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她的眼底里,多了一点儿以前没有的东西。
“行,知道了。”半晌,他上半身探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秒,轻声叮嘱了一句:“一路小心。”
说罢,往后退开了几步。
直到许长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江耀才收回了视线。
以前听这话,江耀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现在,才懂得这话里的含义。
“给我也吃一个呗!”身旁,周俊乐呵呵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多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让我也尝尝弟妹的手艺呗?”
“想屁吃。”江耀面色冷淡地回道,顺手立刻把饭盒揣到了周俊摸不到的地方。
……
许长夏三人在海城随便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三碗面。
回城还要三四个小时,三人没有耽误就出发了。
回到杭城时,刚好傍晚五点钟不到。
“许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啊!部队里还有些事情!”陆副官朝许长夏打了声招呼。
“不在家吃晚饭了啊?”许劲问道。
“不了,以后机会多着呢!”陆副官笑呵呵回道。
“行!”
许长夏和许劲两人确实也有点累了,来回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浑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似的酸痛。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巷子里走时,许长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看向许劲:“三舅,问你件事儿。”
许劲愣了愣:“什么事儿?”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许长夏面色严肃地问道。
许劲没想到许长夏还记得这事儿,一张黝黑的脸又涨红了起来:“你看你这孩子……我就是去昨晚抓贼的路上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那贼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真的?”许长夏眼底里满是狐疑。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许劲无奈地回道。
“那你找到什么没有?”许长夏又问他。
“没有。”许劲摇了摇头。
许长夏和他又对视了几秒,收回了目光。
既然许劲不想说,那她就不逼他了。
反正许路原已经被抓,到底是谁做的,她就不去刨根问底了。
一切尘埃落定,许劲也没事儿了,接下去他们该想的,是该如何赚钱,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琢磨了下,朝许劲道:“三舅,咱们明天得回镇上一趟多运些鸡蛋来,我……”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夏!”
这声夏夏,哪怕是化成灰了,许长夏也能听得出是江池。
“你想干什么!”然而没等她回头,许劲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朝距离他们几步开外的江池沉着脸道:“早就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再过来了!”
江池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蹲在墙角处,脚都已经冻得麻木了。
他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直勾勾盯住许劲身后的许长夏。
他不相信,许长夏那么喜欢他,说变心就能变心!
她肯定是被许成他们逼的,或者是许成他们打她了,又或者用了什么其他办法逼迫她。
反正,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是来跟夏夏道歉的,前天晚上……”他尽量把自己表现得很落寞很憔悴的样子,红着眼睛看着许长夏。
“别再演戏了。”许长夏没等他说下去,忽然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和前天晚上一样,只一眼,就让江池如坠冰窖。
“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他愣了几秒,随即走上前沉声问她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大舅?”
第27章
许长夏从来不知道,江池的脸皮竟然有这么厚。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几天她跟江池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想再跟你废话!”她不耐地回道。
说着,拉着许劲的胳膊便往家门口走去。
“夏夏……”江池还是不死心,后脚就跟了上来。
许劲立刻回头瞪向他,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许劲是第一个察觉出江池不对劲的。
一年多前,许长夏和几个女同学约好了一块儿去水库游泳,就许长夏一个人出了事儿,当时她被水草缠住,腿抽筋导致差点儿溺水。
就在她快要淹死的时候,刚好江池经过,救了她一命。
许劲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后面他几经辗转找到当天在水库工作的几个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天许长夏她们一行女同学还没过去的时候,江池就等在那儿了!在水底下使了套子,专等着许长夏上钩!
而当时刚好江家老太爷找到了之前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许家,找过来那天,一眼就相中了许长夏,他怕自己看不到江耀从战场归来成家立业那一天,所以着急,希望许长夏能和江耀尽快履行婚约。
许成瞒着许长夏自己做主一口答应了下来。
跟江池正在热恋的许长夏当然不肯,吵闹过,绝食过,闹得这一片的老邻居人尽皆知。许劲查清楚真相之后告诉了许长夏,许长夏这才同意了跟江池分手!
许劲为人刚直不阿,最讨厌江池这样撒谎成性的男人。
他朝江池“呸”了下,恶狠狠骂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江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眼底里闪过一丝嫌恶。
这种粗鄙没素质的乡下人,要不是看在他是许长夏的三舅的份上,三辈子也别想跟他搭上一句话。
“夏夏!我就和你说几句话,给我两分钟就好!行不行?”他随即又追到许长夏身边,紧紧抓住她一只袖子。
许长夏袖子被拉下了半边。
她随即停住步子,扭头看向江池。
她眼里像是带着刀子,江池被吓得一愣,腿上的伤口莫名一跳,又开始痛起来,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夏夏……”
“你干什么!”一旁许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许长夏随手将袖子扯了回来,拉着许劲直接进了门,淡淡道:“三舅,别理他。”
许劲还有伤在身,再为了打江池而伤到自己的手,那就不值得了。
许劲撒了手,跟在许长夏身后进了门,立刻反手将门锁上了。
“怎么了?”厨房里许芳菲听到外面的动静,随即出来问道。
江池不死心地还在外面继续敲门,将门板砸得“咚咚”直抖:“夏夏,你今天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正是下班高峰点,左邻右舍的听到动静,随即伸长了脖子来看热闹。
许长夏知道,江池就是看她以前性子糯软好欺,所以故意挑在人多的时候来找她,这样她就会不好意思回绝他,让他进门。
他们没有动静,门外江池捶门的动静却更大:“我知道,刚刚你是舍不得我挨打,所以才故意把三舅拉走!”
“夏夏,咱们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这怎么办啊?”许芳菲隔着门缝往外一看,门外全是看热闹的。
“他就是条癞皮狗!不打他他是不知道厉害的!”许劲捏紧了拳头道。
“三舅,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他,被他反咬一口怎么办?”许长夏再一次拉住了许劲,冷静道:“他要是报警来抓你,你百口莫辩。”
上辈子,江池就这么干过,把许劲送到公安局里关了几天。
对于不要脸的人,不能用打架这种方式。
“那总不能就让他在外面这么闹吧?”许劲早就想打江池了,一直忍着没有动过手!
许长夏想了想,朝周围看了一圈,拿起一张梯子搭在墙头上,爬上去往外看了几眼。
她看准了江池的位置,朝许劲道:“三舅,把地上那东西递给我。”
门外,江池听到许长夏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下一秒,一盆冰凉彻骨的血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门外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池人都是蒙的,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觉得这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熏得他甚至不敢喘气。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鸡毛鸡内脏和鸡血,糊得他满身都是,沾上身之后,一股更浓烈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喜欢的话,可以每天赏你一盆。”许长夏趴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底里满是嘲讽和厌恶。
围观群众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江池站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周围那些笑话他的人,只觉得丢人到了极点。
他闷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许长夏站在墙头上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朝他又补了一刀:“下次记得带照相机来!我给你拍照留念!”
江池的背影随即僵住了,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回头看向许长夏,眼底里闪过一丝阴狠。
这个仇,他记下了!等到追回她之后,他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28章
许长夏看着江池走远,下了梯子,拍了拍手上的鸡毛,朝面前目瞪口呆的许劲和许芳菲道:“好了,他走了。”
许劲和许芳菲原本都以为,许长夏对江池还旧情未了,看眼下这情形,恐怕是铁了心要分开!
许长夏知道他们对她都有误解,也怪她自己,上辈子做事情拖泥带水。
而且,许家人都以为江池是看中了她的长相,是为了骗她上床,实际上,他们不知道,江池是看中了她的亲生父亲顾书庭在国外有公司,想借她当跳板。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许芳菲道:“妈,你今天自己杀鸡了?”
许芳菲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回道:“不是,是隔壁张奶奶帮我杀的鸡!”
“哪儿来的鸡呀?”许长夏好奇问道。
许芳菲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家横竖是没事儿干,就回了镇里一趟,砍了点儿冬笋,用三轮车运了两只鸡和三百只鸡蛋回来!”
许劲这么一听,朝许长夏道:“既然鸡蛋都拿来了,那夏夏,咱明天就不用回去了。”
许劲害怕许长夏要是离开自己视线范围,江池会对她做出什么偏激不好的事情来。
许长夏听话地点了点头。
“是不用回去了,我跟小张都说好了,让他明天早上再送点儿鸡蛋和冬笋过来。”一旁许芳菲随即又回道。
小张是许劲养鸡场里的年轻帮工。
“我想着夏夏说明天供销社鸡蛋涨价,今天生意很好,所以在菜市场关门之前去摆了会儿摊,又卖掉了一百多只鸡蛋呢!还卖掉了几斤冬笋!”
许长夏闻言,愣了下,吃惊道:“妈!你去卖鸡蛋了?”
“是啊。”许芳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妈嘴笨,有人来问我就卖一点儿。”
许芳菲话少人老实,平常去菜市场买菜都不敢开口还价的人,竟然去卖鸡蛋了!
许长夏惊喜地跑到她面前:“卖了多少钱呀?怎么卖的呀!”
“就照你牌子上的价钱卖的,卖了一百十几只,按斤买的人多,还卖掉了杀掉的那只鸡,加上几斤冬笋,一共赚了十五块三毛六分钱。”许芳菲说着,从围裙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零碎。
许芳菲想着,许长夏都已经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愿意跟着江耀好好过下去了,那她当妈的自然也不能给她拖后腿,人一定要朝前看!
“妈,你真厉害!”许长夏看着许芳菲手上的钱,由衷地夸赞了句。
自从顾书庭回到杭城提了离婚之后,许芳菲觉得丢人,又是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一天到晚像个闷葫芦似的,说不了几句话。
所以,许长夏高兴的不是许芳菲给他们多挣了十五块钱,而是她愿意主动开口去和陌生人交流了!
许劲跑过来一看,也觉得惊喜得很。
“那今天我给你们煮个糖醋鱼吧!刚好我看缸里还剩一条鲈鱼!”他笑呵呵地解下许芳菲身上的围裙,抢过她手上的锅铲,闷头便进了厨房里。
“别!你们都累了一天了!”许芳菲连忙要把许劲拉出来。
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她,道:“妈,让三舅去吧,你这样,我和三舅都高兴。”
“而且,我确实想吃三舅做的糖醋鱼了。”
别的不说,许劲做的鸡汤和鱼确实是一绝,他能把鱼煎得金黄焦脆而不糊不破,这样糖醋汁儿的味道就能最大程度地锁在鱼肉里。
光是想着,许长夏的口水就快忍不住了。
她扭头又看到堂屋角落里,许成锁在玻璃柜子里的茅台酒,想了想,去许成房里拿了钥匙,开锁取了一瓶茅台出来。
也不能什么好的东西都归许成一个人独占,她得让三舅也尝尝茅台酒的味道!
三个人,烧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比过年时都弄得热闹。
“吃饭前呀,咱们先点一点,这两天挣了多少钱!”许长夏和许芳菲许劲干了一杯之后,朝许芳菲道:“妈,把咱们的钱都拿出来吧!兴许过两天就能搬家了!”
“好嘞!”许芳菲笑呵呵地将房间里的饼干铁盒拿了出来,将里面的钱全都倒在了桌上。
三个人仔细数了三遍,这两天赚的,加上母女俩手上原有的钱,再加上铁盒里攒下的一点儿零碎,居然有将近五十一块钱!
“这两天我再卖掉点儿鸡蛋,就够咱们租房的钱了!”
“是啊!”许芳菲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没想到,咱们靠自己一天也能挣上十几块钱!”
许芳菲以前在纺织厂干活,一个月也只能拿到二十几块的工资!
“大功臣还是三舅!”许长夏起身给许劲倒了一杯酒。
许劲只是笑着喝酒,没作声。
他心里在盘算着一件事情,无论这两天生意如何,这个家,一定要尽快搬。
他担心,要是许路原没被判刑,从拘留所里放出来,许长夏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再加上江池那个无赖纠缠不休,江耀再过些天要离开杭城,许长夏和许芳菲孤儿寡母的,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为今之计,只有搬到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睡得朦朦胧胧间,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
她闻着饭菜的香味,起身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半,许芳菲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昨晚大家都高兴,她陪许芳菲和许劲喝了几杯,头还有点儿晕晕的。
刚穿好衣服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隔壁房间许劲也起床了。
“都起来了呀,快吃早饭吧!”许芳菲将碗筷都摆上了桌,朝两人招呼道:“小张刚刚一大清早又送了三百只鸡蛋和十几斤冬笋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