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白以南惊了,他跟上前去,生怕这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这地方不是私人医院,人多得很,你别乱来啊。”
“你跑什么,不在这里。”他急得龇牙咧嘴,扯着人的胳膊往回走,说:“这边。”
是另一条通道,对比起刚才的方向,显得寂静很多。紧急隔离出来的诊室,磨砂玻璃的门。
杨重镜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他闻到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说不出来的冷清味道,让他皮肤打颤,刺激着头皮,浑身的汗毛都要因此竖立。
太安静了,每走一步,杨重镜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季楠……就在这里吗?
“喏,”白以南停下脚步,抬手指了个方向,小小声地和杨重镜说话:“他现在在里面。约翰在给他做检查。”
见杨重镜没反应,他又说:“不过这边设施跟不上,现在就临时查一个。过几天肯定要转院。我还不太清楚他们的安排,但是听那老头的意思,应该是要先飞去美国,做个小手术,后续再商量。”
空气太安静了,所以室外的风声传进来,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杨重镜缓慢地眨了眨眼,慢半拍地转过头,样子有点麻木:“精神类……做什么手术?”
“啊,”白以南脸上浮现一点类似于尴尬的神情,他抬起食指,轻扫了一下鼻翼,说:“好像是手有点问题,手术是做那个的。”
杨重镜点点头,像是对此接受良好。他低下头,许久才又说话:“所以他手上的疤,是这么来的吗?”
白以南有点疑惑,反问道:“什么疤?”
杨重镜没再回复了。他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只径直向前走,顺着对方方才指的方向。
隔着一扇不算厚的玻璃门,杨重镜看见了季楠的脸。
明明昨晚才分别,杨重镜却无端觉得,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看过对方。
不然为什么,光是这样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第93章
“我不想看见他。”
“你在看什么?”
约翰停下原本要说的话,顺着季楠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没看什么,”季楠收回目光,幅度不大地摇了下头。他神色淡淡,语气波澜不惊,说:“你继续说。”
医生不自觉拧了下眉,欲言又止地,没忍住多看了窗户几眼。他分明看到,季楠在看窗户外面站着的那个男人。
明明季楠方才的眼神那样缱绻,为什么问起来,又是这副态度?
“你不是在看那个人吗?”约翰感到疑惑,也这样问出口:“他好像也在看你。你们是不是认识?”
季楠将将还不太有所谓的神情骤然凌冽,他瞪大眸子,背脊僵住,像是呼吸都跟着凝固了,好半天才喉结稍滚,有些艰难地出声询问:“……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比起说话,更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气音,光是听着,就晦涩得不行:“……”
医生感到奇怪。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人挤出生涩的呼吸,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有点不明白对方激动的原因,但还是耐着性子点点头,说:“你看不见吗?他——”
季楠背对着窗户,身子稍稍挺直,浑身的肌肉都因此紧绷起来,声音是极度压抑的,听来有些怪异的变调:“你能看见他?”
医生于是懂了。他把窗外的人当成了幻觉。
空气变得安静,季楠不自觉眨着眼,控制不住地战栗。他不敢回头看,更不敢想,如果约翰没有骗他,那所意味的现实,代表了什么。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他牙关紧咬,急促地吸了几口气,身子骨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松懈。是太久没有吃药了,所以连幻觉都变得如此真实——
“季楠。”
自欺欺人的梦境被打碎了,杨重镜的声音清晰又坚定,混合着门板被敲响,一下又一下,如同生硬的铁锤,砸在季楠的心口,震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凉:“季楠。开门。”
约翰站在原地,有点无措地左右看看,视线在门外男人和季楠脸上轮番打转。尚未等他做出决定,白以南就先一步上前制止了这一切。
他从身后冲上来,心里暗叫不好,数不清第多少次后悔一时脑热告诉杨重镜这个事实,更后悔自己太没主见,居然真的把人带来了这地方。
说不清是太蠢还是太单纯,带人上来的时候,他是真的信了杨重镜绝不会打扰季楠的鬼话。甚至于到杨重镜走到病房跟前的那一刻,白以南都还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到现在,他才堪堪反应过来,这人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想过要小心翼翼。
现在再拦,又哪里拦得住。
诊室的门从内里反锁,杨重镜按着把手,丝毫没受身旁白以南的阻止,自顾自地说着话。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里面的人听见:“我知道你听见了,楠楠。”
“让我进去。”杨重镜很低地哽咽,面色维持地还算平静,颤抖的指尖却将主人的情绪暴露了个彻底:“……我只是看看你,季楠。”
他身上的悲伤意味太过浓重,即便这样克制,都难以掩饰地从身体内部透露出来。以至于试图拦住他前行的白以南,都被这股满到溢出的痛苦所侵蚀,缓缓松开了制止的手。
白以南静默着看了少时,最后不太忍心的转过头去,没眼再看。
他觉得造化弄人,有情人终难成眷属,总是需要经历太多磨难。就算是和杨重镜素不相识,都没办法在这样悲切的恳求之下,做出狠心的举动来。
“John……你开个门。”白以南咬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自己被冲动所支配,冲上前去,反而帮起杨重镜敲门来:“我有事进去。”
和杨重镜的力道不同,白以南敲门像是要活生生把门拆掉,锤得震天响,让原本还呆滞的医生瞬间被惊醒过来。
他刚要上前开门,就被季楠用力攥住了手腕,全然无法动弹。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犹如铁制的钳子,手腕上青筋都因此绷起:“不许开。”
“……让他走。”季楠声音低,他眼帘向下垂,让人分不明其中的情绪:“我不想看见他。不要让他进来。”
约翰不懂这种复杂的情感。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情绪是割裂的,嘴上说着不想,可是见到那人的第一眼,眸中的笑意分明满到快要溢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他原本都不会注意到窗外还站着那么一个人。
“他是你常常说的那位吗?”约翰没有试图挣开季楠的手,他情绪尚且称得上稳定,更多的是平静。可能是难以理解这种浓烈的爱意和痛,所以比起白以南,话音理智很多:“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你说的爱人,叫杨重镜。”
他用另一只没有被禁锢的手,稍稍笔画了一下,说:“徐,他好像在哭。”
季楠挺直的背脊僵住了。他迅速抬起头,想要转过身去,好知道对方说的是否属实。只是身子转到一半就被迫停住,季楠没有那个勇气。
他的脑子乱哄哄的,布满难听的噪音。白噪音充斥着整个大脑,让他没有办法做到独立思考。很多个想法同时冒头,几乎要站立不住。
另一个季楠又出现了,站在他旁边,用嘲弄的语言和眼神打量他。
“纸包不住火的,季楠。”幻觉坐在问诊的桌面,很没心没肺地晃着脚,似笑非笑地对着他说:“他马上就不要你了。”
“你看,我早说过的。”那个季楠轻声说:“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精神病。只有我会一直爱你。”
“闭嘴!”季楠用力按着太阳穴,终于遭受不住,没忍住怒吼出声。
他痛苦地闭上眼,松开了攥住医生的手,上前几步,想要去揪面前那个自己的衣领,阻止对方再这样喋喋不休下去:“——不要再说了!”
幻影是扑空的。季楠触碰到他肢体的下一秒,身子便被人捆住,压着半跪在地面,丝毫不得动弹。
约翰打开了门。
“压着他,他有进攻的倾向。”医生拢了拢有些不整的白大褂,稍稍扭身,朝白以南的方向说:“过来搭把手。”
“哦,哦。”白以南看傻眼了,他慢半拍地点点头,刚想要上前,就被杨重镜的身影晃了眼,没有半点插手的余地。
他动作强硬地拂开约翰对季楠的压制,握着对方的肩膀,生生拧向自己的方向,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再说了。”
毫无疑问,季楠的模样是狼狈的。
没有人在犯病的时候还能保持好看,挣扎之间,他的皮筋也随之掉落。长发散乱下去,乱糟糟的,落在杨重镜的脖颈,扎在锁骨上,是带着痒的刺痛。
“我不说。”杨重镜用了很大的力道,生生要将他勒进自己身体,仿佛只要松开一点,对方就会从自己怀中消散。
他抖着嗓子,鼻尖埋在对方的肩窝,深深吸了几口气,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才堪称惶恐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说了。”
“你不要害怕,”杨重镜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轻颤,很紧地扣住他的手,错把这阵颤抖当做他对幻觉的恐惧,语调很急:“楠楠,我在这。是我,你看看我。”
季楠还是垂着头。他唇抿得很紧,甚至内侧开始泛白,好半天才轻声吐出几个音节:“皮筋。”
他眨了眨眼,将手从杨重镜的手中抽出来,摸了一把自己的发尾,随后有些慌了:“我的皮筋。”
说着,季楠就要站起来。杨重镜没有松手,他死死咬着牙,怎么也想不到季楠会变成这样,悲愤的火一旦烧起,便是燎原的趋势。
这仗势太大,几乎将他最后的一点理智烧没,唯有残余的,不能在季楠面前失态的念想支撑着,才让他堪堪没有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皮筋在这儿。”杨重镜从腿侧将那根掉落的,纯黑色的皮筋捡起,摊开在季楠眼前,轻声说:“我帮你扎起来,好不好?”
季楠垂了下眼,视线落在杨重镜手心那根纯黑的皮筋上,没有作声。
他就这样和杨重镜僵持,像个不会动的洋娃娃。
杨重镜见状,缓缓松开了抱住对方的手。他蹲着身子,调整了下身姿,没等季楠的回答,很熟练地将他的长发用手梳理整齐,再用手上的皮筋扎好。
“哥哥。”季楠开了口。
杨重镜握住对方柔顺发尾的手稍稍僵住,很快给出回应。他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容,答应道:“我在这。”
“……你能别看我吗?”季楠笑了一下,又变回了杨重镜印象里的模样,很简单的漂亮。只是笑容空洞,也不及眼底。他微微张开唇,轻声说:“你先出去,好不好。”
“什么?”杨重镜没听明白。
季楠没再说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仿佛刚刚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一对眸子冷静又淡漠,看向缩到医生背后的白以南:“我现在很乱。白以南,你能不能把他带出去。”
“等我想想,哥哥。”季楠喘了口气,不敢看杨重镜的眼睛:“我现在想不清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蹙起眉,疑惑和痛苦同时出现在一双眼眸,不知道在问谁:“我们不是说好,晚上见的吗?”
季楠太疑惑了,混杂着的问题早已经超过他整个人的负荷,所以甚至经不过脑子,就无意识地问出来。
杨重镜再眼瞎,也该明白,此刻的季楠,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第94章
“你们不要再见面。”
杨重镜垂在身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一如他想要用力握住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握不住。
一切都陷入死一样的沉寂。时间宛如凝固了,白以南被这种氛围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杨先生,病人需要休息。”最后还是约翰开的口,他上前一步,用身子将杨重镜的视线阻隔,横亘在中间,宛如一道墙:“您先出去吧。”
他口吻客气也疏离,碧绿的眸子如同上好的琥珀,照出淡薄的浅色。这样看着杨重镜时,是有几分凉薄的:“不好意思。”
那股子客套的语气一出来,白以南就忍不住要翻白眼。他“啧”了一声,反过来想要替杨重镜讲话,尚未出口就被约翰一个眼刀扫过,不带太多温度,冷的人心生寒颤。
杨重镜没再过多停留。他垂下眼,眼神透过对面医生的身躯,想要窥探得一点属于季楠的情绪。
季楠没有出声,杨重镜再不甘心,也懂了对方的意思。他喉结几番滚动,很用力地咬着牙,没有试图争执,一声不吭地转过身,走了。
没人在这个时候说话,连白以南都默默住了嘴。
他觉得杨重镜的背影落寂又狼狈,即便是局外人,光是看着,都觉得揪心得紧。
“季楠,”杨重镜突然停下步子。他没有回头,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所以就这样说了。语调是平淡的,像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同样平常的对话:“你说你晚上会带着花来接我下班,不要忘了。”
“如果晚上见不到你,我不会再走。”
杨重镜说这话时,面上没什么表情。音调也平平,比起陈述,更像是退让之后的通知。
他说完,便径直跨出了室外,反手将门带上,力道不算大,但砸出一声响,震得周边的空气都实质化一般,微微抖动起来。
白以南这时候也不怕那两个脾气差的要死的怪人了,无语又愤慨地剜了约翰一眼,径直走上前去,直直和季楠对视,愤愤道:“你到底在干嘛?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季楠。”
“你就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吗?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讲?非要这么遮遮掩掩的,讲两句话是不是要你们俩命了啊?”
白以南气的原地转圈,他叉着腰,气上头的时候见谁骂谁,连带着金发碧眼的医生都跟着受牵连:“还有你!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插什么手啊——”
“你也出去。”约翰对此并不搭理,他伸手攥住对方停在空中的手腕,丝毫不费力地将人拖向门外,说:“这是诊室,不是你家。我才是医生,不要来打扰我的病人。”
“白小少爷,麻烦您弄清楚。是你请我过来,现在也是你在打断我的诊疗过程。”约翰说起英文,眉眼间的淡漠直直怼着白以南,硬是没给他分毫插嘴的余地:“我不是谁的私人医生,所以你没资格命令我。”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难听,白以南抿着嘴,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John,你太过分了。”季楠没忍住皱眉,他打断两人的对话,理智又从重新归笼,全然不见方才杨重镜在时的失态模样。
这个时候,又是理智的,冷静的。单从外表看着,哪里会将他和精神病患者联系上来,分明和正常人别无二致。
白以南和约翰属于积怨已久,每次见面,都必有一场争执。争执的结局往往以白以南惨败落幕,此次也同样不例外。他不甘地别过眼,什么都没再说,转过身,推门走了。
和杨重镜走时不同,这一次的门被摔得震天响,吵得季楠下意识地缩了下肩。他不自觉拧起眉,伸手想要将耳朵堵住,好缓解一点耳膜刺痛的难受。
“你不要老是这样说他,”季楠缓了少时,露出疲惫的神态,一直紧绷的身子也稍稍塌下去,没有力气再去维持自己的体面。他重新坐回去,半闭着眼睛,轻声说:“他会伤心。”
约翰神色僵了僵,没和季楠继续这个话题。他坐下身,伸手从胸前抽出支笔,自顾自地翻开方才看了一半ct图,敷衍地“嗯”了一声,问:“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刚才看见了什么,会那么激动。”
是快要入秋了。乌沉沉的天,果然如杨重镜所料,外面骤然下起雨,砸在医院走廊处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发出清脆的响。
他看雨看的出神,站在角落里面发呆,身子也发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似的站不住,最后无力地躬下身,顺着墙面蹲了下去。
走廊没有灯,天色也暗,所以衬得整个过道都黑漆漆的一片,时不时传来几声远处交谈的人声,混合着压抑的哭声,争先恐后地钻进杨重镜的耳朵,让他太阳穴爆炸一般地感到疼。
也对,他慢半拍地想。这里毕竟是医院。
医院……装修总是冷冰冰的。匆匆忙忙的人流中,有人劫后余生地笑,自然也有人不能接受地哭。这个地方,原本就是悲大于喜的。
杨重镜蹲的双腿乏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躲了多久。没由来地,他感到嗓子发苦,突然犯了烟瘾,很想尝一尝烟草的味道。他这样想,也下意识地掏上衣口袋。
只是结果显而易见,杨重镜掏了个空。他放进口袋中的手愣住,好半晌才想起来,自从上一次,季楠说不让他再抽烟时,他就潜意识地,再也没有碰过烟了。
即便那时的他尚且嘴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举动,都在不经意间将他暴露得彻彻底底。
想到这里,他实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都说爱能克服万难,难道是他不够爱吗?杨重镜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他翻腾出不甘和痛苦,生出冲到季楠面前,揪住他衣领质问的冲动。
是他还不够爱吗?所以才会让这一切变得这么一团糟。为什么总是在他刚要觉得幸福的时候用事实给他沉重的警告,像是上天故意戏弄,杨重镜这辈子都注定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杨,重,镜。是吗?”
他没能再想下去,清冽的女声将他的思绪中止,从飞远的天际拉回来,雨声变小了,淅淅沥沥的。
杨重镜神思归拢,他眼皮抖了抖,顺着声源,缓缓抬起头。
是徐月,杨重镜记得这个女人。
他顿了顿,思考了少时,才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男人的模样些许凌乱,却很快收敛起那股落魄,并不显得狼狈:“徐总。”
杨重镜稍稍颔首,神色波澜不惊,说:“有什么事吗?”
女人没有马上回答,她向后扭过头,很浅地笑着,嘴上却说着不满:“这里太暗了,我不喜欢没有灯的地方。”
助理得到授意,很快点点头,身形退下,大概是去解决她的吩咐了。
“想和你谈谈。”
徐月面容带笑,眉眼和季楠如出一辙,同样精致,也同样漂亮。但杨重镜总觉得季楠的眉目多情,却只在这人的眼里,看到了数不尽的凉薄。
她声音淡淡的,许久没有说过中文,显出一点生疏。语调带着独特的,属于女人的温软,给人一种有商有量,很好拿捏的错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杨重镜不爱应对这样虚假的人,更不喜欢参加那些需要须为迎合的场合。他自幼独立,很少去做这些事。可怎么也是名门望族养出来的独子,他不喜欢,却不代表不擅长。
走廊的灯适时亮起,冷白色的光线,徐徐洒下来,照的空中的尘埃稍浮,晕出彩色的光圈。
杨重镜眨了眨眼,缓了几秒,才适应骤然亮起的刺眼光线。他跟在女人身后,顺从地坐在她对面,什么都没说。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上面前的这个人。
杨重镜觉得她虚伪,假善。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在名义上,还是季楠的亲生母亲,她不会和她多耽误一秒钟的时间。光是昨天,知道她将季楠烫伤这一件事,就足够他在内心将她定性,给不出哪怕一丁点好的脸色来。
“喝茶吗?”徐月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出去。她要单独和这个年轻人聊聊:“这里没什么好的,可以将就一下。”
“谢谢。”杨重镜接过茶杯,垂着眼皮,态度不痛不痒,称不上尊敬,也不算太过轻慢。
徐月扯了下唇角,徐徐坐下身,也不见恼,只慢慢道:“我见过你的妹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性子也活泼,倒是很讨人喜。”
杨重镜缓缓抬起眼。
“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你和她会是一个性格。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小孩,性格上有几分相似,也是理所应当。”见对方看过来,徐月莞尔一笑,不急不徐地啄了口茶,随即不太明显地拧了下眉,似乎被难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