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按下播放键,她和祝鸢在更衣室聊天的内容传了出来。
听着手机里女人柔软而忐忑憋屈的声音,盛聿面无表情地掸烟灰,随后把烟移到嘴边,扫过茶几上的手机,眼底蓄着湛湛冷芒。
录音戛然而止。
包间内的气压冷凝到极点。
男人冷笑,夹着烟,手背青筋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根根蜿蜒缠绕的树根。
董舒看在眼里,神情凝重地说:“当祝鸢说她留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时候,我就留了心眼把我们两人的聊天录音下来。聿哥,我不想瞒着你。”
“是为了我好,还是存了私心?”男人慵懒的靠着椅背,眉眼清寒。
她十分坦荡,“当然是存了私心,你是我喜欢的男人,我希望你能看清楚身边的人,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
董舒蹲在他的腿边,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裤子,“祝鸢的性格是很好,也很漂亮,和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你对她一时兴起很正常。”
盛聿垂眸睨她一眼。
“祝鸢有目的留在你身边,你心里一定清楚。可你不知道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也听到她亲口承认,她喜欢的是陆怀湛。”
男人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上。
董舒缓缓站起来,手指解开黑色大衣的扣子。
她将短发别到耳后,随着大衣敞开,里面是一条黑色的一字肩短裙,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胸前微微起伏的春光。
一米七的身高,裙摆下的长腿又细又白。
董舒随手将大衣丢在一边,她蹲回到盛聿的腿边,仰着脸看他,“聿哥,我不比祝鸢差。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就算要我的命我都愿意。”
男人在心情不好,尤其是和女人吵架之后又知道真相是防线最薄弱的时候,最容易攻下。
盛聿丢开打火机,这才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特地穿成这样来见我?”
董舒往他的酒杯里倒酒,递到他手边,期盼地看着他,“你喜欢吗?”
盛聿接过酒杯,眸色深浓,“看不清楚。”
董舒的眼眸微微一亮,她双手撑着盛聿的膝盖站起来,俯身靠近他,“能看清楚吗?”
男人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拎着那只酒杯。
身上的酒味表明他已经喝了不少。
董舒知道他的酒量好,但再好也有一个度,尤其之前原风野还在的时候,他喝得比往常凶,这会儿大抵是有点醉了。
他朝董舒勾了勾手指。
董舒仿佛受到鼓舞一般又往前凑了几分,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身子一晃,手心撑在男人的肩上,一股幽香缠绕着酒香。
她一抬眸,眼底的爱意再也克制不住。
看着眼前自己惦念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董舒心下一横,低头就要吻他。
然而盛聿的脸却错开,一把攥住董舒的下巴,将手里那杯酒尽数灌进她的嘴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董舒来不及反应。
看着董舒被灌酒而呛到直咳嗽,他倏然冷笑一声:“真有意思。”
董舒按住脖子,喉咙火辣辣的,她怔忪的瞬间,盛聿攥着她的下巴的手往下,掐住她的脖子,“你也配肖想我?”
“聿、聿哥!”董舒去扒男人的手,奈何她连盛聿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
看着男人阴沉狠厉的脸色,董舒的心骤然坠入深渊。
她幡然醒悟,自己刚才被盛聿那番逗狗的手段给耍得团团转。
盛聿反手将她甩开,“祝鸢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防备心重,你跟她认识多久,真以为她能对你推心置腹了?你太着急了董舒,你对我的心思,她看出来了。”
董舒被他一甩跌坐在地上,却因为男人的一番话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有难以置信的迷茫,“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
她从未在祝鸢面前表露出一丝对盛聿的爱慕。
祝鸢怎么可能知道?
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祝鸢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祝鸢一定是猜到什么,要她乱了分寸。
而她将录音告诉盛聿,就是自曝!
如果她真当祝鸢是朋友,不会在盛聿面前告发祝鸢。
“马场饲养员,是你派人暗杀的吧?”
董舒矢口否认:“马场的事故是宁初搞的鬼,你不是查到了吗?”
然而男人似乎根本不关心她说什么,或者说,他不需要她的承认,“宁初说有人拿这个威胁她,要她对付祝鸢,并且要在人多的地方。”
“为什么呢?”
盛聿唇边泛开一抹嘲讽,“你想曝光祝鸢,让你口中的盛伯伯知道她的存在,你又能把自己摘得干净,好一招借刀杀人。”
董舒唇瓣颤抖。
不过有件事,到现在还没查出来,盛聿语气凉薄,“京郊的围剿行动,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董舒趴在地上没说话,肩膀颤抖着,翻过身来,粗喘着气。
看着脸色异常潮红的她,盛聿眯了一下眼睛。
他转头看了眼被他丢开的酒杯,目光再次落在董舒身上,她的右手无名指戴了一枚宝石戒指。
他从不碰其他女人递过来的东西,原来真的有药。
董舒难耐地扯一字肩领,“聿哥,求你帮我……”
盛聿站起身来,没有半分醉意,他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女人一眼,没有一丝怜悯,“本来想明天收拾你的,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盛情难却。”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叫上几个男公关,好好伺候董小姐。”
第135章
走出盛唐,盛聿摸出口袋的烟盒打火机,目光在打火机停了一下。
打火机被董舒碰过。
司徒跟在他后面,就看到他突然停下来,随后将烟盒打火机放回口袋。
紧接着,他直接脱掉大衣丢过来。
“全部扔了。”
司徒没有问原因,拿着大衣走向垃圾桶,丢进去。
坐上车之后,司徒接到恩佐打来的电话。
恩佐给他打电话一定事关祝小姐。
所以司徒开了免提。
可他突然想到恩佐思维跳跃,常常语出惊人,然而等他想到这个已经来不及了。
恩佐大嗓门传来:“徒哥,要完了!祝小姐跟聿少不是吵架吗?吵归吵,这怎么还分手啊!”
司徒拇指靠近免提键想关了。
“她说什么?”
车后排传来男人阴沉的嗓音。
隔着手机,即使声音不大,恩佐也听见了。
汗毛竖起,恩佐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咽了口唾沫:“祝小姐说以后我都不用去接她了,她说、说跟您已经没关系。”
话音落下,恩佐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冷凝的危压。
他顶着压力,补充道:“不过刚才在我软磨硬泡下,她还是答应让我送她去医院。人现在已经安全送回去。”
车厢陡然安静。
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火的声音,盛聿咬着咬嘴忽然笑了一下。
他攥住燃烧中的烟,掐灭火星。
以她的狗脾气不会半夜给他煮面。
原来是想撇清关系。
呵。
一碗面就想打发他!
……
祝鸢洗漱完后从卫生间出来,爷爷已经睡着了。
听着微小的鼾声,祝鸢一整天难受的心情这会儿觉得踏实多了。
爷爷说的对。
人这一生不用追求太多,最重要的就是踏实过日子。
豪门恩怨,她不想扯进去。
床头柜的手机突然亮起来,震动个不停。
她看着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心里一沉,好不容易感觉到的踏实荡然无存。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揪紧。
她深吸一口气,抓紧手机走出病房,到了楼梯间才接起。
“下楼。”男人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
祝鸢冷静地回绝,“你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吧。”
“不想见我?”
“没必要了。”
她听见男人冷笑声传入耳中,像一道电流直穿她的心脏。
因为这声音不只是从手机传出来。
一道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祝鸢头皮一紧,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往后去推楼梯间的门,她握住门把却打不开门。
门被人锁上了。
她回头,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眉目冷厉的盛聿从楼梯走上来。
他每走一步,祝鸢的心就一沉。
他预判她肯定不会下楼,同时也了解她接电话的习惯,担心吵到爷爷会躲到楼梯间来。
瓮中捉鳖,她逃不掉了。
好算计。
当盛聿走近,她看到他的嘴角有一片乌青,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因为恩佐强行告诉她,盛聿今天屠了拳击馆,不要命了。
她移开视线,男人高大的身影压近。
“要跟我撇清关系?”
祝鸢抿着唇。
“表现得这么干脆利落,半夜下出租车,你擦什么眼泪?”
祝鸢一怔。
他跟着她吗?
她紧紧攥着手指,“我被你用谎言吊着,不能觉得委屈吗?”
盛聿强压着怒火,“因为我没帮朱璟尧,你就觉得委屈,要跟我撇清关系?我说你白眼狼,有没有冤枉你!”
祝鸢精致的小脸没什么血色。
两个三观不一致的人,沟通起来难度真的很大。
楼梯间安静下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
紊乱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声控灯骤然熄灭。
周围突然陷入黑暗中,祝鸢的心跳一紧,然而恐慌还没吞没她,一个温暖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温热的胸膛。
酒气,烟草味,还有一丝香水味。
她下意识挣扎躲开,脚踢到门上。
咚的一声,灯光又亮起来。
盛聿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咬紧后槽牙,顺势抬起她的下巴,“什么时候知道董舒喜欢我的?”
“她果然去找你了。”祝鸢一点都不意外。
盛聿身上那股香水味,是董舒的。
人性经不起考验,但她更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和家人的安全做赌注,她只好让董舒先出局。
她说:“你生日后一天。她藏得很好,我推理出来的。”
看着她眼里半点介意都没有,盛聿捏着她下巴的手陡然加重力道,“是不是要我夸你推理能力好?”
祝鸢被捏疼得直皱眉。
盛聿的手微微一僵,“你说从未喜欢过我,是故意的,还是趁此机会表露你的真心话?”
祝鸢眸光颤动,咬紧下唇。
男人的话步步紧逼,“喜欢陆怀湛?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被迫仰头看着他,低声说:“有一句是真,有一句是假。”
如果喜欢陆怀湛是真,从未喜欢过他就是假。
如果喜欢陆怀湛是假,从未喜欢过他就是真。
盛聿冷哧,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祝鸢,你好样的。”
他突然松开对祝鸢的桎梏,摸向口袋,才想来烟盒打火机全扔了,车上用的是司徒的。
盛聿扯了一下衣领。
“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划清界线?”
祝鸢紧紧攥着手指,“如果我说是,你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盛聿倏然咬紧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