧表示让人再多喝几杯。
必须先处理好三哥的事。怕一个不小心没看紧，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庞管家接到紧急召唤，气喘吁吁跑过来：“六小姐又又又有何吩咐？“
“从今天开始，未经准许，三哥不得出家门。沈家所有人，所有猫狗，都要看着他。”
话音未落，二凡已经把狗牵过来。
狮子狗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沈曦安，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
沈曦安一边躲狗一边保证：“青芷，我答应过你这三个月不会胡来，我说到做到。”
沈六娃看他说得很有决心，沉着脸幽幽开口：“你这话是摸着良心说的吗？”
沈曦安的良心有点痛，此刻坚定回道：“当然。我绝不会拿家人性命冒险。”
六娃闻言深深叹了口气，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那就好。三哥，其实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带你走的时候，薛姑娘不堪受辱，正在自尽寻死。”
沈曦安一听，仿佛瞬间被下降头，语无伦次地扔下话：“你……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便要再次往裴大人府上冲。
沈六娃顺势一脚给他绊倒在地，气不打一处来地指着他教训：
“你看你看，随便哪个人想害你都能用这招，一点不吸取教训。人家薛姑娘好着呢，都已经开始默认自己是裴大人的女人了。”
沈曦安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气恼地翻了个身在地上坐着懒得起来，给狗顺了顺毛，皱着眉头说：
“我的良心可能刚被它吃了。现在一听到诗瑶的事就控制不住自己。你把我关起来吧，别天天给我吃鸢鸢做的饭就行。”
“放心，会有好吃的。你待在家跟七七和甜甜一起上课。我会给你们安排新的课本。”
沈曦安现在有点好奇两个妹妹成天都在学些什么，写出来的大道理一套一套。
不过第一件事是去给娘亲报平安。他乖乖往姜悦然院子里去。
沈六娃忙完这事才来见爹和世子爷。
谢锦羡得知裴宴沉竟然这么容易将人放了，整个人陷入沉默。
喝了口茶，眉头皱了半晌才目光深沉神色复杂地提醒：
“你们要小心裴宴沉。”
沈逸山太阳穴突突跳，这玩意儿可怎么小心。
沈六娃倒是不慌，裴宴沉在淮州还没有只手遮天，眼前不就还有个位高权重的世子爷嘛。
她问起另一件正事：“赵家的案子查得怎样？”
谢家在淮州也有势力，查起来并不难，谢锦羡已经查出结果：“赵凌昌的确在距离广陵南边两百里外的雁回山一带有处私矿。”
“有点远，不过还是得派人去探一探。”六娃提议。说不定那里一群人正苦苦等着被救呢。
哪知谢锦羡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脸上的笑容漫不经心，嘴角撇得贼欠揍：“我不会去查。”
“啊，为什么？”
沈六娃寻思你不查难不成让我爹去。万一人家矿山门口挂着皇帝御赐的锦旗咋办。
谢锦羡神色转而生出几许落寞，说话语气犹如连续加班半年：“我累了，不想干了。”
“……”
沈逸山担忧道：“谢世子，若真有其事，得快点派人去啊。搞不好这次惊动赵凌昌，他正赶着灭口也说不定。”
“可我累了啊。为什么这事要让我干，谁爱查谁查去。”
说罢又喝了口茶，然后盯着茶杯疑惑道：“这壶茶与先前不同，味道很特别，叫什么名字？”
沈六娃仔细一瞧，上错茶了啊！
这不是她自己研发的奶茶嘛。
赶紧找补：“谢世子，下人不小心上错茶，我这就让他们给你上壶新的……”
“不用，我就爱喝这个。我以前从未喝过，叫什么名字？”
沈六娃寻思既然你爱喝，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走到桌边主动给谢锦羡再倒上一杯，客气地套话：
“这种茶我这里有很多，味道还各有不同，待会儿世子爷可以捎带些回去。不过世子爷可否讲讲，怎么突然就累着了。那这个案子我爹是不是最好也跟着累了呀？”
沈六娃觉得虽然当大官的都是黑乌鸦，但谢锦羡大概还算一个有良心的官。
他说不肯查，要么是对方连他都觉得惹不起，要不就是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而且这个案子他不管，那以后裴宴沉要对付沈家，他会不会也一点不管。
得让世子爷指导一番。
谢锦羡明白她的顾虑，直接体贴地回道：“你爹也累了，都歇着吧。我们已经查到这种程度，会有人去办好事将证据送到我们面前。”
沈六娃懂了。这是想逼杀赵锐的幕后之人出手。有道理，不能一直把我们当牛马啊。
沈逸山顺口问：“那太子遇刺和赃银的事，世子爷是不是也觉得累？”
谢锦羡想翻白眼：“沈大人你想啥呢，现在这事才是重点。裴宴沉在太子的事上给我找了一堆麻烦。”
“太子遇刺一事不是毫无线索吗？”六娃疑惑。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
谢锦羡脸色骤显阴沉，蹙眉垂眸沉声道：
“裴宴沉突然发现其中一名尸体快面目全非的刺客疑似贵妃的嫡妹的小姑子的失踪已久的侄儿。”
“……”
“另一名刺客的内裤上有缝补的痕迹，扭扭捏捏的针线经过各种组合后，最终可以呈现出瑞王所掌管的虎符的记号。”
“啊这……”
“还有一名刺客的鞋底有划痕，细看像一个未写全的宣字，疑似与宣王有关。”
“……”
“还有刺客衣物的布料疑似出于某个属于宣王府下的布庄。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世子爷最后说得敲桌子。
沈六娃真心竖起大拇指仰天长叹：“裴大人真是太有才了！”
“话说裴大人查清楚刺杀世子爷的事了吗？现在这么有空。”
“他已经把那个杀手组织一锅端了。说我要是不满意，他就继续去端下一个。”
杀手也不容易啊。
沈六娃把话题绕回来：“世子爷，你说刺杀太子的杀手是谁派的啊？”
第41章
棋手已上桌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谢锦羡生无可恋地摇摇头。
他只担心裴宴沉会制造出更多离奇的线索和证据。
“那会不会是他们一起干的？”沈六娃突发奇想地开玩笑问。
谢锦羡突然阴恻恻地笑道：“青芷，能问出这个问题，你真是有凤命之资啊。”
“凤命”二字震得沈家父女抖三抖。
沈逸山惊得睁大眼：“你……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沈六娃给打住：“世子爷何出此言？”
谢锦羡接着说完下一句：“要知道，现在当今皇后也是你这么想的。”
明白了。太子之死已经升级。
查不清楚是谁干的，那就所有可能的敌人都遭殃。
“那……世子爷你不是说过可以随便找个人顶罪嘛。”
沈六娃觉得这事如果查不出结果，不就得最后找个背锅侠。赶紧了事吧，反正就是换个人继承皇位而已，谁杀的不重要。
现在太子之死不结案，她都慌的一批。
谢锦羡冷笑一声：“说得容易，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哪怕我查清楚杀手是谁派的，很多无辜之人也会受牵连。”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六娃担心若一直查不清，那负责查案的你和我爹咋办。
谢锦羡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瞟向不知名的某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神色看起来并不迷茫，似是已有主意。
半晌后，他才叹了口气幽幽开口：“还得再等等。”
等啥？能把话说清楚吗？
谢锦羡看出沈逸山父女一脸疑惑，斟酌着解释：“现在太子是谁杀的不是我们来查，而是由上头的神仙来定。”
“你不就是上头的神仙吗？”沈六娃真诚发问。
谢锦羡有被取悦到，嘴角微抽：“承蒙你看得起我。可惜于这事上，我们都只是棋子。打从在粪坑发现太子尸体的那一刻，各方棋手就已经上桌。
我会被刺杀并莫名栽赃给裴宴沉，是某位执棋之人的手笔。而你哥杀死赵锐，是某位棋手让他杀的。你偶然得知裴大人与赃银有关，说不定也是棋手故意让你得知。
接下来兴许会有层出不穷的线索和案子。我们只需要做好棋子的本分，适当的时候动一动就行，不用干得那么认真。”
说完这一大段，世子爷又干了一杯奶茶。
沈六娃觉得他说得太有道理了。一语点醒局中人。
“所以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下棋？”皇帝有多少儿子在抢皇位？
这剧情走得很不妙啊。我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还能卷入这种等级的朝堂争斗。
谢锦羡觉得沈六娃很聪明，换个姑娘都不见得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于是耐心解释：“现在广陵明面上有我，你爹知府大人，还有裴宴沉。实则朝中叫得上号的势力绝对都有人手潜伏在暗处。”
沈逸山越听越忧心：“谢世子，这……这可怎么办啊？”真心不如回去当县令。
谢锦羡摆了摆手：“沈大人别急。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慎防裴宴沉。至于赵家的案子，稍稍等等。”
沈六娃追问道：“那请问世子爷有没有什么皇上御赐之物可以借来用用。我们把它挂在门口辟邪。”
世子爷想了想后，神神秘秘地从袖中掏出一根形似公鸡毛的漂亮羽毛，一脸郑重地递给沈六娃。
沈六娃不明所以地双手接过：“这是什么？”
“凤凰翎。”
谢锦羡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先帝当年赏赐给太后的凤凰之羽。遵先帝口谕，此物可当免死金牌。”
“这……这么厉害的鸡毛，这么厉害的凤凰毛就给我了？”
沈六娃有点懵。
谢锦羡此刻脸上的笑带着三分风流七分诡异，眉梢一挑，眼中仿佛含着丝丝柔情，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
“对，给你了。你好生收着，若是裴宴沉真的来找你们麻烦，可以将这个给他看，就说是我送给你的。”
沈六娃狐疑之余，内心有点感动。
虽然知道世子爷当她是救命恩人才变成这样，还是心怀感激。
毕竟这么重要的凤凰毛都送给她了。
作为报答，她多送了谢锦羡一大盒奶茶粉。
谢锦羡走后，沈六娃呆呆看着手中的羽毛，上上下下全方位打量一番。
得出结论：这好像就是根鸡毛啊。
“爹，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沈逸山苦着脸说：“我也没见过凤凰翎啊。”
“没关系。就算真是根鸡毛，那也是世子爷送的，只要他肯认就有用。咱们找个地方把它供起来吧。”沈六娃道。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六娃一个不留神，鸡毛被吹飞。
一下飘出好远。
“啊啊啊，别丢了，快捡起来。”
没等得及捡。狮子狗兴冲冲跑过来一嘴叼起鸡毛转头就跑。
沈六娃这下边追狗边急急大喊：“快抓住它，我的鸡毛不能有事啊！”
沈逸山也急了，匆匆命令下人：“你们快去把凤凰翎夺回来。”
狗狗可能觉得大家在陪它玩游戏，叼着鸡毛到处跑，一群人被它溜。
直到跑到水池边，嘴一松，羽毛飘进水里，顺着水流钻进下水洞里。
看得沈六娃心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