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的吵吵闹闹何娇并不知道,这一路过去的邻居他们都送完了,还剩最后刘珍家。
把糖交到孩子们手里,何娇还摸了摸纪老二的头。
“婶婶没骗人吧?真的请你们吃糖。”
纪三妹飞快地抓了颗塞到嘴里,乐呵呵笑道。
“谢谢婶婶。”
刘珍坐在旁边纳鞋底,瞥见纪涛杵在旁边一动不动,没好气瞪他一眼。
“愣着干啥啊?还不给妹子他们倒杯水?”
纪涛这才屁颠屁颠起身去厨房。
刘珍笑话他,“跟个癞蛤蟆似的,捅一下蹦一下。”
又看向面前的二人,“真决定结婚了?那到时候妹子的爹娘要过来不?”
何娇摇摇头,“他们估计来不了。”
刘珍看得开,“来不了也没啥,这边的领导那么多,找两个过来坐上席。”
兄妹仨坐在旁边美滋滋吃糖,纪老二忽然凑近问了句。
“婶婶,你是不是要当新娘子了?”
还没等何娇回答,刘珍顺手抄起旁边的笤帚打过去。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
纪老二被打个正着也不哭,笑嘻嘻坐得离他们远点。
反正他早就被打皮了,见怪不怪。
贺裕鸣看着他们一家五口羡慕极了,点点头附和道。
“可不是?你贺叔叔我过几天就是新郎官!”
纪老二圆溜溜的眼珠在盯着两人打量,摸摸下巴啧啧有声道。
“婶婶这么漂亮,真会嫁给贺叔你?”
贺裕鸣气笑了,一把将他拎到跟前。
“嘿,你这小子,你的意思是我不俊?”
余光瞅见自家老爹端着两杯茶出来,纪老二跟个泥鳅似的从他手里滑出去,说了句公道话。
“反正比俺爹强。”
一句话,逗得屋里所有人都笑出声。
几个孩子在屋子里闲不住,纷纷往兜里揣两颗糖出去玩。
刘珍目送他们离开,哭笑不得嘀咕。
“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和老纪都是老实人,怎么生的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滑头。”
“妹子别愣着,喝点水吧?老纪,把你之前买的瓜子拿出来磕磕。”
纪涛刚要起身,被何娇拦住。
“嫂子不用,我们得回去了,这不马上要熄灯了么?瓜子我们等两天再来吃。”
话音刚落,她赶忙拉着贺裕鸣离开。
既然要办婚礼,那就得采买不少东西。
贺裕鸣叫上几个朋友,列好清单忙活两天才算完。
原本空荡的堂屋和院子已经堆得满满当当,掀开上面的布一看,红艳艳的,真喜庆。
报告还没下来,贺裕鸣就这么大张旗鼓准备,万一到时候政审不合格,不都白费了吗?
何娇忧心忡忡,对上神采飞扬的贺裕鸣又不好直说,旁敲侧击问。
“贺大哥,到时候不是摆两桌就成吗?”
贺裕鸣数着手里的喜字,汉字不认识,数数还是会的。
“两桌估计不够,再咋样也得十桌,十全十美。”
“……”
何娇感觉自己问了个寂寞。
“贺大哥,到时候万一报告批不下来……”
“咋会批不下来?”
贺裕鸣听到这个如临大敌,放下手里东西紧盯着她保证。
“咱们之前不说好了吗?这些事交给我,你安安心心等着就成,平时多串串门。”
何娇更多的话闻言都又重新咽了回去,以防万一,她提出要去供销社那边打个电话。
贺裕鸣眉头紧皱,“打给岳父他们?”
听他改了口,何娇笑道,“不是,我爸他们那边应该没有电话,我打去之前的工作单位。”
贺裕鸣记得是个医院来着,那应该装了座机。
“行,我陪你。”
两人出门后形影不离,让跟踪他们的周文海压根找不到机会。
看到何娇小鸟依人地跟在贺裕鸣身边,比杀了他还难受。
毕竟曾经拥有过,现在却一颦一笑都不是为他。
贺团长虽说功劳高荣誉多,但他是个大老粗,哪懂得疼人?大字不识一个,何娇咋可能真心嫁给他?
以前娇娇亲口说的,最喜欢他这种能文能武的男人。
要不是她成分不好,唉……
周文海长吁短叹,等到晚上才寻着个机会。
都快熄灯了,才见贺裕鸣心情大好从院子里出来。
知道他们没有同居,周文海心花怒放,赶紧从兜里掏出块小镜子,趁着还没熄灯,赶紧照照自个儿的帅脸。
理理头发衣服,确保英俊周正,才屏息凝神等着熄灯。
啪地一下。
整座海岛陷入黑暗,只有灯塔上的探照灯时不时扫过。
周文海迫不及待,放轻脚步赶紧来到院外。
院门是块篱笆围成的栅栏,只有大半个人高,他轻轻一推就开。
蹑手蹑脚来到正门口,抬手敲了敲。
叩叩叩——
第28章
她不喜欢文盲
“来了。”
屋里的何娇还以为贺裕鸣去而复返,心说贺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还没到门口呢,听到外面传来一道轻声的男音。
“娇娇,是我。”
何娇顿觉不对,听声音不像是贺大哥。
但这么晚了,除了他还会有谁来?
想不出所以然,她拎起桌上的柴油灯,犹豫着打开门。
咯吱——
在火光的映照下,周文海那张带着点奸笑的脸撞入眼底,煞是诡异,吓得何娇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一声尖叫。
“啊!”
声音有点大,周文海瞪大眼,惊得后背都冒了层冷汗,赶紧噤声哄道。
“嘘嘘嘘,娇娇,是我,文海!”
她叫声这么大,万一把人引来了咋办?
他本就是偷偷摸摸过来的,真要被人逮住,那还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先别叫,冷静冷静……”
何娇被吓得心惊肉跳,那张漂亮的脸刷白。
看清面前的周文海,她叫声也戛然而止,拍拍胸口火冒三丈问。
“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周文海眨了眨眼,借着光看清何娇面上的愠怒,直觉很不对。
按照赵晓静推测的那样,娇娇看到他来理应欣喜若狂啊?
怎么和他设想的完全相反?
她看起来咋这么生气?
何娇不仅生气,甚至还有些恐惧。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周文海要她的命,她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警惕地紧盯着他,何娇小心翼翼往后挪了一步,攥紧柴油灯,手心都冒了层冷汗,咬牙切齿厉喝。
“还不快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再不说话我可喊人了!”
周文海看她这么戒备,横眉竖眼的,挺威风,小辣椒名副其实。
比起之前她百依百顺,反而觉得现在更有味道。
他敛下旖旎的心思,软下语气解释。
“我来这儿当然是找你的,还能干嘛?外面容易被人瞧见,咱们进去说……”
他还挺自来熟,拔腿就要往门槛里进,吓得何娇猛地后退两步,一把抄起旁边的扫帚驱赶。
“出去!滚出去!滚啊……”
看她反应这么激烈,生怕事情闹大,周文海不敢再逼近,连连摆手后退。
“好好好,娇娇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找你说两句话,你别害怕,我这就出去,我这就……”
“妈了个巴子,谁在那儿!娇娇,娇娇你没事吧!”
院外传来贺裕鸣一声厉喝,伴随砰地一声巨响。
贺裕鸣撞破篱笆人高马大朝这边冲来,他拳头捏得梆紧,猛地一脚踩在地上,周文海感觉地动山摇。
明明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当他扭头对上贺裕鸣的刹那,愣是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赤红的双眼和额头暴跳的青筋。
周文海双腿一软,差点就这么跪了。
当贺裕鸣逼近,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贺大哥,贺大哥!”
何娇害怕地接连叫了两声,不管不顾朝他奔过去。
后知后觉,她内心的恐惧瞬间被无限放大,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发软。
直到贺裕鸣冲进来,她才终于缓过劲儿,一口气冲到他身后躲着,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后,才安心不少。
“别怕,有我。”
贺裕鸣暴跳如雷,大掌一把将何娇揽到身后,怒不可遏瞪着周文海。
“周文海,你胆大包天啊!连我的人都敢欺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也不等他有个什么反应,贺裕鸣眼疾手快摘下帽子递给何娇,挽挽袖子冲过去一把拎起他的衣领。
稍微动动手指,周文海就被举到空中动弹不得。
衣领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珠子暴起,想要开口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个莽夫到底有多厉害,心里这才有些怕了。
“趁我不在想欺负娇娇?真当我贺裕鸣是软蛋不成?”
贺裕鸣气得连话都有点说不明白,声线发抖。
他实在不敢想象,要不是他忘拿火柴倒回来取,娇娇会被怎么欺负。
怒火中烧,他抡起拳头咬牙砸下去。
砰——
周文海眼冒金星,眼窝立马就青了,他双腿在空中乱蹬,挥舞双手想要逃离。
“敢盯着我女人?找死!”
贺裕鸣不可能给他机会,扬手又是一拳。
周文海脸肿了。
接下来嘴角裂了,手脱臼了,肚子塌陷了……
直到贺裕鸣胳膊没力,他才像垃圾一样被扔倒在地。
蜷缩成一团,搂着腹部不住咳嗽。
“看老子不揍死你,给你长个记性!”
眼看贺裕鸣又要动脚,何娇也被吓得不轻,赶紧上前阻拦。
“贺大哥,算了。这种烂人确实该死,但别脏了贺大哥的手。”
更何况还是在部队,万一把他打出好歹,上头追究下来肯定要承担责任,得不偿失。
贺裕鸣喘着粗气,刚要开口骂两句,院外已经传来好几道脚步声。
“咋回事啊这是?”
“大晚上不睡觉咋还打起来了?”
隔壁的邻居们听到动静全都披着外套过来了。
周文海本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却由不得他。
今晚过后,他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在岛上估计也混不下去,不知道上头会给什么处分,更不知道连长这个职位还保不保得住。
这一切,都是拜何娇这个贱人所赐。
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爱不爱的,劝何娇离开估计也是徒劳,倒不如豁出去,死了也要拉个垫背。
猛地撑起身,他忽然扭头看着何娇深情款款问。
“娇娇,你不是最爱我吗?为了我宁愿去死,怎么还叫人来抓我?”
院子里的邻居们闻言全都面面相觑,随后惊诧地盯着何娇。
相比较外人,她这个当事人要淡定得多,立在原地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