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扬低下了头,陈桃子的事儿确实是怨自己太傻。
“现下这个钱咱们就重新分一分。”刘银凤没再揪着陈远扬不放,既然没有了陈桃子,这个钱她也不是非得要拿着不可,“咱们家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主要是山子和明子的工资,但你俩也别心中不忿,觉得要和兄弟们分什么的,明子的工作是别人还你们爸的恩情,说到底是给咱们全家的。山子也是一样,工作原本是人家给你大哥的,你大哥想要照顾家里才让给了你,你俩给家里交几年钱也是应该的。何况我也没有把你们手上的钱全拿走,也是给你们留了生活费的。”
刘银凤知道陈远山和陈远明手上肯定都存的有私房钱,尤其是陈远山,私下带点货物什么的应该也不少挣,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没打算计较。
“这么些年下来,除去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花费,我手上还剩下2800多块钱,零头我就不说了。这笔钱我打算分成5份,一份留给我自己养老,剩下的你们兄弟各自一份,我留下了一份钱,以后我的养老我就不强求了,你们各自看心意吧,这么分,你们有意见吗?”
兄弟几人均摇了摇头,没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本来以为刘银凤真不准备分钱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刘银凤顿了顿,“大川和山子都成家这么些年了,他们俩我不操心,所以我会把他俩的钱先给他们。明子的话,等你和那白筝结婚时,我再把你的那份钱给你,扬子也是一样,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再来拿你的钱,你俩也别怪我多事儿,在我眼里你们不结婚就算不得大人,我少不得还得替你们把把关,省得你们把钱都败活光了。”
刘银凤说是等陈远明和陈远扬结婚了,再把他们的钱分给他们,但实际上她并不怎么担心陈远明,白筝那个姑娘她虽然没见过,但人家能愿意陪着自己爸到农场去受了几年苦,这人品应该是不错的,而且陈远明本身就是个有心眼的,所以陈远明其实只是个捎带的,刘银凤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陈远扬,这小子本来就没他几个哥哥有本事,要是再找个跟陈桃子那样的,被骗光了钱可怎么办?
陈远明和陈远扬听了刘银凤的话,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表示反对。
在他们生产队,分家通常都是在家里几个兄弟都结婚了以后,在此之前一般都是爹妈存的钱先给大的成了家,大的再努力干几年帮补下小的,等大伙都结婚了,就可以分家了。
陈家之前突然分家,也是因为陈远扬那时候闹着要娶陈桃子,陈远川给出的主意,不然按说应该是不会这么快的,现在把之前分家遗留的问题都解决了,这回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分了。
过了两天,陈远川一家就搬到了新房子,陈冬冬和陈笑笑对此都很是兴奋,以后他们就能有属于自己的屋子了,能不高兴吗?
不过因为余蔓平时要上班,陈远川的厨艺又实在不怎么样,你让他处理个猎物,烤个肉什么的,他得心应手,但让他正常做饭,他是真不行。上辈子早年间他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后来爬上高位了,也不需要自己动手了,所以他真没点亮厨艺这项技能,他们便商量了下,还在老宅搭伙吃饭,每月给刘银凤交点粮食或者生活费。
别的不说,刘银凤做了这么多年的饭,尤其是近年来家里伙食水平上涨,她的厨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家里都安置妥当了,外面的大环境也逐渐变好,陈远川几次去县里,就能够感觉到大伙明显不像前几年那般紧绷了,好像生怕说错一句话就倒了霉似的,现今的人们日子过得更加放松了。
正如陈远明所说,从76年年底开始,好些之前的冤假错案都陆续被平反了,白筝她爸有幸成了第一批,时隔多年后终于回来了,还恢复了人民教师的身份。
这样一来,白筝和陈远明两人的婚事就要提上议程了。陈家这边是之前都已经说定了的,而白筝的父亲对陈远明也没有什么意见,陈远明能够等白筝这么久,这些年还时常到农场去探望他们,已经很是难得了。
所以77年开年过后没多久,白筝和陈远明就结了婚,两人分隔多年,虽然之前一直都有联系,但如今能够修成正果也是不易,大家都挺替他们高兴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生产队里还有一个人也回来了,那就是马婶子,不同于白筝她爸当初被定性为坏分子,如今是被平反归来的,马婶子是因为劳改的年限到期了,这才回来的。
只是她整个人比起当初被抓走的时候大变了样,从前马婶子虽然也算不得丰腴,但也还算正常,如今却是瘦得就剩皮包骨了,而且皱纹遍布全脸,头发也快白完了,整个人就跟老了20岁一样,一看就是遭了大罪的。
即便马婶子回来后也没有跟人诉什么苦,但陈远川想也知道,马婶子当初和许瑶被发配到同一个农场,许瑶仗着那场长得了势,马婶子在她手底下能有什么好日子,更别提后来还被发配到更苦寒的地方去了。
陈来宝这段时间独自一人,日子也是过得浑浑噩噩的,马婶子这一回来,母子两人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旁观的人也难免感到唏嘘,就连刘银凤,那么讨厌马婶子的一个人,现在看到马婶子的惨样,回来也沉默了,都没有再跟以前一样看马婶子的笑话。
而马婶子现在是真心后悔,当初给陈来宝找了那许瑶当媳妇,看把他们家给害成什么样了。想到许瑶,马婶子往隔壁陈远川家看了一眼,心中起了个念头,随即打算先等等再说。而后又得知陈桃子跟着钱老三走后便没再回来,心中不禁暗骂,生了陈桃子这个闺女有什么用,有了男人就不管自己弟弟了,还有老大和老二也都是些没用的,她家来宝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俩人都不知道把来宝接去。
不提马婶子怎么想,她的归来在陈家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刘银凤早就说过再不跟她家往来,所以他们两家人都平静地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陈远明结婚之后,刘银凤也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将原本应该分给他的那份钱给了他。
就在刘银凤满心以为,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陈远扬的婚事和陈美妮即将生子的事,却没想到陈远明结婚还不到一个月,陈远扬就给她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说是自己也要结婚了。
陈远扬这话是在晚饭的饭桌上说的,因此陈家其他人都在场,就连陈远川听了都很是意外,更别提刘银凤了,之前跟陈桃子那回,好歹还有些迹象,这回家里都没人发现陈远扬什么时候处了对象,这冷不丁地突然就要结婚了,而且是谁之前说不着急要缓一缓的?
刘银凤不禁怀疑,陈远扬是看到陈远明结婚了,拿到了分家的钱,而兄弟里就他手里没钱,这才随便找了个人说要结婚的。
“你要跟谁结婚?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手里的钱,才说要结婚的吧。”
“妈,看你说的,好像我结婚就为了骗钱一样,不是你天天说我年纪不小了,早就该结婚了,这我好不容易有了对象,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表情?”陈远扬不愿意了,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家里人都是怎么想他的。
“那不是你自己说陈桃子的事情才过去了没多久,要缓一缓的吗?”
“这不是已经缓了好几个月了,再说两个人只要看对眼了,哪用得着那么多时间。”陈远扬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没说你到底要跟谁结婚呢?”陈远川打断了陈远扬和刘银凤的对话,又问了一遍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哦,我要结婚的对象就是周丽。”
周丽?这人是谁?
他们大队里有这么个人吗?
除了陈远川,其他人均是一脸茫然,实在是这些年来的知青越来越多,也就早年像许瑶、赵珏那般引人注目的,大家还熟悉些,后来陈家上工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对其他知青就都不怎么关注了,更别提周丽是去年才来的了。
陈远川倒是对周丽有些印象,当时一来就想要租他们家的新房子,他那时还想着,这个周丽不会跟赵珏一样,是个喜欢搞事的吧,结果这么半年过去了,人家也没做出过什么特别的事,除了租房子以外,为人好像还挺低调的,但他也想不太明白,这个周丽是怎么跟陈远扬处在一起的。
“那个周知青看样子家境应该不错,她是怎么看上你的?”陈远川实在是担心这又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实在是以周丽的个人条件来说,明显是要优于陈远扬的,那她找陈远扬总得图点什么吧,那周知青好像挺有钱的,应该不会是图钱,难不成是觉得干农活太累,跟许瑶一样想着嫁了人就不用干活了?那她也不用非得选择陈远扬呀,他们现在可是已经分家了,队里还是有好些干活干得不错的小伙子的。
陈家人听陈远川这么一说,才醒悟到这个周丽是个知青,刘银凤立马就皱起了眉,有许瑶的前车之鉴在,她对知青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陈远扬也明白大伙的疑惑,便跟他们细细说了一下周丽的情况。
“周丽从前的家境是不错,但她父亲被划分成了资本家,好像还有海外关系,总之家里成分不好,大运动开始时她父母没少挨批斗,不过她父母倒是有些先见之明,当时为了怕波及到周丽,提前就将她过继给了她爸早年的一个朋友,周丽这才能没怎么受影响地顺利长大,而她的父母也在前些年去世了,去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们家,发现了周丽和她亲生父母的关系。周丽为了不拖累她养父母,干脆就主动报名下了乡,也是想要避一避风头的意思。至于我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不是我干活也不怎么样,她干活也不怎么样,有回我俩偷懒的时候就凑到一处去了,结果还越聊越投机,慢慢地就产生感情了。”
偷懒偷到一处去了?这可真是……陈家人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刘银凤则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光是个知青,还是个资本家的女儿,身世背景又这么复杂,她不由得反对道:“你说你找谁不好,非要找个成分不好的,万一连累到你怎么办?”
“妈,大运动都结束了,现在又不是早些年那会儿了,大家如今都不怎么看重成分了,何况我就是个农民,又不当官,又不当兵的,她能连累我什么。我三哥他老丈人都被平反回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周丽她爸就也被平反了,我三哥找三嫂,你都没说什么,我怎么就不行了?”
周丽会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也是因为现在的情况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不然就她这种情况,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
“那什么周丽跟你三嫂能一样吗?先不说你三嫂和你三哥认识多少年了,就你三嫂她爸,人家就是收藏了封英文信,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但周丽她爸的事情要是被人翻出来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呢,现在的情况虽说是好转了,万一又恢复成前些年那样呢?”
“人周丽她爸也没干什么坏事呀,不就是家里钱多了点吗!”陈远扬对于刘银凤的双标很是不能不满。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呢?”刘银凤也是心累,家里其他人找对象上都没出什么大的问题,怎么老五找的对象不是别有用心的,就是身世复杂的。
“周丽其实也挺好的,妈,你就是对她不了解。”
其他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很是耳熟,当初陈远扬说起陈桃子时,也是这么说的。
“这什么身世成分的先不说,关键点在于周丽是个知青,你明白知青什么意思吗?他们的根就不在这里,她爸要是不被平反也就算了,要是真被平反了,她极有可能会回城去,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远川倒不觉得周丽的身世有什么,他跟谢家接触比较多,从他们的话音里就能听得出来,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好,不太可能像刘银凤说的一样,再恢复成前些年那样。相反,周丽的父亲要真被平反了,周丽十有八九会回城,这才是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我俩现在觉得合适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陈远扬眼也不眨地就痛快答道,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的问题。
陈远川挑眉,没看出来,陈远扬这小子还是个活在当下的。
因为刘银凤和陈远扬始终没能达成统一,当晚的谈话便不了了之了,陈家其他人则没有发表过多意见,家都已经分了,他们过多地干预陈远扬的婚事也不合适。
陈远川也觉得陈远扬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就行,但刘银凤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十分坚决地反对陈远扬找这个周丽,并且采取了跟上回面对陈桃子时一样的方法,直言陈远扬如果非要找周丽,就别想拿到分家的钱。
然而跟上回不一样,大抵这个周丽是个不差钱的,这招显然没能拿捏住陈远扬和周丽,两人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去镇上领了证。
没错,这婚不单是说说而已,还是领了证的,刘银凤看到领完证回来的两人,彻底傻了眼。
第56章
余蔓提着鸡汤走进了县医院的病房,
陈美妮三天前刚生完孩子,陈远川昨天抓了只野鸡,余蔓就用小火煨了一晚上,
今早趁着上班前给陈美妮送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了?我给你炖了鸡汤,
油已经撇掉了,你等会儿趁热喝。”
“谢谢大嫂,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打算明天就出院。”
“回家也好,不过回去了你婆婆能照顾好你吗?”余蔓当初自己月子就坐得不怎么样,她那时候没地方去,
还是勉强赖在娘家的,
杜丽娟没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好好给她坐月子。所以她推己及人,
有些担心陈美妮,
要知道那郭爱红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她就算不情愿,
为了她孙子,也得给我照顾好月子,再说王波再有两天就回来了,
这回他应该能在家里多待一段。”也是不凑巧,陈美妮发动的时候,
刚好赶上王波出车,是以王波这还没见过自己儿子呢。
“那就好。”
“大嫂,我妈还生扬子的气呢?扬子这回真够本事的,说结婚就结婚了,我都没预料到。”因为赶上生孩子,
陈美妮也没能回娘家,至今还没见过陈远扬的媳妇。
“别说你了,
我们大家都没想到。我看妈也气不了多久了,这证都领了,总不能再去离婚吧。”
陈远扬这回的事情办得,着实出乎大家预料,但不管怎样,只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一般都不会离婚的。
“那个周丽,大嫂你看她人怎么样?”陈美妮对周丽还挺好奇的,听说长得不错,也不缺钱,就是成分差了点,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陈远扬那小子了。
“她不是个爱说话的,我跟她接触也不多,不过听你大哥说,她虽然干活不怎么样,但也按时上下工,比扬子还勤快点呢。其实我觉得她既然愿意跟扬子领证,应该是有心好好过日子的。”像那个许瑶,当初嫁给陈来宝的时候,好像就只摆了席,也没领证,虽说乡下不太注重这个,但余蔓想着许瑶大概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陈来宝过下去。
陈美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郭爱红就推门进来了,她瞥了眼余蔓拿来的鸡汤,整个人皮笑肉不笑的。
“哟,四妮,要说还是你娘家嫂子心疼你,大早上的就给你送鸡汤来了,我这个婆婆煮的粥都拿不出手了。”
余蔓知道郭爱红的德性,也没惯着他。
“婶子要是觉得拿不出手,明儿再炖个鱼汤来不就行了,四妮吃得好一点,孩子也能养得壮实。”
郭爱红笑容一僵,只觉陈远川两口子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就不能对他们太客气。
余蔓见郭爱红表情不自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还赶着上班,跟陈美妮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而此时的陈远川正在跟老黄碰面,他和老黄这些年时不时地都会交易一些野物,每次都是在凌晨天还不亮的时候,陈远川一次多打些猎物,老黄直接就用车拉走了。
这样陈远川就不用再跑到黑市去找老黄了,方便不说还安全,靠着这个他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已然成为了老黄目前最大的供货商。
今天他们之所以约在白天,并不是为了交易野物,是老黄特意带话给他,约他在老地方见面,而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县城外面他们每回碰头的一个树林子。
陈远川来的时候,老黄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打了多年交道,彼此之间已经很是熟悉了,陈远川在老黄面前早就不再藏头露尾了。
“急着找我什么事儿?”
老黄一看陈远川来了,就急不可耐地凑了过来,到底是做惯了黑市生意的人,哪怕要说的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老黄也习惯性地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才道:“有一单生意想问问你接不接?我这些年不是经常送野物到市里去卖吗?在那边倒是打通了几个关系,从前市里有个大户人家姓杜,据说早年间城里一半的铺子都是他们家的,这家人也是个头脑清明的,察觉到风向不对时,早早地就将自家的家产给上交了,再加上他们家老太爷当年抗战的时候没少捐钱捐物,所以前些年一家子竟是平平稳稳地过来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又是主动捐的家产,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些家底,只是从不表露出来罢了。这不他们家这一辈的掌事人叫杜兴华,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经常送野物到市里的消息,知道我有渠道,前天就找上了我,想要高价收购一对鹿角,他愿意出这个数。”老黄伸出了5个指头,“不过这鹿角的品相必须是极好且完整的,我这不就急着来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吗?”
陈远川琢磨了一下,500块钱买一对鹿角确实不算少了,这年头都可以抵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他们要鹿角做什么用的?”
“入药呗,这玩意儿除了入药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摆在家里看吧。听说他们家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就有个痼疾,当时花重金找了个极有名的中医圣手给开的方子,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其中就有鹿角,只是他们以前存下的药材,这些年都陆续吃完了。他们家老太爷如今已经80高寿了,平日里就靠着这个方子,如今药没了,杜家可不是就着急了。怎么你还想再抻抻这杜兴华?如果你能找到品相好的鹿角,我看也不是不可能,那杜兴华一看就不像是个缺钱的。”
陈远川翻了个白眼,这老黄真是不改奸商本色。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打算坐地起价。”就算杜兴华不差钱,他也不缺钱,犯不着为个鹿角再在那里讨价还价的,这价格已经远高于市场价了。
“行吧,这单我接了,他什么时候要?”
“这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他那边等着入药呢。”
“那就明天晚上吧,咱们还在这里碰头。”陈远川考虑了一下,给自己留了两天的时间,万一今天他没找到合适的鹿呢,山里那么大,他还真不一定上去就能碰到品相好的。
“行!”老黄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单生意他并没有从中赚取差价,杜兴华出的什么数,他就给陈远川说的什么数。
别看他做白工还这么积极,那是因为他心里门清,搭上了杜家,他的人脉就更宽泛了,能做的生意门路也就更多,黑市的生意还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里,他对陈远川道:“对了,如今的形势跟过去那些年不同了,像你们乡下地方,现在多养几只鸡也没什么人管了,也就城里对肉还稀缺一些。不过我瞧着这样下去,咱们这野物的生意怕是也做不长久了,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好歹心里有个底。”
陈远川闻言看了老黄一眼,要么说这老黄能在黑市里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呢,除了会来事儿以外,嗅觉也够敏锐,这么快就察觉到风向标的转变了,真是个天生的商人。
他在生产队里待着,自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就连刘银凤今年也多养了两只鸡,如今队员们只是多养些鸡鸭,再等等,搞不好个人连猪都可以养了,他也料到这野物的生意大概是做不长了。
“我知道了。”做不长就做不长吧,陈远川准备回头再看看有什么别的赚钱路子。
两人约定了鹿角的交易以后,就各自回去了。接了这么个单子,陈远川没有回家,直接就上后山去了,他在山里找了一天,倒是也发现了个鹿群,只是那鹿角的品相让他不是特别满意。别人既然出了高价,他总得拿出对应质量的货物才行,所以陈远川也没动手,他打算等明天再换个方向去找找。
因为陈远川他们一家子还在老宅吃饭,余蔓下班回来便直接把车推进了老宅的院子,她一进去就瞧见了院子一角的周丽。
周丽察觉到有人进来了,立马转身看了过来。
“大嫂回来了。”
“弟妹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余蔓见周丽的脸色有些发白,就关心道。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饭就快做好了,我去帮忙端饭。”周丽说完就朝着厨房去了。
余蔓望着周丽的背景,有些狐疑,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恰好这个时候陈远川从外面走了进来,余蔓的思绪便被打断了。
“你又去后山了?”
“嗯,随便转转。”陈远川打算晚上回去再跟余蔓说鹿角的事儿,这会儿便没有多提。
余蔓也就是随意一问,两人很快就去吃饭了。
刘银凤生了陈远扬几天气,但到底木已成舟,陈远扬和周丽证都已经领了证,她再反对又能怎么样?
而且这么些天,刘银凤冷眼看下来,发觉周丽倒是和许瑶不同,这姑娘活虽然干得不怎么样,但属于那种能干多少就干多少的,倒是也不推脱,而且周丽住进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她挑事儿,总体说来还是挺安分的。
所以刘银凤也算是慢慢接受了周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现今总算是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家里人相处了,这会儿还向余蔓问了下陈美妮的情况,她也就是在陈美妮生的那天去了趟县医院,看陈美妮平安生了孩子,她这两天便也没再去。在他们这里,儿媳妇坐月子都是婆家的事,娘家妈去得太勤了,反而不招婆家待见,跟不信任人家似的,虽然刘银凤确实也不怎么信任郭爱红。
“四妮恢复得挺好的,她说准备明天就出院。”
“那行吧,等她出了院,我再上她家里看看她去。”刘银凤点点头,因为不乐意见到郭爱红那张老脸,她平日里轻易不会上王波家里去,但这回闺女坐月子,她总得提些东西去看看才行。
想到这里,刘银凤又觉得自己鸡圈里的鸡还是养得少了些,这四妮刚生了孩子,恐怕要不了多久,老三和老五家的都有可能会怀孕,她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早点把鸡养起来,反正现在大队里也不怎么管这个了。
刘银凤这么一妥协,家里便进入了空前的和谐期。
次日陈远川起了个大早,又到山里去了一趟,这回他换了个方向,总算是找到了一头相对来说还算满意的鹿。他杀了鹿后取了鹿角,当晚就给老黄送去了,钱则是等老黄从市里回来后再给他,陈远川也不怕老黄跑了。
或许还真让刘银凤说着了,大约一个月后,陈远明就兴冲冲地从县城回来报喜,说是白筝怀孕了。陈远明今年都26了,他身边跟他一般大的男同志基本上都当爹了,他这终于有了孩子,可不是兴奋得过了头吗?
刘银凤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挺高兴,家里添人进口总是好事,恰好陈远扬从外面回来,也听到了陈远明的话,抚掌笑道:“那还真是巧了,看来咱们家今天要双喜临门了,周丽也怀孕了。”
刘银凤闻言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喜事不来是不来,一来就是两个。
她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陈远扬:“周丽是什么时候发现怀孕的?我怎么没见她有什么症状。”老三家的白筝就不说了,她和这周丽可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怎么她就没发现周丽有怀孕的迹象,倒是让这小两口先察觉了。
“周丽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一向都比较关注,前两天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今早我俩去县里一查,可不就是怀孕了。”陈远扬解释道。
刘银凤听了立马埋怨陈远扬:“怀个孕这种小事,你们还用跑到县医院去,找你姨父把个脉不就行了,你姨父大病看不了,这怀孕的脉象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你们就会瞎花钱。”
“我们去之前也没想到是怀孕了,而且这月份还浅,姨父也不定能把得出来。”
刘银凤一想也是,扬子和周丽结婚才一个多月,把脉是不一定能把得出来,要说还是医院里技术更先进些,这一个多月就能查出怀孕了。
因为周丽怀了孕,刘银凤破天荒地给了她个好脸,完了还不忘交代余蔓:“我收拾了些给明子媳妇的东西,明天你上班的时候,顺带拿去交给明子。”
“好。”余蔓答应了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余蔓斟酌再三,还是对陈远川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远川无语地看着她:“想说就说,咱们两个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通常会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实在憋不住了。
“大概一个月前的时候,我有天下班回来,看见扬子媳妇在院子角落里干呕。”
“所以呢?”扬子媳妇干呕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舒服就去看病呗,陈远川难得的有些跟不上余蔓的思路,实在是他前世今生都没怎么接触过孕妇,原主那有限的记忆早就被他扔到角落里去了。
“我说你怎么脑子不转弯,这干呕是怀孕的人才会出现的症状。但是你想啊,一个月前那是什么时候?那会儿周丽和扬子结婚还没几天呢。”
这下子陈远川终于听明白了,他犹豫道:“兴许她那会儿是胃不舒服呢,也不一定就是怀孕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可是今天听说周丽怀孕了,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儿,这话我也就能跟你说说。”
陈远川明白余蔓的意思,刚结婚几天就害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俩小年轻婚前就没把持住,要么是陈远扬当了冤大头,反正不管哪种情况,这话要是说出去,估计亲戚都做不成,弄不好还得结仇,更何况兴许人家当时真的只是胃不舒服呢。
“行了,你别想了,这事儿我明天找机会试探试探扬子。”陈远川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找陈远扬聊一聊,他也不明说,试探几句就行了,陈远扬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本身陈远扬这么迅速地跟周丽结婚就挺有问题的,只要不是被人当成了冤大头,那就随便吧,他这个大哥也就只能尽这一份心力了。
陈远川是个说到做到的,第二天上工的时候,他见陈远扬又开始偷懒了,便把人给叫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