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雨连绵，屋子里有些黑沉沉的。

    杜小莹带着几个闺女在屋里，凑在窗户前学习认字，今儿学的数字10到19，以及汉字一二三四五。

    姐妹几人一只手指头指着本子上的字，边用另一只手在炕上写划的练习。

    杜小莹举着一本已经破掉一大半树皮的书，读的磕磕绊绊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不认识的字也太多了，还是得想办法弄本字典，不过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怕是不太闹弄到手。

    原本想着先教闺女认拼音，转头一想，就她小时候念过的那两年学堂，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怕把闺女给带沟里去，想想还是等着一起跟娃他爸学吧。

    三丫满眼崇拜，“妈，你真厉害，认识这么多字。”

    “妈，最厉害了！”五丫点着小脑袋，四姐妹满脸认同的点头。

    杜小莹心虚的扯唇一笑，瞅着盲目崇拜的闺女们，心又软成了一团。

    就冲闺女们的话，她也不能给闺女们掉链子！

    “哎呀妈呀，这啥味儿呀？”刘兰花拎起背篓里婆婆那天裤子，凑近一闻，一下就被熏得干呕，嫌恶的一把甩开。

    “娘，你这才多大岁数，咋还尿裤子了！”

    宋老太脑袋上放着一块黑乎乎的毛巾，躺在炕上哎呀哎呀的，有气无力地尖声咒骂，“还不是都怪那扫把星，不然老娘能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刘兰花撇嘴，老东西借口真多，球用也不顶，没教训成人，反而把自己给吓的不轻，尿还没兜住。

    刘兰花脑子灵机一闪，这老东西别把老地主家那不干净的东西给带回来吧？？

    “妈呀——”

    “嚎丧呢，老娘还没死呢。”

    越想越害怕，刘兰花惊恐地打量四周，抖着嗓子，“娘，你没把那边的脏东西带回来吧？”

    “瞎咧咧啥。”

    宋老太没好气地一巴掌挥过去，就忍不住打哆嗦。

    “闭嘴！”宋老头眼皮抖了抖，沉着脸盯着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两个女人。

    雨水淅沥沥的整整下了一天。

    傍晚雨停，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一个泥坑。

    小孩子疯跑踩水坑笑闹声，夹杂着大人们骂骂咧咧与扯闲话的声音。

    刚下过雨，山上湿滑，杜小莹提着篮筐带着女儿们去往河边，在下游把背篓竹筐用大石头压住，又把两边都堵住。

    大丫二丫光脚踩着刚漫过脚踝的溪水，低头弯腰提着篮子捡螺蛳。

    “三丫四丫五丫，就在岸上玩，别跑远了。”杜小莹叮嘱完，也低着头跟闺女一起捡螺丝。

    “妈，这鸡吃的东西，咱人能吃吗？”二丫好奇。

    鱼跟螺蛳这东西都费油，油少做出来的还不好吃又腥，所以村里人没人吃，除了日子过不下去，不然看也不看，顶多有小孩子逮到了，拿回去喂鸡。

    杜小莹笑着问，“就说今儿中午吃的小鱼好不好吃？”

    “好吃。”

    “可是妈，太费油了。”大丫想起中午那一顿用的油，都够她们一家吃好久了。

    “你爸每个月都有肉定量，够咱家吃。”杜小莹说罢，笑睨了眼大闺女，吓唬道：“小孩子就管吃管睡就行，整天担心那么多，当心老的快。”

    大丫腼腆一笑，就是眉头还紧皱着没松开。

    杜小莹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凑到闺女耳边，“别担心，咱家分家就分了八百块，以后你爸每个月都有四十多的工资。”

    两姐妹惊得嘴巴大张，眼睛瞪圆。

    “行了，这下别吓担心了。”杜小莹眨眨眼。

    大丫愣愣地点点头，呼吸紧蹙，忧愁的小脸被笑容取而代之。

    二丫激动的当即打了几拳，“妈，我喜欢现在的家和现在的日子！”

    “只要咱一家子力往一处使，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杜小莹浑身充满干劲，一改两辈子毫无盼头迷茫，第一次觉得日子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

    ......

    “大丫二丫带妹妹们去换衣裳，当心着凉。”

    杜小莹催促着，边把螺丝泡了水，赶紧进屋烧火煮了一大锅浓浓的红糖姜汤。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下肚，身上顿时暖和不少。

    “斯哈～斯哈～”四丫五丫被辣得龇牙咧嘴。

    杜小莹被闺女小表情逗的不行，赶忙给俩娃塞了块敲冰糖敲下来的小碎块，“吃颗糖，一会儿就不辣了。”

    晚上，母女六人简单地吃了玉米糊糊和咸菜，早早洗漱就躺下了。

    刚躺下，就听见大门被敲响。

    大丫坐起身，“妈，是不是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