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聿眸色渐深,低沉道:“不能。”
祝鸢没任何意外,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往外走,却被男人拽住手腕往回拉,她被圈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一整晚她都被这样的气息包裹着。
让她莫名想要依恋,却时刻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沉沦。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盛聿压抑着怒气,“我已经砍了她一只手。”
祝鸢一怔。
她明白了,盛聿这话的意思,是宁槐清打电话求情,才只是要了宁初的一只手。
她应该感到知足的,盛聿为她出头惩治了宁初。
可她为何还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样慌乱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浑身难受,她低头用力抓开男人的手大步往门外走。
与门口的司徒四目相对。
“能麻烦你一件事吗?我想让恩佐送我去医院看季香。”
司徒朝屋内的男人请示。
盛聿站在楼梯下,点了一支烟,眼底铺开一层阴翳,低哑道:“随她。”
恩佐开车送祝鸢去医院,到了医院大楼外边,祝鸢叫停车子,找恩佐借点钱买了点季香喜欢吃的东西。
一看到祝鸢,季香就想哭,可一看到祝鸢提着的她喜欢吃的东西,更想哭了。
“我好痛,还不能吃这些。”季香委屈地说。
祝鸢坐下给她擦掉眼泪,季香被宁初的保镖往腹部踹了一脚,导致她的胃部受到严重的撞击。
她哭的时候一抽一抽的,祝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不能吃,我吃给你看。”
季香:“……是人话吗?”
哄着季香不哭之后,祝鸢留下来陪她、照顾她。
季香是从京都的一个县城来省城的,她的父母是普通工人,又重男轻女,一门心思在她哥哥身上,根本不管季香。
季香吃了止疼药好了一些,看了眼坐在病床边的祝鸢,眼神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别把自己给憋死了。”祝鸢给她掖了掖被子。
季香大胆开麦:“你和裴二爷,又和盛家太子爷……小风筝,你这样很危险的。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人,你怎么能一次招惹两个?他们那样身份的人愿意两男侍一女吗?”
祝鸢高烧后容易口渴,正在拿杯子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呛到。
她咳了几声:“季香,你才多大,怎么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听听她刚才说的,两男侍一女,什么虎狼之词!
季香激动得要坐起来,“你不是更危险吗?我说说而已,你是真敢做啊!”
祝鸢按住她的肩膀,耐心解释说:“我和盛聿是有点说不清楚,但我和裴二爷是清清白白的,你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
“真的吗?”季香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祝鸢郑重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边她刚说完话,护士敲门进来,莫名其妙地问:“请问你是祝鸢吗?”
祝鸢点头,“我是,怎么了?”
“有人电话打到护士站,说要找你。”
找她?
祝鸢和季香对视一眼,随后起身跟着护士去了护士站,拿起听筒,“你好,请问……”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带着一丝戏谑笑意,却又冷冰冰的声音:“祝鸢,我把宁二给你抓来了,想不想要她的命?”
第114章
祝鸢刚挂了电话,这时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一时觉得眼熟,等对方走近,她才认出是裴凌的保镖。
之前裴凌疯狂给她送花篮,就是他带头的。
还不等他靠近祝鸢五步内,恩佐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走到祝鸢面前拦住对方去路。
“回去告诉裴二爷,我们家祝小姐跟他不熟,别再来纠缠。”
恩佐冷着脸的时候像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吓到了旁边的护士,但没吓到裴凌的保镖。
“谁是你们家祝小姐!”祝鸢忽然推了他一下。
恩佐身形一顿,没让她推开,她那点力气在他眼里跟开玩笑一样,他只是对祝鸢拆台的举动感到困惑:“祝小姐……”
“回去告诉你们家聿少,我不会叫他做为难的事,他答应宁槐清那是他的事,我自己去找宁初替季香报仇。”
“您知道宁大小姐的事?”恩佐惊骇,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疑惑这个的时候,他劝阻她,“裴二爷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
“二爷什么样的人轮得到你说半个字?”对面裴凌的保镖声线沉下来。
两个都是身形高大体格健硕的男人,在这个堆满病人的住院部显得尤其明显,特别是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祝鸢站在那,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男人要为祝鸢大打出手。
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祝鸢也不想让恩佐为难,更不想他们在住院部大打出手,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她主动走向裴凌的保镖,“带路吧。”
恩佐凛眸,“祝小姐!”
他身形一闪,再次挡在祝鸢面前,和裴凌的保镖就差一条手臂的距离。
祝鸢用力扯了一下恩佐的衣袖,奈何她拽不动这个傻大个!
恩佐回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祝鸢,“您要去可以,我陪您去。”
这是他唯一能退让的地方。
昨晚他把那个叫季香的小姑娘送到医院,剧院的后院灯光不太亮,车上也是昏暗的,到了医院亮堂的急救中心他才看到小姑娘伤得太重。
对方出手简直是想要了她的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初将对祝鸢的怨气全都撒在季香身上。
接触这段时间下来,他知道祝鸢是个有血性的姑娘,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她执意要去,那他就陪着,刀山火海护着她,别让聿少担心就是了。
祝鸢皱眉,对面裴凌的保镖面无表情,“二爷只让祝小姐一个人去。”
“那就不去算了呗。”恩佐双手环胸,大有一种泼皮无赖的样子。
对方显然没料到盛聿身边会有这样的手下,一时怔了一下,恼怒的火气压制着,冷声道:“那就请吧。”
下了电梯,恩佐和裴离两人一左一右走在祝鸢身边。
走在住院部楼下,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出门带着保镖,纷纷让道不敢靠近,祝鸢只觉得头大想骂人。
上了车,两人照样一左一右坐在祝鸢身边。
“你不是开车来了?”祝鸢问右边的恩佐。
恩佐嗯了声,“我怕他们把我甩开。”
“烂车技。”裴离嗤笑一声。
恩佐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祝鸢连忙伸出两只手挡住他们两个,“再吵你们两个都下去。”
车厢内这才安静下来。
忽然恩佐的手机响了起来,恩佐看到来电显示两个字,心头一颤,不敢接,“祝小姐,找你的。”
祝鸢瞥了一眼,“挂了。”
恩佐挂司徒的电话都不敢挂盛聿的电话,他为难道:“聿少肯定是知道了,您还是自己解释一下吧。”
“我跟他没什么好解释的。”祝鸢听见铃声就烦,拿起恩佐的手机,挂断。
铃声戛然而止,恩佐头皮发麻。
下一秒,他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恩佐脸色紧绷,将烫手山芋丢给祝鸢,祝鸢看了眼屏幕。
祝鸢移开视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搭在腿上的手用力攥了起来。
车子往城郊方向开,越走越荒凉。
恩佐从一开始的对挂断盛聿电话而感到忐忑不安,到现在浑身戒备地扫向四周环境,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
车子开进一个废弃的工厂。
光线陡然暗下来,废弃的工厂电路老化已经不能用了,一点灯光都没有,又因为阴天的缘故,周围透着股阴森。
下了车,入眼的是随便堆砌的废旧材料。
哐哐当当的声音是祝鸢不小心踢到脚边的一个沾满泥土的易拉罐。
随着恩佐和祝鸢的抬眸,两条手臂被绑着的宁初吊在厂房中间的梁下,她的右手暗红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纱布,她原本垂低着头,听见车子引擎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可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祝鸢,她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嘶吼声,身子不断挣扎晃动,猩红的双目流出眼泪。
祝鸢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向对面坐在一张黑色靠背椅上的妖孽般的男人,缓缓抬起手,冲对方点了个赞。
裴凌盯着她的脸,单手撑着额头姿态慵懒,看见她的动作失笑,“逗小孩呢?”
祝鸢朝他走过去。
恩佐随即上前。
裴凌的目光陡然冷下来,“好狗不挡道。”
这话对恩佐来说不痛不痒,他一个打打杀杀的保镖,命都卖出去了,说不好听点就是别人的狗。
他却没想到,有人会在意他这样的人的感受。
祝鸢扯了一下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一边,“你和盛聿斗,关他什么事。他是陪我来的,是我朋友。你放尊重点。”
裴凌眯了一下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祝鸢,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行。”
“说吧,什么条件我才能收拾宁初?”祝鸢没那么天真,以为裴凌把宁初抓来是单纯为了她。
“谈条件多生分。”裴凌缓缓站起来。
祝鸢这才看到他今天穿了西装,人模狗样的,要是在平常路上遇到这样的极品,她一定会偷偷跟季香说一声帅的程度。
忽然一道汽车的引擎声直奔而来。
尖锐的刹车声像雷雨夜劈开天际的闪电。
黑色宾利停在厂房,车门打开。
还不等祝鸢回头,裴凌挽了一下袖口,隐约露出里面衬衫袖口上银色的袖扣。
他的目光越过祝鸢,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眉眼清寒的矜贵男人,唇角缓缓勾起。
“你这么贴心送我袖扣,这个宁初就当我的回礼了。”
第115章
听见这话,祝鸢浑身陡然一僵。
她下意识回头,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盛聿从车上下来,他听见这话,只是扶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祝鸢心里一咯噔,他都听见了。
算了,听见就听见吧。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补救,今天就是不想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他也不会信她。
裴凌漫不经心地说:“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你送的还算合我心意,我高兴。”
祝鸢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为了给盛聿心里添堵,他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废话够了吗?”男人清冷的声线像裹挟了寒冰。
恩佐一哆嗦,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祝鸢,随即收回视线,安静站在她身边。
整个厂房很空旷,却没有因为多了几辆车那么多人的缘故,而热闹起来,反而气氛冷凝,比外面的寒风更凛冽。
“盛总急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跟祝鸢说话呢,有你什么事?”
裴凌将露出袖扣的袖子放下,爱惜地抚了抚袖口,一副生怕袖扣会掉了似的。
光线略显昏暗的厂房,盛聿的手伸进大衣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他稍稍低头点了一支烟。
烟雾从他咬着烟嘴的地方溢出,飘散开,堪堪遮住阴沉的眉眼。
“这么珍惜,就别戴出来碍眼了。”
他夹着烟,抬了一下眸终于看了一眼被吊在梁下的宁初,“把人放了。”
祝鸢的胸口顿闷,他还是想放了宁初。她缓缓攥紧手指,强压下不受控制的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裴凌看了一眼她紧握的手,目光沉了几分,扫向盛聿身后的保镖,“就带了这么点人,盛总就想从我手底下抢人?”
盛聿带来的人不多,和裴凌的比起来只有一半。
“试试不就知道了。”盛聿的眼底铺开一层厉色。
他夹着烟,烟灰抖落,零星撒在皮鞋上。
周围裴凌的保镖团团围上来,盛聿的保镖按兵不动。
裴凌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随后他坐回到椅子上,翘着腿,“不过你跟我在这抢来抢去的有什么意义,宁初是我送给祝鸢的回礼,现在她任凭祝鸢处置。你想把她带走,也得先问问祝鸢的意思。”
一道冰冷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落在身上。
祝鸢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握着手,沉着冷静地说:“裴二爷说得对,事情要分先来后到,聿少在我后面来的,怎么也得等我收拾完了宁初才能把人带走。”
“先来后到?”盛聿咬着这四个字。
祝鸢没搭理他,往前走,从裴凌的保镖手中接过吊着宁初的那条麻绳的另一端。
她的力气当然比不过一个大男人,也拉不动宁初一个大活人。
当然她也是存了心的,故意松开麻绳,让宁初自由落体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肉体砸在粗糙水泥地的声音,隐约传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宁初嘴里堵着的东西在身体砸落的一瞬间掉出来。
她闷哼一声之后转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在场的男人心头皆是一震。
女人狠起来那是真狠,难怪有人用蛇蝎美人来形容女人。
然而还不等宁初缓一口气,祝鸢冲上去,对着她的脸连扇十几下,直到宁初的鼻子流出血。
她蜷缩着身子颤抖,想骂祝鸢,却被一口血水糊住咽喉,发不出声音。