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芬觉得这门亲事要是错过了,怕是以后再难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了,能嫁到镇上去,还不用下地干活,这还有什么可挑的?所以徐秀芬这回没管陈美芳的抗议,直接拍板应下了这门亲事,然后陈美芳就离家出走了。
“人是昨天晚上发现不见了的,大半夜的大伯来敲了我们的门,问有没有看见芳芳,我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家凡是今天在家的都出去找人了,余蔓今天早上也请了半天假,跟着一块去找了找。
“我们把镇上和县里的招待所,还有芳芳的同学家都给找了个遍,也没找见人,大伯母现在已经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了,妈就跟着过去帮忙了。”
别看刘银凤一向跟徐秀芬不对付,但这跟她单纯地厌恶马婶子还不一样,她和徐秀芬属于那种两人都想互相压对方一头,却也不至于见不得对方好的,出了事儿的话妯娌间还是能搭把手的。
“她没有介绍信能跑到哪儿去?”陈远川有些疑惑,这年头买票住宿都需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想出门都难,陈美芳是怎么跑了的?
“我听大伯说,昨天上午芳芳去了一趟大队部,她可能趁大伯没注意给自己弄了个介绍信。”
陈保国对自己的闺女总是不设防的,恰好陈美芳去大队部的时候,陈保国还有事出去了一趟,陈美芳又经常见陈保国给别人开介绍信,她也是知道该怎么弄的,很可能就是趁着陈保国出去的那段时间,给自己偷偷开了个。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陈远川听了都有些头疼,陈美芳要是已经坐上车跑了,天南海北的上哪找人去?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重点是她一个小姑娘,以前又没出过远门,压根没什么阅历,别再让拐子给拐了。
“我先上大伯家看看再说吧。”
陈保国这会儿正蹲在门口抽旱烟,他平时轻易不怎么抽烟,只有心里实在烦得厉害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抽几下。
陈远川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大伯眉头掐得死紧地在那里抽烟。
“大伯,芳芳有消息了吗?”
陈保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陈远川来了,他站起了身子。
“还没,也不知道这死妮子跑哪儿去了。”
以往陈远川从外面回来,陈保国总要拉着他,问问他出去的经历,这回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陈远川倒是很能理解陈保国,任是谁家养了20多年的闺女不见了,都得急得上火,他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徐秀芬的低泣声。
他进屋后就瞧见大伯家的两个儿媳妇,还有刘银凤都在屋里陪着徐秀芬,徐秀芬则正躺在炕上抹泪,陈远平和陈远安则还在外面找人没回来。
陈远川跟刘银凤打了个招呼,他知道大伯母这会儿肯定没心应付自己,也没有去找徐秀芬说话,而是问身后的陈保国:“大伯,芳芳这段时间有没有提过她想去什么地方?”
陈远川估计跟陈美芳关系要好的人家,陈保国他们肯定都已经找过了,不管是镇上还是县里都没多大,陈美芳要是在的话不太可能找不到人,再结合陈美芳偷偷给自己弄了个介绍信,陈远川推测陈美芳坐车跑外地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听她说起过。”陈保国摇了摇头,他平时要忙着大队里的事儿,跟闺女的交流也不多,陈美芳又是个姑娘家,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跟他说,他还真没听陈美芳提起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倒是陈远安的媳妇柳月欲言又止的样子,陈远安在前些年也结婚了,媳妇儿是隔壁大队大队长家的闺女,跟陈远安也算门当户对。
“弟妹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陈远川很快注意到了柳月的异状。
“我记得芳芳有一回好像提过,说她想去首都看看,大川哥你上回去北京的时候她还特别羡慕你,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这段时间倒是没听她说过什么。”柳月的年纪没比陈美芳大多少,她们两个平日里还算谈得来。
首都?陈美芳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会对首都有向往也是正常,毕竟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如果有机会的话,都会想到北京去看看。他们县城火车站只是一个小站,途经的车次并不多,往北京去的更是只有一趟车会经过他们这里,那就是他去年去北京时坐的那趟车,好像好几天才发一次。
想到这里,陈远川也没有耽误,他跑到大队部去往车站打了个电话,得知今天上午刚好就有一趟车,经过他们县城发往北京时,陈远川就猜测,陈美芳十有八九还真可能是坐车去北京了,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又没有别的亲戚可以投奔,镇上和县城也都找遍了,她还能去哪儿?
陈远川推算了一下,根据他们去年坐车的经历,这个时间点,火车大概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刚刚经过市里。从他们县里到市里也就是100多公里的路程,如果他把速度提升到极致,未必追不上。
想到这些年陈保国对他们一家的照顾,还有他刚穿来时,陈保国自己家都不富裕,还愿意借钱给他们,陈远川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这天中午,驾车从县里通往市里的司机老李,正开着车呢就感觉到旁边有道人影一闪而过,等再定睛去看时,已经瞧不见人了。老李抬头望了望天上高悬的太阳,心道肯定是自己开车开得太久了,眼花了。
此时在通往北京的火车上,陈美芳正和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聊得热乎。
“嫂子,我就想去北京看一眼升国旗,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陈美芳在心中合计了下自己身上带的钱能支撑多久,她这趟出来可是把私房钱全带上了,大多都是她爸妈和她二哥这些年给她的零花钱,她可是攒了好久的,结果光买车票就用去了一半,陈美芳心想,要不到了北京看一眼升国旗就回去吧。
“光看升国旗怎么行,难得去一趟,就在北京多玩两天。”
眼见听了自己的话,陈美芳露出了为难之色,张红梅笑了笑,很是热情道:“小芳妹子,你要是到了北京没地方住,不如就住在我们家,反正你杨哥也不常在家,你去了还能跟我做个伴。”
张红梅的丈夫杨有福,闻言立马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对对,小芳妹子别客气,我们家地方大。”
陈美芳有些迟疑,她也不是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的,虽然杨哥跟红梅嫂子看着人都不错,但他们毕竟是在火车上才认识的,交情也不深,所以陈美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嫂子,我出去得太久,家里人也担心,能看一眼升国旗圆了梦就行了,我也不好在外面久待。”陈美芳确实是一气之下才跑出来的,她不想结婚嫁人,但她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外头不回去。
张红梅和杨有福对视一眼,也没有再深劝,反而跟陈美芳聊起了别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张红梅见陈美芳只带了几个杂粮窝窝,还硬是塞了她一个茶叶蛋。
“小芳妹子,你拿着,我们带的鸡蛋多,我俩也吃不完。”
陈美芳推辞不过,只能接了过来,还在心里感叹,这红梅嫂子可真是个好人。
过了一会儿,杨有福站了起来,对陈美芳道:“小芳妹子,你要打热水不,刚好我去帮你一起打了,这火车上人多,你就别过去挤了。”
陈美芳见过道里的人确实挺多的,便没有拒绝。
“谢谢杨哥了。”
陈远川一路运转功法,顺着市里的铁道一路往北京的方向追去,一直到了半下午,才算是瞧见了火车的影子,他又加快了些速度,纵身一跃,便抓住了火车的外沿,这也就是他了,换个人想要扒上正行驶的火车可不是件容易事。
陈远川翻进火车后,先去找乘务员补了个票,他这是来找人的,别再被当成逃票的给抓了,那不是搞笑吗。
这趟车因为是往北京去的,走的是一条重要的铁路线,所以上上下下的人非常多。陈远川光是一个车厢挨着一个车厢地找,就花了不少时间。
这边张红梅搂着昏睡的陈美芳,对杨有福道:“咱们这便准备下车吧。”
火车上的人来来去去的,这会儿周围坐着的早已不是原先的人了,在旁边的基本都是才上车的,他们上车时就见陈美芳跟张红梅两口子很是亲近,只当他们都是一起的。
杨有福点了点头,他俩本来没打算在火车上寻找目标的,因为这时候会一个人出门的年轻姑娘实在是少数,也是巧了,他们坐这趟车是打算到北京去的,结果就碰到了独自一人的陈美芳,这不就省了大事儿了。
恰好有户人家想给自己的傻子儿子买个媳妇,还特意说了想要多出点钱买个上过学的,说是想找个聪明点的儿媳妇,不想再生个傻孙子。杨有福听了只觉得可笑,这聪不聪明跟上没上过学有什么关系?就眼前这姑娘吧,还是上过高中的呢,也没见得有多聪明,连门都没怎么出过,就敢一个人瞎跑。
张红梅也是个力气大的,她架着陈美芳就朝着下车的过道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我妹子她不太舒服。”
张红梅两口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这要是换成杨有福架着个昏迷的姑娘,少不得得引起别人怀疑,张红梅就不一样了,她原就长了一副面善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可谁知他们就快走到下车口时,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张红梅抬头,见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同志,麻烦让一让,我妹子有点发热,我们急着下车去医院。”
“你妹子?这分明就是我妹子。”陈远川打量了下昏迷的陈美芳,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要是再晚一点,陈美芳就不知道被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红梅皱眉,陈美芳分明说了,她是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的,想要去北京看升国旗,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个哥哥,他们一起说了那么长时间的活,也没见这人出现,这莫不是个想要来摘桃子的吧?
“同志,做人别太贪心,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张红梅压低嗓音对陈远川说道。
陈远川被逗乐了,这是把自己当成同行了?他也没跟张红梅解释,伸出一只手把张红梅的手腕甩到了一边,另一只手把陈美芳给拽了过来。
张红梅一愣,顿时怒了,竟然还有这么明目张胆抢人的。
“抓拐子了,光天化日就敢抢人了。”
杨有福见状,也想上前来帮忙,却被陈远川一脚给踹到了一边。
“你还敢打人,还强抢女同志!”张红梅这么一喊,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而张红梅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她断定了陈远川不可能是陈美芳的哥哥,八成是个同行,她哪能容忍自己快到嘴边的肥肉被对方抢去,这才想闹大了,逼陈远川放手的。
可惜陈远川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说什么都不松手。
“出了什么事儿了?”以为这边出了乱子,没一会儿连乘务员也来了。
众人很快就七嘴八舌地把经过跟乘务员讲了一遍,不管是杨有福还是陈远川都一口咬定陈美芳是自己的妹子,乘务员小刘很是诧异,这从来只听说过抢媳妇儿的,还没听说过抢妹子的,关键是当事人还昏迷不醒,小刘左看看右看看,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之前跟陈美芳他们坐在一起的,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还替张红梅说了句话。
“这姑娘刚才就是跟这两口子坐在一起的,我看他们还挺亲热的。”
这下子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陈远川,小刘也是如此。
“这位同志,既然你说你是这个姑娘的哥哥,你俩怎么没坐在一起呢?”
“我俩本来也不是一块出的门,只是刚好在火车上碰到了而已,我是她堂哥,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两口子我根本就不认识,我大伯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大个儿子我都不知道。”陈远川指了指张红梅和杨有福。
他见乘务员为难,又接着道:“这不是到了个车站,咱们干脆一块下车,到派出所分辨去。”
张红梅和杨有福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人不会真的是陈美芳的哥哥吧,难道这么点背刚好撞上了,不然这人怎么敢要求上派出所的?
小刘觉得这样也行,几人这便下了车,准备前往车站旁边的派出所去,而张红梅和杨有福两人趁着上下车人流涌动,便想朝外挤去,早就防着他们要逃跑的陈远川,将自己揣在身上的石子朝着两人分别砸了过去,那石子越过重重人群,竟然精准地砸中了两人的脑袋,这一下砸的可不轻,两人后脑勺都出血了。
张红梅和杨有福“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张红梅两人很快就被抓了起来。
而陈美芳应该是水里被下了药,一直到晚上才清醒过来。
“大川哥,你怎么在这里?”陈美芳见到出现在眼前的陈远川很是惊讶。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陈远川冷笑一声,“我要不在这儿,你就得去给傻子当媳妇了。”
陈远川也是有些生气,他觉得陈美芳不想嫁人,这没什么,谁还没有点婚姻自主权了,但也不能一个人乱跑呀,这一跑可倒好,让自己追着火车跑了半下午。
陈美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顿时后怕不已,她着实没想到张红梅跟杨有福两人竟然会是拐子。
“我就是不想结婚,想去北京看个升国旗就回去的。”陈美芳哭哭啼啼地说道。
“你才多大,想去北京看升国旗什么时候不能去?非得招呼也不打的就一个人跑去了,你妈都已经躺到炕上起不来了。再说了,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你不想结婚你妈还能硬逼着你吗?”陈远川把陈美芳教训了一顿,见她已经知道错了,便没再死抓着不放,而是准备带着她回去了。
“对了,大川哥你是怎么出现在火车上的?”陈美芳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解地问道。
“我在县城有个朋友,我让他开车送我来的,我们一路追着火车跑了好半晌呢。”陈远川对着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陈美芳回家之后,徐秀芬就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陈美芳拍打了好几下。
“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不想结婚,你不会好好说吗?非要离家出走。”
“我好好说了,你不是不听吗?”
母女两人吵了几句嘴,又抱着哭了起来。
陈远川没管这母女俩的官司,他被陈保国叫到了一旁。
“大川呀,这回多亏了你和你在县城的那个朋友了,不行请人家来家里吃个饭,好好感谢感谢。”
“大伯,不用了,我那朋友上市里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为了防止陈保国非要请那莫须有的人吃饭,陈远川赶紧转移了话题。
“大伯,我跟书海通了个电话,听他的意思,高考是极有可能会恢复的,芳芳既然不想结婚,你们就别勉强她了,指不定以后咱们家还真能出个大学生呢。”
“可芳芳这年纪……”谢书海在生产队待过一段时间,陈保国也是知道谢书海家世背景不一般的,人家在北京,说不定提前知道什么消息呢,他就是怕陈美芳的年龄拖不起。
“年龄怎么了?芳芳不也才22,要是以后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你干脆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
“啊?”陈保国抽抽嘴角,“大川呀,男人还是得担起养家的重任才行,怎么能靠女人养家呢。”
“大伯,你没听广播里说吗,新时代的女性那是能头顶半边天的,谁说就非得男人养家了,女人也有个高的。”
“还是算了吧,我家芳芳个子矮,她没有那么高的个头。”陈保国委婉道。
“大伯,你……”陈远川觉得陈保国颇为食古不化,不能接受新鲜事物,正准备再劝说两句,就被刘银凤给打断了。
“他大伯,我们先回去了。”刘银凤见陈远川又开始发挥他搅屎棍的威力,在这里瞎撺掇别人,赶紧把人拽走了。
第60章
“妈,
你干吗,我话还没说完呢。”回去的路上陈远川挣脱开刘银凤,不乐意地道。
“你说什么说,
让芳芳招个上门女婿,
亏你想得出来。”
“这有什么想不出来的?招个上门女婿怎么了?”
“你自己喜欢吃软饭,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如今愿意给别人当上门女婿的男人能有几个好的?”再说陈保国家又不是没儿子,
招什么上门女婿,他儿子跟儿媳妇都不带愿意的。
“那不结婚也行,谁规定了人非得结婚的?”陈远川觉得这结不结婚全凭个人意愿,
他上辈子就一辈子没结婚,
日子过得也挺逍遥的,
也没觉得比别人少些什么。
“你胡说什么,
这人哪能不结婚,
你可别跑到你大伯跟你大伯母面前瞎说,
更不能瞎撺掇芳芳。”刘银凤怕陈远川会被陈保国一家给打出来。
行,不说就不说吧,陈远川撇撇嘴,
这里的人观念就是太落伍。
“妈你也劝劝大伯母,让她别这么着急,
等芳芳将来考上大学了,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愁找不着对象吗?年龄大点又怎么了?”
“你说得倒是容易,好像眼下就能考大学似的,这高考都停了多少年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而且刘银凤觉得让她去劝徐秀芬,搞不好还会起反效果,
别人家的事儿还是别管太多了。
大家都没对高考恢复的事情抱太大希望,都以为即便会恢复,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年了,不过出了陈美芳离家出走的事儿,徐秀芬倒是没有再逼着她立马结婚了,而是给别人赔了不少好话,把镇上那门亲事给退了。
谁想到这年10月,高考竟然真的恢复了。这个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不说别人怎么想的,知青点里的知青们一个个都沸腾了,有些更是禁不住眼含热泪。他们最早来的,在这里一待就是10年,一年年的期盼,一年年的失望,棱角都被磨没了,以为这辈子都回不去的时候,高考终于恢复了,他们可以通过高考回城了,哪怕今年考不上,往后还可以接着考,好歹是有盼头了。
而对队员们来说,这个消息的影响并不算特别大,毕竟过去那些年大家都不怎么注重学习,好些人连中学都没上了,更别说去考大学了。
其中最激动的就属陈美芳了,她想着幸好自己一直都没放弃,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走出去上大学,就连陈保国跟徐秀芬都暗自庆幸,上回没逼着陈美芳嫁人,这要是知道高考今年就能恢复,他们也就不发愁了。
而老陈家的人听说了这事儿,也都替陈美芳高兴。刘银凤本来以为这事跟自家没什么关系,她生的几个孩子什么样她了解,那就没一个是学习的料,也就陈远明好一些,但那也不是因为他喜欢学习,而是因为他那人有心眼儿,想通过提高自己的学历谋求进城的机会。如今陈远明在机械厂有了正式的工作,还马上就要考4级工人了,孩子又出生在即,他对高考完全没什么想法。
所以刘银凤对高考这事听听也就罢了,并没有太过关注。结果这天回来,她沉着张脸把陈远扬给叫了过去。
“妈,叫我什么事儿?”
“还什么事儿?我问你,周丽是不是报名参加高考了?我要不是听你大伯说起,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周丽虽然是个知青,但她要不了多久就该生孩子了,所以刘银凤从来没想过周丽会参加今年的高考。
如今知青想要参加高考,都得让大队里给出证明,陈保国也是想着周丽刚生完孩子,就去参加高考,会不会太紧张了,这才问了下刘银凤的,没想到刘银凤压根就不知道。
“对,她想考就考呗,那些知青不都报名了吗?”陈远扬无所谓地说道。
“她和那些知青能一样吗?那些知青自己一个人,想干嘛干嘛,可周丽呢,先不说她拖家带口的,就说过两个月,估计正是她要生的时候,就算是刚生完了,那也得坐月子吧,她是参加的哪门子的高考?难不成还想把孩子生在考场上?”
呃,周丽估计等不到那时候,就该生了,陈远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敢说出来,而是安慰刘银凤道:“妈,周丽既然想考,你就让她试试吧,不然她心里总惦记着这事儿,生孩子都不安生,要是到时候实在没条件考不成,那也怨不得别人不是。”
刘银凤想了想,觉得陈远扬说得也有些道理,她掐指算了算,到考试那会儿周丽应该刚生了,这寒冬腊月的,她就不信周丽身体都不要了,也要去参加考试。
虽然想是这么想,刘银凤对于周丽怀着孕还执意要去高考的事,心里仍然不怎么痛快,这天吃饭的时候,难免敲打了她几句。
“扬子媳妇儿,你也是当妈的人了,别什么事儿只想着自己,也多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也不是拦着你高考,但你想想那会儿去高考合适吗?即便真让你考上了,孩子这么小,你准备怎么办?”
周丽也没反驳刘银凤,而是低眉顺眼地应了。
“妈说的是,我就是觉得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不去试试有些遗憾,如果真参加不了就算了。”
听周丽这么说,刘银凤才算是舒坦了些。
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这话说完才不过半个月,周丽竟然就生了。
起因是那天早上周丽起床后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让陈远扬陪她去县医院看看。刘银凤也没放在心上,还想着这城里姑娘就是娇气,怀个孕不舒服不是很正常,哪用得着跑县医院去。
结果这俩人一走就是一天,到了晚上还不回来,刘银凤难免有些担心,正想让陈远川到县医院去找找他们时,陈远扬就回来报喜了,说是周丽已经生了,刘银凤顿时傻了眼。
“你说什么?已经生了,这怎么可能,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生的时候吗,这怎么说生就生了?”
“这周丽她不是不舒服吗?到医院一看,才发现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